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戴上护目镜，殷睿操作手中的微型输出设备，逐一审查起浮现在眼前的文件，沉思片刻后吩咐道，“通知苏家婚姻无效，殷家不会对其追究责任，也不会中断为期一年的贷款担保。”
“好。”打开电子记事本，君瀚熟练地将工作安排逐一记录在册，扶了扶金边眼镜，一向以严谨着称的副官一脸担忧道，“那安插在机器人里的芯片……”原本属于军队机密的研究成果被殷睿擅自挪用，一旦暴露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作为司令的副官兼好友，他有义务提醒对方做好一切善后工作。
再次摘下戴着的电子护目镜，殷睿停下手中正在操作的输入设备，思考片刻后吩咐道，“任务还未结束，暂时先保留在目标身边。”原以为凭他的身份和地位，与苏小北发生亲密关系后对方会主动留下来，结果事实却和他设想的完全相反。
看着陷入深思中微微翘起唇角的殷睿，面露惊讶之色的副官好奇地挑起眉，用好友之间的调侃语气道，“你好像挺中意那个雌性嘛，连守了二十几年的童身都肯献出去。”
“呵。”轻笑一声的殷睿淡淡瞥了副官一眼，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苏小北醉酒后的撩人姿态，前一刻还拘谨警觉的雌性，突然丢掉酒杯，双颊通红的骑坐在自己身上，眯起一双充满挑衅色彩的大眼，晃动着腰身紧搂住自己的脖子，主动献上略带青涩味道的吻，那销魂的夜晚，至今都让他回味无穷。“我原以为他是故意借醉酒来勾引我做实婚姻关系，好巩固他代妹出嫁的夫人地位，没想到第二天他比我跑的还快，搞得好像是我在强迫他一样。”
担心地皱紧眉，身为殷睿青梅竹马的君瀚闻言立即紧张道，“如果他有这个心思，难道你会真的娶他？”
渐渐隐去脸上的浅浅笑容，神情严肃的殷睿无所谓地点下头，漠然道，“反正我对着女人又硬不起来，养着他也没什么不好。”既然他当初肯顺着对方的意图把事做到底，就肯定做好了承担一切后续责任的准备，从家族名誉来考虑的话，以女人的名义养一个雌性在身边对他来说是非常好的选择，只是这样的话，他对苏小北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感情，更不会有如今的渴望，“不过我现在倒是真的有点舍不得他。”
听到这席话的君瀚震惊地看着一脸认真表情的殷睿，急忙追问道，“少将，您的意思是……”
“我想谈恋爱。”殷睿露出难得的真心笑容，诚心实意道，“和他。”
坐在菜地旁的苏小北呆呆地盯着即将成熟的大白菜，托起下巴阴沉着脸，无比怨念地叹口气，动都不动地继续看着白菜发呆，站在他身旁的阿蒙晃晃头上的呆毛，放下手中刚刚打满水的水桶，用灯泡似的眼睛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苏小北，不解道，“主人，都过了一个月，你的失恋综合征还没好吗？”
“失恋？”无比娴熟地抽出关键词，满脸怨念的苏小北缓缓扭过头，狠狠瞪向身旁口无遮拦的机器人，语气不善地恐吓道，“你说谁失恋？”
被威胁过无数次的阿蒙立即摇摇头，语气无比诚恳道，“对不起主人，是我弄错了，你不是失恋，是失身。”
“阿蒙！”伸手狠狠摇摇机器人头上的呆毛，苏小北咬牙切齿地站起身，用力捏捏阿蒙软绵绵的脸蛋，气愤道，“你要是敢再提这件事，我就把你丢到废品收购站去！让收购站的阿伯把你和一百个破烂机器连在一起，天天结合一百遍。”
“不要！主人你不能如此残忍的对待我。”被苏小北极近灭绝人性的威胁吓得倒退好几步，阿蒙激烈地摇动着头上的呆毛，委委屈屈道，“机器也是有节操的，你不能把自己失身的怨念惨绝人寰地发泄到我身上。”
“没救了。”苏小北无奈地捂住额头，怨念地冲机器人伙伴摆摆手，阿蒙的思维程序已经不是他这个凡人能够驾驭的了，还是自己举白旗认输吧。
把水桶往沮丧的主人身边提了提，勤劳的阿蒙无比善良地揉揉苏小北的头，提醒道，“别当怨夫了主人，今天的农活已经干完，咱们赶紧回到正常世界去吃梵祯那个大户吧。”
没精打采地抬起头，耷拉着眼皮的苏小北扶着石块垒砌的小栅栏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眼菜地里一颗颗新鲜白嫩的大白菜，很是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带着阿蒙走向空间的入口。
“主人，你最近的动作好迟钝。”看眼站在入口处换鞋的苏小北，阿蒙歪着呆毛奇怪道。
扶着玉石大门换好鞋，苏小北一脸疲惫地打个哈欠，死不承认地要强反问，“有那么夸张么？春困秋乏，我这是很正常的季节现象，等过几天卖掉这批白菜手里有了本钱，咱们就去收购点其他蔬菜的种子。”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又跟着梵祯做了几单卖菜的买卖，渐渐了解到一些市场行情，可能由于白菜的种植要求不高的关系，黑市交易的价格一直都上不去，跟梵祯那十颗莲花种子的价格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对社会常识有一定了解的阿蒙不乐观道，“种子可不是那么好收的，尤其是稀有植物的种子，一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物，主人你千万别抱太大期望，一点点慢慢来就好。”
赞同地点点头，对种子特别留心注意的苏小北拍拍阿蒙的头，收好玉石项坠坦然道，“放心吧，对这件事的难度我早有心理准备，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收割白菜的准备，我已经打算拜托彦龙，把你种菜方面的程序更新一下，不过他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跑哪去闲逛了。”
竖起头上的呆毛，对声音异常敏感的阿蒙直接指指店铺的方向，对屁股刚着到床上的苏小北道，“他正在店里闲逛呢，我听到老板在嫌弃的撵人了。”
得到消息后的苏小北毫不迟疑地站起身，单手拖着阿蒙大步走向前院的店铺，刚推开门就听到店老板梵祯恶声恶气的大吼，“又要借钱，我上个月才给了你一百万劳务费，你去赌场买大小了？花这么快！”
“嘘！小点声。”不好意思地向门外瞄了一眼，一贯摆出无所畏惧姿态的彦龙小心地皱着眉头，两步窜到门前将杂货店半敞的房门关严，揉着脑袋满脸谄媚地凑到冷着脸的梵祯面前，低声下气道，“实际情况我都告诉你了，他家现在确实很困难，心脏移植的后续保健费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能用的钱我都用了，还是差点，凭我们的关系，你就再当回好人，不用太多，五十万就好。”
看眼在自己面前笑嘻嘻伸出五个手指的红发男人，梵祯气不打一处来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冷声回了两个字，“没有。”
“哎呀，别那么小气嘛，我知道你肯定有的。”彦龙死皮赖脸地再次蹭到梵祯眼前，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讲条件，“你就当帮我个忙，我免费帮你跑十次货，不收中介费好不好？”
瞄眼站在门前笑看热闹的苏小北，梵祯很是无奈地长长叹口气，从柜台下面取出电子支票，填了个数字后丢到彦龙面前，冷声冷气道，“最后一次，别忘记你的承诺。”
俗话说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一向桀骜不驯的彦龙立即化身成小绵羊，用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电子支票薄，鞠躬敬礼道，“放心，我向来说话算话，很讲信用的，再说咱们都合作这么久了，我哪次诳过你？”
“哼，你还有脸说！”听到这番话的梵祯当即狠白了强壮的红发男人一眼，满脸鄙夷地嘲讽道，“哪次借你钱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
直接无视掉对方带有强烈色彩的鄙视发言，签好字的彦龙喜笑颜开地看着转账到自己账户下的一串数字，心情大好地冲走过来的苏小北挥了挥手，大咧咧道，“哎，好久不见啊小北，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少将会中意你了，哈哈，你长的和他以前的贴身勤务官很像哦，那个家伙也很可爱，当时整个战队都在八卦他们的关系，很引人注目呢。”
23.天价房费
笑容渐渐僵硬在脸上的苏小北尴尬地移开目光，打量下周围的货架，强打起精神干笑一声，努力摆出一副纯粹听八卦的模样，与己无关道，“原来你也挺八卦的。”
“哈哈。”彦龙似乎很开心的大笑两声，突然语气一转，无限悲哀地叹口气，低声道，“可惜最后俩个人还是分开了，现实比童话要残酷的多。”
看着一脸惋惜的彦龙，苏小北艰难地挑起唇角，转过身轻轻敲下自己的胸口，不知怎的，心里好像突然挤进了某种奇怪的东西，堵得他闷闷的非常难受，忍不住想要尽快逃离，“老板，后院还有事，我先回去下。”
一把抓住正要落跑的员工，刚刚骂完人的梵祯板着脸，无限鄙夷地瞥眼面色难看的苏小北，恶狠狠地瞪眼一脸无辜的彦龙，恶声恶气道，“拿了钱还不快走，站着胡说八道什么？也不嫌自己碍事。”
被梵祯往外赶的彦龙满眼不解地挑起眉，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解释道，“我就是遇到熟人随便聊聊嘛，没别的意思，你这么凶干什么？态度如此差，怪不得没顾客上门。”冒死说完这番话，早有准备的他敏捷地一个侧身，干净利落地躲过店老板丢过来废水瓶，笑嘻嘻地吐吐舌头，做个鬼脸跑出杂货店的门。
“混蛋！”梵祯凶恶地瞪着门外的身影，全然不顾形象地竖起中指，瞥眼强挤出笑容的苏小北，低声道，“这家伙说话不经大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垂着眼睑的店员慢慢抬起头，一脸微笑道，“我不会介意的，再说我和殷睿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纯当听个八卦娱乐一下。”
“哦，别放在心上就好。”得到满意答案的梵祯长松口气，毫不避讳地当着苏小北的面打开电子账户，看着里面所剩不多的数字，很是惆怅地拧起眉。
瞄眼账户里的余款，苏小北当即惊讶地“啊”了一声，很是不解地看向自家老板，匪夷所思道，“怎么就剩这些了？”上个月梵祯靠卖莲花种子刚刚大赚的两千七百万，如今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一个零头，而这七百万里面还包含了最近几次卖菜的所得，依照老板平日里省吃俭用的抠门开销，这笔钱绝不可能消失得如此之快。
无奈地微蹙起眉，梵祯神情疲惫的幽幽叹口气，低沉道，“还债了，房债。”
“房债？”苏小北一脸困惑地拧起眉，立即讶异道，“这房子不是你家的老宅子吗？怎么还要还按揭贷款？”
梵祯苦笑道，“比那个可惨多了，我这个是大额土地占用费，年年得交。”
“一年两千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苏小北震惊地说出这串让他心跳加速的巨额数字，虽然从殷睿口中得到过一点这方面的消息，但他想的数额和实际交的费用比起来相差甚远，每年两千万无休止的缴纳，这真是比按揭贷款还坑，根本就是在从政府手中高价租房。
点下头，梵祯摆出一副“我早已习惯了”的从容表情，拍拍苏小北的肩吩咐道，“让你的机器人把店关了，咱们去库房弄点钱出来。”
“好。”听到这番话的苏小北两眼一亮立即吩咐阿蒙善后，满眼尊敬地跟着老板向后院走去，自从得知养房子的费用后，梵祯的形象在他心里变得无比高大，靠一个人养起这样一个家真心不易，怪不得老板平日里赚了那么多钱还省吃俭用的，不过“真抠门”对待彦龙倒是挺大方，一出手就一百万，难不成这俩人……
双眼涌起八卦之魂的苏小北了然地咧嘴一笑，故意装出一脸感慨道，“彦龙可真是个好人，心地善良又仗义，为了帮邻居治病这么卖力。”
“哼！”闻言梵祯毫不留情地冷笑一声，用苏小北从未听到过的嘲讽语调讥笑道，“谁叫他就喜欢那种像兔子似的小男生，别说今天低声下气的来求我，以后要是人家嘴甜的多叫他两声‘好哥哥’，想必坑蒙拐骗他都能干。”
这是吃醋？苏小北干笑两声，偷偷地瞥眼一脸愤然的老板，其实梵祯人虽然看着傲慢了点，但脾气并不坏，唯有的几次苛刻言论都是因彦龙而起，如此来说，唯一能让平定自若的老板气到跳脚的好像也只有彦龙，难道是暗恋？
似乎察觉到事情真相的苏小北若有所指的“嘿嘿”一笑，换来老板梵祯的一记白眼，打开仓库的门，年轻老板板起脸，满脸了然的勾起半个唇角，冷声道，“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我对彦龙绝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
“哦？”怀疑地眯起眼，苏小北毫不掩饰地看着梵祯，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塑封盒，跟着老板一同坐到铁桌旁，边打开盒子边道，“别忽悠人，你肯定是被我猜中心思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故意说些解释的话来混淆视听。”
再次翻个白眼，一直冷着脸的梵祯拿起盒子里的莲子，仔细剥掉皮放到一边，正色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只不过一起做生意后发现他日子过得挺辛苦，帮衬一把罢了。”和自家哥哥同岁的彦龙是他小时候的玩伴儿，自从哥哥离开后，整个巷子区还愿意像以前一样待他的也就只有彦龙，因犯错而被迫离开军队的男人也背负着同样沉重的骂名，两个人为了赚钱而走到一起，铤而走险地做着黑市买卖，却都没有偏离最初的本性，一个努力还债，一个四处助人，彼此之间颇有种同命相怜的味道，所以每次看到对方为了钱而愁眉苦脸时，他都会支援一点，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唔。”忙着手中活计的苏小北看着陷入回忆状态的梵祯，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温暖之情让他对之前的猜测有了很大动摇，现在看来，这俩个人之间的感情更接近亲情而非爱情，动作熟练地剥着手中的莲子，不知不觉涌上一阵倦意的苏小北揉揉眼，懒趴趴地打个哈欠，强打精神问，“这些莲子都要剥掉？”
手中继续忙碌的梵祯点下头，解释道，“全部剥掉之后烘干，把莲心剔出来单卖。”
听到答复的苏小北不解地停下手，抬头问，“你这是为了尽量独占市场份额？”果实的价格绝对没有种子高，可他和梵祯去过多次黑市，却连一次种子交易都没遇见过，既然果实都能种出来，没道理留不出种子，唯一的解释是大家都有意保留自己手中的种子品种，来控制同种类蔬菜的市场竞争。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身为女干商一员的梵祯老板满眼赞赏地看着苏小北，毫无保留地交待道，“要不是今年多了一笔开销，我也不会靠卖种子来交房产费。”
看来多支出的那笔开销也是笔巨款啊！苏小北抽抽嘴角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一番，剥完最后一颗莲子的他一脸困倦地趴在桌上，嘟囔道，“好困，最近总是睡不够。”
收好剥完的莲子，梵祯用手拍拍员工的脸蛋，看看时间体贴道，“困就回去睡吧，老板特别允许你提前下班，工资就用你给我的闹钟顶了。”
“额……”很是无语地看着自家的无良老板，早已打听到仿真闹钟价格的苏小北撇着嘴角，鄙夷道，“你真好意思说，那个闹钟几乎是我半年的工资，快捡捡节操老板。”虽然嘴上不饶人的调侃着梵祯，但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的苏小北还是开心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强打起精神的他从桌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宿舍，脱掉鞋连衣服都懒的脱便一头栽到床上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