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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丹青下——by逸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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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父眉头紧锁,想说话却被覃松雪打断了。

“爸,我今天看到他和一个女人相亲了,他马上要升正处,不可能不结婚。”

自己儿子是同性恋是一回事,但被别人抛弃了又是另一回事,比起前者来说,作为一名父亲,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后者。

“爸,我只是有点难过,没大事……我已经决定和他分手了,这种事情,我不可能去妥协的。”覃松雪声音虽小,但语气毋庸置疑。

“儿子,你知道,爸不可能去支持你的这个选择。”覃父撇了一眼墙上的禁烟标识,把摸烟盒的欲望压了下去,“但如果你真的没办法改变,爸也不会强求。”

“谢谢爸。”覃松雪由衷道。

“但是不管怎么样,儿子,你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覃松雪这回笑得异常灿烂,坚定道:“爸,这个您放心吧,您和妈妈养我长大,不是为了让我去给别人作践的,我也不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他陈恪之敢这么干,我不会善罢甘休。”

覃父拍了拍他的肩:“你都这么大了,该明白自己要干什么,爸只能这样劝你,你还有下一个三十年,今后的路还很长,你的人生,也不是只能有陈恪之一个人。”

“爸,我都明白……只是今天没能控制住,让您担心了。”覃松雪叹了一口气,呼气的时候动作十分缓慢,怕激起又一轮的疼痛,“这事儿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怪丢人的。妈平时工作那么忙,别让她为我操心,我和陈恪之已经没事儿了,如果妈知道了,反而会更加麻烦。”

覃父点头,愿意替他保密。

“爸,这个月我还想和高丞曦出去玩一趟,随便走走,就当是散心了,可能得好几个月。”

“你自己把握吧……我出去抽根烟。”

第139章

陈恪之第二次打来电话的时候是覃父接的,他对陈恪之说覃松雪在医院,晚上着凉有点发烧,挂一瓶盐水,没什么大碍。

“爸,你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覃松雪伸出手。

覃父用眼神问他行不行,覃松雪点点头示意他没事。

“喂,哥?”覃松雪透出些许虚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别担心,我挂完水就没事儿了……啊,用不着来看我,又不是第一次发烧。”

每一件大事发生之后总会飞速地令人成长。经过了一晚上的调整,覃松雪已经能做到淡定地与陈恪之通话不露出半点破绽了。

中午覃松雪从医院出来,下午在家里待了一会儿。

“爸,我过去找陈恪之。”

覃父点头,孩子们之间的纠葛,得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他相信他儿子会把这件事给处理好。

坐在出租上,覃松雪的内心已不像昨天那样翻腾,手里攥着那对碧绿的雅安绿石印章。

长乐未央,长毋相忘。

陈恪之做不到这一点,他们之间已经彻底完了。

下午六点半,不出意外陈恪之在家。

覃松雪开了门,陈恪之还在吃饭,看到覃松雪来了,陈恪之有些惊讶。

“病怎么样了?”

覃松雪面无表情,漠然地坐在陈恪之旁边:“病都好了,再也不会犯了。”

陈恪之:“我听你说话怎么还像有些问题?你声音不太对。”

覃松雪:“哦,医生说我呼吸道出血,我说话声音大了有点难受。”

陈恪之用纸巾擦了嘴,把没吃完的盒饭扔进了垃圾桶,要去亲覃松雪的脸。

覃松雪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开:“别碰我。”

陈恪之面上有些挂不住,沉声问:“怎么了?”

覃松雪把手里的两枚印章放在茶几上,站了起来。

“陈恪之,我们分手吧。”

陈恪之蹙眉,下意识道:“你再说一遍。”

“陈恪之,我说,我们分手吧。”

这是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第一次说起这个词,就连当初因为梁远臻,陈恪之强了覃松雪,覃松雪也没有对他说这句话,只生了几天闷气。

“8月2日,人民路,悦秀红茶馆。8月8日,劳动路,转角咖啡店。”覃松雪对着陈恪之笑着,对陈恪之脸上的惊诧视而不见,“这个难道不算我们分手的理由吗?”

陈恪之的恐慌一下子席卷了全身,他站起来抱住覃松雪,不让他挣脱,慌乱地解释道:“宝贝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覃松雪一下子激动起来,口腔里隐约又有了那股血腥气,声音有些尖利:“不是我想的哪样?!”

不等陈恪之接话,覃松雪接着道:“我他妈逮着你两回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陈恪之,你今年三十二了,要提正处,职位这么高,你怕别人发现我们两个的关系,所以你就去找了个女人对不对?”

“你他妈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一边要你的事业,一边又要老子做你的情人,陈恪之,我是喜欢你,是离不开你,所以你就能这么作践我吗?我他妈在你心里就这么贱?”

“宝贝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他妈这么叫我,陈恪之,你真让我恶心。”覃松雪力气毕竟没有陈恪之大,只能由着他抱着自己,胸口又有些疼了,血腥气在嘴里蔓延开,他稳了稳心绪,接着道,“陈恪之,我不管你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你这么选择就是人渣,你毁的是两个家庭,你明白吗?你结婚了,还会要孩子对不对?你想过吗,当你的孩子知道有个叫覃松雪的人,是他爸爸的情人,两个人维持着稳定的性关系长达数十年,他表面光鲜的爸爸背叛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会怎么想?”

陈恪之声音颤抖道:“我不会,我不会要孩子的,我不会的……”

覃松雪嗤笑道:“你不会怎么样?你能不结婚,你能不要孩子,可能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儿哄着,我也快三十了。有些事情我看不透,但我基本的道德观和尊严还在,我不会去做别人家庭的破坏者,永远见不得光的小三,你以为我他妈有这么贱吗?!”

陈恪之抱着覃松雪不说话。

“松开吧,陈恪之,你抱着我是没用的,我们已经分手了。”覃松雪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即使明白此时的拥抱代表不了什么,但陈恪之却觉得如果此时放了手,覃松雪就会永远地离他而去,故久久不愿动作。

“放手吧。”覃松雪叹了口气,“我现在不会走,我还有话得跟你说。”

两人僵持了两三分钟,陈恪之平日里的口才在这一刻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在覃松雪的声声质问下哑口无言,头一回两人的角色对调了过来。

“陈恪之,放手吧,我胸口疼……”覃松雪没办法了,只得用这个理由。

听见覃松雪这样说,陈恪之看到他脸色确实难看,犹豫着逐渐地松开了双手。

新鲜地空气一下子涌入肺部,覃松雪皱着眉,冷空气经过气管,让他喉部不受控制地紧缩,刺激得一阵咳嗽。覃松雪用手捂住嘴,咳完之后又有斑斑血迹。

“球球……”

覃松雪随手扯了一张纸把手心的血擦干净,无所谓道:“昨天晚上把血基本上吐完了,不关你的事,我死不了。”

陈恪之的咬肌在面颊两边绷了起来。

覃松雪毫无所觉,继续道:“陈恪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一晚上,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没办法原谅你,你太自私了,你活着只为了你自己,别人怎么样你根本不关心。”

陈恪之没有否认,多年前的旧账此刻被覃松雪翻出来他没有丝毫感到意外,该来的始终会来,他的报应已经迟了那么多年。

“我非常喜欢写字,你十分清楚,我的生活没有其他的东西,但你没让我去美院念书,你说把书法当做一项职业会磨灭掉我的热情。是啊,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你会那么说,但是我相信你,因为你不会骗我,你总是会替我做出最好的选择。其实你只是想把我留在你身边对吧?”

“如果我要考美院,我根本没有必要转户口去g省参加高考,走那么多弯路,大学四年学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用。林夕遥对我说了很多回,她不知道你,只说我们家在耽误我,我不喜欢别人谈论这些,我一直不愿意去想,去承认,我爱的人是这么自私。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爱人完美,我也不例外……”

“是啊,什么好话都是你说的。你说我们两个不需要去在意世俗的眼光,行得正做得端,你会爱我一辈子。你告诉我,不用害怕,我们两个的关系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只是不能够领那张婚书。包括后来你对我说,要相信我们两个的未来,我们一定会一路走下去,然后呢?为什么你现在又要和别人去结婚,耍我好玩儿么?”

“陈恪之,你的那些承诺都当成屁给放了是吗?打脸打得爽不爽?一个男人,连自己答应的事情都可以选择遗忘,算得上什么男人?”

覃松雪有些眩晕,一大段不间断的控诉让他身体吃不消,昨天晚上那种强烈的呕吐感又来了。覃松雪站直身体定了定神,但仍然晃了一会儿,陈恪之伸出手想扶住他,但却被覃松雪挡了回去,低声说了一句别碰我。

两人又变得尴尬起来。

“我爱你啊,陈恪之,我给了你全部的信任,但是你给了我什么?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在让步,你要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一次又一次……你让我来n城念书,让我念n大再去帝都,包括同意你从政……我他妈最恨政治你不知道吗,你告诉过我你必须要从政的理由吗?我那么稀里糊涂地支持你……我十四岁就跟你上了床,眼里从来没有过其他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你又给了我什么?被你玩弄么?在你眼里我他妈就是一条狗!”

“你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希望,我以为在未来等着我的是你给我的戒指,我们两个一起写的请帖。没想到请帖是等到了,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男朋友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这些希望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陈恪之,我受不了这样……”

“你对我的好都是假象啊……你让我一点点地离不开你,就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陈恪之,我欠你的吗?”

“今天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不是任人欺负的软包子,我甘愿被你上,那是因为我爱你,我不在乎这些。但你敢做出这样的事,我们两个彻底完了。”

“你看,我去帝都之前就预见了今天,长乐未央,长毋相忘……我不知道今后会不会爱上其他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了,但这不影响我离开你。”

覃松雪瞟了一眼陈恪之,嗤道:“难不成你还会绑着我不让我走?真是够了。”

陈恪之眼睛发红,瞪着覃松雪,里面有水光在波动,连镜片挡不住。

“覃松雪,我求你,不要走好吗?”这句话说出口异常艰难,陈恪之的嗓子哑得厉害,咬了咬下嘴唇,下巴有轻微的抖动,“你给我时间,我会解决好的……”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好吗?”覃松雪头一回见到陈恪之这样,心里一下子酸了起来,胸口疼着疼着,眼泪就下来了,一下子滑到了下颚。覃松雪眼也不眨,静静地等着陈恪之的回答。

陈恪之的眼前一片模糊,已经看不见覃松雪的样子,停了好几秒,才说了两个字:“你说。”

“哥,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会结婚吗?”

陈恪之脱下眼镜,搓了一把脸,把眼角的水渍抹干净,沉重地点了头:“会。”

覃松雪呼出一口气,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微笑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140章

陈恪之留不住覃松雪,说得再多也成了枉然。

覃松雪平日极易妥协,但是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后,却比陈恪之更加执拗,这一回陈恪之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便再也不会给陈恪之任何机会。

从覃松雪说完话走人一直过了两个小时,陈恪之还没有回过神,他自以为将一切进行得天衣无缝,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十分凑巧地让覃松雪碰上了他和姜珊见面。姜珊和他是各取所需,她同样需要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陈恪之见她的第一面就告诉了她自己是gay,并且有了爱人。

可这又有什么用?

欺骗就是欺骗,无论冠上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它始终伤害了覃松雪,像一根拔不出的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

陈铭替他找到了人之后劝过他好自为之,如果出了事也是他咎由自取,他不会替他说任何好话。

第二天陈恪之浑浑噩噩地去上班,下了班之后回家,发现家里少了些东西,水缸空荡荡的,小乌龟已经不见了影子。一对碧绿的雅安绿石印章还在茶几上,陈恪之走过去拿起它们,发现已经被刻上了边款。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完美透亮的印章变得残缺了,字的上面还有残留的碎石粉末,陈恪之用指腹轻轻地将它们擦去,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

“相忘于江湖……”

他和覃松雪,再无可能了。

走到卧室,打开衣柜,覃松雪的衣服都还在,可他却觉得更加讽刺了。

陈恪之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登陆了覃松雪的证券账户,那是他与覃松雪唯一的联系了。但是交易页面打开,股票已经被全部清仓,资金余额显示为零,历史成交显示是昨天两点多全部以市价卖出的。陈恪之又点开了资金流水,今天上午九点半银行转取,所有的钱全部转到了银行卡上。

覃松雪切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系。

“你都弄好了?”高丞曦坐在驾驶座,对覃松雪道。

覃松雪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塑料盒子里的蛋蛋:“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我这张卡里有两百多万,我花十年都行,平时也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到时候缺什么,买就是了。”

高丞曦发动了汽车,一边对覃松雪道:“你把蛋蛋带着干什么,出去玩儿你带个乌龟不嫌麻烦啊?”

“蛋蛋是陈恪之送我的,它就跟我儿子似的,养了这么多年,从鸡蛋那么大长到现在,我不想让他跟着陈恪之了。”

“嘿,我说你们两个就跟父母离婚了抢儿子似的。”

“你才是妈呢,滚!”要不是高丞曦在开车,覃松雪准得给他来一下。

两个人又笑了一阵,覃松雪忽然道:“我不会说话的毛病好像好了,昨天我跟陈恪之吵架的时候,没打草稿,但是每句话都特别清楚,好像准备了很久一样……陈恪之被我说得没法开口。”

高丞曦:“那我以后就不能笑你语文不及格了。”

覃松雪笑着骂他:“傻逼,我什么时候没及格了,好歹我高考也上了100啊。”

高丞曦:“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提……得,你先说,第一站咱们去哪儿?”

覃松雪想了想,道:“找个最近的吧,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奉岚山睡一晚怎么样?”

高丞曦:“怎么,想看日出?”

覃松雪:“对……诶,不对,没带相机出来。”

高丞曦:“你不有钱么?现在去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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