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生的？”
“嗯，对！”
姚若林的脸上全是洋溢的父爱，周世景的看着他，嘴角不由得勾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所以这就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找不到他的原因？
躲在这里与人结婚生子了？
那么自己对他的愧疚想念，又算什么？
姚若林不知道周家的公司什么时候改名为盛大，也不知道周世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看到他身边有几个时常会在地方电视台上时常出现的市领导，因此很快猜出了他现在大致的身份。
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他没事人般笑了笑，说：“你呢？你来这里办事？”
周世景一动不动，彷佛没有听见他说话般的沉默。
“周董，你们认识？”
过了好一会儿，其中的一个陪同周世景过来视察的市领导小声问了一句。
临城市是一座县级城市，地广人稀，经济相对落后，若不是附近有一个最近几年在国内逐渐有些名气的风景区，恐怕也很难吸引到盛大这么大的投资商。
为着自己的政绩，又或者单纯只是为了当地的百姓在着想，这几个市领导的陪同工作都称得上尽心。
只是来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这里的人已经和盛大的员工吵在一起，因此这样一句稀疏平常的话刚被那人问出口，就很快让那几个带头吵得最厉害的人回过神。
“你就是盛大的老板？！”
想过来看看的建议是周世景突然提出来的，众人也没做任何的准备，见那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就想冲过来，几个市领导忙示意自己的下属将那几个人拦住。
“怎么回事？”
周世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负责这边所有工作的他的下属很快绷紧自己的神经向前走了一步，说：“那些人不同意盛大提出的条件……”
发现周世景逐渐变得有些凌厉的眼神，那人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有些慌不择言的说：“到处都是这样的人……也不过……”
“不过什么？”
那人硬着头皮接了一句：“不过是想多占点便宜。”
周世景的心情原本就不好，听到自己的下属说出这般推脱的话，他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说“这里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开工，所以我雇你们这么多人做什么？”
周世景与自己的下属说话的时候，生怕自己儿子有个什么好歹的姚若林已经抱着他迅速的离开了那群吵得就快打起来的人身边。
恰好陆枫此时也刚签完合同回来，见自家诊所门前这么大阵势，他不由得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姚若林看着人群中吵得最厉害的几个人，说：“就搬迁费的问题。”
“以前也常吵，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见陆枫一脸的疑惑，姚若林瞥一眼正在和自己下属说话的周世景，说：“盛大的老板来了。”
陆枫点头，脸上逐渐了然的表情。
这里即将拆迁，要不出点事还真说不过去。
说什么舍不得这里，自己死也要死在这个地方，但隐藏在那下面的那点小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人盛大走的是正常的渠道，有政府的公文，再加上他们又依照国家规定给出了合理的补偿，因此想要联合整个片区的人抵制盛大房产的行动最后就变成了那几个人的事。
改建的日程越发的临近，这几个人蹦跶的也就越欢快。
就在前几天，这几个人还专门找到陆枫这里，问他有没有熟识的在电视台或者报社工作的人。
他们的行为让陆枫有些看不过眼，但每家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难处，所以最终他只是敷衍了几句，让他们去找别人。
只是大家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他们要当真和盛大房产公司的人打起来，陆枫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看着街边那些和他们一样站在店门口静观其变的街坊邻居，陆枫从怀里摸出姚向前喜欢的牛奶巧克力，说：“二蛋，看干爹给你买了什么？”
姚向前脸上的眼泪到现在都还没干，想着他刚刚可能哭过，陆枫连忙将他抱在怀里，说：“怎么了，二蛋？谁欺负你了？”
自己竟然紧张到连儿子的眼泪都忘了替他擦去，姚若林抱歉的看着他陆枫怀里的二蛋，忙抽出一张纸巾把他的眼泪擦了。
姚向前一直没什么安全感，即便他以前就喜欢学着姚若林不停的挤兑陆枫，但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干爹是除了姚若林以外最可以信赖的人。
听到陆枫这么说了以后，刚刚被周世景以不自觉的眼神威胁，此时还有些后怕姚向前立即把自己的小脑袋更深的埋进陆枫的怀里。
一副倍受委屈又无从倾诉的样子，姚若林略显无语的看着他，说：“就刚被人推了一下。”
二蛋很少对自己做出这种类似撒娇的举动，感觉到内心被一种升腾的满足感充斥，陆枫用一种更夸张的语气说：“谁敢我推我儿子？！二蛋，告诉我，干爹马上替你去教训他！”
“陆枫，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
两人会依据情况在姚向前互换一下角色，听到姚若林这么说了，陆枫也只是傻笑。
“周董，时间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先去吃饭？”
情况渐渐有些不受控制，几个市领导生怕周世景出现什么意外，因此在说过这句话后，他们有些着急的看向他。
可惜周世景依旧不为所动的站在那里，在与他们点头示意后，他收回落在姚若林和陆枫身上的视线，说：“那人在这里做什么？”
周围很多的餐厅，又见姚若林身上系着围裙，周世景猜想，他不是住在这里，就是在这里打工。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己遇见他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在医院实习？又快从那所医学院毕业？
想到这里，周世景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人好好调查姚若林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了。
姚若林的外形有些突出，顺着他的视线，周世景其中一个在临城工作的下属很快认出了他，说：“他是这里一家餐厅的老板。”说完他抬头，说：“那家叫一家菜馆的餐厅正是他开的。”
那家餐厅的面积看起来很小，但那块招牌却大的有些过分，墨绿明黄相间的底色，上面用黑色的正楷端端正正的写着一家菜馆几个字，招牌的右下方，几个用毛笔勾勒出的挑着扁担的人形。
身材矮胖，脸上透出一股傻气的质朴。
“他们也没搬？”
见他的眼线又落到站在餐厅门口说话的姚若林和陆枫身上，那个负责临城所有事务的周世景的下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因为他的这句话被提到了嗓子眼，顿了顿，他才极力稳住自己的声线说：“不远处有一家专科学校，街道上的餐厅差不多都和我们公司签订了合同，除了刚刚那几个……他们都会在那所学校搬离这里后关门。”
那人原本以为自家老板会把他训斥一顿，但诡异的是，在他说完这些话后，自己始终阴沉着一张脸的老板竟然不明显的笑了一下。
既然让自己遇见了姚若林，那么从今往后，他应该就可以时常看见这个人了……
“周董？”
几个市领导的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一种请求的意味，周世景回头又看了一眼一家菜馆的招牌，才领着众人离开那里。
“若林？姚若林！”
听见陆枫叫自己，姚若林忙回过神，说：“怎么了？”
“你才是！从刚刚开始你就魂不守舍的！”
第5章：困扰
与人应酬的时候，周世景都不怎么喝酒，因此回去的时候，他依然保持清醒。
宾馆的房间里透出一股冷清的意味，等到周世景洗完澡准备睡觉了，他又因为想到姚若林感到一阵烦躁。
窗外的临城就像一页落在大海上的扁舟，船上透出淡黄的暖光，忽明忽暗，给人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见那是自己爸爸周思昌给他打来的电话后，周世景不过是将手机搁置在旁边的茶几上，依旧端着酒杯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和周思昌的关系已经到达一种即将决裂的地步，时间太长，使得他几乎就要忘记当初使他们站在对立面的最根本原因。
可能是当年周思昌胁迫陈家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去国外，并且一去十年。
又或者是他不顾林初瑶的病情对外宣布他即将迎娶那个三流小明星过门，逼得林初瑶差点自杀。
疼痛会随着时间的延长变得麻木，但当初周世景遇上姚若林那会儿，却是他心绪最不稳定的时候。
一方面陈可刚回国，自己就收到了他的结婚喜帖。另一方面，林初瑶在自己家人的逼迫下好不容易和周思昌离婚，结果一个月的时间不到，就传来了他即将再婚的消息。
如果说当初他逼得自己和陈可分开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在为自己儿子的将来在做考虑，那么他先将原本林初瑶逼出严重的抑郁症，而后又因为自己的行为害的她差点自杀，就成了周世景最不能忍受的事。
况且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永远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林初瑶是自己的生母，她自杀的事毕竟带给了周世景太大的震动。
与此同时，他也想通了很多从前就一直让他很困扰的事。
比如周思昌的心里永远只有他自己，别人的死活都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比如自己当初最感激他从来没有带回一个私生子让他的地位受到威胁这件事，也无非是因为自小的教育迫使周思昌自觉这是他作为一个家主应该履行的义务。
有的人天生晚熟，在想通这些事以后，周世景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了激怒周思昌。
他想让他像从前的自己那般，因为自己一个随意的决定让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就看见了姚若林发布在网上的消息。
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出卖的在校大学生，周世景原本是想关掉那个网页的，但等到他看见上面的那张照片时，他的动作又不由得有些停顿。
姚若林的长相很合他的眼缘，唇红齿白，脸上干净青涩的笑容，使得旁人在看到他照片的那个瞬间，就能对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
因为那张照片，周世景耐下心将那个贴吧里的内容全部看完了。
贴吧里很多跟贴的人，说他炒作，说他若长得这么好看，不管他要多少钱，自己就算卖肾也会满足他，又或者问他技术好不好，叫床的声音动不动人。
越到后面，下流粗俗的语言越能给人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周世景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否就是姚若林本人。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没有影响他想要见姚若林一面的心情。
在他看来，将一个想法怪异，一味只知道追名逐利的人带到周思昌的面前可比一个单纯老实的大学生强太多了。
只是在当天晚上周世景通过姚若林的qq号要到他的手机号时，周世景对姚若林的看法已经隐约有些不同。
电话里的声音清澈悦耳，虽然周世景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但等到两人见面时，周世景还是因为姚若林的出现微愣了一下。
姚若林穿着廉价的绿色t恤蓝色牛仔裤，发型也略显土气的短发，但他毫无疑问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仅仅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照片公布在网上，再因为别人的一通电话就贸贸然出来与人见面。
那时候，周世景已经确定姚若林就是个单纯无害的大学在校生。
见自己一直盯着他，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姚若林在悄无声息的伸手绞紧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后，很快同周世景露出了一个笑容。
笑容中带着曾经在照片上出现过的青涩和明媚，可能是因为他正年轻，又可能是因为他涉世未深，因此一举一动都看起来十分的自然。
也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原因，周世景当时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介不介意和我上床？”
听到他问出这样直白的问题，姚若林也只是笑了一下，一脸坦然的说：“不介意。”
烧红的耳根却还是不经意同自己透露出了他的心事。
想着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非逼得他这样做不可的难题，周世景收敛了自己想要逗弄他的心思，说：“我不会和你发生任何的关系。”
可能是因为周思昌太过滥情的关系，很小的时候，周世景就已经在心里决定，自己这一生都只会和他喜欢的人发生关系，以后也会竭尽所能的照顾他。
算是另一种意义上对周思昌的对抗。
在自己说了这句话以后，姚若林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而后他又把背脊挺直，欲言又止的说：“那你……”
“假扮我的情人，陪我出席一个婚礼，再顺道气气我的生父。”说完周世景又说：“你要的钱我会在半年后付给你。”
时间不长不短，刚好不会让周思昌起疑。
因为这句话，姚若林的脸上出现一丝犹豫。
“你接受不了就算了，我可以再找人。”
“不！不！我愿意！”在他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脸上泛出一片潮红时，他又看着周世景一脸纠结的说了句：“只是……”
“只是什么？”
“价钱会翻倍……”
这样的结果周世景并不意外，只是看到姚若林一副紧张的快要昏过去的模样，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说：“如果你能让我满意，到时候我可以多付你钱。”
一句话使得两人的契约就此形成。
他不知道姚若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姚若林所要的那笔钱数目也不是很大，但他自小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不管遇到怎样的状况，他首先需要保证的就是自己利益不会损失。
以后直至姚若林失踪，周世景又为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懊恼不已。
姚若林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老实单纯，即便是一开始对他有些反感的周思昌，在与他接触过一段时间后，他对姚若林就只剩了同情。
在他的心里，姚若林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反而是自小性取向就有些不正常的自己害的他误入歧途。
但姚若林多少又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虽然看上去确实纯良无害，但他的思想和想法好像要比自己看到的要复杂的多，比如对假扮别人恋人的这种事，他几乎称得上信手拈来。
即便是周世景，有时候看见他因为周思昌或者林初瑶的一句话对自己露出羞涩的笑容，他甚至也会产生一种他们是一对相处了很长时间的恋人般的错觉。
自己入戏太深又或者是姚若林的演技太好，但无论如何，周世景都不能否认自己对他与日俱增的好感。
只是一想到两人当初认识的原因，周世景又不免有些烦躁。
倒不是说他歧视姚若林，在认识了一定的时间后，他已经对这个人有了充分的了解，只是他始终看不透姚若林，就比如他不知道姚若林对他的好是出于对自己的喜欢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那个约定带给他的束缚。
就好像自觉履行的一种义务，时间一到，他就可以毫不眷恋的拿钱走人。
好在这些困扰周世景的问题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因为很快的，两人就发生了关系。
那晚姚若林喝的有些醉，虽然不排除自己故意想要和他发生关系的可能，但那时候的周世景早已经意识到姚若林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这个人身上始终带着一种温暖的感觉，就连周思昌和林初瑶和他在一起，他们也都会变成那种最寻常不过的父母。
每次看到他，周世景心里都会隐隐生出一种想要迫切组织一个小家庭的愿望。
在最开始和姚若林发生后的那几天，周世景其实也有些担心，以后看见姚若林神色如常，他又不由得在心里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