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既然要中介费，那能把两扎黑啤酒退了吗？”精灵神官似乎对啤酒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中介费是向在这里登记的船只收取的，你们，我尊贵的客人，我给你们的服务是免费的。”酒保笑了起来，“我叫约翰，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说着约翰翻找起手里那一叠单据，开始拿出一些他认为合适的船只状况介绍给他们。最后他们把范围缩小到三艘船上，打算商量一下再最后决定。
“西……呃，妈妈上哪去了？”首先注意到勇者失踪的是吉尔多。
然后，大家一点也不意外的发现，这个裹着黑纱的家伙坐在一个角落里，用奇怪的假声和一群水手大声的调笑着。
“……不管怎么说，你也管管你老婆吧。”吉尔多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力，他朝着涅加尔抱怨着，“你们的婚姻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我可不想在这种家庭里成长……”
40、传奇级船长
海神号的船长杰拉德，是一名老兵，他曾经在海军服役过三十年，如今四十八岁的他已经有二十年当船长的经验。他身体健壮，肤色黝黑，头发剪得极短——就像海军士兵一般，此刻他脊背挺直，目光坚毅，正襟危坐，在与面前的一家子客户做着自我介绍。
“海神号至少能载上六十天的淡水和食物，有三十名船员能够为您效劳！”他自信而肯定的介绍着，“您的要求并不过分，我们能顺利的送您去魔王城，如果您需要，还能载您返回。”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一家子沙漠牧民想去魔王城做什么，不过，不问不说，这是杰拉德的规矩，也是军队的规矩。
“nah……”这家的女主人做了一个打呵欠的姿势，“不感兴趣。”
……
海风号的船长安迪，今年三十七岁，他更愿意称自己是一名冒险家。当然，冒险家也有需要钱的时候。安迪文质彬彬，带着单边眼镜，长发梳成马尾扎在脑后，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的外套，桌上铺着海图……
“海风号刚刚服役两年，是条舒适的新船。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和航海知识，保证您能及时有效的到达目的地。”他在海图上用圆规画了个圈，“这里是信风带，如果我们能够利用……”
“不，不要这个。”穿着一身黑纱窝在沙发上的夫人发表了看法。
……
海鸥号的船长克里实际上是一名商人，他原本的买卖被海盗给打劫了，现在只能用一艘旧船尽量做些生意，以偿还因为被劫掠而造成的债务。
“海鸥号的保养一直都很不错，”克里拿出船只的设计图介绍着，“今年春天才刚刚大检修了一次，船舱也装修过，比较适合一家人的旅行……顺利的话，去魔王岛只要七天的航程，请问您是带全家去观光吗？”
“过。”那位就算穿着黑纱也能看出一直坐姿不雅的夫人从桌子对面的凳子上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
“全部都被你否了，你倒是给个你满意的？”走在巴扎热闹的夜市上，吉尔多不满的抱怨开了，“那三位的船无论如何都能满足去魔王城的需要了，你挑肥拣瘦的是要干什么？”
“啧啧啧，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要随便质疑妈妈的权威！”勇者用手指戳了一下吉尔多的额头，“你有本事你去雇他们啊！”
“你……”精灵一时语塞，没错，所有人都等着勇者拿主意，主要的原因就是钱的问题。其他人都没钱，而显然掌握了经济大权，就掌握了全部的决定权。
有钱就是爽。吉尔多头一次这么觉得。他算是体会到那些无法和父母相处却又无法搬出去自己住的青少年的心情了。
他郁闷的站在勇者身后，前者正站在烤串摊前，让摊主每样来二十串。
烤好之后，勇者大方的给了摊主两枚金币，并告诉他不用找钱了，摊主用被碳染黑的油腻的手指小心的把金币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高兴的反复说着：“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勇者把一把烤串递给涅加尔，涅加尔又分给其他三个人，于是大家每人一把拿着慢慢在街上走……还真有全家逛街的气氛。吉尔多看看周围，也有不少一家人买些东西吃的，当然，没有任何一个显得有他们家这么土豪。
走着走着，吉尔多发现人越来越少，灯火也越来越暗。“喂，旅店集中那边！”吉尔多扯住勇者的黑色长袍，指着相反的方向。
“我又不是要住店，宝贝儿别拽。”勇者甩开他的手，“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航海……现在，我要去找——真正的船长！”
“你很懂航海？”这次倒是涅加尔说话了。
“至少比你们懂，啧。”勇者语气不屑的回答，“看看你们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哪里有一点真正船长的样子！那种人的船能放心坐吗！一看就是骗子吧！”
“那，什么样的人才不是一看就是骗子呢？”透特也好奇了。
“哼，你们马上就知道了。”勇者朝着黑灯瞎火的港口贫民区走去。
众所周知，点灯也是要钱的。没有钱，真的是连灯都点不起的。这个区域除了属于市政的几盏灯亮着，建筑物里亮灯的没有几家。勇者找到的，就是其中难得的亮着灯光的一家——小酒吧。
如果说猫屎酒馆格调粗俗的话，那这家酒馆真是连格调都没有了。吉尔多进去的时候一度怀疑房梁上的老鼠会不会掉到他头上。
酒馆不大，人也不多，小小的吧台后面，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强壮妇女，正在擦拭着木质的酒杯。见到他们来了，她都懒得站起来，只是抬起头来带着浓重的口音问道：“你们要啥？”
显然只有失意者才会在这里买醉，吉尔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勇者却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他往吧台上扔了三枚银币：“最好的酒。最。好。的。”
女酒保睁大了眼睛，把银币拿在手里擦了擦，“好的！这就来！”说完她站起身，往后厨走去。
“在这种地方真的能找到船长吗？”连透特都忍不住怀疑的问，“连一般的水手都不愿意来这里吧。”
“就说了你们懂个屁！”勇者批评他，“不世出的高人能上大酒馆登广告卖身吗？只有逼格这么高的地方，才能找到真隐士……船长！”
“我们是要去魔王城，又不是要去找青春泉……”猫人依然不服气的小声嘀咕着。
“咳……咳！”角落里的一名酒客突然大声的咳嗽起来，“我是不是听到有人提到了‘青春泉’？”
酒馆里光线不佳，吉尔多循着声音望去，屋子的角落暗处，坐着一个……不，应该说，一坨，灰蒙蒙的身影。
勇者显然极为感兴趣，他马上快步走了过去，用非常蹩脚的女声高呼着：“太好了，我要的就是他！”
其他人也只好无奈的跟过去，勇者已经抽了把椅子，在那一坨人影面前坐下了。吉尔多走过去，才发现这是一名残疾人，他的右手装着一个铁钩子，左眼也罩着眼罩，头上包着一块头巾，把他的耳朵罩在里头。他缓慢的嚼着面前的一块粗粮饼，然后喝了一口麦酒，看起来非常的深沉。
“你们看！这才有个船长的模样！”勇者高兴的拍了拍对方那只完好的手，“都学着点！”
“……你对船长的判断就是有眼罩和钩手吗！！”吉尔多觉得这家伙真是不可理喻。
“当然！没有这些装备怎么出海！”理直气壮的勇者，“而且你看他那杰克史派罗一般的传奇级别正宗黑眼圈！”
“你出海是靠眼罩和钩手吗！！”两倍的怒气，“黑眼圈又关出海什么事！”
“好了，都不要吵了……”猫人加入进来，他转向那个独眼的家伙，“你有船吗？”
对呀，这才是关键问题。会坐在这里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能支撑得起拥有一艘船的消耗。吉尔多点点头，认为猫人问得有道理。
“当然，我的笋干号可是承载着传奇与荣耀！”那人不客气的回应着，“我听到你们提到青春泉，这世上能找到青春泉的，只有我——尼莫船长了！”
“听听！听听！”勇者也激动起来，“人家可是跑过海底两万里的！不过不是应该叫鹦鹉螺号吗？”
“鹦鹉螺？那东西又不好吃……”尼莫船长不屑的说，他伸出肥厚的手掌摸摸勇者的手，“夫人，您有一双女人的手！这双手从来没有在进水的甲板上用瓢往外舀水过！”
然后他又看了看勇者的眼睛：“夫人，您有一对女人的眼睛！这对眼睛从没被邪恶的海盗刺瞎然后浸在狠辣的海水中！”
他又探头瞅了瞅勇者的臀部：“夫人，您有一个女人的屁股！这个屁股从没坐在漏水的舱底洞上堵住汹涌的海流！”
接着他站起来——拄着双拐，吉尔多这才发现他的两腿都装着木头假肢：“夫人，您一定有一双女人的美腿！这双腿从没被倒塌的桅杆砸断，然后为了逃生而不得不割掉！”
“你要是敢说我有一个女人的钱包，我就撕了你这张抄袭黑爵士的嘴！”尽管没有人认识黑爵士，但是那四体不全的家伙立即闭上了嘴。
“很好，”看到对方安静下来，勇者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这个……”尼莫船长用右手挠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脸，立刻惨叫了一声，又用左手捂住脸呜呜了几下。
……幸亏没有挠眼睛，不然右眼也得瞎。吉尔多内心对这名船长的不信任又增加了一些。
似乎感觉到桌上的空气在变冷，呜了一会儿的船长抬起头来，“三天之后涨潮，风向正好。”他的独眼在浓重的黑眼圈里闪闪发光，头上的圆耳朵也在头巾里动了两下。
对了，这是一名，十分罕见的，熊，猫，人。
41、海面两万里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呃不对，顺风顺水时。
果然如尼莫船长所说，三天后涨潮了，风向也正好。而月相则是一片黑暗，漫天星斗之下，一行人在贫民窟旁边的港口摸黑汇合，上了笋干号这艘比预想条件要好不少的船——本质上来说，这艘船比那装着两条木腿的熊猫人看起来可靠得要多——至少在勇者上来之后它还没有下沉的趋势。
“一切准备就绪！ALL HANDS ON DECK！”尼莫船长豪迈的大声说着，“启航！！”
然后他一把拉住旁边一条绳子，利用滑轮和身体重量升起了主帆和次帆。海风立刻吹满了帆布，为航行鼓起了动力。笋干号就这样静悄悄的，顺利的离开了港口。
“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透特似笑非笑的评价着。
可是这对没有过任何航海经历的吉尔多来说却是件挺不幸的事，天还没亮他就已经吐得快要脱水了——天哪，坐这样的小船航海真是太遭罪了。
“说服我，给我一个跟着他的理由。”吉尔多脸色蜡黄的躺在甲板下面简陋的海员用吊床上，“不然就给我一个回到过去把自己暴打一顿的机会。”
“因为……我们在被通缉？”贝尔躺在另一张吊床上摇摇晃晃，心不在焉的看着书。
这几天神官一直窝在这船舱里，海风让他皮肤干燥，烈日让他难受，夜间的海洋更是时刻充满了危险与浪潮，晃得他晕到能吐出胆汁。其间只有涅加尔下来躺过两晚，勇者，透特，以及可恶的船长尼莫，都毫无踪影——好吧，对于最后这位的不出现，他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船长有船长室，而且尼莫的双腿不方便。
“两条腿都没了，还在坚持航海……”吉尔多半梦半醒的念叨着，“掉到水里怎么办……会淹死吗……”
“他们应该本来就不会游泳。”依然陪着吉尔多，又或者可能只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的贝尔回答他，目前他的眼睛还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书。
“不会游泳？不会游泳还当什么船长！邪神的造物……”吉尔多小声赌咒了一声，又因为晕船或者别的微妙的原因而闭上了嘴。
如果说暗精是由地精和精灵再因缘际会之下混血而成的新物种，那么熊猫人这种东西则完全是由一个……邪恶的存在生造出来的。至少吉尔多读过的那些神学经典都一致这么认为，当然，这个邪恶的存在之所以邪恶，就是因为他取代了神的位置而凭空造出了新的智慧生物——创造，是神的特权。而不被众神认可的创造者，必定是邪恶的。
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熊猫人这种东西——那是当然的了，连梅什么什么卡什么兽都不存在。是了，第四纪元有一名疯子法师叫梅什么什么卡什么——他从异界召唤出了一只类似熊但是黑白相间的生物，取名叫梅什么什么卡什么兽。然后邪神想办法把这魔兽改造成了智慧生命——依然保有那浑身披毛，黑白相间的独立外表，却有了相当于人类的智慧——并且给他们取名叫熊猫人。在做了如此违背神意的事之后，这个邪恶的存在又把熊猫人进行了复制和性别分化，以便让他们繁殖——谢天谢地，熊猫人的繁殖力和他们懒惰的个性使得他们即使作为一个凭空诞生的种族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影响神魔之间的平衡。而始作俑者——疯子法师梅什么什么卡什么，则宣称邪神是他的学生。
法术界的狂人真是不少……吉尔多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贝尔，真诚的希望好友不要误入歧途。
在吉尔多因为昏睡和呃逆失去了时间概念的时候，他终于不得不被迫从他窝着的船舱里出来，爬上甲板，进入船长室。
而他这么做的唯一原因是——
“伟大的尼莫船长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勇者如是说。
“好吧，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我们到哪了……”吉尔多顶着黑眼圈和憔悴的面容，只希望这趟旅程快点结束。
“事实就是，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哪了。”船长用更加浓重深厚的黑眼圈回视吉尔多。
“……我希望你只是在开玩笑，”吉尔多的脸色更难看了，“难道你是说我们迷路了吗！”
“我恐怕，是的。”尼莫船长郑重的点了一下他毛茸茸的大脑袋——熊猫人从比例看有着比普通类人生物大一圈的头部。
“迷！路！”吉尔多双手撑在桌上，弓起脊背，“在！海！上！！！！”
然后他一脸暴怒的转向勇者：“你不是说他是什么水手们竞相推荐的传奇人物吗！！！！你知道这么多天下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就靠着‘很快就能到目的地’这个信念的支持！！！天啊！！！现在我们连目标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