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耀摇头，“爸，你们为这个公司所做的一切我都明白，可我……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思想能够理解，可他的感情不能。就像齐老爷子说的，他还不如姚辉更能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
这大概也是为何，姚老爷子在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事事定要问过岳父意见，他的儿子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他孙子有几斤几两，他更是有数。
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姚辉接手的那一天，只有到那时候，姚家才算是真正安稳了。
姚辉并不知道自己在爷爷心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分量，他看着母亲留下的茶杯，热茶已经冷了，就像他此时的表情，也是冰冷漠然的。
“外公谈了什么条件？限制其他公司发展？还是多拨一些补贴？”他冷笑一声，“难不成还能减免赋税？”
“你说对了一样。”齐老爷子道：“上头答应我，全息的市场，尽量分给我们。从下个季度开始，减少游戏仓自带全息游戏的数量，同时整合整个全息市场，将能合并的合并，减少全息游戏的泛滥。”
姚辉没说话，减少游戏种类和公司，意味着姚家凭借OL将一方独大，如果这时候他们能自主研发属于自己的游戏，公司将脱离瓶颈蒸蒸日上。
但，这天下真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就算有这么便宜的事，真能落到你头上吗？
齐老爷子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安慰道：“放心，各种因素我都有考虑到，目前能凑够伏能大头的，除了我们，只有唐家的海底世界，海底世界目前还在内测期，等他公测会浪费很多时间，他们只能依靠我们。”
姚辉没说话，转头去看姚耀。
姚耀长叹一口气，站起身，“这件事，我不会插手。”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但这件事和姚辉……感情的问题不能一概而论，姚辉，晚上回趟家，我相信你母亲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姚辉低头，应了声是。
齐老爷子也站起身，轻轻杵了杵手中拐杖，意味深长道：“年轻人，感情用事一些并不是坏事，只有经历了感情用事，你才会懂得如何更好的控制自己。”
姚辉抬眸看他，“父亲和母亲真心相爱吗？”
齐老爷子一愣，“当然。”
姚辉笑笑，抬腿往外走，“这样就够了。”
门被关上，隔断了最后一个音。齐老爷子慢慢皱起眉，他知道，他这个孙子向来说一不二，他若是下了决定，谁也拉不回来。
那个啰嗦的小子……齐老爷子眯起眼，想起那张脸心头就一股火往上窜。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了！
姚辉的办公室里，齐行已经离开了。
何景不敢招呼秘书过来打扫房间，只好自己蹲着一点一点用纸巾擦拭地毯上的咖啡。
“这地毯一定很贵。”何景简直不敢细想，等他发现用纸巾毫无意义之后，他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有什么是可以拿来挡住这里的吗？
“你在做什么？”
姚辉推开门，就看见何景正弯腰努力想要搬起一盆放在角落里的盆栽。
何景：“……”
姚辉关上门，表情危险地朝他走过来，“就让你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就能给我惹出无数麻烦，你要我怎么说你？”
“啊？”
何景还没回神，脸颊陡然被姚辉掐住了。
“疼疼疼！”何景痛得直拍姚辉的手，姚辉却是越想越气。
“我在会议室为你披荆斩棘！你倒好，在我的地盘上勾搭其他人？”
“谁勾搭？……卧槽你放手！”何景怒了，抬脚就踹，姚辉松手侧身一让，转头干脆将何景打横抱起来，直接扔到了沙发上。
何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刚才居然轻易被一个男人抱了起来！
“你知道我回来的路上听到什么？”姚辉简直想掐死面前的人，“他们说你和三表哥有一腿？恩？”
何景整个人愣住。
卧槽，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人们就不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吗？浪费生命浪费青春在这种八卦事件上头，青春都快哭了好吗？
何景摆正脸色，“我绝对没有和谁有一腿，三表哥没有，大表哥二表哥也没有。”
姚辉被他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弄得没了脾气，整个人力气一泄，直接压到了何景身上。
“你知道我一个人面对他们有多辛苦吗？”
姚辉的声音闷闷的，何景心里一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姚辉的脑袋。
“……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何景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还是一句，“恩……对不起。”
姚辉忍不住勾起嘴角，声音却依旧很“受伤”。
“或许我伤了他们的心。”
何景垂下眼眸，手指无意识绕着姚辉的发尾。
姚辉被他弄得痒痒，心也跟着痒起来，他抬头，将眼底的笑意收拾的干干净净，表情无奈，“我希望我们能得到他们的祝福。”
何景下意识脱口而出，“我该怎么做？”
姚辉看着上钩的鱼，眼底的笑意终是掩盖不住，俯下身吻吻他，哑声道：“尽你的一切可能，让他们喜欢上你。相信我，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简单。”
第61章
接下来姚辉很忙，非常忙。听说晚上他会回父母家吃饭，带何景是不大现实的，现在带上他那就是自己往炮门上撞。有些事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姚辉自有分寸，只是这个分寸在何景身上显然不太好掌握。
“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晚上要按时吃饭。”
中午两人在公司餐厅用餐时，姚辉一字一句道：“不能又熬到半夜泡方便面。”
何景哦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自从上午姚辉那一席话之后，他就一直在走神。当时的他被姚辉一个劲牵着鼻子走，等回过神来后才发现不对劲。
讨好他的家人？等一下，这个前提是他们俩已经正式交往并且承诺这辈子只和对方在一起后，下一步才该考虑的事吧？
他们现在算什么？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姚辉所谓的“半个月试用期”。
所以在会议上的公开表白又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套？这不是明白着“我都已经公开表白了你难道想要弃我于不顾？”
好你个姚辉啊，真好……
何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坑跳得冤枉，撇开真心不真心不提，你姚辉赶鸭子上架，霸王硬上弓难道就对吗？
做这些事前有想过他何景的感受吗？他愿不愿意就这么公开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呢？愿不愿意就这么承担起风雨流言呢？
何景撇嘴，好吧，他是不介意的，外人说什么跟他有一毛钱关系？
可是这不表示他会一点头说“哦，既然你已经公开表白了那没办法，我就答应你吧。”
这是什么鬼？！
姚辉见何景低着头不答话，眉头微皱，“听到了吗？”
何景捏着筷子抬头，古里古怪地看他，“你觉得我要怎么讨好你父母？”
姚辉一挑眉，“那是你应该考虑的事。”
“你确定？”何景提高音调。
姚辉一勾嘴角，“你已经答应了，不是吗？”
靠。
何景低头努力吃饭，一副要把自己整个埋进碗里的样子。
姚辉不紧不慢给他挑菜，“慢点吃，别呛着。”
话没说完，何景咳咳咳地咳嗽起来，丢了筷子死命锤胸。
麻蛋！呛到了！还是辣椒！姚辉你个丧门星！
姚辉叹气，起身给他倒来一杯水。在公司里能享受姚经理倒水的人用一根手指能数出来，周围的员工忍不住纷纷侧目。
最靠角落的一桌正坐着一群秘书助理，一个脸看起来很嫩的秘书咬着筷子道：“这何景到底是什么来头？齐经理和姚经理都围着他转？”
她正是之前无意撞见齐行和何景滚倒在地的见证人，也是传言最先流窜的源头。
听她这么说，其他秘书也压低声音议论纷纷，侧边一个端着空食盘走过的女人停住脚步。
她脸上画着淡妆，长发一丝不苟盘了起来，看岁数已经不小了，但气质上佳。
“廖婷。”她冷冷道：“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被指明的女人一惊，下意识站起身，“为什么？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连你做错了什么都不清楚，更没必要留在公司了。”女人重重放下盘子，盘底敲在桌面上清脆地一声响。
周围几个小秘书互相看看对方，赶紧起身，端着自己的碗盘挪到另一边去了。
“主任，我……”小姑娘急得要掉眼泪，要知道她当初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能来这里就职，哪怕工作再琐碎辛苦，这里的待遇和福利却是最好的，她还对未来有着向往，或许哪天，哪位高管会不小心在公司走道上撞倒她，然后两人就此擦出一段爱情火花。
不得不说廖婷在幻想里也不敢高攀姚辉那样的人物，目标只是锁定在高管里头。
可是这一切，马上就要成为泡沫了。
“你以为你的工作只是端茶送水，复印几份文件数据吗？”女人毫不客气地道：“还是只要穿戴整齐，露出你的笑容接待客人就好？如果是这样，我们需要的不是秘书，而是咖啡厅里的服务生，相信我，就是她们也会比你做得好。”
廖婷被女人三番五次的侮辱激怒了，她几乎尖叫起来，“从我工作到现在从没失误过！我去年还拿到了公司的优秀员工奖章！在我负责的范围内文件数据从未出过差错，我连一天的假也没有请过！”
女人冷冷看着她，丝毫不留情面，“这样的员工，在我们公司一抓一大把。”
廖婷气得说不出话。
女人双手撑住桌面，俯身靠近她，“秘书的工作，不仅仅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些，更重要的工作，要靠这里。”
她伸手指了指脑袋，然后又直起身，面无表情道：“很显然，你不合格。”
女人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端起盘子踩着高跟快速离开了。
廖婷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保不住这份工作了，一时间捂住脸偷偷哭了起来。
没有人上前安慰她。之前还和她一起讨论何景事件的女人们，面色不变的继续吃着自己的，然后纷纷起身离开。
或许她们之中有部分人内心是幸灾乐祸的，还有部分人，则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进心里去。
很难说当廖婷将八卦事件兴致勃勃告诉自己的同事们时，有些人是不是在惊讶之后暗自嘲笑了对方的智商，然后默默等着看好戏。
结果是，想看好戏的人，已经看到了。
而压根不知道什么戏不戏的人，比如何景和姚辉，两人的重点并不在那些小插曲上。
他们的位置距离廖婷很远，中间还隔了一只柱子。而就算没有隔着柱子，两人此时也很难被转移开注意力。
“我觉得有些事我们有必要先说清楚。”何景端着水杯，竖着一根手指，“你……你那样说，我很荣幸，但这和我的感情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能因为愧疚、感激或者感动就对你……你懂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这样是对你，对我都不负责任。”
姚辉低头吃饭，看了一眼时间，确定下一个会议就要开始了，站起身道：“还有别的要说吗？”
“啊？”
“没别的了我先走了。”姚辉道：“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好好在家待着，别惹麻烦。”
何景目瞪口呆看着男人走远，猛地摔了筷子。
这什么人啊！他当自己刚才在放屁？！
“何先生。”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他身边，“姚经理吩咐我送你上车。”
“……”这是怕自己跑了还是什么？居然还带监管的？！
二十分钟后，一辆SUV从停车场开出，然后朝姚辉的家驶去。
何景坐在后座，一手撑着下颚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发呆。
仔细想想，如果将自己的所有意见都当成一张白纸，问也不问地随手打包扔掉的那个人不是姚辉，而是别的什么人，自己还会坐在这里吗？
比如这个人是杨小如，是牧羊人，是此货是射你一脸，他会继续跟对方这么磨蹭下去吗？
明明一肚子的抱怨，却依然按照对方的话做了。坐他的车，回他的家，睡他的床，吃他煮的饭。
如果说那些话的不是姚辉，他一定会立刻撒腿跑得远远的，绝不再和对方相见。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他最讨厌的一种，就是自以为抓住了对方弱点，然后得寸进尺的人。而做这样讨厌的事是姚辉时，他的底线意料之外的随之降低了。
这意味着什么，何景双眸暗沉，看着街边景色不愿去想。
等回了姚辉家，何景脱掉鞋子将自己扔进了沙发，闷了一会儿之后，骑士大人从不把一件事放在心里超过五分钟的强大粗神经让他立刻振作了起来。
拍拍脸，他跑进卧室打开游戏仓，上线升级！
因为无比集中的注意力，这一下午加一个晚上他冲上了55级，公会内部排名第五，英雄榜排名第九。
射你一脸依然占据第二名的位置，但对第一名的分数也咬得很紧。
“你们都不吃不喝的吗？”何景坐在副本里碎碎念，一边用新学的治疗技能为一个战士回血。
“吃一顿。”射你一脸冷漠道：“晚上饿了煮点夜宵。”
何景好奇，“你也是职业玩家？”
“不是。”
“……那你为什么这么拼。”
射你一脸漂亮的凤目挪过来，眼底充满了鄙视，“我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
何景：“……”
要不是看在这张脸异常美艳的份上，他一定糊他一脸泥巴。
顶着高亮ID“把爷捡起来”的杨大爷正揉着他的圆顶帽子，他今天又买了十份商城时装礼物送给了十位不同的妹纸，听说那都是他的“干妹妹”，他目前在商城的消费已经足够让他的ID变为高亮显示——这是商城VIP的特权。
只是何景搞不懂，一个说想要低调所以选择矮个子的刺客，头上顶那么闪闪发光的ID是闹哪样？
杨小如问：“姚……战魂哥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有事忙。”
“哦……”杨大爷转转眼珠，贼兮兮地道：“是因为新闻的事吗？老爷子他们……教训他了？”
何景抿了抿嘴角，没回答，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继续打。”
杨大爷知趣地闭嘴了，站起身摸出匕首，正要往前走却被牧羊人一把拉住。
“等等。”他低头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系统，突然道：“紧急情况，我要离开一下。”
“为什么？”杨大爷指着正前方，“这是最后一个BOSS了。”
“所以我才说是紧急情况。”牧羊人翻个白眼，看向何景。
何景是团长，不过面对这种情况团长难道能强留人不成？
“去吧。”他说完又对杨大爷道：“你出去再找一个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