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最后一版数据片之后，OL的玩家能坚持多久？”
“起码两年。”何景想了想，“OL的副本设定大多很坑爹，距离上一版资料片发布是三年前，和以前的3D网游数据片发布频率不同的是，全息一旦开新数据片大量的数据系统会更新和更改，其中包括的细节太多，给予玩家的体验持续时间最短在两年之内，最长可以超过三年。”
副本，竞技场和各种官方比赛活动项目，要拿到最高等级装备不管对于PVE玩家还是PVP玩家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
这也是OL如此盛行的原因，它的可玩性高，保持玩家新鲜感和成就感高，哪怕距离上一个数据片已有三年之久，很多副本、隐藏BOSS、隐藏任务以及隐藏副本都只有少部分人打到过，更多的人还在持续的探索之中。
这是最接近真实的游戏，一个人会对现实世界感到腻烦然后说跳楼就跳楼吗？这部分人当然是存在的，就相当于玩一个全息游戏没了兴趣，删号离开一样。而更多的人，会在现实世界里遭遇各种各样的事，和谁相遇，和谁相爱，憎恨了谁又与谁生离死别。
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精彩纷呈的故事，拿到OL的世界来说，每一刻都是新鲜而富有挑战的，所以腻烦感会大大降低。
姚辉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抬眼看耿云，“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算起，我会有最少五年的时间来做我自己的游戏。”
耿云：“！！！”
何景：“！！！”
耿云明白过来了，惊诧道：“你要放弃OL？不，我的意思是……放弃OL的总部代理权？他家的游戏还会不断推出，就技术层面来说，目前也是他家的全息技术更好。”
“那可不一定。”姚辉却施施然打断了他，“OL总部的策划人里有谁？”
耿云一顿，“耿家的人。”
“游戏设计和项目开发以及技术部门里有谁？”
“……耿家的人。”
姚辉并没有一锤子定音，而是继续道：“这几年我培养了一只自己的技术人员，他们就职于公司，表面上是OL这款游戏的技术负责人，但另一方面，我们自己一直在研究属于姚家自己的游戏。”
否则杨大爷是从哪里找来一群人帮忙分析数据，揭穿齐老爷子的？
耿云勾起嘴角，盯着姚辉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老板娘喊：“再加一个煎蛋。”
何景无语，“真能吃。”
耿云笑笑，“你要吗？”
“不用了谢谢。”
耿云将面汤几口喝完，抽了纸擦干净嘴巴，身体往后微微一仰，靠进椅背里。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你合作了。”
姚辉的心思太深，现在跟他合作，以后保不齐怎么被他吃了的都不知道。
姚辉耸肩，“我以为耿家的人胆子更大。”
耿云眯了眯眼，思考了一会儿，“我有什么好处？”
“通过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数据和数据，虽然说这话不甘心……但有耿家进驻国内市场的冲击，才能促使全息市场体系的改革成功。”
大笔资金的投入，势必让上头的人对这一块的利益划分重视起来。
就好像一户人家一直养着一群羊，每个月会将固定的羊数送给这一带的官老爷，他们之间是平衡的，相安无事的。可若是这一带养羊的多起来之后呢？
先不说买羊的人有了更多选择，羊的价格会变低，说不准以后还有不同种类的羊出现，官老爷能收到的羊不见得有原来那么多了，可能会变多，但也可能会变少。
那么如何平衡这些养羊的人和买羊的人，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饿肚子呢？
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耿家就充当了突然带着一大群羊跑来这块土地上的人，官老爷自然要想办法既留下他，又使自己的利益能够最大化了。
“全息市场改革，对你我都有好处。”耿云道：“我不赔，你不赚，刚刚好。”
姚辉笑了笑，目光落到刚刚给耿云送来的煎蛋上。煎蛋边缘焦脆，中间金黄，也正是刚刚好的时候。
他道：“所以这条件算是满意？”
耿云不置可否，又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要说的空子了。”姚辉道：“慢慢脱离OL是个艰难的过程，在这期间用原创游戏代替这个空位，比起原本就在做全息的唐家、耿家，我们显然没什么立足之地，一旦失去OL这个招牌，姚家就岌岌可危。但是，这又恰好能帮助我顺利摆脱上头所谓的伏能指标。”
何景皱眉，“你要是这么做，上头的人会认为你是故意的。”
故意放弃OL，以此来摆脱约定，上头的人不会给姚家好果子吃。
姚辉点头，“所以要做出并不是我们有意为之的样子，让他们无话可说。”
何景诧异，“这要怎么做？”
全息游戏的市场体系虽然不完整，但游戏本身的技术却一直在进步。
先如今要让一款游戏自然消失，除非是整个游戏的背景设计实在烂到极点，人物丑得无法直视，否则基本只要标着全息两个字，玩家数量还是很可观的。
再把这一条搬到OL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姚辉却道：“技术错误，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可能！”何景和耿云第一反应是反驳，“现在的游戏根本不可能出现大的技术错误。”
小BUG完全可以靠后台更新解决，而技术错误更是不可能发生。在全息游戏的法律法规里有这么一条：“每周更新维护游戏时间超过5小时，可受到1万到3万不等的罚款。”
还有一条是：“若在游戏期间无故断网、被迫退出登录、将追究游戏方、游戏仓和网络运营方的责任。”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社会，网速慢了可以投诉，莫名其妙断网可以投诉，游戏仓出了问题可以投诉甚至要求赔偿损失。
在这种情况下，运营方除非疯了，才会让游戏出现技术性错误。
姚辉提醒：“我们第一次遇到轰轰轰的时候，他发生了什么事？”
何景想了半天，“引了一群怪，我们都是了。”
姚辉摇头，“再想想，后来你和他PK的时候。”
何景皱起眉，认真思考了片刻，突然脑海里闪过一段片段——不负卿大叫：“宇宙哥小心！他隐身了！”
耿云也想起来了，恍然大悟，“我还说会隐身的是刺客，火法是不能隐身的。”
何景有些激动起来，“他当时是……掉线了？”
“我后来专门找杨小如黑进了他的游戏系统，他那天确实是掉线了，但并不是网络问题，也不是游戏问题，是家里突然停电。”
停电？
何景不解，这和他们之前说的有关系？
耿云却慢慢露出一个了然又佩服的表情，“停电……原来如此，停电！”
何景抽抽嘴角，“停电怎么了吗？”
姚辉揉揉他的脑袋，“这就是一个法制漏洞，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提到过，如果是因为停电造成游戏无法正常运行，玩家无法正常上网应该怎么办。”
何景囧了，“也不可能提吧？好比说电视、洗衣机、微波炉……这些东西一旦停电也没办法使用，难不成他们得承担用户的愤怒吗？”
这逻辑显然是不对的。
姚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这就是我要钻的漏洞，在游戏仓、游戏技术完好的前提下，因为电能不够造成的游戏无法正常运行。”
这个例子他早就开始找人收集了，目前全国统计下来的因为停电造成无法游戏的玩家人数超过2万人，平均时间大概在10小时以内。
按照游戏更新维护时间不能超过5小时这一条来看，玩家无法正常游戏早就超过规定时间了。
何景忍不住担心，“这样不会有损姚家的名声吗？”
“电能无法供给，和姚家有什么关系？”姚辉像个开始收网的猎人，眼里透出必胜的光来，“电能供给问题又能联系上空间罩，空间罩需要伏能，但同时这也是电能之一。我无法收集足够的伏能，这是不可抗力。”
“可你难道要让所有玩家家里都停电吗？”
“不需要。”耿云摇头，“只需要收集足够多的证据表明这个论点是正确的就足够了。”
开玩笑，全国这么多OL玩家，就这么大的基数来看，家里停电的人会少？
停电是不可抗力，哪怕科技发达到现在的水平，落雷依然能让一个城市遭遇集体停电危机。和大自然相比，人类都是渣渣。
姚辉点头，“一旦让他们知道我们无法收集需要的伏能，他们才会正视空间罩的设计问题。”
伏能由网游公司来提供，这本身并不奇怪，可全依赖于全息网游，是否又太可笑了呢？
制度的问题首先要正视，然后才能循序渐进的更改。所谓发展，不过如此。
耿家的到来会加速促进全息制度的改变，对国内全息网游的良性发展才能起到重要作用。否则，姚家被压垮了，下一个就是唐家，再下一个又是谁呢？
姚辉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要带领国内全息市场走向巅峰，成为一代代表人物什么的。他只想保住姚家，在这个基础上，做自己想要做得事。
比如创造属于自己的游戏，为了让自己想要做的游戏能更好的发展，现在的市场显然是不够格的。
耿云点头，“我也不想看到国内的全息市场就这样被埋没掉。”
哪怕他在最后调查发现国内市场还完全不能够让耿家参与进来，他也不想以后国内的运营商代理耿家的游戏时，出现这种情况。
毕竟伏能会造成游戏公司的压力，这种压力会转换成劳作模式开放在游戏里，而玩家的参与将直接导致游戏公司得不到利润最大化。
这是恶性循环。
“我还有一个提议。”姚辉说完这一切，已经成功让耿云表现出了合作意愿，而这时候，他才悠悠然抛出了最后一个想法。
“关于镜片式全息，我想和耿家合作。”
耿云一愣，“镜片式？！”
这是美国正在着手研究的新型全息方式，不再使用沉重而不便于携带的游戏仓，而是朝更简化的方向，设计理念是能保持24小时在线，真正游戏和现实的结合。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谁能占先头，谁就拥有最大主动权。
“你有计划？”耿云忍不住问。
“我有最好的策划和最好的设计者以及……”姚辉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何景，“最好的测试者。”
耿云惊呆了，如果姚辉真藏得有最好的开发人员，那么携带式全息网游将不再是梦。
他们甚至能超越美国，将富有改革意义的历史篇章打上中国的印记！
第70章
何景后知后觉指自己，“测试……你说我？”
“还有比你更适合的人吗？”姚辉反问。
何景觉得略囧，想了半天，“测试是指玩一玩就好了吧。”
耿云调侃道：“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你要带上专业的数据收集装置，进入游戏后要玩遍游戏设计的所有内容，让数据收集装置收集数据是一方面，你自己还要有一个完整的感想和意见。”
专业的游戏检验人员，将会在游戏里将不合格的游戏内容包括NρC在内所有违规数据进行登记或者或者直接消除，放到现实世界，就像一个杀手。
何景顿觉自己压力山大，“我就一普通玩家，专业素养什么的……没培训过啊。”
姚辉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转回话题道：“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耿云还能怎么说，他耸耸肩，站起来朝姚辉伸出手。
“我没什么好说的，作为一个合作者来说，你是无可挑剔的。”
姚辉勾唇一笑，也站起身与他握手。
这一幕在旁边的何景看来分外怪异，两人都是一副闪闪发光的样子，哪怕耿云穿着休闲，却也像刚从T台上走下来的模特。
可这两人相视而笑一边握手的背景，却不是拥有水晶灯，闪光灯和崇拜者尖叫的地方，而是……小小的一家牛肉馆。
牛肉臊子的味道从厨房不断传出，油腻的门帘外头是来往的车辆声，老板娘收银台前的电视放着娱乐新闻，而老板娘自己……大气不敢出。
就这么一个环境，两人非常淡定地商讨完一系列事情，然后又坐下来要了三瓶冰冻的啤酒，大下午的就这么对喝起来。
何景喝了两口就被姚辉打断了，“胃不好就少喝一些。”
说着非常理所当然地将杯子拿走，让老板娘换上一听饮料。
何景：“……”
他奶奶个熊，这是把他当小朋友？
耿云忍不住笑，“所以，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如果说之前还有些疑虑，看现在姚辉的态度却已是了然。
姚辉和他碰了碰杯子，伸手解开衬衣领口，又将袖子挽起来，懒散地道：“是。”
姚辉出门总是穿着得体，剪裁精致的西装，熨烫得笔直将他的身材修饰得特别完美，再配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轮廓刚硬，眉目俊朗，年纪轻轻就有一身运筹帷幄的气势，让人不得不折服钦佩。
可现在他坐在街边小面馆里，脱了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衬衣敞开一点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袖子三折到手肘，端着酒杯的样子莫名带了点不羁。
何景觉得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更加踏实，至于为什么踏实，大概是因为这一刻他们看起来没有万里鸿沟似的隔阂吧。
虽然这种隔阂始终只存在于他自己的心里，而对于姚辉来说，他们之间缺的只是某人始终不肯上前一步。
他有点走神，竟一时没有反驳姚辉的那句“是”，姚辉微有诧异，转头看了他一眼。
何景慢吞吞喝了一口饮料，因为走神，脸上带了一层淡淡的茫然和无辜，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日光下显出一种特有的纯净。
姚辉心里痒痒，但知道此刻不是时候，便努力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他问起之前的事：“炽夜的前会长，在这附近？”
耿云顿了顿，大概是和姚辉比较合得来，彼此也很欣赏对方，加上喝了几杯酒，便也有称兄道弟之感了，说起一些事来再不似起初般吞吐。
“在这条街背后，RX大厦知道吗？”
“知道。”姚辉点头，虽然对这一带的路况不算太熟悉，但全市的商业区地图都在他脑子里。
“他们在那里设了一个办公点，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那里工作。”
姚辉略诧异，“没在自家总部，却在分公司？”
“分公司刚起步，大概需要人打理。”耿云摇头，显然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我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说不定能碰见，如果碰见了，就当偶遇打个招呼什么的。”
他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并没有任何一点不甘和怨愤。
过去的事早就已经放下了，只是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残留的不舍。想着再看他一眼，确定他好好的，以后就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只是他不能就这么去见他，对方已经成婚，他的妻子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的，他没必要突然出现破坏别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