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璐将频道都换了一圈后，最终无聊地关掉。再次从对面的床上跳下，凑到他的身边。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车辆，对这场游戏来说，是个好消息，可一面倒的局势，似乎失去了游戏的趣味性，让沈旻有些气馁。
“这样不好吗？难道你真想，有正面角色，暗中盯梢，然后在游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阻止你的行为吗？”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富人的想法，难道重要的人被绑架了，就真会乖乖的付赎金吗？”
“不，只是觉得，依靠警察查出来，还不如出钱消灾。以前，黎绮试过在这座城市被人绑架。”
“真的假的？”
他当初查严家的事情时，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条新闻。本市的绑架案比想像中要少，沈旻试过调去本市的绑架案例，却发现几乎没有什么新闻或纪实报告提及，看来，是有部份有地位的人故意封锁了媒体的消息。
“真的。也就发生在我父亲和严玮父亲过世那时，犯人很聪明，我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失踪。当时警方也没办法找到他。当时媒体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我父亲和伯伯的死上，根本没去注意，严家有位少爷，失踪了。”
“那后来，是谁把他救了？”
“……那个人啊，老实说，真不想提起。不过好在他跟黎绮都在美国，不然留在这里插一脚，你的计划就告吹了。”
——黎绮的情人？
沈旻似乎隐约记得，严璐似乎提起过黎绮的室友，和黎绮在一起的事情。从他的语气来看，那位室友，应该是男生。
“你们家，对同性恋，挺放得开的？”
“怎么？想跟我告白了？”
“才不是呢！”沈旻拒绝得很干脆，甚至一掌推开严璐笑嘻嘻靠过来的脸，竟然视频中什么都没发现，就说明他们此刻依旧安全。调出文档来起草下一次计划的信函时，严璐坐到了他身后的位置，轻轻地将头靠在他背上，如同在述说一个长长的故事般，开口说道：
“其实，我很羡慕黎绮。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又不被爷爷干扰。不过那小子，当时闹得可厉害了，在黎绮回国后，居然自己一个人从美国追了过来。看到他们时，就会想起小说了所描写的情景，让我这个不相信爱情的人，突然也……”
这样的话语，听起来就像在暗示着他很难和自己真正所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觉。
——似乎，富贵家族都有这种情况吧？只把儿女当做家族联姻的筹码。
想到那点时，沈旻抿紧嘴，不知该说出什么，来安慰严璐。他放在键盘上的手，不自觉地停顿了。
日后，大概会看到严璐和哪家富家小姐在一起的新闻报告吧。严家老爷连他都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人。自己的另一个孙子也变成了同性恋的话，肯定会想方设法拆散他们。
而此刻，严璐喜欢的对象，是他。
沈旻不知道严璐的喜欢会持续多久，但两人之间的进展，肯定不会发展为惊天动地的爱情。
“一定，会找到的。像你这种……嗯，温柔又会做家务事的男人，一定会找到个让你相信爱情的人……”
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沈旻在说出时，也觉得十分别扭，不知该将这回答定义为安慰还是谈心。他敲打键盘的手，开始失去了往日的节奏，指尖就像带着个不会走路的小鹿，活蹦乱跳。打出来的文字，稀稀落落，不成方圆。
“是吗？谢啦。其实沈旻你也可以试着和我交往，反正我们也挺合的。”
“驳回。”
“真无情。”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窝在这个空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严璐明显没有放弃要在游戏之后，拖他下水，给爷爷差脸色看的念头，隔三差五地就会提起一次。每次提起时，沈旻都会停下打字的节奏，转过头，根据上一秒心情的好坏，选择“不可能”或“想得美”作为回答。
但无论是冷言冷语的“不可能”，还是略带戏谑的“想得美”，都会让严璐的年龄骤减十岁，大闹起来。
沈旻在回答完后，将心放回电脑上，慢慢地打着信函。
修改得差不多后，他才打开邮箱，将文档的内容复制上去，调好该发送的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他上了一会工作用公司通用的邮箱，从里面下载了李帆那个企划案的文件。打开来看时，沈旻将有问题的地方，圈以红字待定。浏览至底部后，他关闭了原文件，复制了附件，开始修改起来。
开始工作时，严璐停止了小吵小闹，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工作的模样，收拾起吃完的零食袋。之后便坐到了对面的床上，抓起摄像机来拍摄他工作时的模样。
“别闹。”沈旻见出言制止无效，便伸手挡住了自己的侧脸。
“让我拍一下，有什么关系。”严璐说完，开始得寸进尺起来。他绕道了沈旻的正面，不顾沈旻的意愿，自顾自地狂拍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上次你不是也偷拍了我吗？这叫礼尚往来。”
“严璐！”沈旻急慢慢地保存了资料，合上了笔记本，往床中央推去一点后，从床上站起来，三步做两步地扑向严璐，和他争夺起摄像机来。
房间里散落着两人打闹的声音，严璐高举着摄像机，仗着自己比沈旻高几分的优势，快乐地转着圈圈，如同在酒店的狭小双人房里，诱导着沈旻跳起华尔滋般。
只是他们都忘了，这个空间里，障碍物十分多。
沈旻的膝盖微微地碰到电视柜时，脚步便打结，自己把自己绊住，朝前方倒去。严璐倒是手疾眼快，即使地接住了他，当做了缓冲的沙包，跌坐在地。
时间的节拍变得停顿，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虚惊一场后的，略微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沈旻抬起头时，正好对上褐色的眼眸。
一瞬间的对视，仿佛要吸走他的心神般。
严璐朝他的脸伸出手时，他似害怕地闭紧了双眼，以为对方会突然扣住他的脸，唇瓣强硬地贴上来。可严璐，却只是轻轻地，将他遮蔽了额头的乱刘海，拨向了一边。
啪擦。
摄像机掉落在两人不远的后方，沈旻被落地的声音惊醒，试图站起来时，手被严璐扣住。
视线大幅度地变动，天旋地转之后，沈旻被严璐按到在床上。错愕之下，对方的唇便追逐着贴了过来。
“严……，嗯……严，璐？”
摇头躲避接吻的刹那间，他含糊地叫了一声，按在严璐向前的手抵抗式地推了推他。
短暂的吻只是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唇瓣，蹭了几下后，严璐分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沈旻，说不定，这是最后的吻了，就让我好好地吻一下。”
绑架游戏25
休假时，清晨八点醒来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平日他会再缩回被窝中，小鼾到自然醒，可唯独今早，对游戏的兴奋期待战胜了睡魔，头脑也十分清晰。
这样的日子，有这样的好头脑，是个好开始。
沈旻从床上爬起时，严璐正处于睡眼朦胧的状态，他伸了个懒腰后，摸了摸一旁的床铺，明显感到了不妥，睁大了眼睛想寻找起沈旻。
起了玩闹之心，正在换衣服时的沈旻，顺手把对面一张床的枕头挪来，放到自己起床后空缺的位置上。严璐摸到了枕头后迅速揽过，想必是睡糊涂了。
平日都是沈旻起得比较晚，所以一直没发现这个喜欢添乱找刺激的少爷，也会有这样单纯可爱的一面，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像是嘉奖自己般，美美地洗了个澡。连昨日才洗不久的头发，也重新地洗了遍。
穿戴整齐后，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状态正佳。沈旻觉得好久没有过这般轻松而自信的愉快感。
他走回了房间，叫醒了严璐。
“该起床了，一会要退房。”
“交易不是在下午吗？房间中午再退也没关系吧。”
严璐当他是烦人的苍蝇般，摇起手来想要驱散，沈旻拍下了他的手时，那只手就似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再也无法举起般，垂落在床上。
“要开始收拾东西，早点退房去吃午饭，不好吗？一天之计在于晨，快起来。”
沈旻连哄带骗，连拽带拖地将严璐从床上拉起，塞入了洗手间。严璐坐在坐式马桶上好一会，还没睡醒的小脑袋上下晃动了几次后，随着一声打哈欠，抬高头后，整个人才逐渐清醒，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开始洗漱。
放心下来的沈旻，开始收起起工具，即使如此，他还是随便地摄像机塞入保护包里后，再随手塞入了行李箱中。他尽量将其中一个旅行袋空出来，在将昨日两人消灭掉装在袋子里的食物残渣扔入垃圾桶里后，沈旻意识到，自己如同强迫症的洁癖，又发作了。
明明退房后会有人来整理，他何必这么自找苦干？整理房间的人，又不会跟他说声谢谢。
自哀自怨的时间里，严璐走了出来。
“你还没跟我说计划呢。就不需要排演吗？”
“不需要，你只要照我的话做就好。”
沈旻细数着行李箱里的工具，检查着有没遗漏，同时然后捡起所需要的物品，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中。不满此刻沈旻语气的严璐，微微眯了眯眼
“又是这种主导者的语气，真不讨人喜欢呢。”
“那就别喜欢。”沈旻把空出来的，只能提着的行旅袋递给了严璐，开始解释到，“拿到赎金之后，记得偷偷去一趟厕所，把赎金都转塞到这个袋子里。赎金的袋子，扔掉。这是信号屏蔽器，只要按开关，就可以了，一切追踪的仪器都失去功能。你看到交易的温……”
沈旻的解释卡断了，没和那个秘书接触过，他也实在不知道那位秘书的姓名，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你见到来交易的温秘书就打开。”
严璐倒是好奇地打量着黑色的小盒子，是否能发挥作用地举着晃了晃。
“别乱玩！”
“这么小可以用吗？”严璐对屏蔽器抱着疑惑，却很快被下一个物件吸引了注意力，“行李袋够不够装啊。”
“一捆钞票约在100张左右，面值在1万元，五百万是500捆，我看了一下，够。你只要塞的时候留意好空间便可。”
“别说得你以前好像真实施过类似计划一样。”
“有没有实施，又有啥区别？”
“如果你真的和别人玩过这样的游戏，我可是会吃醋的。”
对话明显又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沈旻想着若不跟严璐解释下他为何会知道，他定是会闹起来，便简单地跟严璐解释着，自己家以前在封红包的时候，曾经五百块钱换过100张的五元纸钞。
公司早年有些客户也直接是现金交易，一捆百元大钞，刚好也是一百张。
“没有人这么无聊放着正经各种不干去丧心病狂……”
——啊，不对，他此刻的行为，在某些人，例如余文鑫的眼里，就是丧心病狂。
意识到这点后，沈旻身后，早已没有退路。退一步，即便余文鑫没有根据蛛丝马迹把他揪出，严璐那边也不好过关。
“你拿着我的电话，这次的联络我来。”说着，沈旻将电话交到了严璐手里。
“你不怕被人认出声音吗？”
“我早有准备。”沈旻指了指在自己背包中，那一小瓶变声瓦斯。
“那是啥？”
“变声瓦斯。网上小丑专卖店可以找到。”
“你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之前，在公司的新年聚会上购买了许多，悄悄地拿了一瓶，没想到也真能用上。”
说完，沈旻继续收拾起东西来，严璐也拿起了自己昨日穿的那套衣服，像狗狗般地闻了闻有没沾上太过于明显的汗味。
“我有带备用衣服，你要换吗？”
“那你呢？”
“我的汗味没你重。”
沈旻简单地说完后，严璐已经凑了过来，轻微的呼吸落在他身上，惊得他瞬间推来了严璐。
“嗯，确实。有时真怀疑你在身上撒了香水。”
“别老做出这种奇怪的行为！味道好闻，不过是我刚刚洗了个澡而已！”
两人在出门前的半小时里，沈旻再次检查了一下留言板内容，还是如昨晚看到的留言，眼睛滑过那行巧妙编排出的“我的手机泡水里送厂检修，没办法只好用以前的旧手机联系了”这样的话语时，突然很佩服在留言板上留下文字的人的变通能力。
话语的下方，清楚地注明着电话号码。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公开，沈旻猜测有可能是一次性号码。
沈旻将号码输进了小灵通里，准备齐全时，他站起了身，拿好了袋子。
“出发吧。首先，先去A地点。”
“有必要搞得那么神秘吗？”
严璐无奈，但也只能由着沈旻。
今日的交通十分顺畅，无论是出城还是进城。即使是在需要等待的红绿灯路口，耗费的时间，也不过是五分钟。
平日里嘻哈嘻哈的两人，在此刻都不太想说话，沈旻一想到接下来自己间接参与的游戏，整个心跃跃欲动。路程走到一半，不说话有些无聊，沈旻便掏出了整个计划，大概地和严璐讲解着。
严璐一旁听着，偶尔点头，或用单音节的词来应答他的问题，A地点是离昨天下午他们去的那个站，隔了约两个地铁站的地点。
选择那里，完全是因为那附近是美食街，餐厅饭馆林立，人流量多。
即便真有人跟着，也能轻松地甩掉。
两人进了间酒店，沈旻选了个位置在三楼面朝街道的房间，一进去里面就查看起环境，甚至怀疑般地贴住房间两边的墙壁，努力想弄清两边的房间有没人。结果严璐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敲了敲两边的门，还没来得及等人来开门，沈旻拉回了房间。
贴在房间门前倾听了三分钟后，沈旻在确定了没人后，送了一口气。
中午时分他们叫了外餐，一开始沈旻就在邮件里注明了美食街这个地点，所以在吃饭的时间里，一直眺望着窗外。幸好所定的房间，在三楼，不然沈旻一定会像两天前在酒店的那样，拿着望远镜到处乱扫。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
沈旻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检查着计划，心情紧张而期待，如同初次发表企划案时那样。
“不需要那么紧张，这场游戏，会成功的。”严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在保证计划很完美，根本不需要有太多的担心。
——严璐，感觉就像个领导者。
沈旻不知为何会浮现出此刻的想法，可看到严璐自信十足的笑容时，紧张感在短短的一秒里，烟消云散。
绑架游戏26
下午三点。
严璐离开了房间，驱车去昨日踩点过的地点。交通线上或许是隔着两个地铁站，却远得多，驱车过去起码要1小时的时间。担心着这个时间段会塞车的沈旻，提前让严璐赶了过去。
独自一人等待的时间里，沈旻一直留意着大街上的人流，寻找着有可能潜藏在人群中的便衣。但直觉却告诉他，余文鑫并没有将任何人牵扯进来。
他即便有再大的胆量，也不敢承担起严璐在他处失踪的责任。
在出发前，严璐曾经问要怎么处理那笔现金，沈旻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有些人总会做不现实的发财梦，他从来就没想过，若有天自己得到了一笔大现金，会怎么做。即便是筹画了这场奇怪的游戏，他一颗心还是放在了游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