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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上——byvendre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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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在哪里?”

凌祁佑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来,手里握着长剑,直指向沈乐心的咽喉,冷厉的双眼泛着寒光,沉声再次重复:“太子在哪里?”

沈乐心抬眸慢慢转向他,迎视着他的目光,许久,才勾起唇角放声笑了起来,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一些:“陛下也会在乎陛下的太子吗?比起陛下的太子,陛下最在乎的难道不是自己的皇位吗?你和你那个昏君父皇难道不是一样的?你们眼里都只有权势地位骨肉亲情算什么?你弑父屠弟都做过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装着在乎自己的太子?”

凌祁佑眼里的寒冰更深,剑尖也更往前送了一些:“朕的太子,到底在哪里?!”

沈乐心不答,就在凌祁佑恨不得一剑直接结果了他时,终于有官员匆匆前来禀报,说是已经找到太子了,在一间小客栈的厢房里头找到的,不多时就有人快马而来,手里抱着的,正是已经睡熟了过去的小馒头。

萧楚谦一步上前去,接过了小馒头抱到怀里,小家伙脸红扑扑的,眼角虽有泪痕却并没有受伤,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萧楚谦看着,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气。

凌祁佑看着他的动作,眸色一沉,吩咐小丑儿:“去把太子抱过来,先送回昭徳殿去。”

小丑儿领命,从萧楚谦手里抢过孩子,抱着先回了宫里去。

萧楚谦有些错愕地看着瞬间空了的双手,抬眼看向凌祁佑,他却根本连余光都没有分过来过,手里依旧握着剑,冷冷看着地上的两个,往后退了两步,沉声吩咐:“来人……”

“求陛下暂且留着他们的性命,”萧楚谦突然开口,打断了凌祁佑就要冲口而出的话,低头恳求他:“至少……留着宣王的性命。”

凌祁佑手里的剑尖转了方向,指向了他,声音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你要帮他们求情?”

“还请陛下三思,”萧楚谦硬着头皮道:“陛下之前要斩首宣王,为的是太子,如今太子已经回来了,还请陛下顾全大局,若是宣王死了,其他藩王……”

“他勾结外敌通敌叛国!朕为什么不能杀他?!”

“陛下您说沈乐心是南蛮女干细却也没有确凿证据,您若是以此处死了宣王,看在其他藩王眼里很大可能就是您先杀了洛王和齐王再诬陷宣王借机斩杀他,没有人会信服您说的……若是您能放宣王一条生路,只要他出面安抚其他那些藩王,他们就不会以洛王和齐王之事向您发难……”

“你是非要帮着他们与朕对着干是不是?!”凌祁佑愤怒地大声质问。

萧楚谦抿了抿唇,坚持道:“我只求陛下三思而后行,放宣王一条生路,也是为陛下您好。”

凌祁佑握着剑柄的手几乎在颤抖,狠狠瞪视着他只恨不得将之给抽筋扒皮,萧楚谦一直低着头却不忍看他愤怒的双眼。

“求陛下放过乐心和我的孩儿,”凌璟突然就开了口,跪直了身,也恳求起了凌祁佑:“只要您能放了他们也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不做这个藩王,我的封地可以都还给陛下,我带他们回江东去隐居,永远不再出现在陛下眼前……”

为了沈乐心可以不做藩王不要封地,凌璟开出这样的条件,不单是萧楚谦,连凌祁佑亦是有些惊讶,虽然依旧握着剑与几人对峙着,眼里却已经出现了一丝冲动。

杀了宣王虽然能泄一时心头之愤,却也一如萧楚谦所言,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现在小馒头已经回来了,他并没有非杀宣王不可的理由。

但就只是,若沈乐心也不死,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而且沈乐心是南蛮人,还是当初的领兵将军,就这么放虎归山了,到底他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就在凌祁佑犹豫不决间,沈乐心却跌跌撞撞地爬起了身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在萧楚谦下意识地转身护到凌祁佑面前想拦住他时,他却又停下了脚步,没有理会其他人,就这么迎视向了凌祁佑,赤红着双眼,哑声开口:“凌祁佑,你杀了我吧。”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呼凌祁佑的名字,在“祁佑”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时,凌祁佑却微怔愣了一下,心头那一刹那掠过的是连他自己都抓不住的奇怪感觉,转瞬即逝。

再次冷了双眼,凌祁佑握紧了手里的剑,直指向他:“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随便你,”沈乐心漠然说着:“你杀了我吧,我本就是死了两次的人,早该死个干净了,再苟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意思,只要你放了凌璟和世子,对我,要杀要剐,都随你高兴。”

“乐心!”凌璟听他这么说着急地大声打断他的话,挣扎着也想站起身,无奈手脚都被捆住了,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什么死不死的!你不要胡说八道!”

沈乐心又往前走了一步,慢慢闭起了眼睛,凌祁佑加重力道,一直握着的剑柄攥得更紧了些,冷笑道:“你想死是吗?好!朕成全你!”

利剑在他话出口的一瞬间朝着沈乐心的胸口处狠狠刺了过去。

“不要——”

凌璟一声大喊终于是挣扎着站起了身扑上去想帮沈乐心挡过这一剑,而眼见着那剑尖就要刺进凌璟的身体,萧楚谦着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伸手过去就直接抓住了锋利的剑刃,剧痛袭来,鲜血瞬间从他包裹着剑刃的掌心里溢出,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下,一滴一滴滴落地上。

剧痛之下,萧楚谦双眉也紧蹙了起来,却依旧坚持着不松手不肯退让半分。

凌祁佑因为他的动作震惊至极,眼里的愤怒更甚,大声吼他:“你给朕滚开!”

“别杀宣王,”萧楚谦近乎在哀求他:“别杀他,祁佑你冷静一点……”

沈乐心已经木了,呆呆看着这一幕全然没了反应,凌璟也是错愕不已,完全没想到萧楚谦会为了帮自己挡剑直接伸手去抓。

凌祁佑双手握着剑松开又握紧,一瞬不瞬地瞪着萧楚谦,眼里全是怒气,俩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肯先让步,而萧楚谦掌心里的血越流越多,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最后还是凌璟开口提醒凌祁佑:“陛下他手要断了……”

‘啪’的一声,凌祁佑终于是松开了手,手里的剑应声掉落地上。

萧楚谦的抓着剑的那只手心已经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刺目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渗。

凌祁佑依旧瞪着他,眼眶也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

萧楚谦闭了闭眼睛,艰难说道:“对不起,祁佑,他是为了救我才上京来,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几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住,一直到再次有官员匆忙来禀报:“陛下,岭北送来的紧急军报,还请陛下过目。”

凌祁佑回过神,接过公文奏折,展开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大声吩咐下去:“回昭徳殿,传文武官员!”

之后又扫了一眼面前三个,冷声道:“将宣王和这南蛮女干细一并押回地牢去。”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进了宫门里去。

至于萧楚谦,凌祁佑没有交代如何处置他,他看着自己那几乎断了的掌心,无奈苦笑一声,只能是忍着疼跟了上去,也一并回了昭徳殿去。

34.

回宫之后,凌祁佑召见群臣商量急报公文去了,小丑儿看了看萧楚谦血肉模糊的手,无奈自作主张叫人去请了太医来。

萧楚谦毕竟是在战场上摸爬打滚过的人,这点小病小伤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会儿最开始那点疼痛过去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在太医给自己上药包扎的时候连眉都没有多皱一下,倒是小丑儿只是看着那血淋淋的样子就觉得牙疼,免不得就埋怨了起来:“你真是的,做什么要替那宣王挡刀子,弄得手快断了不说还惹陛下不高兴,陛下已经恨死那两个人了,他们劫走的人是太子,你倒是还帮着他们跟陛下对着干,也难怪陛下会迁怒你,你真是活该……”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数落,萧楚谦反倒是笑了,问他:“丑公公从前不是也很痛恨我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欺负陛下吗?如今这倒是关心起我来了?”

小丑儿没好气:“那是你以前确实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现在……”

“现在怎样?”

“……现在你对陛下似乎还不错。”

不单是凌祁佑,他这最贴身伺候的太监从前也觉得萧楚谦的行为无异于挟天子以令诸侯,陛下逼不得已委身于他是奇耻大辱,但是如今他成了太监楚公公,反倒是让小丑儿觉出他对凌祁佑的心思似乎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单纯的征服和玩弄,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依旧玩世不恭,但对着陛下的态度,却也并非是出于他如今地位劣势的讨好,而也许是真的,他对陛下,是有真心的。

陛下虽然是皇太子是皇帝,但从小就孤单寂寞,唯一对他好的人就只有他的母后徐太后,如今太后变得疯癫痴傻,陛下以一人之力扛起江山社稷,面对内忧外患,越加是高处不甚寒,如果当真有一个人能够全心全意对他能够帮他辅佐他,这个人还是陛下的太子的亲生父亲,小丑儿觉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陛下虽然一直对萧楚谦怀着恨意,这种恨意却又不是绝对的,别人也许不知道,但身为陛下的贴身内侍,小丑儿却感觉得出,陛下对萧楚谦恨得强烈,却又时常自我矛盾地莫名心软,这种复杂的情绪陛下在对待别人时是不曾有的,萧楚谦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也正说明了,陛下对萧楚谦,其实是有情的,即使他自己也许并不愿承认。

听着小丑儿这么说,萧楚谦笑得更乐了:“这么说来,本公公这个公公似乎也没白当,至少丑公公还对本公公改观了,可惜,陛下太固执了……”

“谁让你要帮着宣王他们。”小丑儿说得很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我也不是怕陛下当真宰了宣王惹来更大的麻烦嘛……”

俩人说着话,凌祁佑已经回了来,踏进殿门就直接走到了摇篮边去,小馒头已经醒了,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自己父皇就咧开了嘴,笑了:“哒哒……”

小家伙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昨日那场变故产生半点影响,毕竟是年纪小,还不懂害怕是什么,凌祁佑却心头蓦地一酸,伸手就把他抱了起来,紧紧揽住,红着眼睛低下头轻吻着他柔软的脸颊。

曾经他觉得是自己耻辱恨不得直接掐死的孽种,如今也终于成了他割舍不掉的念想了。

萧楚谦站起身,轻咳了一声,在凌祁佑终于分了一些余光到自己这边来之后,才略带尴尬地问起他:”出什么事了?”

凌祁佑的目光落在他包裹成粽子状的手掌上,又很快移了开,沉默片刻,在萧楚谦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才开口道:“岭北闹起义,有七八万人,都是之前几次岭北闹灾荒的灾民流民,有大半年了,当地的官员被洛王压着一直没有上报朝廷,这一次洛王横死的消息传回岭北,暴民趁机全面扑上,不单掀了洛王府和官衙,当地的驻军完全抵挡不住,连军营都被他们占了。”

萧楚谦闻言错愕不已:“连军营都给占了?”

凌祁佑无奈点头:“嗯,起义暴民的人数增长得很快,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岭北,下一步,怕就要向江东进发了。”

提到江东,萧楚谦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了。

凌祁佑却又似是自言自语地继续说了下去:“岭北地方多是高山密林,起义叛匪藏在深山中要剿并不是件容易事,且翻过崇山岭就是南疆,要是让他们跑到南疆去闹事,再搭上南蛮人就麻烦了。”

“那……那些朝臣都怎么说?”

“有说调南疆兵马的,也有说从京城调兵过去的。”

唯独没有人提调动江东当地的守兵,所有人都知道,江东的驻军全在宣王掌控之中,驻军将领都是宣王的心腹,如今凌祁佑跟凌璟闹得这么僵,先头才刚要将之斩首,即使那些暴民很有可能杀入江东,那些守军也很大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兵不动,借此要挟朝廷释放宣王,怕是怎么都不会就这么乖乖听从朝廷地调遣。

“从京城或是别处调兵,中间都隔了好几个郡县,而且要进岭北,也需得走江东过,远水救不了近火,调南疆的兵马,若是南蛮人趁此在南疆作乱更是麻烦……”

“那你说要怎么办?!”凌祁佑突然就提高了声音打断他,语气里带上了掩饰不住的怒意,萧楚谦惊得住了嘴,原本乖乖窝在凌祁佑怀里的小馒头也吓得扁了嘴,眼见着就要放声哭起来,凌祁佑赶紧抱紧他轻拍他的背,又放轻了声音温柔哄他:“乖,别怕。”

他说着再次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小脸,小馒头便很乖地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萧楚谦怔怔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一瞬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却很不好受,他心疼了,他在心疼凌祁佑,心疼他现在所承受的这一切。

“放凌璟出来,让他回去带兵去剿匪,只有他能调动江东的兵马。”

到底最后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凌祁佑诧异瞪向他,几乎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鬼话?!他现在勾结南蛮人通敌叛国!你还叫朕放了他让他去领兵剿匪?!”

“除了这样陛下想得到其他更好的法子吗?”萧楚谦反问他:“放宣王出来,让他就洛王和齐王的死替朝廷向其他藩王解释,再令他带兵前去岭北剿匪,陛下眼前的两大难题就都解决了,陛下若是担心他会有异心,扣下沈乐心和他的儿子留在宫里就是,他既然肯为沈乐心放弃王位放弃封地,就一定不会置他不顾,反倒会因为他为陛下做牛做马,既如此,陛下又为何要束手束脚不敢用他?”

萧楚谦说的,凌祁佑不是不知道,却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虎归山,若非出了这事,凌璟已经答应了主动削藩,江东的兵权,他尽可以靠着慢慢调换将领的方式兵不血刃地收回,但如今,却又要他再放凌璟出去,让他带兵无异于给他提高军中声望,虽然这其实是眼下唯一的法子。

凌祁佑冷哂:“你这么说,到底是在替朕着想,还是根本就是为了帮宣王,朕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跟他之间有这么情深意重?”

这话听着实在有些酸,萧楚谦无奈承认:“我活了二十几年,真正交过心的人只有两个,他就是其中之一,当初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乞儿,他肯放下身段真心将我当朋友,我自然也认定了他这个朋友,他帮了我不止一两次,这一回也是知道我被陛下抄家诛九族还差点被凌迟,才以祭拜先帝的名义上京来相救,即使是投桃报李,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在这里丢了性命,只要有机会,我自然也想救他。”

“还一个是谁?”

见萧楚谦微怔,凌祁佑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交过心的人,还一个是谁?”

萧楚谦回味过凌祁佑这话里的意思,双眼直视向他,嘴角勾起了轻柔的笑意:“当然是陛下,陛下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啊……”

突如其来的告白,凌祁佑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却略有些不自在地荡了开,半晌,才吩咐下去:“把宣王带来。”

凌璟很快就被人给带了来,凌祁佑把之前萧楚谦说的复述了一遍,末了又添上一句:“朕会在京中另派一名武将随你一起前去,他为主将,你从之,你需得配合着他,不得擅作主张,更不得以权压人,否则,延误了军机,不能尽剿叛匪,后果如何,宣王是聪明人,想必不需要朕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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