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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圣手下——by十日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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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娘也一脸欣喜,整个家全靠小叔子赚钱养活,自己男人是家中老大,反而赚不到钱,她这心七上八下的,唯恐一家三口遭人嫌弃。大郎同她心思一样,之前在村里,还能帮着上山砍树,如今来了京城,花销更大,却再没他能帮上忙的,不免苦闷起来。

白鑫却不赞同地摇摇头,“城外哪里水能吃,咱也不知道,想来应是不近,若不然,城里人也都出城打水喝了,若是远的话,单靠一双腿,怕是走不完个来回,至少要买个驴车,再说了,那城外村中人家,为了自己能赚钱,让不让你去他们那里打水也不好说,万一一致对外,就是不允许你接近呢?”

大郎听了,不说话了,苦闷地低着头,嘬了嘬牙花。曹氏被人浇灭了兴致,又愁眉苦脸起来。

白鑫也知大哥心思,只不过这一两日光想着赚钱,忽略了,他劝道:“大哥也别急,等我再多制些香料,咱们分两处地方摆摊,定比我一人要赚钱。”

大郎心中总算好受点了,重重点头,“大哥听你的,你主意多!”

曹氏张了张嘴,想说你制的香也未必能卖的出去,弄不好反砸在手里,不如买辆驴车卖水可靠,可最终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将碗里剩的一点药底兹兹吸了两口。

喝了药,又换了水吃,不一日,白家就好的七七八八了,白鑫继续制辟汗香,装在娘和大姐最新学会的花朵香囊里,拿到外面去卖,生意比以前还要好,每日总能卖出二十来个左右。

……

郓州松山村,白家将田卖了,全家收拾一通,十来个箱笼摆在院子里,众人脸上无不兴奋,频频向外张望。

原来二郎开春要进京赶考,徐氏见大房一家先一步走了,不免嫉妒,又以儿子这一进京闹不好要待个一年半载,少人照顾为由,非要跟着去,她是信心满满,心想着儿子一举通过省试,就等着在京城安家落户了。

三房哪肯光让二房走?唯恐被丢下以后不闻不问了,于是也要跟着,又说一家老小的,进京也没钱维生,徐氏便拾掇白奶奶卖地,丁氏就更有理由跟着了。

白奶奶也算破釜沉舟了,卖了家里能卖的,凑了百十来两银子,全家九口人,雇了两辆马车,充满对未来期待,踏上了进京的路。

55.皂团

白家二房三房走没几日,程少爷带着人又来了松山村,彼时一见人去楼空的院子,顿时傻眼,还以为白鑫一家遭了什么不测,一打听才知全家去了京城,他是又喜又愁,喜的是日后都住在京城,更方便玩耍了,愁的是茫茫人海,又去哪里找人?

程少爷在程园勉强陪了姐姐几日,就带着人又匆匆返京了。

彼时白鑫早将程少爷忘在了脑后,以为他不过是年少时短暂停留的玩伴,以后也没什么交集了,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赚钱,他那辟汗香因正附和季节需要,倒也卖的不错,见稳定后,他开始制作更多的辟汗香,分一半让大哥拿去五岳观附近贩卖,但第一天,大哥一个都没卖出去。

大哥回家后只觉抬不起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曹氏见他卖不出去,不免着急,“怎么一样都卖不出去?是不是你选的地方不好,没有人?”

大哥摇摇头,小声说:“人来人往挺热闹的,就是没有人过来看。”

“哎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哥也说不清,只说没人来看,白鑫其实猜到原因了,但看娘对这事如此上心,也就没说出来,怕大哥挨骂,只道转日俩人在一起摆摊,大哥也想从白鑫这取取经,欢心应允。

第二日一早,俩人背着竹篓去了五岳观,那五岳观挨着太学,气势宏伟,楼阁数层,门口古木参天,浓荫覆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白鑫选了处地方,将布铺开,依次将东西摆好,大哥见状,笨拙地过来帮忙,撅在地上,一样一样码放,恨不得横平竖直,用尺比得整齐。

摆好后,俩人便蹲在后面,大哥一言不发,抿着嘴,紧张地盯着过往行人,白鑫见他这样,心想就是一般人想过来看两眼,也被他那股认真劲吓得退缩了,于是用手轻轻推了推,大哥猛地一哆嗦,不解地侧头望过来。

白鑫道:“大哥,你不必如此紧张。”说完,便想之前似的吆喝起来,“辟汗香囊诶!辟绝汗气,驱虫除恶的香囊诶!去屑头油,去风屑,除垢腻,解毡结诶!”

大哥显然没想到三郎还要吆喝,面上有些吃惊,同时也知道为什么昨天没人来他摊位看了,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不一会,就有人过来询问,白鑫天花乱坠说了一通,又说这香持久不易散,那人又见香囊做的精巧,便痛快买下,摆摊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出去了一个。

大哥眉开眼笑,心中又佩服三郎,“还是你有本事,大哥连摆个摊子都不行。”

大哥跟着白鑫一天,就是在笨的人,也能学到三五句吆喝的话了,转日,他一人去五岳观,傍晚回来时,见他手舞足蹈,道卖出去十多个,喜滋滋地将钱捧给白鑫,这样子,倒像个等待夸赞的孩子。

此后,俩人便分开摆,每日也各能卖上一二十件,赚上四五百文。

曹氏对此已经是阿弥陀佛了,不求其他,整日欢欢喜喜,白鑫却不就此满足,这京城什么都贵,抛开吃喝用度,也存不下多少钱,他开始想着再做些什么香,只是他脑海中的香方,大多都是需要沉香、麝香、檀香一类配制,这些名贵香料,几乎于黄金等价,他又哪里买得起,再者他现在只是摆个小摊子,平时接触的也都是一般人家,即便做得起这些香料,怕是也卖不出去。

他每日收完摊,不立刻回家,而是沿街打探,看看京城卖什么多,又时兴什么香料。

这一日,他在一铺子里看见有卖各种香薰的澡豆粉,下意识问道:“有肥皂团吗?”

伙计一愣,满脸错愕,“肥皂团,那是什么?”

白鑫也愣住了,眨巴几下眼,“就是用肥皂……”他猛地住了嘴,怪异地看着对方。

伙计被瞅得发毛,不觉抚了抚胳膊,“你到底要买什么?肥皂团我没听过,皂荚倒是有。”

白鑫几乎抑制不住嘴角上扬,胸口像装了个小鼓在咚咚咚敲着,且越敲越快,以至于手都有点抖了,他重复又问了遍,“你没听过肥皂团?”

伙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听过没听过,许是你们乡下什么寒酸东西,京城没的卖。”

白鑫听了,反而心里乐开了花,他轻快地道声谢,风也似的冲了出去,跑到街上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此时,他又忍不住有些提心吊胆,又怕仅仅是这一个铺子没听过肥皂团,倒是自己期望落了空。

他急匆匆又逛了几家铺子并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得到答案无一不是没听过肥皂团,这会他将心放进了肚里,只觉浑身五脏六腑都舒畅,呼吸都痛快了,他又就近买了些皂角,并一些药材、香料。

白鑫逛了一通,回家时就有些晚了,曹氏见他红光满面,就知生意不错,最近也不怎么过问每天卖多少钱了。

他将买来的东西拿出来,曹氏见十数个药材包不见怪,当那是做辟汗香用的,可见他又拿出黑乎乎、干巴巴的皂荚,不由得停下手里动作,问道:“怎么买这个东西?”

白鑫手上一顿,看过去。

曹氏拿起一个皂荚看了看,继续说:“洗衣服抓点灶灰就好了,何必买皂荚?这东西又不禁用,几次就没了。”

白鑫叹气,心想娘这财迷的毛病,怕是多前都改不了吧,也习惯了她的念叨。

大姐这时已做好了晚饭,招呼几声,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完饭,如今白家钱多少富裕了一点,至少不用在愁没有进账,桌子上总算能看见了鸡蛋的影子,黄澄澄的,衬着碧绿的青葱,散发诱人香气,小小一碟子,足够每人能吃上几口。

曹氏吃着饭,随口说了三郎买了皂荚,尤其嘱咐大姐洗衣服时省着点用,别一下子用没了。

白鑫这才道:“我那皂荚买来有用的,要制成肥皂团,拿出去卖。”

众人听了,齐齐看他,大姐立刻问:“三哥,什么是肥皂团?”

曹氏则下意识嘀咕,“又瞎鼓弄,老老实实卖辟汗香不就得了?”

曹氏就是这样为人,该说比较容易满足呢,还是胆子小,以前在村里时也是,能卖松脂就知足了,不求其他,如今仍是如此,白鑫由她念叨了几句,等她说完了,才解释,“这肥皂团也是清洁用的,比单用皂荚要好。”

大姐懵懵懂懂点头,想着待会仍跟着看如何制作。

吃完饭,大姐麻利地收拾好了东西,就进屋找白鑫去了。

一进屋,就见桌上摊子十数种药材、香料,大姐看的都眼晕,她搬个凳子坐在一边,问:“三哥,这都是什么啊?”说完,她指着其中一个,道:“我认得这几个,这是白芷,这是山楂,这是杏仁。”

白鑫已经习惯为大姐解惑,他指着其他的道:“这是白附子、白僵蚕、白芨、白蒺藜、白蔹、草乌、白丁香、白胶香、大黄、密陀僧、孩儿茶。”

大姐听了,却连一半都没记住,她按了按脑袋,无奈道:“我看都是灰灰黄黄,看着差不多,分也分不清。”

白鑫笑了笑,香和药自古便结合在一起,用的多了,慢慢也就记住了。

他将洗净的皂荚搁在盆里,用槌子捣了起来,这皂荚本晒得干巴巴的,如今带着水汽,十分容易就碎成一块块,再被捣烂。

大姐猜到那些药材、香料最后也要研磨成末,可见三哥未动,便道:“有我能帮忙的吗?”

白鑫想这制肥皂团没制香这么讲究,只求一个“细”,于是说:“这样,大姐,你帮我将这些药材研成末。”

大姐忙不迭地点头,挽了挽袖子,跃跃欲试,这就随便挑了一样,放在小臼捣了起来,一时间,只听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笃笃笃声。

白鑫的皂荚好捣,不一会就弄好了,他往里添了鸡清,合成泥糊状。

大姐看了眼,有些嫌恶,“这样黏黏糊糊,真能清洁吗?而且一股腥气,不好闻。”

“自然能,这是还没制好。”合匀后,白鑫将其搁置在一旁,解释道:“先放置一天,明天拿到院子里晒晒,就能晒去腥气了。”

白鑫欲接受大姐的活,却叫大姐躲开了,她好不容易有能帮上忙的,正新鲜着了,“你歇一歇吧,在外面摆了一天摊,再说我也喜欢干这个。”

白鑫见大姐真是乐在其中,也就不争了,坐在旁边歇了会,不时揉了揉胳膊。

大姐看他动作,忽然道:“三哥,你明日再买个小臼药捶吧,日后你教我研磨,别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肩上,其实娘和大哥都有心帮忙,就是怕自己笨手笨脚搞砸了,你白天走了后,娘总问我你鼓弄什么,累不累。”

白鑫听了,心中颇复杂,又反省自己真是生了嫌弃他们笨手笨脚的心思,这才事事亲为,谁又是一开始就什么都会呢?

皂荚糊糊晒了一天,蛋腥味几乎没有了,他将那些药材和香料研成的细末一同混合,又加了些白面,合成丸子,便做成了肥皂团。

白鑫心道这只是用皂荚做的,而非“肥皂”,倒不适合叫肥皂团了,应该就叫皂团,他凑在鼻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

56.卖皂团

白鑫做完皂团,不急着卖出去,想着这东西算稀罕之物,这样直接拿出去未免显得寒酸,又说了,好马还需好鞍配,于是他又去木器作坊,特意定做了一些四四方方的小木盒,盖子上雕刻简单鲜花花纹,再将圆滚滚皂团放进去,天圆地方,瞧着就好看。

白鑫一点也不发愁皂团销路问题,且不打算摆摊慢慢卖,这一日,他提着十块皂团,便去了提前打听好的浴堂。

离白家最近的,是个叫“香温泉”的浴堂,开在街首,桥对面就冲着几户门户人家,平时打对面有那豪门公子出来,或顺道进这香温泉舒松一番,这浴堂里不止修了大大的池子,又有揩背按摩,修剪指甲,还提供茶酒、果品等,极尽享受。

这浴堂门口扎堆不少卖鲜花豆粉皂荚的,见了白鑫,有几个小娘子就欲迎上来,白鑫见状赶紧跑进了浴堂,那些人还不死心,堵在门口,争着抢着说:“买点豆粉吧,茉莉花熏的豆粉。”

浴堂里带着股淡淡花香的氤氲,潮湿之气黏在了皮肤上,里面的伙计见了白鑫这就笑脸迎了出来,见他穿着普通,不像是有钱出来沐浴的,可见他身后又背着竹篓,又拿不准了。

白鑫直接道:“我是来兜售皂团子的。”

伙计一听说是兜售东西的,顿时耷拉下脸,不耐烦起来,指了指门口,没好气道:“若是卖东西,往门口去,别进来,免得冲撞了贵客。”

白鑫毫不退缩,又道:“我卖的是皂团子,全京城独一份,去污除尘效果极好,用完后浑身留香,你家浴堂若卖皂团子,保证生意翻几番。”

那伙计没听过皂团子是何物,这会不免被勾起兴趣,又见这会不忙,便说:“你拿出来让我看看罢。”

门口的人见白鑫也是来卖东西的,不免不喜,有些仇视,可同样被勾起兴趣,一个个靠在门两边,向里边看着。

白鑫自背篓里拿出一个,那伙计先见一个精致小木盒,不似外面卖的一些便宜之物,随便用纸包的,下意识觉得里面东西珍贵起来,待打开后,见里面躺着一个圆滚滚的团子,又觉小巧可爱。

白鑫将盒子凑近伙计,说:“你闻闻,里面添加了香料,洗完后浑身留香。”

伙计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清香,十分宜人,但他仍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花香豆粉也香,你这个不过是做成团子,也不叫什么。”

“我这可不是用豆粉做的,可是用了十数种药材和香料做的皂团子,净污极强。”

伙计嗤之以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又不知道,除非我能试试。”伙计这会没按好心,只想占占便宜,若是不给试就打发人走,若是给试,他也大可以试完后说不好,对方也奈何不了。

白鑫这会懊悔自己之前应做个小块皂团子,兜售时也好给店家试试,这会少不得用个新的,不过他也不心疼,想之后兜售肯定不会太顺利,不若就拿出一个权当试用,效果胜于雄辩。

他点点头,这就将手里的递出去,“你打些水来试试。”

那伙计当时只是一说,也没想到对方能同意,自己反而被堵的一愣,下意识往柜台后看了一眼,原来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模样干练,穿着打扮皆不同,白鑫猜测那人应是这浴堂掌柜老板,却装作不知,又示意地举了举皂团子,余光见那男人几不可见点了下头,伙计这才唤人打了盆水过来。

伙计将手伸进盆里,好歹洇了两下,就伸出爪子去抓皂团子,皂团子圆滚滚又滑溜溜,险些从虎口处跳出,他连忙两手握住,噗通一声,扔进了盆里,只见丝丝白色从皂团中飘出,染得水变得浑浊起来。

白鑫见状忙道:“不用泡在水里,在手上搓一搓就好了。”

原来这伙计在浴堂时间长了,下意识以为是泡成水用,他尴尬地抓起皂团,这会皂团遇了水,更滑,他手忙脚乱抓住后,随便搓了两下,就又放回盒子里,弄得周围都湿哒哒的。

伙计搓了起来,顿觉两手之间十分细滑,跟用豆粉泡水洗的很不一样,搓够了,他将手浸在水里冲干净,拿出来后,连指甲缝里积攒已久的旧垢都变浅了,且双手还柔滑细腻,带着淡淡清香,一点也不紧绷发干。

伙计举着双手看傻,眉毛高高挑起,满脸惊愕,然后扭头看向柜台后,那个穿着不同的人,想也没想就喊道:“老板,你快来看看,这个皂团子真的好用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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