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蕊尔低下头，仿佛没有听出那些嘲讽的话语，平淡地回道：“是。”
第56章
灰磷的市场价大概在一枚300金上下浮动，最低的时候也在150以内，不会更低了。究其原因，一来它是许多高等级武器必备的素材之一，二来它的掉落率不高，整个OL大陆上只有三个地方会出灰磷。
一个是在圣地歌贵族的领地，这里算是掉落率最高的地方，可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进得来；第二个地点在伊斯恩的最西边，60级副本‘风暴洞穴’里的小怪会掉，此副本有副本CD时间，所以并不适合刷物品；第三个则在火法的领地里，20级石头怪身上会掉。
灰磷如果真的很难刷，那么它的市场价将会比300更高甚至一枚3000金也是极有可能的。只是虽然圣地歌不好进，一旦涉及到圣地歌的任务玩家还是能通过各种方法进到这里，风暴洞穴虽然一周只能刷一次，但架不住OL玩家基数多，火法领地虽然有“火法威望”这一项的限制，导致不是人人都能随意进出火法而不受到其领地NρC的约束，但相比起前两样，这一项的门坎显然低得多。
20级的石头怪在火法领地里分布不多，刷新时间为十分钟一只，有心刷灰磷的话这也根本不是问题。
所以它的价格浮动在150——300之间，算起来其实并不贵。
很快的，何景收集够了需要的灰磷碎片。数了数，还多出15枚可以拿去卖。按最高300金来算的话，他这一趟就能收获4500金左右，加上其他杂七杂八掉落的物品，上5000金不是问题。
何景笑眯眯地扳指头数钱，姚辉收起大剑抬头看向远处正朝他们走来的人。
温蕊尔找到他们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毕竟她是控制整个圣地歌阵法的人，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的一花一草，也因为有她，这个神秘的地图才能被阵法所隐藏。
“伯爵要见你们。”温蕊尔脸色不善地道。
对于这个结果，何景和姚辉并没有表现出诧异。无论这个任务是从哪个地方被触发的，过程又会有何不同，结果却总是走向同一个方向，萨瓦伯爵势必会需要他们。
主殿其实是圣地歌领主大人所住的地方，不过这位领主大人不太常出现，需要他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糟糕事件的时候，用何景的话说，他总是来给别人擦屁股的。
而平日在这里处理公文，解决一切事宜的则是萨瓦伯爵。
大领主的亲弟弟。
萨瓦站在大殿的台阶下方，他身后的台阶上放着一把金灿灿的椅子，仿佛还嫌不够贵气似的，扶手上镶满了珠宝。
那是大领主的位置，他并没有资格坐上去，可哪怕他站在台阶下，那一身气势却压过了背后的金光灿烂，整个人显得不怒自威。
“不管看多少次，那把椅子也实在没有什么美感啊。”何景小声嘀咕。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大领主总是不出现的原因。”姚辉道。
走在前头的温蕊尔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那意思——在伯爵面前，闭上你们的嘴。
何景抬手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笑眯眯眨巴眨巴眼。
萨瓦伯爵对他们张开手，脸上带出一些浅淡笑意，“欢迎光临，马格拉祖的子民，为了恩赐的权利。”
他右手轻放于左肩，对两人点了点头，“也为了天神恩赐的生命。”
圣克雷大教堂信奉的是天神，历任教皇都被称之为“天神的使者”，他们传经布教，引导众人向善，宣扬珍惜世上的一切以及无论陷入何种逆境之地，都要顺从自己的心意。
伊斯恩的圣克雷教皇很是受人尊敬，何景自然也听习惯了凡事都先以“感谢天神恩赐的生命、感谢天神恩赐的食物”等等为开场白，之后才会接上自由者的口号：“为了自由。”
但在圣地歌，这一切显然是反的。
何景注意到他先说了“为了恩赐的权利”之后才象征性地接上了，“为了天神恩赐的生命。”
再联想圣地歌从不轻易出现在大众眼前，却会派遣圣地歌使者四处拉拢各方势力。怎么看，怎么像在模仿圣克雷。
哪怕马格拉祖实际上是圣地歌掌权，连教皇也早已失去了信仰，可至少表面上一切还是以尊教皇礼仪为优先。
但在这里，萨瓦伯爵显然懒得再装下去。
“听温蕊尔说二位出现在花园里，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萨瓦伯爵温和道：“你们是迷了路，还是需要我们的帮助呢？”
这话听起来略假，但萨瓦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何景看一眼温蕊尔，对方站立在大殿一侧，面上的嚣张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低调又不起眼。
而在她的对面，站着一个穿着暴露红衣的女子，婀娜的身子勾人的眼神，发现何景朝自己看来，女人扬起一个魅惑十足的笑容。
“我们只是有一些疑问。”何景从口袋里掏出国王的遗书，“这是圣地歌使者大人请我们给伯爵大人送来的，不过按理说，这个东西原本应该是我们的。”
萨瓦目光落在那封信上，眼底透出亮光来，“我当然知道，多罗有对我提过，一个勇敢的公会，星河不灭，你们战胜了重重诅咒迷雾，得到了这份宝贵的数据。”
何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萨瓦贪婪的目光在信上转了一圈，发现对方并没有要交给自己的意思，目光沉了沉，说：“相信我，我的朋友，这封信若是放在你们公会里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既然是我们拿到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何景说：“反而是你们……如果这么想要，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一点诚意？”
闻言，萨瓦眯了眯眼睛。
这个动作和温蕊尔突兀地相似，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回答：“我想两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当然愿意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来交换遗书，就如您所看到的，我们是在请求两位能将遗书转让给我们。”
圣地歌领地里的NρC除开普通民众和守卫，其他都是智能设定。
所谓智慧，其中包括他们能自主进行学习，自己更新自己的数据库信息，OL存在的时间越久，他们的精神世界就越趋近于真实人类，不过就感情上来说，他们永远不会拥有人的情绪，永远不会真实地拥有一颗“心”。
他们比其他NρC都更深刻地理解所谓游戏，玩家，系统以及自己的任务。但即便能够理解，对于他们来说OL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他们在此才能得以“存活”。
从某个角度来说，玩家看待他们只是系统，而智能NρC看待他们，又何尝不是“系统”呢？
对彼此来说，他们都不是真实的存在啊。
十区的萨瓦，就数据而言相当于一到四区的萨瓦婴幼儿时期。对于这个服务区来说，他是一个崭新的存在，他的数据尚没有经历“岁月”这种东西，也并没有另外九个区的自己已经存在了数十年的概念。他的自主学习系统还在不断地刷新着各种数据，对比后来老成狡猾的他来说，现在的他真是天真了太多。
他伪装起自己冷血的假像，尽量以商量的口气与二人道：“若是你们有什么愿望，我很乐意为你们实现。”
许愿池吗？何景吐槽，我可以许愿让游戏里所有人的记忆数据全部格式化一次吗？
比如几个小时前的某件八卦事件，可以消失吗？
姚辉开口道：“如果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遗书可以交给你。”
萨瓦挑眉，“请问。”
“白艾尔拉国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一来就问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啊。萨瓦按了按额头上蹦起的青筋，尽量镇定道：“这也是我们想调查的……”
“国王的遗书上说，不能轻信你们的话。看信上的意思，他们是落入了你们设计好的陷阱。”
萨瓦：“……”
红衣女子在一旁笑了一声，“勇气可嘉，不过，这不是该你们知道的事，现在放弃这个问题选一些金银珠宝，我会放你们离开，否则……”
她危险地扬起嘴角，细长的眸子里冰冷滑过，双手轻轻一挥，手中就多了两把鲜红的扇子。
仔细看能发现，两把扇子边缘有整齐的锯齿，不用试也知道那东西若是挨了身子，定然不会好受。
姚辉却是不冷不热道：“送我们进来的使者已经说过，之所以会安心将遗书交给我们带进来，一是知道我们根本不可能再出去，二是我们必须放弃遗书以求得离开的机会。这两个条件其实殊途同归，可是我们站在这里说了这么久，萨瓦伯爵……是在找下手的机会吗？”
萨瓦被戳中了痛处，脸色变了好几变，终于卸下了伪善的笑容，露出阴狠的表情来。
“不愧是顺利从国王迷宫里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好，很好。”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马格拉祖有你们这样的人是我们的骄傲，只有这样，伊斯恩才永无翻身之地。”
何景将信又塞回了包裹里，抱起手臂，“直说了吧，你想让我们听圣地歌调遣？好处呢？”
“好处你要多少我给多少。”萨瓦扬起下颚，瞳孔里显出半分疯狂，“只要等炼金术师们研究出新元素，整个外域都是我们的。”
是不是所有的反派都有一颗征服世界的心？征服完世界征服宇宙，征服完宇宙征服异次元什么的……
不过就反派来说，萨瓦在OL里其实连一个边都挨不上。何况OL的世界观设定本就复杂，众多职业、族群和国家牵连在一起，为利益也好，为一己私欲亦或为大地苍生，你很难拿一条黑白分明的线就将好与坏分开。
事实上，好坏这种东西原本就难以分辨。
“我不要外域。”姚辉摇头，“告诉我当年白艾尔拉发生了什么。”
“……”萨瓦怀疑地打量他，“我若说了，你们会与圣地歌站在同一条阵在线吗？”
“难道我们不是马格拉祖的子民吗？”姚辉反问，“还是你觉得圣地歌、马格拉祖和权力者，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三个世界？”
萨瓦沉默半响，“空口无凭，我需要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你们去一趟英弗林，探听白银炼金术师最近的动向。”萨瓦道：“最好为我带回白银的族徽和英弗林王族的某样物品，以此证明你们真的去了那里。”
何景和姚辉当然答应了下来，系统自动跳出接下来的任务指引，以及其他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将国王的遗书作为“物质”，他们顺利离开了圣地歌领地，这次的传送门将他们直接送进了欧瑞拉主城里的某个不起眼小酒馆中。
“50级了。”何景表示很欣慰，一边推开门往酒馆外走，找到主城大门口的公示牌看了看。
目前总积分排名第一的公会依然是轰轰轰所在的炽魂，全员的总体等级使他们的平均分数很高，其次是汉子，有魔王那样砸钱的会长在，汉子全体成员的等级分同样不低。只是因为魔王的脾气太差，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看在钱的面子上留下来，所以他们公会的总积分输在了人数不足上。
排名第三的是星河不灭，成员的总等级水平不高，但等级和装备分数高的人又高得太过离谱，属于两级分化严重，加上他们在其他方面的意外加分，总积分紧紧追在汉子之后，照这个趋势爬上第二位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再看杀手榜排名，目前通缉榜上排名第一的是此货，第二是姚辉，第三是何景。
“为什么我在悬赏榜上？！”何景整个人不好。
“你觉得呢？”姚辉看着通缉榜脸色也是不好看，“居然这么多人想杀我，你的魅力果然不输当年呐。”
何景：“……”
他好像找到自己为什么在悬赏榜上的原因了。
“杀手总积分排名第一位是此货……”何景边往下看边嘀咕，“完全不觉得意外。”
个人英雄榜总积分，目前排名第一的是伊斯恩的一个自由者58级，第二名是射你一脸57级，第三名居然是对升级完全没兴趣，却紧紧追在射你一脸后面的55级此货逼格很高。
何景和姚辉好悬在十名以内，但十名以内同样50级的人大概能数出不下20个来。
“……”何景扼腕，“这样下去就做不了成就了。”
姚辉想到一个办法，“让此货追杀第一名，能拖延一下时间。”
何景：“……”
你的主意就不能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吗？
第57章
等何景把包裹里的东西存进公会仓库，转头发现姚辉从仓库里拿出个东西。
那东西方方正正的，用牛皮纸包裹着。何景想了想，不记得他有拿过这么一个玩意儿。
意识到自己对姚辉有一定的关注，何景摇摇头：不对，不是自己想要关注，而是只要自己在线他们就待在一起没分开过。就算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啊！
等何景再去交易行把一部分物品拿出去寄卖，做完这一切，已经过了凌晨1点。
“今天就这样吧。”姚辉看了眼时间，“一会儿会有人来帮你搬东西，别睡。”
“……”何景无奈脸，“这么晚了明天不行吗？”
“不行。”姚辉脸上写满了我不相信你，凉凉道：“当初是谁什么解释都没有就消失在游戏里的？”
何景撇嘴，知道自己在‘跑路’这件事上毫无信用度可言，只得妥协，“那你快一点啊，困死了……”
说着还很假的打了一个哈欠。
姚辉二话没说，直接下线了。
安静的卧室内，月光洒在床沿上圈出温柔的光华。半开的窗户外挤进凉风来，轻轻拉扯起窗帘，又轻轻放下。
兹——某种机械声音从床的另一头发出，白色的游戏仓在黑暗里亮起绿灯，仓门打开，从里头滚出一个人来。
何景确实是滚出来的，他瘫倒在地，睁着大眼看着天花板，半天才呻吟一声：“这是作的什么孽噢。”
抹把脸，他爬起来按开了卧室的灯。灯光打破了一分钟前还静谧无声的气氛，他快走几步将窗户关上，拉上窗帘，又看了眼时间，估算着姚辉会到的时间。
“还是先洗个澡吧……”摸摸脖子，虽然游戏仓会自动调控人体温度，但在密闭的空间待得太久，身上还是出了层汗水。
等到他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一边去厨房煮宵夜。随手拉开柜子取出一袋泡面，又打开咖啡机热上一杯咖啡。
厨房里轰轰的机械声让不到80坪的房间总算有人气了一些。
从厨房到走廊到卧室一路亮着灯，倒不是何景不节约，而是自高中一个人住以来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那时候除了基本生活费外他没有多余的钱买游戏仓，放了学回家，会将屋里所有能发声的电器都打开。
电视机里的笑闹声，洗衣机里滚动着衣服，厨房的炉灶上熬着汤，微波炉里热着中午的剩饭。
从客厅到厨房以及走廊上的灯全开着，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这死人一般沉寂的屋子给逼疯。
叮咚——门铃突然发出响声，吓了何景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