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岩卓眼中的笑意犹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他扯下汤荣华的右手，倾身吻上对方那水润柔嫩的双唇。
双11这天，前来办理结婚登记的人不多。
杜岩卓、汤荣华很快就办完了手续，领到了结婚证。
4人聚在房车里开酒庆祝，汤荣华因为有孕在身，只沾了下唇，意思一下。
陆怀进将杜岩卓、汤荣华的手搭在一起，语气郑重地说道：“妈，我现在正式将我爸交给你。我爸是抛下了一切投奔你的，你可要好好养着他，不能打骂、不能虐待，更不能在发火时赶他走。你能对着肚子里的小宝宝发誓吗？”
汤荣华嗔了陆怀进一眼，伸手捂住尚未显形的小腹，以委屈的腔调说道：“宝贝儿，听到你哥的话了吗？他老欺负我。你赶紧长大出来，保护妈妈！”
罗清怡噗嗤笑了，指着汤荣华数落道：“颠倒黑白的家伙，谁能有本事欺负你？宝贝儿，你可千万别听你妈的瞎话，别被她给教坏了。”
“我有个提议。”杜岩卓说道，“我想给宝贝儿取名杜永平，怎么样？”
“别！大喜的日子，别提他！”罗清怡连忙摆手，说道，“换个喜庆的名字。”
汤荣华伸手揽住罗清怡的肩膀，以亲昵的口气埋怨道：“怎么就不能提？在我心里，永平早就是我的儿子了。可惜无缘见面。我肚子里这个，也是你儿子。我同意！以后啊，咱就叫他杜永平。”
罗清怡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她避开汤荣华的小腹抱住对方，哽咽道：“谢谢！谢谢！永平，将来，肯定会是个好孩子！”
陆怀进握住杜岩卓的手，感激道：“爸，谢谢你！”
杜岩卓摇摇头，诚恳地说道：“应该说‘谢’的人，是我。”
杜岩卓搬去森林公馆，正式与汤荣华同居。
罗清怡将照顾孕妇相关事宜详细地写下来交给杜岩卓，将精力投入到筹备婚礼的指导工作中去。
一辈子唯一一次婚礼，又是历经波折方才得到的，汤荣华自是不愿留下遗憾，极力追求精致、盛大。
她将结婚典礼定在九华温泉度假村，要求度假村在元旦假期期间停止对外营业。
她广邀朋友、生意伙伴前来参加典礼顺带度假，在庆祝的同时，顺便加强生意往来。
她交友遍天下，亲戚这边，却只邀请了韩兴坤一家三口。
杜岩卓的父亲早逝，母亲在22年前过世，自从出国后，他跟家里其余亲人的联系就算是断了。
他的朋友，都远在欧美，他不想麻烦人家大老远地飞来中国参加他的结婚典礼，因此，一概没有邀请。
他唯一邀请的嘉宾，是他曾经的大学老师谢小威院士一家。
2010年12月31日，九华温泉度假村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各位宾客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入住酒店。
汤荣华只出面接待了几位重量级生意伙伴，其他的一律交给集团副总接待。
而韩兴坤请来的贵客，则由兄妹俩一起接待。
这其中，就有代表凌家前来祝贺的凌子暄。
晚上，汤荣华叫上杜岩卓、陆怀进，与韩兴坤共进晚餐。
韩兴坤只比杜岩卓大两岁、比汤荣华大四岁，却比二人老成许多，显得肃穆持重。
再加上他周身气场给人带来的威压感，恐怕没几个人会去留意他那俊朗的容颜。
席间，汤荣华向韩兴坤郑重介绍陆怀进，导致韩兴坤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韩兴坤惊讶道，“你确定鉴定结果没问题？”
“不会有问题。”汤荣华胸有成竹，“哥，你没发现，小进跟你长得有点像吗？都说外甥像舅舅，他要是能像你这么能干就好了。”
韩兴坤紧盯着陆怀进，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一寸一寸扫过后者的脸。
陆怀进面带微笑打量面罩寒霜的韩兴坤，心想：“这人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不认识我？如果他不认识我，那就不存在他利用我牵制凌子暄的事，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韩兴坤看出陆怀进确实有自己年少时的影子，心情有如被乌云遮盖的天空一般阴沉下来。
他转头看向汤荣华，不解道：“你怎么会想起来跟他做亲子鉴定？”
汤荣华将杜岩卓误打误撞蒙对陆怀进真实身份的过程大致讲了一下。
她越说越来气，干脆在桌下掐住杜岩卓的手，将一腔哀怨都注入到指甲上。
杜岩卓忍着痛任由汤荣华虐待，悄悄伸腿摩挲爱妻那包裹在丝袜里的修长美腿。
汤荣华被这等暧昧的小动作弄得心猿意马，偷偷瞪了一眼杜岩卓，甩开了那只饱受摧残的手。
韩兴坤瞧着二人细微的表情、动作变化，大致能猜出桌子底下的活动，不禁暗暗皱眉。
兜兜转转二十余年，杜岩卓这个臭小子，到底还是把他的亲妹妹给拐走了。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做一次亲子鉴定吧。你们两个都做一下。我来安排。” 韩兴坤语气严肃。
“不必了吧？”汤荣华应道，“我找的人，我信得过。”
“这事非同小可，必须谨慎从事！”韩兴坤态度坚决。
“好吧。”
汤荣华知道拗不过韩兴坤，索性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得个安心。
“到底是谁玩忽职守，害我儿子流落在外20年，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韩兴坤点了点头，语气冷厉。
“这事，我会派人详细调查！竟敢愚弄我，不可原谅！”
“那就麻烦你了。”汤荣华轻抚小腹，微笑着说道，“哥，我已经怀孕3个多月了，再过半年，你又可以当舅舅啦。”
韩兴坤登时向杜岩卓投去利剑一般锋锐的目光，质问道：“21年前这样，现在又这样，你到底有没有最起码的责任心？你这样也配当男人？”
杜岩卓红着脸垂下头，一副惭愧模样。
“哥……”汤荣华娇嗔道，“我要是不乐意，他还能强迫我不成？”
韩兴坤当即将矛头转向汤荣华，训斥道：“你还好意思说？瞧瞧你做的这些事，你女儿家的矜持都跑到哪儿去了？”
汤荣华撇了撇嘴，不服气地反驳道：“这叫情难自禁。你这种老古板，永远不可能懂！”
韩兴坤重重拍了下圆桌，横眉立目。
汤荣华丝毫不怕这样的韩兴坤，反而警告道：“别吓坏你外甥！我现在可是高龄产妇，很容易流产！”
杜岩卓连忙伸手触摸汤荣华的小腹，紧张地询问：“没事儿吧？”
“他被吓到了。”汤荣华故意歪倒在杜岩卓身上，撒娇道，“你好好摸摸他。”
杜岩卓担心胎儿健康，哪里还顾得上在座的大舅子，乖乖地听从吩咐。
韩兴坤见汤荣华、杜岩卓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气得脸色铁青、眉头直跳。
陆怀进暗暗发笑，心想：“如果韩家的家教像韩兴坤这样古板，汤荣华也算是朵奇葩了。”
“当着孩子的面这副德性，成何体统？”韩兴坤怒斥道。
汤荣华依旧依偎在杜岩卓怀里秀恩爱，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很快就要21了，早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俩要是没他撮合，你的小外甥也不会这么快就来。”
陆怀进见韩兴坤将犀利的目光转向自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
他哀怨地看向汤荣华，见对方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模样，又将目光投向杜岩卓。
发现杜岩卓满含同情的眼眸里释放着爱莫能助的信号，他不由得暗叹自己命苦。
他这当外甥的福利一点没享受到，就开始挨鞭子了，唉……
“你在哪家医院出生？”
韩兴坤没有批评，而是盘问起来。
陆怀进摇摇头，答道：“不知道，我没问过。”
韩兴坤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和一个巴掌大的小记事本，一边翻页，一边吩咐道：“你以前的家庭，是什么情况？介绍一下。”
陆怀进见韩兴坤如此严肃认真，暗想这人应该是真的不认识他吧，否则，也没必要做戏到这种程度啊。
他本着九分真、一分假的原则交代情况。
在撒谎的时候，他会特别留心观察韩兴坤的神色。
他只字不提凌子暄，将解决四九城户口等事情全部推到郑一鸣头上。
第60章：决绝
韩兴坤像审讯犯人似的盘问了陆怀进个把小时，汤荣华两次试图阻拦未果，只能无奈地对陆怀进投以抱歉的目光。
陆怀进以眼神安抚汤荣华、杜岩卓，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因为，他已经能够确信，韩兴坤是真的不认识、不了解自己。
虽说凌子暄不怕被韩兴坤盯上，但是，他怕啊，他怕自己会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只要韩兴坤不利用他来伤害他所在意的人，这人就算再严厉，他也能够忍受。
韩兴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饭都顾不上吃，就带着3人的头发样本匆匆离开包间。
在座的3人都知道，他这是急着去找人鉴定、调查。
一顿晚饭变成审讯大会，汤荣华对陆怀进歉疚不已。
韩兴坤前脚刚走，她立马双手合十向陆怀进致歉。
“对不起、对不起！你舅的性子太拧，我实在是管不了他。我觉得，与其让他背着我盘问你，还不如让他当着我的面。他一次性问清楚了，以后就没事了。要他认同你，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得一起努力。”
陆怀进摆摆手，语气郑重：“不必这么麻烦。我不需要他认同我，我只希望他别打扰我的亲人、朋友，尤其是我现在的养父母。我早就跟我爸说过，除非找到陆家的亲生儿子，否则，这事一定要隐瞒到底。”
杜岩卓扶着汤荣华，附和道：“小华，这事你一定要叮嘱哥，别到时候闹出人命来。人家替我们养了20年儿子，作为报答，我们应该尽全力帮他们找到亲生儿子。”
“我知道了。”汤荣华点头，“你们放心吧。”
2011年1月1日，九华温泉度假村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花团锦簇、乐声悠扬。
杜岩卓、汤荣华的婚礼，在这弥漫着玫瑰花香、充盈着浪漫气息的地方隆重举行。
杜岩卓身着笔挺的黑色燕尾服礼服，温文尔雅。
汤荣华身着复古感十足的白色长袖蕾丝婚纱，高贵端庄。
这一对新人的年龄虽然不小了，面貌却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站在一起有如金童玉女一般亮眼。
陆怀进满面笑容地望着立在布满红玫瑰花的台上的这对新人，侧头在位于左手边的罗清怡耳边说道：“妈，我希望过段时间能参加你的婚礼。”
罗清怡横了陆怀进一眼，在桌下重重掐了一下对方的手心。
陆怀进笑着转头，不经意地抬眼间，与一双眼睛视线交汇。
发现望着自己的人竟是秦瑞凯，他露出惊喜的笑容，冲对方点头致意。
接着，他将目光投向坐在秦瑞凯左侧的中年男子，认出这人是秦瑞凯的父亲秦博翔。
同照片上的人相比，现实中的秦博翔更加端庄、更加温润。
注意到秦博翔的目光一直放在沈泽洋身上，他身体里的八卦因子立刻活跃起来。
他在桌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位于右手边的沈泽洋的腿，侧头在其耳畔低声说道：“爸，斜对面桌上有个帅哥一直在看你哎，你桃花运来咯。”
沈泽洋用膝盖重重撞了一下陆怀进的腿，表达强烈不满与责备之意。
他早已注意到有人一直在关注自己，发现那人竟是秦博翔后，他很怀疑这是陆怀进的恶作剧。
现在，见陆怀进这么说，他确定了罪魁祸首，心里很是恼火。
这个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欠揍！
陆怀进感受到这一撞里的怒气，又瞅了瞅沈泽洋的黑脸，在心里吐了下舌头，不敢再触霉头。
他环视了一圈同桌的谢小威院士一家、郑一鸣、葛鹏飞、孔敏祺、范广发，再看韩兴坤、凌子暄所在的主桌的重量级宾客，暗叹自己和凌子暄之间的距离看似只隔了一个通道的宽度，事实上远隔云汉。
别说韩兴坤不认同他，就算韩兴坤认同他，他也不会真当自己是韩家的子孙，以天之骄子自傲。
至于汤荣华的百亿家财，他也不认为与自己有关。
他最近一直在想，如果将来与凌子暄断绝亲密关系，他能否带着一颗平常心、以公司股东的身份与之接触。
若不能，他是否应该将两家公司的股权分别无偿转让给罗清怡、沈泽洋，从此远离凌子暄？
到时候，他该以何为生？
想到现在的所有经济来源都仰仗凌子暄的领导、决策，他开始产生危机感。
这些年，他对凌子暄的倚赖太深了，该渐渐独立起来了。
典礼一结束，沈泽洋就把陆怀进拎到一边，呵斥道：“你搞什么？干吗特意把他招来？”
陆怀进这才明白沈泽洋生气的真正原因，连忙大呼冤枉。
“人不是我请的，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这么无聊啊！”
沈泽洋将信将疑地看着陆怀进，警告道：“不是就好。别再瞎起哄！”
“知道啦……”陆怀进皱了皱鼻子，委屈地说道，“人家不是舍不得你孤单嘛。”
“怕我孤单，就老老实实地娶妻生子，让我有孙子可带。”沈泽洋期许道。
陆怀进撇了撇嘴，嘀咕道：“我没你那么多功能，对着女人硬不起来。”
话音未落，他的后脑勺已经挨了重重一巴掌。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生个孙子。”沈泽洋语气强硬。
“那你先给我做个榜样啊。”陆怀进讨价还价，“你给我生个弟弟，我就给你生个孙子。”
“臭小子！”沈泽洋边说边作势解皮带，威吓道，“我看你不挨顿皮带烧肉，就皮痒！”
“真舍得打？”陆怀进撅着屁股往上凑，自信满满地说道，“打了别心疼啊！”
沈泽洋被气乐了，一巴掌拍上陆怀进的屁股，笑骂道：“油腔滑调的臭小子！”
见沈泽洋被自己弄得没脾气了，陆怀进顺竿子往上爬，缠着对方追问当年与秦博翔的过结。
沈泽洋起先不肯说，后来实在是嫌陆怀进缠人，只好敷衍道：“他害怕世俗压力，为了个人前程，选择了医院院长的女儿。”
“如果他当初没有背叛你，你会跟他坚持到底吗？”陆怀进问道。
“不知道。没想过。”沈泽洋回应得很干脆。
“我看他对你好像恋恋不忘似的。”陆怀进试探道。
沈泽洋冷哼一声，语气冷峻。
“既然当初做出选择，就要坚持到底。老婆孩子都有了，还胡思乱想什么？”
“这么多年，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他？”陆怀进追问道。
“有什么可想的？”沈泽洋不屑道。
“如果他放弃老婆孩子，选择跟你在一起呢？”陆怀进提出假设。
“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句话你没听过吗？”沈泽洋一脸冷酷。
“爸，你的心还真硬。”陆怀进感慨道，“秦博翔要是听到你这些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年做出那样的选择。”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沈泽洋冷冷地说道，“机会，只有一次。”
陆怀进轻叹一声，坦诚道：“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提他了。我本来还想，你们或许能够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