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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圣手上——by十日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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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大娘不赞同地叫了声,“这东西纯粹了,价钱自然也高了啊,三哥说至少能比以前高两倍。”

曹氏猛地瞪大眼睛,磕磕巴巴道:“两、两倍?五十文的两倍是……”她掰着指头算了算,“一百文?”

大娘连连点头。

曹氏有点懵,没见过世面的她觉得这简直是天大财富,身体晃了晃,撑住了灶台,嘴里反复呢喃,“一百文,能卖一百文?”

直到早上吃饭时,白鑫才悠悠转醒,其实搁以前跟父亲走南闯北,断不会这样,但这具身体到底是半大的孩子,熬夜半宿,还有些吃力。饭桌上,众人都用热切的眼神看着他,显然都从大娘那得知他炼成的松脂能卖一百文,五娘最先沉不住气,“三哥三哥,那松脂真能卖一百文吗?”

白鑫盘算了下,然后点点头,“差不多吧。”

五娘一脸渴望,然后放下筷子竟不吃了,开始扳着手指头算来算去,“那能买多少东西啊!”

虽昨天炼出的松脂不多,但白鑫还是想去镇上卖个试试,至少心里也会踏实些。这一次,大娘主动说不去了,留在家里,五娘正是贪玩,还想跟着去镇上,可曹氏想给女儿养的温顺些,今个说什么也不同意了,想着今个教她绣花,五娘到底也不小了。

于是白鑫背着竹篓一个人离开了,五娘站在院子里眼巴巴望着,小嘴巴高高撅了起来。

等白鑫走了,大郎也背起了斧子,容光焕发,“我也上山砍柴了。”

“多砍些柴回来。”满娘抱着孩子,笑得温柔,自己男人能为家中生计担起一半责任,她心中也踏实,当初大郎还说身体好了后去镇上帮工赚钱,她其实是不想俩人分开的。

不用别人嘱咐,大郎恨不得将整个山搬回来,以前跟着白奶奶过活时,都不曾偷懒,这会砍得多了就能赚的多,他更不可能偷懒。

俩人都走后,白家的女人也忙了起来,满娘将狗子系在胸前,一只手上下翻飞,绣着香囊上的花朵,这会没人在耳边时时叫骂催促,绣出来的牡丹都好似更加娇艳欲滴。

曹氏一针一线教着小女儿手法,五娘听一会就不耐烦了,思绪顺着土路飘走,追上了三哥,猜测着他走到了哪里,看见了什么样景色。

大娘捧着件衣服出来,在院子里抖了抖,“娘,三哥衣服上破了个洞,我先给他补一补。”

“我来补,我来补,你还是收不好尾,疙疙瘩瘩太明显”曹氏站起来接过衣服,伸手指了指五娘,“你去教她吧,我看她身子动来动去,眼都花了。”

五娘吐了吐舌头,大娘无奈地撇了撇嘴,露出些小女儿姿态,“我现在手艺也不差啊。”

几人坐在院子中欢笑连连,不自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中午,手边也有不少绣品成品。

这时,就见院外有个人探头探脑,大娘最先发现了对方,笑容僵在脸上,慢慢褪去,变成了冷冰冰的铁块。

对方显然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大方走了过来,热络地打着招呼,“大嫂,我来看看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二房徐氏。

曹氏对她,骨子里就有种养成习惯的瑟缩,慌慌张张站起来,叫道:“弟妹,你来了啊!”

徐氏拿眼瞟了下曹氏身后的人,大娘、大嫂、五娘挨个叫了声“二婶”。

“好好好。”徐氏理鬓笑道:“看你们个个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

曹氏不自觉想起三郎,心中满足得意,面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口气带了些许赞赏,“多亏了三郎啊,还是他有法子。”

徐氏下意识以为是三郎在程少爷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心中酸溜溜地冒泡。

大娘却提起了一颗心,不自然地叫了声,“娘!”

曹氏和徐氏纷纷望过去,大娘眼神闪躲,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提醒。

徐氏想起自己男人昨天听到的,不禁怀疑他家是不是有钱了,一双眼睛骨碌乱转,“大嫂啊,你们现在是过的不错,程少爷帮衬了不少吧?我们可就惨了,你侄子上的那学堂,束修每月又多加了二十文,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看你那若是富裕……”

“这……”曹氏心中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想起了昨天三郎说的话,她不想借钱,可她又不会拒绝,一时间为难起来。

大娘义愤填膺地看着徐氏,心中又庆幸昨日三哥的决定,同时对方的话提醒了她,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不能插话的规矩,忙道:“娘,咱家哪还有钱?卖了程少爷给的东西,也还不上三哥找他借的钱。”

一句话提醒了曹氏,她以为三郎还欠着程少爷钱,立刻变成愁眉苦脸,毕竟欠债的滋味不好受。

徐氏眼睛瞪得溜圆,不悦地尖酸叫道:“大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怪不得嫁不出去,若是还这样,就是以后嫁出去也得让人赶回来。”

这婚事本就是大娘心中一块疤,揭不得,戳不得,如今徐氏大嗓门地嚷出来,大娘脸上臊红一片,都快滴出了血,当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这同时也是曹氏心中的疤,再说这种事哪能当着女孩的面说,稍微有些心眼小的,怕是都能想不开给自己吊死,曹氏心中担心,难得板起了脸。

徐氏毫无所觉,接着道:“再说程少爷是什么人家?就是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都够咱们老百姓过上一辈子,他借三郎能有多少钱?几两银子顶破天,一准早忘了,你们又何必上赶着记这么清?”

大娘脑子嗡嗡作响,这一刻恨不得捅烂了对面人的嘴,分了家后,她底气足了,知道永远不可能指望上奶奶他们,她化羞赧为愤怒,不知何时抄起来扫帚,舞着挥过去,“让你瞎说,让你瞎说!”

徐氏闪躲不及,被扫了几下,头上还挂着几片树叶,看起来有些狼狈,她何时吃过大房的亏,越想越不平衡,站在门口大骂起来,而且专挑难听的骂“你这女娃,这么泼辣,竟然连婶子都敢打,谁还敢娶你?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大娘都快气炸了,眼中布满血丝,“你滚,我们家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满娘有心想拦着大姑子,可她身前还系着狗子,冲过去的时候总是有所顾忌,曹氏一把抱住女儿的腰,凄厉喊道:“大娘!”

大娘腰被抱住,一双手还不停挥舞着,徐氏见状,夸张喊道:“快看诶,女儿打娘了诶!”

“大娘,先进屋吧。”曹氏紧紧抱着大娘不松手,她此时并不是畏惧徐氏,而是怕继续下去,影响了女儿声誉。

这种事若是换了白鑫,或是大娘,一准不管不顾和那人打上一架,可该说曹氏瞻前顾后呢,还是她想的比较多,总是希望能够息事宁人。

这会白家周围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大娘到底还小,受不住议论,扫帚一扔,冲进了屋里,

曹氏面露尴尬,手足无措站着,五娘早吓哭了。

在满娘心中,比起白奶奶,更恨的是徐氏,可她不敢像大娘那样爆发,小步走到婆婆身边,道:“娘,你快去看看大姑子吧,万一……”

曹氏听懂了满娘的暗示,她脸色刷地煞白,眼中布满惊恐,嗷了一声,疯了般地跟着后脚冲进了屋,哪里还管徐氏。

徐氏见借钱的事泡汤了,心中忿忿,还以为走了大娘,曹氏更好说话,于是那眼睛剜着满娘。

满娘怕她也惯了,心中还有些发毛,但她也年轻,思想不比曹氏老成,转而想到俩家已断的干净,便也不怎么怕了,牵起五娘的手,也回去了。

她是大嫂,这会不好过去劝慰大娘,只得回了自己屋,五娘有些害怕,便跟着她一起。

大娘屋中,只见她爬在床上嚎啕大哭,曹氏在一旁泪眼婆娑地劝着,“你才多大,不要着急,待三哥还了程少爷的钱,咱家再攒一些,给你治办了嫁妆,找个好人家。”

40.配药

就在白家快闹开锅的时候,白鑫自然毫不知情,他正在药铺给年轻掌柜展示自己炼的松脂。

那年轻掌柜赞不绝口,“脂色如白玉,确实不错。”他和白鑫接触久了,反而摸不清他出自什么样的人家,看身上破衣烂衫,一准觉得是穷苦家孩子,可又会炮制香附子,又会炼松脂,上次还有富家少爷跟他同行,掌柜的有点迷糊了,但不妨碍他对少年老成的白鑫心生好感,“你这松脂来的正好,最近有人欲做茯苓方辟谷,需要大量松脂。”

白鑫一听正需要,心中也高兴,他对入药用的松脂也有所耳闻,想了想,道:“那我炼的松脂是不是有些过硬了,不好合成丸子。”

掌柜的讶异他知道的不少,话忍不住也多了起来,“不碍事,这样已经很好了,我用酒煮个三四次就能变软了,只是……”他幽幽叹了口气,“古书上记载茯苓方久服能长生不老,神仙不死,我却不信,尤其里面的松脂,吃多了会黏在身体里排不出去,不妥不妥!”

白鑫对此了解不多,只得附和道:“吃多了自然不好。”

俩人说了会话,掌柜的给他松脂称了重,最后卖的一百一十文钱,价钱翻了一番,白鑫喜不自禁,庆幸分了家,他自己一人的话,实在没有精力又伐树又炼制。

白鑫从药铺出来,见时间还早,就溜达一会,路过了不少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小贩,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偷偷来镇上卖香附子,时时担惊受怕,结果还被二郎看见个影,幸而没当场抓住,要不然他也存不下钱。

心中颇为感慨,不由得在一个摊子前驻足时间长了些。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妈子挤了过来,她声音洪亮,问道:“有没有去风屑的头油?”

“这个苏合油好,可以试试。”小贩极力推荐。

谁知那老妈子啐了一口,“你竟糊弄我,上次我也买的这苏合油,我家五娘用了,一点用都没有。”

白鑫抬起的脚落了回来,侧耳细细听着。

小贩愁眉苦脸,“这头油大抵都这些,哪有专门去风屑的?”

“你们这些行女干卖诈,竟骗我老婆子,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还信誓旦旦说能去风屑。”老妈子骂了起来。

小贩听骂他“女干诈”,艴然不悦,板起脸来,“我们小买卖的,卖的都便宜,虽然不去风屑,可里面也是货真价实,老妈妈你若想要那好的,何不去那大店。”

老妈子听他这么说,更加来气,又啐了口,“你当我买不起大店里的东西?你们卖的都差不多,什么苏合油、灵香油,光香有个屁用?”

“这些香油又不是我做的,你跟我嚷有什么用?”

俩人争吵了一会,然后散开,小贩自认晦气,推着车换了地方。

白鑫心中早有了计较,面露惊喜,步履匆匆走了回头路,又去了药铺。

掌柜见他又回来了,不免奇怪,问道:“怎么了?可是忘了什么事?”

白鑫点点头,“我来抓点药。”

“抓什么药?”

白鑫回忆了起来,然后道:“土当归、荆芥、黑牵牛、白芷、葳灵仙、侧柏叶、诃子各三钱,共要十份。”

年轻掌柜没立刻动,而是在心中盘算了各种药效,狐疑道:“这是什么药方?”

白鑫不想透露,于是谎称,“我也不知道,是我家人要我抓的。”

掌柜信以为真,可仍不放心,又想起他哥哥头上的伤,于是嘱咐道:“你这药我一时也琢磨不透是治什么的,不过葳灵仙通经络,孕妇和气血亏虚人慎用,荆芥性稳,但却忌食无鳞鱼……”

白鑫听了,却心不在焉,因他这方子不是吃的,而是擦的,但他还是感念掌柜医者仁心,这些药都不珍贵,但因他一口气抓了十分,还是花了几十文钱,又买了倒药的药臼药捶,剩下的钱他买了不多的香油,结果赚的钱几乎分文不剩。

白鑫回去的路上还在苦恼如何跟娘说,毕竟她思想古板,墨守成规,不过他一回家,见家中气氛低迷,竟没人第一时间问他卖了多少钱。

“怎么了?”白鑫放下竹篓,五娘一溜烟跑到了他的身边。

大郎还没有回来,厅中只有大嫂和五娘,他一颗心提了起来,走过去问:“大嫂,怎么了?”

“今天中午,二婶来了。”满娘喏喏不知如何开口,她也不好意思学徐氏的话。

白鑫把脸一沉,“她来干什么?”

满娘眉心略低,声音也小了些,“她像是来借钱。”

“哼!”白鑫一声冷喝,咬紧了牙,愤怒地说:“她还真有这个脸张口!”

满娘心想她不止有脸来,还有脸说难听的话了。

白鑫环视一圈,“娘和大姐呢?”

“大姑子在屋里,娘陪着她了。”

白鑫察觉出不对劲,忙问:“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大姐怎么躲屋里?娘怎么还特意去陪她?”

满娘又不说话了,白鑫急得够呛,所以最烦女人这样拖沓。

这时,感觉到衣摆被拽了拽,白鑫低头,就见五娘睁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道:“大姐跟二婶吵了起来,大姐还用扫帚赶她,她骂大姐了。”

白鑫为大娘的举动吃惊,她能暗暗反抗白家已经实属不易,没想到竟然还敢当面抗衡,白鑫挑了挑眉,问:“她说了大姐什么?”

纵使五娘年纪小,顾虑少,也有些不好意思学,但她心中更想让三哥替大姐出气,于是捏着小拳头,气愤地说:“她骂大姐嫁不出去,还说大姐嫁出去也得被赶回啦。”

白鑫听了,脸都黑了,心想就是毫无关系的冤家对头,也未必会对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骂的这么恶毒,亏他们之间多少还有些亲戚关系,这白家人一个个真是白眼狼一般,越想越气,身体都抖了起来。

这时,大娘门口传来动静,只见曹氏轻手轻脚从里面出来,她双眼红彤彤,一看就哭了很久,“三郎!”声音哽咽。

“娘,大姐如何了?”

“哭累了,睡着了,我怕她一时想不开,就始终陪着她。”曹氏脸上有些憔悴。

“娘,到底怎么回事?”

曹氏拉着他远离了大娘房前,这才将事情始末说了遍。

白鑫越来越喜欢这个以前在他眼中,不言不语和曹氏如出一辙的大姐,不想她身体里还有这么大的爆发力,白鑫不赞同地道:“娘,大姐说的没错,二房三房都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在床上等死,难道现在我们还要做好人接济他们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什么,曹氏自己都说不出来。

白鑫见她不说话,又道:“娘,他们当初若对咱们哪怕有一丁点好,我也不会这么狠心不管不顾,如今已经分了家,凭什么还找咱们要钱?他们一家有没有断手断脚。”

白鑫见她还是有些犹犹豫豫,一咬牙,来剂狠药,“娘,实话跟你说吧,我落水那会,其实二叔看见我了,他却没有救我,反而自己走了,若不是虞小宝从旁经过,我怕是早就死了。”

曹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如遭电击,脸上血色瞬间褪了干净,嘴唇抖了抖,哆哆嗦嗦,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娘,这样的人你还要帮吗?不要忘了,他们当时可是连五娘都要卖了!”

曹氏后退了一大步,险些站不住,她眼中黯淡无光,但原本那股犹豫劲儿,反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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