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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光暮 下——by子夜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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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崇的回答果然不出蒙建国所料:“此一时,彼一时。”

似是赌气一般,蒙建国道:“那我们就做一辈子兄弟?将来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住在一起,承欢膝下?”

尉崇咧了咧嘴,只是微微地笑。

蒙建国心中猛地一沉,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又好像得到了什么。

蒙建国有些害怕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于是道:“对了,我儿子那事你准备怎么跟我交待?”

尉崇闻言惊讶地说:“他不是已经活了吗,难道又出事了?”说完又恨恨道:“又是小伍,他怎么老是出差错!”

说着尉崇起身就要去找人,蒙建国连忙把他拉了下来:“他没事!我就跟你讨个说法,为什么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做?”

尉崇当然不会说出来,他也不会告诉蒙建国,早在那束海底的蓝光冲天而起时,他就私自动用了天堂彼岸的力量,将蒙建国的亲情还了回去。

要让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那种痛苦太折磨人了。

尉崇只能笑着说:“这件事是我不对,这样吧,我给你赔罪,嗯……给你吹箫,怎么样?”

蒙建国:“!”

“你怎么这么不害臊!”蒙建国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万一有巡逻的士兵走过来怎么办?”

尉崇无辜道:“吹箫而已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蒙建国简直是在咬牙切齿地低语:“你以为每个人都能接受你这个爱好吗,让别人看见只会丢人!”

“那算了。”尉崇神情有些难过,“你觉得丢人,我就不吹了。”

蒙建国:“……”

“算了算了,你快吹吧。”蒙建国警惕地扫视周围,“动作快一点,别把人都吸引过来了,我老脸丢不起。”

尉崇:“……不是不吹了吗?”

蒙建国催促道:“你快吹吧!趁现在天还黑,别人认不出咱俩。”

尉崇:“哦。”

蒙建国感到自己的心一阵狂跳,他微微朝着尉崇侧过身,手摸到自己胯下,感觉到那里已经因兴奋和刺激而微微硬起,他默不作声地将拉链轻轻拉开。

与此同时,尉崇随手在虚空划了一指,一伸手凌空抓出支玉萧来。

蒙建国保持着拉裤链的动作石化了。

两人:“……”

蒙建国手忙脚乱地把拉链拉回去,满脸通红道:“你……你吹吧,我不打扰你了。”

尉崇却没有像蒙建国那么大反应,似乎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他将吹口对准自己的唇,悠长、恬静的箫声便如水船荡漾了开来。

箫声空灵,与海水声有一种异样的协奏感,蒙建国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人、许多事,往日的欢笑与痛苦俱是浮现在眼前。

曾几何时,蒙建国记得尉亚军也曾吹奏过箫,然而时隔太远,他已经忘记了,直到尉崇的箫声响起时他才记起,尉崇和尉亚军的箫声十分相似,都带着淡淡的哀伤,蒙建国也不禁惆怅起来。

尉崇似乎因为蒙建国之前的打击,吹奏的兴致并不怎么高,只是寥寥数声便放将箫放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打横放着。

蒙建国:“怎么了?”

尉崇只摇头:“不想吹了,没意思。”

蒙建国一阵心虚:“对不起。”

尉崇低头抽泣了起来,蒙建国吓了一条,连忙安慰道:“亚军!你这是怎么回事了?!”

尉崇却猛地一推蒙建国,差点把他推到海里去。

尉崇愤怒地大吼:“你还知道跟我说对不起?做出那种事情来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你简直狼心狗肺!”

蒙建国当场被骂懵了,只听尉崇继续哭道:“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是不是一定要看到我很难过你才心满意足?!”

“我怎么了……”蒙建国握着尉崇的手,只感觉到对方手心里凉得透骨,“我什么都没干啊。”

尉崇一把甩开蒙建国的手,指着他鼻子大骂:“到现在还死不认帐!你跟你儿媳妇在办公室里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非要我把话挑明了说吗?!”

蒙建国大囧,同时也隐隐有火气上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做过那些事了!”

“我都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尉崇泪水止不住地滚下来,“你到现在还在抵赖,你这个小人!伪君子!”

说着尉崇就要冲过来打蒙建国,那点三脚猫功夫登时就被蒙建国反扣在怀里。

蒙建国微怒,沉声说:“我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先冷静一下行不行!”

尉崇被锁地一动都不能动,脸也涨得通红,他奋力挣扎了半天,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尉崇:“呜呜呜……啊啊啊……”

蒙建国心中酸楚不已,尉崇哭声太有感染力,他觉得自己也快要忍不住流泪了。

片刻后尉崇好像哭累了,声音也小了下去。

“你不是人。”尉崇道。

蒙建国只想他不要再继续激动下去,忙点头:“对,我不是人!”

“你这个禽兽。”尉崇又道。

蒙建国:“对,我就是个禽兽!”

尉崇破滋为笑了,蒙建国不禁松了口气。

尉崇不好意思地用袖口擦了把脸:“对不起,我刚才又胡言乱语了。”

蒙建国:“没事,没出事就好。”

尉崇淡淡一笑,再不说话,蒙建国问道:“刚才你骂我那些,是怎么回事?”

尉崇愕然,随即脸色微微有些黯然:“你知道天堂彼岸的力场可以模拟未来,我看到很多不想看到的,精神有点崩溃。”

蒙建国:“……”

蒙建国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刚想开口,怀里的通讯器却滴滴地响起。

“亚军,你先等我一下。”蒙建国看了通讯器之后道,“又有事情要我去处理,晚上我来找你,等着我,有话跟你说。”

尉崇漠然点头,继续靠在船柱看着正在破晓的曙光,朝阳已经冒出了一小片,将临近海天线的海水染成一片金色。

蒙建国匆匆走了。

尉崇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朝阳跃出了海平面,它将自己的光辉洒向整个世界,温暖着一夜冰冷的人世间。

“首长……”是陆顾的声音。

尉崇头也不回道:“说。”

陆顾道:“他刚才来的时候在通道里看了很久,说了一句话。”

尉崇:“什么话?”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他说他还是觉得很迷茫。”陆顾说。

“迷茫吗?”尉崇的语气不见喜怒,“算了,就让我来替他决定吧。”

陆顾闻言咬了咬牙,随后转身离开。

蒙建国办完事后在幸存者的广场上看到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卖花,那一篮鲜花娇艳欲滴,似乎是刚采下来的,只是现在幸存者都已经在军方的保护下回到陆地上了,不知为什么居然会把她遗留下来,而且基地内不可能有培育得这么好的鲜花。

“叔叔你买花吗?”女孩跑到蒙建国面前道,“买一支吧。”

蒙建国摸了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呢?”

女孩说:“我叫柔柔,爸爸妈妈早就不要我了,不过我有很多哥哥姐姐。”

原来是个可怜的孤儿,蒙建国怜爱地看着她:“卖花很辛苦吧,快跟解放军叔叔回家,会有人照顾你的。”

柔柔的头摆得像波浪鼓:“我才不要回家,我要卖花!”

蒙建国苦笑,正想叫个人过来把她带走,柔柔却一把抓住蒙建国的裤脚,大叫道:“我都回答你问题了!你必须要买我的花!”

如此强卖蒙建国还是头一回遇到,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小女孩,他脸色微变,只好从全身上下的口袋里摸出一堆一毛两毛的零钱,东拼西凑了三十块交给柔柔:“我就买一支。”

柔柔尖叫:“太少了!我不干!”

蒙建国大汗,于是把自己的军衔摘下来给了她,说:“拿着这个找解放军叔叔换钱,可以有很多钱钱哦。”

柔柔于是拿过军衔就一路跑远了,只留下一朵百合放在蒙建国的掌心里。

蒙建国立刻叫来旁边的卫兵,指着柔柔的背影道:“找到她然后送她回陆地上,她手上有我的军衔,一定要帮我拿回来,还有那些花,也都拿给我。”

卫兵敬礼大声拿了句是,便追着柔柔跑远了。

蒙建国心情愉快地到了尉崇的办公室,尉崇还没有回来,他找个瓶子把百合插上,坐在座位上想像着等下自己说出那句话时尉崇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自己嘴角也浮现微微笑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尉崇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在他面前。

蒙建国在等待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瓶中的百合也不复刚拿到手时的鲜艳。

居然让我等得花都谢了,蒙建国恨恨地想。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只是懒腰还到一半他就愣了。

尉崇的办公室里,所有的陈设都已经不见,只有自己面前的一张办公桌还在,他拉开抽屉,里面的文件也全都消失了。

蒙建国又跑到侧房里一看,那里面空得更干净,诺大一个房间空荡荡的连灰尘都没有,仿佛从来没有人在里面生活过。

蒙建国心中升起一股恐惧,这回是实实在在地蔓延在自己心里,不像之前看到尉崇时的那样虚无缥缈,他三脚并作两步地跑出门,一路上士兵极少,他抓到一个就问知不知道尉亚军在哪,然而惊慌的士兵们俱是不知。

先前追柔柔的那个士兵找到蒙建国,并把军衔和花篮上交,说已经让柔柔随大部队离开基地了,然而当蒙建国向他问起尉崇的下落时,这个士兵也不知道。

心急如同火燎一般的蒙建国这天几乎要把基地倒过来翻了一遍,但是尉崇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蒙建国想到了所有尉崇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都没有尉崇的踪影。

蒙建国又问了好几个军官,有的说尉崇今天一早就回陆地上开展工作了,有的又说尉崇去了国外进行外交工作,但是说到更加详细的地方时又都吱吱唔唔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蒙建国心中烦闷,最后找到了周国忠的办公室,他闯进去的时候周国忠和路雨晴正在办公室里说着什么,见到蒙建国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俱是一愣。

蒙建国见办公室里没有尉崇,又要往里面的卧室跑,当即被路雨晴拦了下来。

“我说亲爱的建国。”路雨晴一脸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想上人家的床也不用这么急嘛,人家正在和老公离婚呢。乖啊,出去等一会儿。”

蒙建国这才发现周国忠和路雨晴两人各执了一张白纸,标题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他连忙窘迫地想要退出去,周国忠却说:“你是找尉亚军的吧,他今天早上已经走了。”

路雨晴嗔怪地看了周国忠一眼,蒙建国一见他知道尉崇的下落,连忙问:“去哪了?”

“应该是出国了。”周国忠说,“西欧那边发生异变时,军方发现人群中有人没有注射过疫苗,但是被咬之后居然没有受到感染,所以上面决定派遣专门在生物方面研究的尉亚军过去,他没跟你说吗?”

蒙建国大脑一片空白,自己今天早上和尉崇一起守日出的时候他连半个字都没有提过。

路雨晴不耐地催促道:“行了,既然不在就别站这了,看了心烦。”

蒙建国于是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周国忠的办公室。

蒙建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正想找人查询尉崇的去向,但他突然看见桌上有张调令,上面写着即日回到大陆,并且除去职务和军衔,被分配到一处国有企业上班。

蒙建国颓然坐下,发现了摆放在桌上的花篮,里面的鲜花都已经凋谢了。

一年后,北京。

自从脱离军队之后蒙建国日常的时间便闲了起来,每日只需要上八个小时班便无所事事,单位的福利还不错,足够让蒙建国衣食无忧。

因为异变的缘故全世界的人口都急剧减少,中国作为人口第一大国,异变前近二十亿的人口,在异变结束之后也只剩下四亿左右,所以住房需求并不紧张。

蒙建国每天下班之后便哪里都不去,只蹲在家里,呆呆地看着一只花篮,篮里每天都有新放进去的鲜花,蒙建国就一言不发地坐在花篮前,偶尔有邻居的孩子过来玩耍才会微微去看一眼,随后又继续专注地去看花篮。

两年后。

随着经济的复苏和移民开始流动,蒙建国的单位也日益忙碌起来,这一年来单位里的大妈同事们因为八卦到蒙建国的旧事后经常在他身前身后指指点点,蒙建国十分心烦,但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偶尔会有战友带着他们的孩子来看蒙建国,但也都是只坐了半天便离开了,蒙建国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无趣之极,又因为这个国企中信息不灵通,不能第一时间到得西欧那边的消息,心中隐隐有了辞退的想法。

三年后。

蒙建国离开了那个国企,他算了算自己在国企里的工资和当初离开军队时的安置费,用它们开了个鸡苗养殖场,又用了以前军队中的人脉,开厂的那天有一大群军官来捧场,生意也还算不错。

每天看着那些叽叽乱叫的黄色团子们,蒙建国觉得自己心情也慢慢开朗了起来,他买了新房,将花篮放在新房里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每天都会摆上新的鲜花。

四年后。

蒙建国的鸡苗养殖场越办越起色,已经扩大了厂占面积并且分了好几个分厂出去,连以前的战友也经常委托蒙建国帮忙给自己家属在养殖场里安放位置,蒙建国都一一答应了,然而却要用打听尉崇下落的条件来做交换。

五年后。

蒙建国正开着运送鸡苗的车,途经国道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连忙把车横在那人身前跳下去,发现那人的确就是尉崇。

尉崇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蒙建国掳上车,蒙建国多年在思念中度过,赫一见尉崇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把尉崇丢回车座位上就开始扒衣服,尉崇刚想反抗蒙建国便是一巴掌抽过去,打得尉崇话都说不出来。

副座位上放着一箱鸡苗,尉崇摔在座位上时打翻了它,顿时数不清的黄色毛绒团子都叽叽喳喳地跑出来,雏鸟情节的它们在出蛋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蒙建国,居然也不四散逃走,看见蒙建国凶悍地把尉崇压在身下反而团团地簇拥上来,更有甚者还跳到了蒙建国的头上。

蒙建国把尉崇的裤子脱了便一阵狠干,他原以为自己接受不了,可现在真刀实枪地干上了才知道自己的雄风不减当年。

尉崇被干得失声大叫,蒙建国一边顶一边骂,叫你跑,我叫你跑,看你还跑不跑。

鸡仔们也叽叽喳喳,似是为蒙建国加油。

直到尉崇被干得小便失禁,蒙建国在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才放开尉崇。

尉崇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涕泪流了一脸,蒙建国脱了自己的T恤去给尉崇擦脸,并且发出得意的嘿笑声。

他在触碰到尉崇后的那一刻从梦中醒了过来,外面的天还没亮,时针正指向凌晨三点,而在睡梦中,他射了自己满满一裤裆。

六年后。

花篮里的鲜花被改成了塑料花,蒙建国依然孜孜不倦地打听着尉崇的消息,可是尉崇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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