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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0下——by妄起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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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不死脸上皱纹动一动又变成严肃的表情,“不过年轻人,听我一句劝。他们是不可能让你拖过那个时间的,今天是3月8,不想被抓,就在9月1日之前自己想办法回去。”

陆悦明发自内心地又感谢一番,离开了老不死的摊子。

等到从改芯片的店出来,陆悦明完全变了个人。原本有些长长的黑发变成了金黄色的锅盖头。两边青头皮的地方印了大大小小咬合在一起的齿轮图案。这种图案看起来很像纹身,但可以完全清除干净更换其它样式,只是自己没法弄,要到专门的店里。除了头发,陆悦明还把皮肤喷成深棕,在人中上贴了两撇假胡子。因为见不到真正的太阳,太阳镜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被叫作遮光镜的装饰品,有的带一些像夜视、照明、按摩眼周之类的附加功能。陆悦明没管功能,只从外观上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反着银光的复古蛤蟆镜造型遮光镜。再配上看起来又脏又旧的衣服和直筒斜挎背袋,陆悦明竟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种别具风味的帅。

仗着新造型,陆悦明大摇大摆的找到了买卖克隆人的卖场。一进去,他就傻了。

第五十三章

仗着新造型,陆悦明大摇大摆地找到了买卖克隆人的卖场。一进去,他就傻了。

易然说过:要被处理掉的克隆人,通常都是肢体上有残缺的“残次品”和心理上不健全的“问题品”。所以陆悦明一眼望过去,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偏偏样子都还不错,男女都有,年纪也都是正值青春。偶尔有高大壮那种类型的,大概是由于比较具有攻击性,手脚和脖子居然还用锁链捆着。

因为是单独隔出来的场地,空气流通不好,陆悦明皱着眉头一路走过去,总能隐约地闻见股怪味儿。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希望在这里找到易然了,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可毕竟来了,他还是得仔细看过一遍才能死心。

看见个四肢健全跟易然长得有些像的男孩儿,陆悦明停下多看了两眼,一个看不出人种瘦小枯干的人贩子——陆悦明觉得就是人贩子——马上凑过来,“这个不错吧?今天刚到的,还新鲜呢。”

陆悦明真想一炮轰了他:新鲜你妹啊!又不是卖菜!

抬脚陆悦明要走,人贩子把他拉住,“别这么着急啊!你想要什么样儿的,说来听听。

陆悦明很嫌弃地把胳膊从他手里扽出来,“我要的你没有。”

“那可未必。”人贩子锲而不舍再次靠近陆悦明,“不是所有的‘货’都摆在台面儿上哟。”

陆悦明一听在这里看不到全部被拿来贩卖的克隆人顿时紧张起来,“不是所有的都在这儿?”

“当然。说说看,你买速成克隆人要干嘛?”

“干嘛?”陆悦明抽着脸: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看把你为难的。第一次买吧?无非就那几种么。”人贩子伸出手指来一个个按下去,“佣人,保镖,玩具,存粮……”

“等会儿!”陆悦明抬手打断人贩子,“玩具”很刺耳,不过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你说什么?存粮?存什么粮?”

“你是刚醒来的冷冻人吧?”

“啊?”

人贩子突然掏出个仪器在陆悦明身上比划一下,然后他低头看一眼仪器,“果然,冻了一百多年,才醒来不到一个月。”

他说的是伪造芯片的资料,陆悦明心里暗暗后怕:多亏及时改了身份。谁能保证所有人都像刚才那老爷子那么仗义又看得开?

人贩子把检测芯片的仪器收好继续喋喋不休,“你是醒来就一直酒足饭饱什么都不知道吧?地下纪元第一次闹饥荒,大概是在五十年前,也是DNA跟AI第一次公开翻脸,说要开战,搞得人心惶惶。后来打了几次局部小规模战争,那时太空人类还没走,一再出面从中调解,才没造成第四次、恐怕也是地球上的最后一次大战。不过还是饿死了好多人,包括DNA在内,可他们短时间内就能恢复,而太空人的基地在大气层外的太空站,AI是根本就不怕饥荒,所以最倒霉的就数我们HS。据说那时候战区到处都是没能及时清理的尸体,气候调解系统又被毁坏,闷热没有气流流通,满城尸臭。断粮断水,好多地方闹瘟疫。能坚持活下来的……嗯……不少都是身边有克隆人的人。”

陆悦明似乎明白了人贩子的意思,但还是无法相信,“你的意思是……有人是……吃了克隆人活下来的?”

“嗯,从那之后,一有要开战的消息,咱们黑市的克隆人就变得特别抢手。残次太严重平时卖不出去的,到了那个时候,都不愁卖。时间一长,我们就跟那种克隆人叫‘存粮’了。”

古代打仗时常有人吃人,陆悦明也看到过军队拿人充军粮的记载,印象最深的是五胡乱华时期有蛮族把汉人女子抓了当军粮,“白天烹煮,夜晚女干氵壬”,还管她们叫“两脚羊”。那所谓的“存粮”跟“两脚羊”又有什么区别?虽然不知道历史故事的真实性有多少,但当时自己无意中在网上看到那段的时候就一阵反胃,这下到好,魏晋到他所在的“现在”已经快两千年,他居然亲耳听到了这样的事。

陆悦明的眉头紧锁到一起,“你们不觉得恶心吗?把人卖给人来备着没东西吃的时候拿来吃?”

人贩子笑嘻嘻的,“克隆人么,而且大都是速成克隆人。就是因为速成,才会出现这么多残次。本来就该是被处理掉的,能来到这儿已经是他们之中好命的了。至于卖掉之后,人家是带回去当宠物宠着还是要煎炒烹炸,那就得听天由命了。再说,地下纪元所有的食物基本都是由DNA提供的。他们一旦停止提供粮食,那没办法也只能先从他们的克隆人下手了。速成克隆人是DNA实验室改造基因培育出来的,我们吃的东西也是他们实验室里转基因造出来,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吃的东西?吃的什么东西是实验室造出来的?”陆悦明半边脸皱着半边脸无比惊讶。

人贩子看他这样子也有点儿惊讶,“哈?!连这个都没人告诉你?还什么东西,是所有能吃的东西。你也不看看,就这永远见不着天日的地层下面,能种什么养什么?当然都是人工合成的。人造面包、人造大米、人造蔬菜、人造黄油、人造肉……”

陆悦明听得快要崩溃,想起这些天自己吃进肚子的东西,恨不能立刻找地方抠嗓子眼儿吐出来,“行了!你别说了。我就问你,见没见过一个编号是0250的克隆人?”

人贩子又拿出个仪器,“你等会儿,我查查。”

两分钟后,人贩子抬起头,“没有。”

陆悦明转身要走,“我去别家问问。”

“别白费力气了。我们这个查询系统是共用的,我说没有,就是整个市场里都没有。”

“啊?怎么会……”陆悦明有些慌,“被处理的克隆人还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照理说应该是没有其它的地方可去,可要是逃走的就不好说了。改了芯片,什么地方都有可能去啊。”

陆悦明又要走。人贩子又把他叫住,“唉?先生!你真的不把他带走?”

顺着人贩子的手指看过去,陆悦明发现:刚才自己多看了两眼的男孩儿,巴巴儿的望着自己。

“他什么毛病?”

“脑子有问题,有点儿傻。但身体是完好无缺的,很适合……”

陆悦明及时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自己都泥菩萨过河,怎么可能再带上个傻子。智力正常,陆悦明没准儿还能一动心把人买来还他自由,这状态的,放掉了还不知会怎么样。

没敢再多看那男孩儿,陆悦明很坚决地走了。

离开黑市前陆悦明打听清楚了E3区天堂街怎么走。那个易然要他去找的叫罗宾的人,很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了。

回到飞行器,鼓捣一阵,陆悦明很快弄明白了怎么使用全自动导航。亚光速的感觉太不舒服,不是逃命一般用不到。陆悦明设定好目的地,显示所需时间是二十分钟。做点什么好呢?

坐下打开手腕上的表形计算机,陆悦明输入“0250”,结果跟前几次一样,没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又掏出卡尔的手臂,打开那上面的计算机,想着有卡尔的权限,应该能找到些不一样的。可是,开关刚一按下去,一段全息视频就自动跳了出来。

陆悦明吓一跳,向后躲了躲定神一看,有两个选项:“播放”和“发送”,旁边还有个巨大红色的“紧急”在不停闪烁。

第五十四章

陆悦明吓一跳,向后躲一下定神一看,有两个选项:“播放”和“发送”,旁边还有个巨大红色的“紧急”在不停闪烁。

点开播放,陆悦明傻眼了,这居然是一段记录了高大壮是如何杀死卡尔的视频。

不知道是有微缩摄影机装在眼睛里,还是什么陆悦明所不了解的新技术,反正很明显这段影像是卡尔的视角。一开始就是一只满是鲜血的手在空中挥过,然后卡尔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啊啊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大壮飞快地把手里胳膊上的伤口用修复凝胶涂好,“为什么?问你自己!”

“我……我自己?”卡尔明显是因为胳膊刚被扯掉疼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中心特警队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否则……否则怎么会把陆悦明交给你两天?!”

“别避重就轻!你们做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我们做过什么?做过什么能……能让你这么对我?!”卡尔似乎是体力不支,跌倒在地。

高大壮把已经不再流血的胳膊丢到一边一步步走到卡尔跟前蹲下,“你们……害死了我的妻子……”

“妻子?你胡说什么?!你哪来的妻子?!”

因为是卡尔的眼睛在看,陆悦明从视频里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不过语气中,完全听得出他有多么震惊。

听了卡尔的话,高大壮也很震惊,“你才胡说!我怎么没有妻子?!她叫杰西卡,你装什么!两年前我去HS执行任务清剿反叛克隆人的时候带回来的,你们说她是基因变异自然人类,骗我说带走做几项简单的检测就送回来,可结果呢?我再也没能见到她,也查不到任何跟她DNA芯片相关的信息。只要活着,最起码帐户和身份识别信息是不会变的。你别骗我说她还活着!”

卡尔沾满了血的手抓住高大壮的胳膊,“两年前是派了你们的小组去清剿过反叛克隆人,可你没带回什么叫杰西卡的女性自然人类啊!从哪儿说的检测呢?!”

高大壮甩开卡尔,“你还想抵赖?!”

“我没有!等等……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那次回来你头部受了重伤,几个月才醒。同去的人说是在HS的边缘地带找到你的,当时只有你自己,昏迷不醒倒在地上。你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被抓去修改或者重新植入了记忆!”

“哼!”高大壮冷笑,“植入记忆?那种变态的高难度技术,不是只有DNA的人才做得到吗?在HS,大多数人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人会做那种手术?!”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但你没有过什么妻子我可以肯定!”

“哼哼,那也许是高层为了抹杀DNA做过的丑事,修改了你的记忆也不一定啊!”

卡尔不说话了,也许是觉得高大壮说的有道理,也许是觉得无法解释清楚,反正他一动不动停住了几秒。接着他发出一点儿声音似乎还要说什么,高大壮没再给他机会,一道激光射过来,全息影像消失不见,视频结束了。

陆悦明取消发送又关闭了紧急提醒。

关键时刻对自己的记忆也不要完全相信,直觉更准确——陆悦明当初看到易然留给他的这一条其实没有完全明白,但也不能问别人,就没浪费时间太过纠结。现在他似乎懂了,而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一旦记忆可以被修改重建,那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还有什么是能弄得清楚的……

陆悦明赶紧转头在可以反光的舱壁上看了看自己:我的记忆没被动过吧?没有,对,一定没有。相信直觉,不可以怀疑自己,否则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E3区天堂街。

陆悦明再次惊呆了:天堂……这明明就是个平民窟好么!

一条弯弯窄窄的狭长街道,阴暗潮湿肮脏破旧,味道就不用说了。一个个搭起来的窝棚挨挨挤挤,走进去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什么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住在里面的人很多口歪眼斜缺胳膊少腿,个别的还有被组装得莫名其妙的机器人,活生生《AI》里的现实版。

这个天堂街简直比黑市克隆人卖场还不如。这真的是个有飞行器有克隆人有人工智能的时代吗?来到这该死的“未来”之前,陆悦明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地方。

小心翼翼走进天堂街问了问,陆悦明发现这里的人有明显的口音和与其它地方不同的用词习惯,大概是俚语,可既非英语也不是中文,很多话他完全听不懂。直到走得比较深入了,才碰上个可以正常沟通的年轻女孩儿。

女孩儿长得有点儿怪。穿着条脏兮兮的碎花连衣裙,剃着光头,从眉毛和眼睛看得出应该是浅色毛发。皮肤异常的白,白的有些透明,仔细看甚至看得见毛细血管。眼睛出奇的大,虹膜的部分跟高大壮一样,在眼球上占了很大比例,瞳孔黑漆漆的一大片。身材娇小却很丰满。如果是基因改造克隆人的话,陆悦明想不出什么功用性的理由要把人改成这样。要不是易然说过没有丧尸,陆悦明恐怕会以为眼前的就是了。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陆悦明打招呼确定了能听懂女孩儿说话,然后问她知不知道一个叫罗宾的人。女孩儿回答知道,陆悦明很高兴,立刻又问能不能告诉他在哪里能找到罗宾。

女孩儿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陆悦明一眼,摇摇头,“他已经死了。”

陆悦明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女孩儿又说:“几天前来了一些联合军警把他带走,后来听说是秘密处决了。”

“为什么?”

“说他原来是DNA的人,逃出来躲在这里做些非法的地下交易。不过这是官方给的罪名,具体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哦,是么。”陆悦明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点了点头,杵在那儿发愣。

女孩儿见他不再说话,转身要走。

陆悦明不死心又把人叫住,“你见过一个脖子上编号是0250的克隆人吗?”

女孩儿想了想还是摇头。

陆悦明叹息一声,“谢谢。”

接着不等陆悦明想出下一步该怎么办,麻烦就来了。

天堂街,进来容易出去难。长相奇异的女孩儿走远之后陆悦明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可他没有乱动。装作继续思考,陆悦明用余光观察了下周围:最少有四五个人从各个角落钻出来正逐渐朝他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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