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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天涯——by叶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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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白扁了扁嘴,趴回小家长腿上。

卫橙也趴了回去,压低了声音:“小兔子怎么了?”

“……我以为他是猎物,后来被大兔子骂了。”秦白想起那只凶巴巴的成年兔族兽人,咬了咬嘴唇,“可凶了。”

“没关系,我们找没人要的弟弟。”卫橙很乐观地安慰他。

小家伙们想得相当简单。但是,在兽人世界里,完全被父母和部落抛弃的幼崽并不算多,而被抛弃又能活下来让他们发现的幼崽更是少之又少。家长们对视了一眼,他们在冬之城区域收养了小狐狸,又在雷电城区域遇到了小狮子,已经是很难得的奇迹了。

两天之后,一家人终于到达罕尔草原的边缘。他们选择一路向西直走,没有绕任何弯路,花了最短的时间,到达的是最险峻的地方。

作为高原的罕尔草原与平地的大雨林交界的地方,既有平缓的斜坡树林,也有突起的高大断崖。

家长们和幼崽们站在几百米高的断崖上,看着底下就像一片不断向远方延伸、望不到边际的绿色海洋的庞大雨林。断崖分为好几段,都有数百米高,看起来就像巨人的阶梯一样。而从最顶部的断崖到底部的雨林,大概有上千米的距离。

“阿瀚,咱们跳下去?”小狐狸抬起头,笑得甜甜的,好像感觉不到任何害怕。

“跳下去!”小狮子站在崖边,情绪非常高涨地望着下方。

对于两只小家伙来说,这就像是一个惊险无比的游戏。他们只需要享受游戏的快乐就好,有家长们在,担心和害怕都没有必要。

“阿笙,怎么样?”卫瀚观察着断崖上可供短暂踏脚借力的石块和草木。

“试试。”秦笙回答。

“好,跟我来。”吩咐两只小家伙变成兽形,把它们捆在兽皮包裹里,和行李一起绑在身上,大家长就纵身跳了下去。他非常灵巧,每隔十几米就在崖上借力一点,很顺利地就下了第一个断崖。两只小家伙在他身后“嗷嗷嗷嗷嗷”地叫,又激动又开心。

秦笙仔细看着他的落脚点,深深地吸了口气,跃了下去。呼啸的风吹过他耳边,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但是,崖下伸出双臂冲着他微笑的人,却始终看得一清二楚。

第一百一十三章:行走雨林

此起彼伏的鸟叫虫鸣忽然静止无声,茂密的枝叶里,不知名的大鸟扇着翅膀,扑腾着飞走了。上一刻还是骄阳烈日的天空转眼就乌云滚滚,沉重得似乎要压下来。翻滚的云里,一道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响。

“下雨啦!”浑身上下涂满了草药泥的秦白踮起脚尖,从簇簇密密的植物中折了一片巨大的叶子,顶在小脑袋上。

看起来同样像只草绿色泥猴的卫橙速度更快,一连折了好几片大叶子,塞进秦笙和卫瀚手里,自己跑到秦白的叶子下面:“快走!”

他们在雨林里行走了将近一个月,对雨林里说变就变的天气已经相当适应了。就像刚出生的幼崽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一样,雨林的天气从晴到雨,并不需要多久的酝酿。刚开始家长们很淡定,幼崽们手忙脚乱的,到了现在,连幼崽们也变得淡定了,很快就能够反应过来。

倾盆暴雨很快就劈头盖脸地泼洒下来,转眼间就把雨林上上下下都淋个透湿。

两只幼崽顶着的叶子上很快就蓄满了水,变得沉重起来。脚下也更加泥泞,每走一步,小短腿几乎都要淹没在泥水里。两人身上的草药泥也被冲刷得滴滴答答流下来,就像每天在泥地里打滚的黢猪兽幼崽似的。

大家长和小家长一前一后,降低了速度,配合中间的小家伙们的步子慢慢地往前走。但是,小狮子和小狐狸走得越来越慢,到了最后,整个下半身都陷进了泥水里,一步也挪不动了。

秦笙上前两步,把两只小家伙拎了起来,放在旁边被大雨击打得只能匍匐贴在地面的大叶片上。

卫瀚转头看见小家伙们的“惨状”,忍不住笑起来,捞起他们,一边一只放在肩上:“好好顶着叶子。”

“嗯!”小家伙们异口同声地答应了,努力地扶住头顶的大叶片。

厚厚的乌云层和暴雨把白天变成了黑夜,雷电时不时地在头顶上亮起来,爆发出震彻天地般的轰鸣声。

这种情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雷电城那些能够滚落地面的闪电。在无数雷霆的袭击下,即使是那样一座城池,也会成为废墟。雨林虽然水汽丰沛,不容易着火,但万一雷电落下来,附近的动物植物全部都会遭殃。

“阿笙,阿瀚……找个地方躲一躲吧……”秦白苦着小脸。雷电城的惨剧对于年纪幼小的他来说,是隐藏在内心的一片阴影。

今天的雨的确比平时更急,看样子持续的时间也会更长。卫瀚回头看向秦笙:“阿笙,怎么样?”

秦笙当然并不需要休息,但是看小狐狸一张小脸都变得惨白,有些心疼:“找个部落住下。”雨林里部落实在太多了,从他们离开上一个部落的时间来算,附近应该有个部落在。不过,因为大雨的关系,兽人的气味都被冲掉了,要找到也并不容易。

卫瀚嗅了嗅空气中残余的气息,又找了找四周兽人活动可能留下来的痕迹:“跟我来。”最近的部落也许并不是个强大的猛兽族部落,留下了很多人形状态打猎、采集的痕迹。

在暴雨中赶路,速度比平时慢很多,走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任何部落的踪迹。从天空中倾倒下来的雨遮挡了视线,就算是夜视能力非常强悍的卫瀚,也看不清楚十米之外的景物。幸好这种时候所有动物的听觉和视觉都受到限制,都把自己藏起来躲过雷电和豪雨,也没什么猛兽会趁机袭击捕猎。

“确实是这个方向。”卫瀚仔细查看着附近残留的兽人活动的痕迹,随手蹂躏着秦白肉肉的脸颊,“怕吗?真正的勇士可不会怕什么雷电。”

“我……我才不怕。”秦白咬着嘴唇回答,却没什么底气。

卫橙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不怕不怕。”

“我才不怕!”秦白瞪了他一眼,再次强调,“一点都不怕。”

忽然,一声巨响在空中炸开,震荡的轰鸣引得大地都振颤起来,就像是神灵发怒一样!整座雨林在这一瞬间充满了惊恐的尖叫声,接着又被雷声淹没了。

小狐狸从惊呆中回过神,呜哇一声哭了起来。他哭得声嘶力竭,但是在越来越大的雷声和雨声中却渺小得几乎听不清楚。秦笙把他搂进怀里,拍着他的头安慰他。他紧紧地贴在小家长胸前,哭声慢慢地小了,但仍然不停地抽噎着。

小狮子的脸色也非常苍白。他没有去过雷电城,没有感受过雷电的威力,但这次雷鸣就像要毁灭什么似的,确实很可怕。

卫瀚和秦笙对视一眼,皱起了眉头。两只幼崽都被这一场雷雨吓得没什么精神,继续赶路显然并不明智。他们确实需要尽快找到一个部落,休息几天之后再继续旅行。

雨声、雷声、抽噎声之外,好像还有什么细碎的声响。卫瀚转过身,眯起眼睛望向周围的树丛。雨声和雷声太响了,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也无法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谁在附近?”

雷声刚刚息下去,他的声音穿过了雨幕,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被雨淋得非常狼狈的兽人从树丛里走出来:“两位勇士,我们正要回部落,不是刻意跟在你们身后的。”他们都有着黑灰相间的短发和乌黑的眼睛,身体像少年一样瘦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肌肉。

在雨林里,随时随地都能遇见各种各样的兽人。一旦踏入某个部落狩猎的区域,就会有兽人过来查看情况。对于实力比较弱的昆虫类、节肢类部族兽人来说,在没有确定陌生的兽人是不是过于强势、难以相处之前,他们是不会贸然现身的。很多时候,甚至同时会有好几个部族的兽人悄悄地跟在附近观察陌生的来客们。

这几个兽人跟的时间应该并不长,或许确实是狩猎归来,偶然遇上的。

“几位是?”

“我们是附近林间狼蛛族的兽人。”

作为兽形带毒的兽人,狼蛛一族在蜘蛛部族兽人中是位于顶级的强大部族,在整个兽人世界里,强悍的程度也是相当靠前的。某些狼蛛部族的毒液非常可怕,只要咬一口就能够毒死体型比他们的兽形大上千倍的巨型怪兽。

卫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几位狼蛛族兽人,笑着通报了自己的部族:“我是罕尔草原虎族部落的卫瀚,这是我的伴侣,冬之城区域南部森林黑豹族的秦笙。这两只是受我们保护的幼崽,白狐秦白和狮子卫橙。”

秦笙礼貌地点了点头致意。

“原来是虎族和黑豹族的勇士!”狼蛛族兽人们也微微笑起来。雷声再次炸响,他们也不得不高声地喊起了话:“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们带着两只幼崽也不方便赶路吧!不如到我们部落去休息休息吧!”

“对啊!说起来!咱们部落也已经有一阵没有客人了!欢迎!”

“谢谢!正好我们的幼崽被雷电吓着了!得好好休息几天!”

“跟我们来吧!”

有狼蛛族兽人带路,弯弯绕绕地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一个小部落就出现了。这个部落坐落在两块平行的巨石中间,稀稀落落地架设了几十幢两层的小茅屋。小茅屋的一层都是支起的梁柱,并不住人,防潮防虫;第二层用木板和树枝做了夹层墙壁,房顶铺着一捆捆晒干的大叶片,防雨防晒。虽然看起来有些简陋,不过在暴雨中仍然显得非常闲适安宁。

“我们回洞穴了,奥普,客人们就去你家住吧。”狼蛛族兽人们相互告别,除了为首的一位兽人之外,其他兽人分别走向两边的巨石。挪开一块遮风挡雨的石头和草席之后,两边的巨石上都露出了黑黢黢的洞穴。

卫橙和秦白好奇地看着他们进了洞穴,又把草席和石头都盖上。

名字叫做奥普的狼蛛族兽人向着客人们笑了笑:“他们都还没有成家!所以住在洞穴里!我们部落只有通过试炼和雌性结婚的兽人才会出洞穴建造房屋!客人们跟我来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狼蛛部落

奥普家的茅屋在部落中间,二层的小屋子和别的茅屋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同。到一层阶梯边的时候,延伸出来的屋檐已经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雨,雷电和乌云层似乎也离得远了。

卫橙和秦白从家长们身上下来,主动地用雨水把身上剩下的草药泥都清洗干净。如果带着一身泥泞进入别人家里,就太不礼貌了。

“不用特地清洗!没关系!”奥普虽然想拦着客人们去淋雨水,但怎么也拦不住,只能自己也站进雨里,冲洗得干干净净之后,再带着客人们上二层。

二楼的木门上挂着一个巴掌大的狼蛛木雕。奥普拿起它敲了敲门,声音很大。趁着雷声又一次渐渐小了,他向客人们解释:“打雷下雨的时候,外面说话屋里听不到。用这个敲,屋里能感觉到震动。”

虽然木雕有喊门的作用,但门仍然一推就开了。奥普一边把客人们让进来,一边向着屋里大声地喊:“孩子阿妈,我回来啦!还带了客人!”

“有客人?”里屋响起雌性的声音。伴随着细小的脚步声,一位身上爬了大大小小五六只狼蛛的雌性出现在大家眼前。

雌性有着一头褐色的长发,斜斜地编了两个辫子挽起来,皮肤白皙,容貌也非常美丽。不过,她和身上爬来爬去的几只狼蛛的组合,多多少少有点奇异。

小狮子和小狐狸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观察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狼蛛,判断这些到底是兽人幼崽还是传说中的宠物。

狼蛛们突然见到陌生的客人似乎也有点惊讶,一只小小的狼蛛飞快地爬到雌性的脸上,不小心“啪”地掉在地上。

奥普连忙把小狼蛛捡起来,心疼地摸了摸:“太不小心了,让你们别在阿妈身上乱爬……”

他刚说完,小狼蛛们就很干脆地噼里啪啦都往下掉。他不得不一只一只地捡起来,又心疼又无奈地挨个揉了揉。

“又捉弄你们阿爸了。”雌性笑起来,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小狮子和小狐狸。试探着看了秦笙和卫瀚一眼后,她蹲下来揉弄着小狮子和小狐狸的头发、肉肉的脸颊:“你们是什么部族的?好可爱!你是橙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你呢?哎呀,白色的头发,蔚蓝色的眼睛。怎么办啊?心都要化掉了!两只小家伙长得实在太可爱啦!”

两只体型大一些的小狼蛛化成了人形,大概也是四五岁的模样,拥有一模一样的肥嘟嘟的脸孔,看起来像是双胞胎。他们乌黑的眼睛转了转,抱住自家阿妈的腿不放,警惕地望着新来的小客人。“以前也看过!”“是猛兽族的!”

“猛兽族?”雌性欢快地笑起来,“太好了!你们可以和我吃一样的食物是吗?吃肉?植物也能吃一点吗?我们家的孩子最喜欢吃虫,我做的饭他们都不爱吃,只有奥普会陪我吃一点呢。”

“谢谢。”卫瀚放下行李,笑着道谢,“小家伙们刚才被雷电吓着了,吃点热热的食物也会安心一点。”

“没关系,咦,小家伙们的脚都被水泡白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给他们做几双草鞋吧。这是雨林特有的草鞋,驱虫而且透气,也不容易沤坏。”

秦笙看向幼崽们的小脚丫,有些自责。他也给小家伙们编过不少草鞋,但也许找到的草并不好用,这些草鞋的使用寿命都特别短,一天就得换一双。“非常感谢。”

“这没什么。”雌性亲了亲小狮子和小狐狸的脸,“两位客人如果实在过意不去,雨停了之后,可以出去多打一点猎物。我相信,猛兽部族肯定更了解哪些猎物的肉质比较好。”

奥普转过头,脸微微一红。一不注意,他手掌上一只一只叠起来的小狼蛛们摇摇晃晃的,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一边捡起小狼蛛,他一边说:“我……我和你们一起去。”狼蛛的食谱上并没有昆虫、节肢动物以外的东西,实在不太擅长捕雌性喜欢吃的猎物。而且,过于巨大的猎物只能用毒液才能击败,也不敢轻易给雌性食用。

“没问题,雨停之后我们就去捕猎。”卫瀚满口答应了,“至于肉质,雨林里大都是中小型动物,或许特别适合雌性的口味。”如果是大型的猎物,狼蛛部族很难用人形狩猎,而且不容易保存。不过,倒是可以几个家庭一起狩猎中大型猎物,然后对肉进行分配。

“确实是这样,但我已经不想吃猴子、蛇和青蛙了。”雌性叹了口气。

雷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了。雨转小的时候,奥普就打开了窗户透气。没过多久,阳光重新普照大地,地上积起的雨水也逐渐地开始蒸发。

“我们这就出去吧。”卫瀚看了看天色,“奥普,多叫几个有家庭的族人,打了大一些的猎物可以平均分配。”

“说得对,我去叫几个人。”奥普点点头,“不过,很多族人对外来的客人都比较敏感。请两位勇士别介意。”

“我们先去树林里等你们。”卫瀚并不在意这些。旅行中他和秦笙路过不少这样的部落,说到排外的原因,绝大多数都和雌性有关系。以多数雌性嫌丑爱美、嫌弱爱强的天性,他和秦笙或许确实是值得警惕的对象。

“实在对不起,两位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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