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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已断肠 下——by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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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往来,姑娘家掩嘴笑着看着哪家的俊公子,眼睛一个个都落在了林子卿的身上,林子卿这人往那儿一站当真是一极俊俏的公子啊,难怪姑娘们都羞着白皙的脸。

酒馆丝绸店当铺也都热闹得很。

“……知不知道那分桃谷谷主今早竟然出现在盟主府。”一青衫公子对手哈着气说道。

“你都知道,我怎的会不知道?当真想见上一番,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儿呢。”青衫公子身旁的是个个子略小年纪轻轻的小少年。

“哟,你小子可别,当真以为分桃谷谷主是个善人不成?”青衫公子嗔怒瞪了少年一眼,又喃喃自语,“那盟主可为了救那姑娘被分桃谷谷主打伤了呢……”

“这话当真?相比那姑娘肯定是貌美如仙把!哈哈哈哈!”少年笑着说道。

“休得胡说!”青衫公子使着折扇狠狠的敲了下少年的脑袋。

便擦肩与奚苏柚走过,远远的还听见那少年的谩骂声,怕是被打疼了,林子卿也听在耳中目不转睛的看着奚苏柚。

奚苏柚的神情却没什么变化,他只听得那句“……打伤了呢。”

微微咬着下唇,当真是后悔出手,当时只要躲开便好了,这样也不会伤到阿袭。

不知不觉天色便黑沉沉了。

奚苏柚和林子卿就随意寻了一处客栈,客栈掌柜的当真是未见过如此有气质的人儿,虽然面容平凡,却依旧散发出一股令人臣服的气息,便觉得一定是个贵人,亲自引他们上楼。

房内烛影晃动,少年微垂眼眸,红衣在暗黄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深邃。

想起林子卿的那句,是为了什么呢?想说出原有却如鲠在喉怎的都说不出口,怕一说出就崩溃了心里的防线。

又想起那青衫公子的种种话语。

望着晃动烛光,他沉思了一番,便起身推门而出。

夜色刚刚好。

第四十九章:只是逢场作戏

奚苏柚推门而出,他必须得去找阿袭,他这么对自己说。

一袭红衣淹没在木楼梯上,林子卿静立在房门后,半掩门,看着红衣少年的离去,微微思索一番也提脚跟了出去。

外头已挂起一轮圆月,不知不觉又到了十五月圆。

淡黄的月光和着黑夜中缓缓散落的冰冷雪,便又成了一幅画,奚苏柚脚尖轻点屋檐,踏碎屋檐上的积雪,落在地上,发出脆脆的声响像是玉碎的声音一般在寂静的黑夜里极是响亮。

林子卿不动声色跟在奚苏柚的身后,不知是奚苏柚不想理会他还是并未察觉。

大约前者的可能性较大。林子卿惶惶然。

奚苏柚感觉有些冷得刺骨,毕竟到了晚上啊,一边运起轻功一边从怀里取出有颗药丸,吞下肚中,便感觉舒畅多了。

盟主府也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他停下步伐,站在盟主府前,月光淡淡映着盟主府三个大字,皱眉,抬头,便走了进去。

林子卿远远的看着却返身回去,隐隐约约仿佛有了些什么答案。

——

袭清蔚受了点内伤,运了会儿功便觉得差不多了,倒是把楮虞吓得半死进进出出硬是逼着他找大夫,自己好说歹说他才放下心来,不知怎的就心一暖,心一暖便又想起了苏柚,那个温柔的少年。

眼眸黯然。

猛然间他抬起头冷着声音说道,“分桃谷谷主何必偷偷摸摸?”

在门口踌躇的奚苏柚听着便心下一慌,故作镇定,轻开门而入含笑说着,“盟主当真是厉害呢。”

他望着袭清蔚清澈眼眸,却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杀气被隐藏其中,他从怀中取出一瓶乳白色的青瓷小瓶子,那是风儿在他出行前硬塞给他的,说是不太严重的伤都能够治的。

他也知道这药风儿定是研究了无数医书,尝尽百草才制成的,但自己恐怕无福消受。

“得知盟主受了点伤,便来给盟主赔罪。”奚苏柚笑着,将手中的药瓶递过去,等着袭清蔚来接。

迟迟未接,便觉得手有些酸了,他强颜欢笑看不出什么心思,“怎么,盟主莫不是怕我害你不成?”

袭清蔚只是冷着眼眸看着眼前的笑靥如花的少年,总觉得有点熟悉却又有点陌生,“有劳谷主,这瓶药便罢了吧。”

他的声音冷冷的冷得自己有些打颤,奚苏柚笑着,却没说什么把药瓶放置在木桌上,对上他冰冷的眼眸。

良久,他才说道,“我师傅可是你杀的?”

奚苏柚的神情一愣,他来便做好回答的打算,“若当真是我杀的呢?”

“我便杀了你。”他不冷不淡的回答,却能听的出语气中带着的杀意。

这样的对话,早便在奚苏柚脑海中上演过无数回,他知道清虚对于袭清蔚而言是再生父母,可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算是个什么人?也很想知道他是否真对自己动过情?是否只是将自己当作排解痛苦的容器?

红衣少年在惶惶烛光下凄美地笑起,嘴角像是衔着一支艳丽的桃花一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记得……在雎宁城那会儿盟主身边可还跟着个少年呢。”

袭清蔚面色不变,“那又如何?”

“那少年如今可安生的呆在分桃谷。”他笑,“盟主可想救他?”

“你想怎样?”他眼眸一冷,心中也是一凉……自己心中那温暖的少年竟被抓去了分桃谷!怪不得暗影寻不着他!

“呵呵呵,盟主不必担心。”他掩嘴笑着,眼眸里却有一丝不明显的悲怆,“只要盟主能够交出剩下的两份断魔功法,我便放了他。”

一听这话,袭清蔚的脸色更加冷了,清秀的脸仿佛结了一层霜。

将断魔功法交给他?不就意味着他的大业将成,不就意味着他功力大涨,不就意味着江湖将乱替师傅报仇的机会也没了么?他可愿了苏柚这般去做?一边是自己的师傅,一边是江湖安危,一边却是自己的心上人,饶是谁来做都难以抉择。

他纤长的手微微一动,长剑出鞘,抵在奚苏柚白皙的脖子间,锋利的刀剑使他白皙的脖颈溢出一滴朱砂般的鲜血。

“怎的,盟主这是不愿意了?”奚苏柚平静的望着他,不再笑了,“我若死了,他便也不能活了。”

静谧的房间内冷得连空气也停住了,只听见一声清冷的声音想起,破碎了谁的梦。

“他,于我而言,”他冷着脸缓缓说道,“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与我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当真像是一把刀啊刺进了奚苏柚的心坎,他凄厉地笑了起来,“此话当真?盟主敢说没对他动过情?”

“从未动过情。”袭清蔚眼眸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剑儿上滑下几滴血。

奚苏柚笑得更加凄凉了,笑得连鲜血连烛光都比不上,恍然便冷下脸,“那好,我便让他死。”

说罢一拂袖便消失在了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剑上几滴温热的血滴落在地。

不知道为何袭清蔚看见他那般笑容却十分难受,仿若无形中有双手扼着他的脖子。

苏柚你当真在分桃谷?可就算是你我也放不下这江湖更放不下师傅的死。

冷冷的夜,他瘫坐在床榻上。

冷冷的夜,他走在街上,任凭眼泪不停的落不停的落,他当真是没了知觉,也不知道这眼泪是如何落下来的,只是面容凄厉而麻木的望着黑漆漆的路。

突然他一声冷笑,那边当作逢场作戏吧,你既然不当真我又何必用情至深?

第五十章:命在旦夕

月光泠泠,伏在他的周身,平添了一股凄迷,他便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长长的红袍在地上拖出摩擦的声音,像是流了一袭的血。

奚苏柚跌跌撞撞回到客栈房内,燃起腾腾的烛火,他便静静的坐在那儿,目光像是盯着烛火一般,虔诚得一动不动。

“逢场作戏阿。”他低声呢喃,眼睛却已经哭肿,倒真是跟阿袭呆了一年整个人都脆弱得不行了,人啊,就是不能给宠,一宠就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就以为自己在他的心里也是相当重要了,真是愚蠢。

你倒还真以为他对你动情?你倒真瞎的不成,你又不是不曾看见袭清河对他的那副模样,不用问自知,他们俩个人的事恐怕也是说不清的。所以他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动情吗?

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却依旧觉得心难受的不行,连呼吸都能想象着他的眼眸,他冰冷的话语,他说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一个字一个字就是刀一样剜在他的心头,绞着疼,真想挖出自己的心瞧瞧是不是当真流着血。

他从怀里拿出解荼丸,一口吞下五六颗,“这便不会疼了吧?”

五六颗药丸顺着咽喉到达体内化成水,却丝毫起不到作用,这解荼丸治的是病的疼痛,他这是什么?他这不是病,就算是病也是心病又怎么当真去掉疼痛。

丝毫不犹豫把剩下的解荼丸通通倒入口中,微仰着下巴,闭着眼眸,估摸有着十四五颗。

风儿不给自己配多了,本只想给他配个五六颗足以,好说歹说才给配了二十颗。她的深情,自己当真是知道,却又当真没法给她想要的情意。

突然便困意袭来,全身各处却又有些绞痛,面色苍白喘着粗气,便靠着木桌,迎着烛光,沉沉睡去。

做了一个极美又是极悲的梦,仿佛再也醒不过来了一般。

——

第二日清晨,林子卿起得倒是是早,见奚苏柚的房门却是紧闭的,边也没去打扰他,直到等到晌午过后便觉得奇怪了。

无论如何奚苏柚都不会贪睡到这般程度,往日在分桃谷虽是日晒三杆才起的床,却妹妹都能赶上吃饭的时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

他便想起昨晚奚苏柚出门之事,犹豫一番就去敲门。

咚咚咚,平而缓的节奏,却无人答应。

咚咚咚,他又敲了一遍,说道,“阿宿该起来了。”

却依旧没人答应,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他便推开了门。

房内整整齐齐,蜡烛烧到了底,滴满了蜡油。红衣少年靠在木桌上一动不动,红袍拂地,青丝也顺着肩胛垂落,脸埋在红衣和青丝之中看不见一丝。

他慌了,“阿宿?”

一边轻声唤着一边上前,轻手轻脚将奚苏柚抱在怀里,见着红衣人儿的模样,饶是林子卿也是震荡不已!

这哪是那桃花林中笑靥如花,淡然如仙的少年?这哪是那时而冷漠时而热情时而又安静的少年?这哪是坐在云端睥睨众生的少年?

他紧阖着双眸,睫毛长而卷的撒下一片阴影,面色苍白得是林子卿从未见过的苍白如同死人一般,唇也泛着白干干早早,嘴角挂着一丝干涸的暗红血液,脖颈间一点朱砂凝固,憔悴凄美得仿若不属于人世。

他用手探了探奚苏柚的呼吸,当真是微弱到不仔细感受便觉着是没了人气。

他心下一惊,立刻抱起奚苏柚,得马上回分桃谷,当真是一刻都不能停留了!他双眸泛红,咬牙切齿,到底是什么人将他弄成这番,心狠狠地荡漾着,我林子卿发誓,若是寻出那人必定让他尝尝想死不能死的痛楚!

他咬着下唇在心里狠狠地说道,一手稳稳的抱着奚苏柚,生怕丢了他一般,此时的少年竟然比自己还孱弱,抱在怀中像是抱着一推骨头,咯着自己,心中便越发的难受了起来。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要的是什么,就算断送了一辈子也要保护好怀中的少年。

寻了一匹马,他知道骑马颠簸,也担心再把奚苏柚颠出毛病来,可是如今没有什么比起码更快的办法了。

他将奚苏柚躺在自己怀里,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微微将奚苏柚禁锢在怀里,快马加鞭,如风一般。

他真是连一秒的时间都舍不得耽搁,怕就这么生生是去了怀中的少年。

本起码要十日的路程,却硬生生的缩到了三日!

等他到了分桃谷当真是累垮了,他身子骨本就不好,这么三日下来没日没夜的赶马,眼眸闭上的时间也只是眨眼的片刻,面色苍白得都快与奚苏柚相同了!

途中也活活累死了四匹马,身子当真是吃不消,一跨进分桃谷闻到那淡淡的桃花香全身便轻松了,轰然一声到底,却将奚苏柚紧紧护在怀里。

桃花落在他们的身上,有些凄迷。

“子卿!”冷公子正巧路过,听见那一声便闻声赶来,忍不住唤除了声,神色波动。

分桃殿内七人都聚集了,奚苏柚平稳的躺在偌大的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有一下没一下,林子卿躺在一旁的软塌上沉沉睡去,他累得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

风儿眼眸涨红着眼眸,要哭出来一般,从未见过清冷如她这般模样。

云姑娘于心不忍却也说不了什么,知道风儿和谷主感情深,便也只是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其余人便坐在一旁,面色沉重地喝着茶——他们可都是真真切切真心真意的跟着奚苏柚的,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是为了奚苏柚而活的,若是奚苏柚有什么万一,他们于人世也便无什么意义了。

——于奚苏柚而言,这是他最大的荣幸,至少他自己这般觉得。

第五十一章:许她锦瑟年华罢

这几日风姑娘忙得鸡飞狗跳,她也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她不知道这解荼丸的毒性怎么解,一边噙着泪一边啃着医书。

看着看着,她便哭的稀里哗啦却硬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有轻轻的抽泣声以及眼泪滴落在纸上那啪嗒的一声,当真是令人心碎,卿本佳人却哭得梨花带雨。

云心中也是酸楚,看不下昔日姐妹如此伤心,便强颜欢笑上前安慰,“小风你可不能这么懦弱,我倒还没见过你这般,你这般怎能好好研究?怎能救下谷主?”

风儿咬着下唇,泪眼朦胧,抬起脸,双眼哭肿的像是核桃一般,“我自是不想哭……”

可是我一想起他那般模样怎能忍得住,我……我着实是忍不住!

云上前摸着她长而柔顺的青丝,将她的头微微拥入怀里,无奈而辛酸地说道,“想哭便哭出来吧,别咽在肚子里,哭一场就好了。”

风儿便扑在她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声音久久不绝,哭了一整日。

直到眼泪哭干了,喉咙哭哑了,才作罢。

云跟在谷主身边也有个七八年了,与风儿相处也自然是有个七八年了,却从未见过她哭,她一直以为风儿清冷得打紧,如今见她这般自知是用情至深。

却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怪不得这姑娘,她的坚强都是为他而铸起。

哭的舒畅了便又开始研究了,没日没夜,连眼睛都不敢比上几分钟,其余六人担心她却也不能阻止她,就算阻止她也是无用。

他说他不会死的。这是他给自己的承诺,十年来他的每一个承诺都完成了,他啊是个把承诺当成命的傻人……如果没有当年那个承诺他如今会是这般吗?或许不会吧。

林子卿醒来了,冷公子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不敢睡着。

林子卿是从噩梦里醒来的,惊了一身冷汗,睁大了瞳孔,失魂的喃喃到,“……阿宿呢?”

冷公子听到他的话心里顿时冰冷了,他不冷不淡地说,“谷主……还……”

话未说完,林子卿就跑出了冷殿,没有穿鞋的他踩在外头的雪地上,冰冷的直打颤,是一种令人想死的冷,却比不上心中的痛。

他突然想起那日的阿宿也并未穿鞋……他的心情是否与自己一般?可他,又是为了谁。

推开分桃谷的门,远远的看见奚苏柚躺在偌大的穿上,盖着厚实的被子,面色苍白带着些铁青,呼吸微弱的仿若没了。他站在他的床头,呆呆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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