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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我则笑+番外篇——by陈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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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被顾辰夸奖,心里自然喜悦,但是见翻译君没皮没脸地凑上来蹭吃的,忍不住腹诽:吃货!

他们两个人拆开食品包装,打开香槟和啤酒。安澜则慢悠悠地游到另外一边,两手搭在温热的石壁上,对着远方的星空和树木出神。他的心中无欲无求,只觉得现在的情景就很美好,和心爱的人在同一池水中聊天吃东西什么的——如果能把翻译君以及周围方圆五百米内的游客全省略掉就好了。

顾辰手里拿着啤酒,递到安澜的手里。安澜连连摆手,并不去接,解释道:“我夜里不吃东西。”

“那你还拿这么多……”顾辰一语未了,忽然意识到这些东西全都是为自己准备的。他心中微微一动,觉出一股异样的滋味。安澜对他,太无微不至了,无论是情绪变化还是衣食住行,安澜总能很准确地把握住自己的需要。

顾辰看了安澜一眼,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种“宠”来得莫名其妙,“惊”则是匪夷所思。

安澜默默地被转过身,脸上平淡,心里懊恼地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刚才一时冲动说了实话,顾辰是心细之人,难免察觉到自己的用心。

万一又讨厌我了,可怎么办啊?安澜很愁苦,暗恨自己没出息,明知道没有任何回报,还是巴巴地凑上去献殷勤。

顾辰望着安澜的肩膀,白皙的肌肤在星光下闪着如玉的光泽。他有极好的身段,这体态放在女人身上,可算得上妖孽了,即便在此时,也很有些销魂的魅力,只是他平时行为端庄,旁人既无意也没胆量去肖想。

顾辰收敛了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法,抬起坚硬厚实的手掌,“啪”地打在安澜的后背上,高声说:“算你有心,干得不错。”

一句话勉强化解了尴尬,安澜肩膀一抖,这一巴掌太重,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而顾辰并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拍完了安澜,继续去吃东西。

一直泡到子夜时分,众人陆陆续续地从水里出来,穿上衣服回房间。这三个男人穿上浴袍,去寻找李舒挽,李舒挽独自在远处的一个小池子里。上岸的时候出了事故,脚心被尖利的石头划伤。她皮肤娇嫩,鲜血滴滴答答地洒在地上。她也不吭声,一个人蹲在地板上,直到这三个男人寻过来。

安澜还正疑惑李舒挽为什么蹲在那里,顾辰和翻译君已经跑过去了。

“疼不疼?”顾辰将她揽在怀里,直起腰抱起来,心疼得直吸气:“你这个傻姑娘,也不知道叫我们吗?”

翻译君在前面引路,嘴里说:“我知道近处有一个医务室。这里来。”

两个人如一阵风似的把李舒挽带走。安澜空留在原地,将李舒挽落在地上的洗浴物品拎起来,跟在他们后面。

医务室是一间简易房,很普通,但是环境整洁干净,里面是一个老医生和一个小护士。李舒挽坐在长椅上,受伤的腿搭在顾辰的腿上。虽然依偎在他的怀里,然而脸上的表情很硬,一点温情也没有。翻译君则对着老医生比划,讲述李舒挽受伤的原因。

伤口很浅,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但是因为是在水边所伤,所以要打一针破伤风疫苗,以免被感染。护士举起尖细的针管,拉过李舒挽的手腕。顾辰抱着李舒挽的肩膀,轻声安抚。翻译君依在门口,闲闲地看着柜子里的一堆药瓶。安澜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坐在外面的石头上等待。

几分钟后,老医生给李舒挽开了几服药,说她气血不足,要多调养。李舒挽低着头,并不多说话。但是等顾辰将她抱起来时,李舒挽忽然有些抗拒地推开他。

“怎么了?”顾辰柔声说:“你脚受伤了,不能下地哦。”

李舒挽深吸了一口气,是极端不耐烦的模样。

顾辰自然能看出她的神情,当即也拉下脸,沉声说:“这会儿发什么脾气!”

他一翻脸,李舒挽只好垂下眼睑,不说话了,任凭顾辰将她抱起来。

安澜看得暗暗咂舌,以前只知道顾辰对自己耍横,原来对别人也这样。

待三人离开后,安澜走进去,问医生要几粒安眠的药物。老医生整日在山中枯坐,十分无聊,眼见安澜这样没病找病的人,就拉着他坐下,言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吃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不如把心中的烦恼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开导开导。

安澜听他说没药,又见他为人诙谐散漫,于是起身到药柜旁搜寻含麻黄碱之类的药物,这些东西也有麻醉神经的作用。对于老医生的搭讪,他只随口敷衍了几句。他知道老医生也是无聊,拿人家的烦恼当做一件新鲜的趣味来听。

被他问得多了,安澜把一堆药盒放桌子上一顿,不耐烦道:“你这人,好好做你的医生罢了,打听那么多事情干什么?谁心里没藏着点事,干什么一定要对你讲。”

医生抚须,老神在在地一笑:“你虽不说,可我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点说:“你和刚才那三个中的一个,有极深的纠葛啊。”

安澜心里咯噔了一下,笑道:“老先生以前是算命的吧?”

医生被人揭了老底,并不脸红,高深莫测地说:“少时学过歧黄之术罢了。”

安澜不愿跟他扯淡,挑了几盒药付账,起身就走。

老医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小兄弟也不用烦心,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也莫要强求。”

安澜觉得这几句话极有深意,刹住脚步,问道:“什么是我的,什么又不是我的。”

老医生呵呵一笑:“自然是那名女子了。”

安澜松了一口气,也笑起来:“我跟她……”他玩笑道:“她是我的吗?”

“这可说不准哪。”老医生说:“这要取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安澜脑子里嗡了一下,勉强扶住门框:“她怀孕了。”

“是啊,我一搭脉就知道了,你不知道啊?”医生有些傻眼。

安澜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一路飘飘摇摇地回到酒店,其余三个人坐在餐厅吃饭,隔着玻璃见到他,都招呼他过来。安澜充耳不闻,游魂似的飘回了房间,呆呆地坐在床上,一颗心宛如在油锅里煎熬。

他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顾辰忘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原来还有更坏的——那女人已经怀了顾辰的孩子。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单方面的暗恋和意氵壬,不但卑微,而且猥琐。

外面响起滴滴的开门声,顾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深红色的托盘,里面装着培根、汉堡和果汁,都是安澜喜欢吃的。

“我叫你吃饭,你怎么不理我?”顾辰笑着把托盘放下,看了看安澜的脸色,关切地走过来:“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安澜猛然站起来,避他如避蛇蝎。

安澜打开行李箱,随手把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塞进去,他要去和翻译换房间。

顾辰觉得他这举动十分莫名,劈手把行李箱夺过来,道:“这都几点了,你换什么房间。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了,不会是讨厌我了吧?”

最后一句话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顾辰知道安澜不讨厌他,甚至是有一点……喜欢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探究过这种“喜欢”的性质。

若是在平时,安澜见他发脾气,必然服软。不过此刻安澜心灰意冷,对顾辰彻底死心了。他又重新拎起箱子,固执地走出去。顾辰还要阻拦,安澜忽然转过身,瞪着眼睛,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你不要管我!你、你凭什么!”

他吼的气壮山河,语句却断断续续,不成篇幅,显然是连思维能力也没有了。

顾辰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当即冷下脸:“神经病!”不再管他了。

安澜和翻译君换房间,翻译君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听见了安、顾两人的争吵,只好勉强同意。

当夜,其他三个人睡得很安稳。安澜照例是失眠。把买的那一堆止疼药和感冒药找出来,依次吃了几片。药里的麻黄碱还没有起作用,他先头晕头痛起来。

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一对嗜酒好赌的夫妇收养过一段时间,总是被迫去街上偷东西,到酒吧里卖酒,夜里经常被他们拖出来毒打。打的时候是要脱光了衣服的,贫民窟里没有院墙,左邻右舍的男女老少站在近处,看自己被打得满地翻滚的狼狈样子。

安澜回忆幼年的岁月,常常会觉得很感伤。直到后来遇到了辰夜,一切就都好起来了。辰夜虽然是死神,对自己却是非常温暖怜爱的。他是一道阳光,暖得无声无息。

后来又遇到了顾辰,顾辰的确是和辰夜很像。相貌像似,神态相似,甚至在意识深处也有一些重合。

但是顾辰毕竟不是辰夜。顾辰是风,飘忽不定,捉摸不透。这阵风曾经来到自己的身边,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安澜想了一夜,早上醒来喉咙肿痛,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枕头旁边冷冰冰的,棉被也冷森森的。安澜懒懒地起床,外面阳光明媚,他身体却冷得发抖。明知道是发烧了,但是存了自暴自弃的心思,也不去管,自虐似的洗了冷水澡。随便找了一件旧衣服披上出门。

餐厅里三个人已经等候多时,见安澜进来,李舒挽和翻译君不好抱怨,顾辰却直接开口了:“又让我们等这么久。”

安澜头也不抬,扶着桌子坐下,端起碗,闷头吃饭,白生生的米粥进了嘴里,宛如泥土一样冰冷无味。

顾辰见他不搭理自己,心里也有气,索性也不理他,兴致勃勃地和李舒挽谈论今天的游览路程。

李舒挽将油腻的煎蛋和饼推到一边,用汤匙慢慢搅碗里的粥,用德语说:“苏珊的学校下个月有亲子活动,我想尽快回德国。”

“哦?”顾辰很有兴趣地放下勺子:“下个月几号,我和你一起去。”

李舒挽的手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辰,苏珊的抚养权归我,你不用替她操心。”

“我知道,”顾辰缓和了语气说:“但是我毕竟是她的爸爸,在法律上也有探视的权利啊。”

“咚”的一声,一碗粥掀翻在桌子上,安澜以手掩嘴,剧烈的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咳的惊天动地,导致整个餐厅的人都抬头看他。安澜喝了好几口凉水,终于顺了气,他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顾辰和李舒挽,用沙哑的声音问:“你们两个离婚了吗?”

李舒挽点点头。顾辰则拿起几张纸巾递给他,随口说:“离婚好几年了,不过我完全没印象了。”

安澜用纸巾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饭粒,抬头看了顾辰一眼,柔声说:“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他看见饭碗倾倒,很遗憾地说:“我还想吃一碗。”

顾辰把自己的饭碗推给他:“吃这碗吧,我没动过。”

安澜高高兴兴地接过去。顾辰又笑了:“跟小孩似的,昨天和我吵得惊天动地,今早上又闹这一出。”

第51章

安澜的情绪风云变幻,捉摸不透,前几天还一直唉声叹气的,今天吃了一顿早饭后,宛如惊蛰过后的虫子似的,跃跃欲试地从伸腿蹬脚,四处游动起来。

外面下起了小雨,外出计划暂时取消,几个人坐在酒店的大厅里打牌。安澜虽然发着烧,然而心情愉悦,丝毫不受影响地提着一个水桶,与几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玩水。

玩了半个小时,他的衣服被打湿,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感觉自己是病的不轻了,忙回到屋子里找衣服。

翻译君和顾辰坐在床上玩纸牌,见安澜进来,都放下手里的纸牌,招呼他一起玩。

安澜在门口站定,讪讪地开口:“我想把房间换回来。”

“你又搞什么?”

“胡闹。”

两个人都很不耐烦。安澜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央告,翻译君被他缠得无可奈何,收拾东西回去了。安澜重新回到这间房里,匆匆洗了热水澡,他穿上睡衣,掀开棉被躺进去。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潮湿,他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顾辰。

顾辰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穿着黑色衬衫,整理手中的牌,丢进抽屉里,从桌子上拿起平板电脑,翻阅邮件。停了一会儿,慢悠悠地开口:“你不睡觉,看我干什么?”

安澜忙转过脸,红着脸笑了笑,停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神经质的?”

顾辰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之前冲我发火,后来又对我撒娇,总该是有缘故的。”不等安澜开口,他又说:“你生病了,好好休息吧。”说罢放下电脑,起身打算出去。

安澜只想要他陪在身边,着急道:“你去哪里?”

顾辰拿起外衣,站在门口换鞋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去看看舒挽的伤。”

“你和她不是已经离婚了吗?”安澜顺嘴说。

顾辰的脸果然阴沉下来,有些生气地说:“不是我要跟她离的!都怪那个人。”顾辰说的是在失忆期间和他相爱过的神秘恋人。说完这些话,他自己也觉得理亏,虽然是失忆,但是毕竟没有人逼迫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

李舒挽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见“咚咚”的敲门声,不由得心头火气,顶着满头的黑气去开门,一眼见到顾辰,怒气变为怨气,悄悄地咽进肚子里,摆出活死人的神情:“干嘛?”

顾辰早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态度,并不介意,自来熟地走进房间,问道:“吃过药了吗?”

李舒挽坐回床上,打了个哈欠,蜷起双腿,把下巴搭在膝盖上,发呆。

顾辰想坐在床边和她说话,但是李舒挽十分反感,甚至有打电话报警的趋势,顾辰只好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三米远的地方,和她讲起了两人在学校相识的时光。

“那个时候,还是你追的我。”顾辰轻声笑:“我每次上课,都会看见桌子上放着早餐,一直持续了一年多,要不是你主动和我搭讪,我根本留意不到你。”

“嗯。”李舒挽懒懒地应了一声。对于顾辰讲的这些,毫不动心。

“我出车祸的那天,是苏珊的二岁生日,我订了一个超大尺寸的蛋糕,放在后备箱里……”

“都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李舒挽有些无奈:“苏珊今年都八岁了。”

“但是对我而言,那些就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

“辰,”李舒挽不得不打断他:“既然你失忆了,那我和你讲讲那几年发生的事情。你完全不记得我和苏珊,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即使我们大家努力地培养感情,还是徒劳。我没有办法和一个陌生男人做夫妻。而你也接受不了这个陌生的家庭。所以就很和平地离婚了。”

“你就当我出了一趟远门,现在又回来了。”顾辰的声音有些伤感。

李舒挽心里苦笑,不做声,心想,谁会等你六年啊。

两个人实在是找不出共同的话题,枯坐了许久,顾辰只好起身告辞,临走时忽然问:“舒挽,你这些年,是不是喜欢上别的人了?”

李舒挽心里一惊,脸上平静地说:“没有。”

“那就好,不然……”顾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关门离开。

他回到房间时,惊讶地看到安澜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的床上睡了,白色的棉被鼓起一团,枕头边露出一簇乌黑的短发,额头白皙,睫毛低垂,睡得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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