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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by白马王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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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弘曕也收拾完毕,过来狠亲了他一口。“你先歇会儿,我出去看看。”

外头闹翻天了。郡王福晋听说弘曕带了个戏子回家,正在自己房里折腾,又惊又气,拔脚就要往里冲。无奈把守实在孔武有力,硬是拦住了一干人,等到弘曕出去,他额娘已经坐到一边,正哭哭啼啼抹眼泪呢。

弘曕上前扶起他额娘,瑶秀一把扯住他道,“儿啊,你怎么这么荒唐,玩戏子玩到家里来了,看你阿妈知道不打死你!”

“额娘,他不是戏子。”

“不是戏子?”

“恩。”

“那……那他总是个男人吧?”

刚刚的叫床声穿墙入耳,好多人都听见了,说是女人也没人信。弘曕点点头,承认了。

“那不就完了。”瑶秀急的重重拍了儿子一掌,“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事。要玩你在外头玩,捧个戏子玩个相公,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怎么把人带家里来了?要是你阿玛回来了,我怎么帮你,你说!”

就这么个宝贝儿子,瑶秀从来都是护着守着,犯了错也舍不得打骂,顶多嗔怪几句。弘曕吃透了他额娘这一点,于是耍赖撒娇,“谁不知道在府里是额娘说了算,您不说,底下人怕你,也不会说。我们动静小点,你就让我们再呆一阵子吧。”

见他卖乖,瑶秀眼一瞪,“你就疯吧,我可保不齐能掩的住。”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弘曕大喜,又得寸进尺,“额娘,我想吃口蘑鸭子,还有焖海参……”

“行行行。”瑶秀忙不迭的答应,“待会儿我叫厨房做了送过去。”

摆平了瑶秀便万事无忧,弘曕优哉游哉的回自个儿院儿了。一进门,看到肃浓已经和衣而眠,便也脱了衣服跳上床,搂着他一起睡了。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闭门不出,一直腻在一起。吃喝都是侍卫放到门前窗台上,等人退出去了,他们再取进来。

第二天弘曕去早朝,回来后就被瑶秀拉到一边训话,“昨儿我把你阿玛支出去了,今儿你可给我悠着点。”

“行,待会儿我就带他出去。”弘曕说完了便要走,又被他额娘一把抓住。

“等等,我还没说完。”瑶秀板起脸来,“你都是快成亲的人了,听额娘一句,就别这么胡闹了。等太后她老人家的旨意一下……”

“谁说我要成亲?”弘曕打断瑶秀,来了这么一句。

瑶秀被他呛得一愣,好半天才缓过来,“娶七格格……这事儿,你还不知道?”

“额娘,这事儿你就别想了,反正我不娶七格格。如果太后有这个意思,你帮我去跟她说说,你要是不肯,我就自个儿去。”

“胡扯!”瑶秀厉声道,脸一阴,当真生起气来。“你不娶七格格,你想娶谁,里头那位?”

弘曕打小便不怕他额娘,但此刻不愿与她争执,于是抿起嘴,双眼望到别处。

瑶秀见他如此,起身要往弘曕的小院子处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精把你弄得三迷五道的……”

弘曕见状,忙上前拦了,“额娘,你要见他,不在这一时,我屋里乱着呢。这样吧,您现在这儿呆着,我去把他叫过来,让他给您请安。”

瑶秀一听也是个理儿,便回来坐下了。“到底是谁,别是什么下三滥的,看我不剥你的皮。”

“这人你认识。”

“我认识?”

“恩。”

侯门公子互相闹着玩,也不是什么稀奇,大凡好一阵便散了,所以瑶秀倒也没往深处想。于是她坐着,静静等。

弘曕是真心想带肃浓见人,这事儿是乱仑没错,但已经这样了,总不能一辈子掩着藏着。再说他也不是没后,虽说是个丫头,但也算交代了,要是二老实在不依……那就再说了。

娶不娶,娶谁,弘曕并不放在心上。此刻他就是想让这事儿见光,让肃浓再也躲不掉逃不开,哪怕被扫地出门他也认了。

瓜尔佳氏·弘曕,就是这样不谙世事,又豁得出去的汉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弘曕回到自己屋里一看,发现已经人去楼空。问了问守着的侍卫,说一大早出门的,走了半天了。

于是弘曕大发雷霆,狗血淋头一顿臭骂。守卫们都很委屈,明明只说不让人进来,没说不让人出去啊。

30.出洋

弘曕离开的时候天还未亮,肃浓正睡得昏沉沉。他醒来时屋里无人,闲着便想起昨日裘田庄来拜访一事。他们自上海一别便互无音信,期间肃浓有往南昌寄过信,但都没回音。裘田庄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王府找人,想必是有事的。

如此一想,肃浓便呆不住了,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走了出去。遇到府里相熟的,都是吃惊着寒暄,“大贝勒,您啥时候回来的?”

因为各省在京城都有行馆,回京叙职的地方官就很好找,三下两下,肃浓便摸清了裘田庄的住所。上门一敲,这个时辰竟然有人。

差不多大半年没见,两人都有些激动。裘田庄张罗着要请肃浓吃酒,肃浓则笑道,“裘大人糊涂了吧,到了这地儿,难道还要你来做东?”

肃浓带他到鸿兴楼,包了个雅间,两人在里头边吃边聊。

“听说昨儿裘大人去王府找过我?”

“是,都说你已经搬出去了,可我去他们说的那个地方一看,也没人。”

肃浓听了笑笑,只好随便扯了个谎,“不巧去听戏了,忘了你来京,本来该我去拜访您的。”

“不敢不敢。”裘田庄摆了摆手,“我这边快完事了,来找你,是想问问将来有何打算?”

是了,这些日子他一直跟着弘曕,南昌那边的差事没个交代。肃浓低头沉吟,这事儿有点两难,他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定主意。

见他犹豫,于是裘田庄又道,“没上京前,我寄了封信到宁波,不知大贝勒可有收到?”

“信,啥时候寄的?我没收到……”肃浓抬头,立即答道。

见他如此说,裘田庄也无心追究,径直道,“罢了,我现在说也无妨。抚州的水师学堂要送一批人出去,到美利坚国去学习,我想让你带队。”

“让我……去留洋?”肃浓闻言大惊,对方的提议,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既然你没收到我的信,我还是在这里细说吧。”裘田庄倒是不急不躁,抿了口酒,将说辞娓娓道来,“你也知道现在的局面,刚刚打了败仗,割地赔款,元气大伤,更别说南边还有粤逆作乱。有道是穷则变变则通,大清不变是不行了,抱着这片残破江山,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

肃浓听了没有发话,他知道裘田庄说的是事实,这已经不是居安思危的禁言,而是被动挨打后的教训了。

“前两年朝廷鼓励办洋务,也派了人去留洋。可派过去的都是些什么人,王孙公子哥儿,拿着朝廷的钱,逛荡一圈回来了,都办了些什么事?”

肃浓听到这话便想到弘曕,心中虽有些不快,但知道对方直爽,拿他当朋友才吐露肺腑之言。裘田庄也知道自己这话殃及了某人,便举杯道歉,“大贝勒知道我不是有心,说重了勿怪,我先自饮一杯赔罪。”

肃浓亦自斟了一杯,“裘大人言重了,我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但讲无妨。”

于是裘田庄放下杯子继续讲,“求才还是要在民间,科举已不管用了,像我这样的,即便中了进士入了翰林,又能顶个屁用。所以我努力办学堂,请洋人过来教学是一招,还要派人出去学。大贝勒是我中意之人,有真才,能实干,所以我就来问一声,是否愿意……”

裘田庄这番论调,让肃浓想起已经故去的李或勤,同样是科甲出身,却求新务实,披荆斩棘,在艰难中谋事,知其不可而为之。比起他们来,自己实在浑浑噩噩一庸人。

肃浓此刻颇有些感怀,但他还是回绝了。

裘田庄知他心思,“大贝勒还是抛不下令弟?”

肃浓笑笑,不置可否。

“国破家何在,大贝勒自己考虑,裘某也不便多言。”

言尽酒酣,两人在楼下别过,称得上平淡如水的君子交。肃浓慢慢踱步回家,明明做了决定,对方的话却一直萦绕心头。

这两天实在太累,到家还早,刚好睡个午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外头有人砰砰敲门,眼一睁,外头天色沉沉,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肃浓披上衣服去开门,门一开,站着一堆人。领头冲进来的是郡王福晋,瑶秀到了肃浓面前就急吼吼道,“肃浓,快跟额娘回去,劝劝你弟弟。”

“怎么额娘,您慢慢说。”肃浓想迎她进屋,可瑶秀没有往里走的意思。

“不能慢了……”瑶秀眼泪都出来了,抽出帕子擦眼角,“弘曕已经入宫去了,我拦不住他。今儿太后旨意下来,本是全家欢喜的事儿,可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硬是不肯,说要让太后她老人家收回旨意……”

“太后指婚是无上荣耀,断没有谢辞的道理,这……这不是抗旨欺君么?”说这话的是福晋身边的嬷嬷。

肃浓听完便往外跑,迈出几步后又回头,“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走半天了,你阿玛也已经追到宫里去了。”

于是肃浓打住,人已经追不回了,这个时候他进不了宫,去了也白搭。“额娘,我们先回家吧,等等消息。如果弘曕回来了,我帮您劝他。”

瑶秀抽泣着点头,默默转身,带着肃浓还有一干人回府。

崇公府一夜无眠。崇善凌晨归来,双眼红肿,一身疲惫,短短时间内好似老了十岁。瑶秀冲上去问话,反倒被他吼了回来。

“你还有脸来问,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慈母多败儿,还以为他出去两年,出息了,想不到还是个不成器的。”

瑶秀没心思听他这些牢骚,只是追问,“你先告诉我,弘曕他人呢?”

崇善气呼呼的坐下,“还在宫里跪着呢,说太后不收回旨意,他就不起来。我看就让他跪到死算了……”

瑶秀一听便哭开了,直埋怨道,“你就不会把他拉回来?”

“胡说!”崇善喝道,“殿堂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况且你儿子现在能耐着呢。别说我拗不过他,就算真硬拉他回来,他转头又能进去你信不信?”

“这可怎么办啊?”瑶秀急的来回转,“要是惹太后她老人家发了火……”

“要是太后发了火,我们一家子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崇善恶狠狠的补充。

这是肃浓上前,“阿玛,明日你带我入宫,让我去劝劝弘曕。”

崇善抬头看肃浓一眼,这个浪荡子他向来不待见,但弘曕与他手足情深,事到如今,死马也要当活马医一医。于是他哼了一声,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这么决定下来,众人也无心睡觉,都坐在堂上等天明。时辰一到便匆匆启辰,忙不迭的往宫里赶。

谁知到了宫里找不到弘曕,一问之下方知,太后发脾气,人已经由内务府移交大理寺,拟定的罪名是抗旨不尊。

谨郡王一听差点站不住,肃浓忙扶住他,轻声宽慰道,“阿玛放心,南边乱着,粤逆还没剿干净呢。一时半会,弘曕出不了事儿,皇上不会杀他。”

“你懂什么……”崇善却愁得不行,眉头皱成一团,“太后的旨意,你以为皇上拦得住?”

“可这事关社稷……”崇善面色如死水,肃浓望着他,没再往下说。

庙堂之高,宫闱之深,肃浓确实不懂。他血统不正,身份暧昧,顶着个贝勒虚衔在地方上谋事,从来都是小打小闹,何尝登过天子堂。

“太后老人家指婚是有想法的,弘曕如今掌着兵,更不可违逆旨意,否则就是拥兵自重,恃宠而骄。”

这件事轻重舒缓,还是谨郡王说的准。

“那么眼下,唯有去找七格格了。”最后肃浓如此说。

如今的尴尬时期,要找怡王府的人不容易。肃浓去找了五贝勒,通过德禄的关系见到了七格格。

七格格不愿深谈,连坐都没坐下,直接拒人千里,“大贝勒找我做什么,大家都知道,主意在太后那里。”

“看来七格格是中意我家弘曕的。”

“我中不中意他不重要,他中不中意我也不重要,关键是太后她老人家中意了。大贝勒,我不想跟你多说,这个局解不开。听说他在宁波安置了个小的,你帮我告诉他,我不介意,我只要留在京里,陪着我阿妈额娘,还有五哥就行了。”

肃浓想不到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听闻七格格性格敏毅,看来是不假的。于是他道,“七格格不要误会,我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求你去太后那里说个情,让大理寺放了弘曕。他不过是一时糊涂,我把他带回家开导,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与七格格谈完,肃浓便回王府报信,要二老耐心等候。

果然,到了第二天弘曕便被放回来了。一进门,崇善挥手一个大嘴巴子,将他打倒在地,正要上前踹一脚,被瑶秀拼死挡了下来。母亲抱着儿子大哭。一时间,崇公府闹了个地翻天。

闹完了,消停下来,事情还是毫无进展。弘曕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也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瑶秀只好再去找肃浓,肃浓这次却让她先回去了,说自己随后就到。

当天晚上,夜已深。肃浓进了王府,没有与旁人多话,直接去敲了弘曕的房门。还未入冬,他一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引得门口侍卫侧目。

弘曕听是肃浓,立即开了门。肃浓一进门便被抱得死死的,两人跌跌撞撞,靠在桌子边亲吻。

烛火下,两个人的影子挨在一起,映在门窗上,加上唇舌间的动作和声音,实在引人遐思。肃浓知道门外必有人窥探,但他索性闭起眼睛,双手扶到对方腰间温柔回应。

这个吻久到如天地绵长,两人分开后,眼睛都闪着水光,莹莹的映着对方。

可肃浓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明日你去领旨谢恩。”

弘曕睁大了眼不可置信,“为什么?”

“你我扪心自问,这件事挡不挡得住。我不想你折腾,不管成不成,都是自损一千……”

听到这里弘曕急冲冲表态,“大哥你别说了,我不怕。”

“可是我怕。”肃浓立即道,“你好不容易走到现在……”

“我什么都不要,大哥,我只想要你。”情话在耳边绵绵,此刻尤其旖旎。还有这灼灼目光和坚实温暖的双臂……肃浓实在想就此沉溺,化在他怀中,什么都不想,就像前日两人在家中的放纵。

“如果你只有我,那就等于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明白么?所以我想让你好好的……”肃浓说不下去了,他准备了很多,但此刻却说不下去了。他侧过脸,深深吸了口气,继续。

“我要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弘曕益发不解,抓住他急问,“回来?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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