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夏琰更悲愤：……怎么就被埋水里了！
他呛了一大口水，赶忙召出战机把自己装进去。衣服是防水的，可头发全湿了。
夏琰顶着湿哒哒滴着水的头发，驾驶战机往水面上浮。可出乎意料的，水没有他想象的深，很快就到了水面。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此刻在什么地方。下线前NρC带他来这里时曾说过，这地方每隔十天就要下一场持续十天的大雨。雨水将整个世界都变成海洋，再在接下来的十天中渐渐干涸，露出陆地。
“……唔，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夏琰还记得当时NρC的语气，尤其是，对方根本就是被自己从背后抱住，然后匆匆找了个话题。
“但这种描述并不准确。”NρC眼神清明，“我很早以前就想来这里。或许别人可以理解作，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它的奥秘。可太清楚不过了……这里的存在，不符合其他所有地方的规则。”
那时候他听得心不在焉，精力大多都放在撩拨怀里的NρC上。夏琰瘪瘪嘴，他怎么能想到下线时还是陆地，结果上线就到海里了。
并不是海，他一边联系NρC，一边回忆方才呛的水的味道。
甚至不是水。
夏琰抬起头，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所以也就遮不住，金色的、隐隐流动的纹路。
第六章：第六个奇迹
早已修复的长雁在水面上漫无目的行使，偶尔会看到玩家，可更多时候夏琰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水面和蓝天。
夏琰：……任务星球能荒凉成这样也不容易。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有些了然。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在长雁升上水面后，原本清澈的水在他眼里就成了一片混沌。
NρC至今没回应他的消息，夏琰看天看水看长雁，无所事事到极点。最后他调整好长雁的模式，放倒座椅，准备小憩一会儿。
虽然实际睡眠会按照现实的时间算，也聊胜于无。
入睡前，夏琰盯着天空上若隐若现的纹路发了会儿呆。他可以拿此刻自己与心爱NρC高到不像话的亲密度发誓，那纹路他绝对在NρC的衣服上见过。
冒险者扯扯唇角，觉得游戏美工真是偷懒出境界了。
再看一眼通讯器，却依然没有消息。夏琰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失望还是别的，满怀期望的上了线，对方却迟迟不到自己身边。
他翻了个身，阖上眼睛。
“哥哥，夏瑜……阿瑜。唔，摇光……阿光？”
果然，还是哥哥两个字最顺口。
夏琰醒时，长雁正飘荡在半空。他楞了下，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自己在哪儿。
入睡的时间并不长，在游戏中是六七个小时，现实里不过打个盹儿的功夫。可就这么点时间，长雁离水面的距离扩大了那么多。
夏琰摸摸下巴，很惆怅。
“……你在想什么啊？”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
夏琰一惊。
夏瑜：“……我还以为是我吵醒你了。”
夏琰转头。
NρC坐在长雁副驾驶座上，上身赤裸，修长的身形暴露无遗，连带的是小腹左侧明显是被激光枪开的洞，和大片相较之下显得稍小的伤痕。
触目惊心。
夏琰的心脏瞬间被紧紧揪起，受伤的分明不是他，他却疼的近乎窒息。
夏瑜正有条不紊的处理伤口，就有一只手颤抖着伸了过来，碰了碰小腹上最大伤口的边缘。
他一怔，抬起头。眼前冒险者神色压抑，咬牙切齿，问：“谁干的？GM吗？我之前联系不上你，是因为你被追杀了？”
夏琰一边接手了NρC在做的事，一边拿出冒险者使用的药剂为对方注射。对方好像很无奈：“你不用……我血量太高了，用你的浪费。”
“效果好。”夏琰不管不顾，“你用的那种没法痊愈伤口。”他用力眨了下眼睛，换了姿势，半跪在夏瑜身前，将一管一管药剂注射进NρC身体。
“嘶，”夏瑜觉得对方的状态不对劲，“你慢点，太快的话会浪费……唔……”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冒险者推到椅子上，再狠狠吻住。
“这样……就不浪费了。”
夏琰说。
他口中含着药片，舌叶一面与NρC纠缠，一边将药片推入对方口中。湿漉漉的水声遮住了药剂掉在地上的声响，夏瑜的伤口在本身体质和药剂双重作用下快速愈合。
神经长出而带来的麻痒感让NρC有些不舒服，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要抬起。
此刻夏琰一条腿抵在夏瑜两腿之间，在察觉到对方动作的同时，他按住NρC的手，十指相扣。
他第一次在亲吻后没有去看恋人的神色，而是专心致志注视着对方上身。恋人的血量还没完全恢复，可身体已经看不出伤疤了。
夏琰松了口气，这才望向对方的眼睛。
夏瑜神情温和，唇角勾起。他额前碎发稍显凌乱，但夏琰还是轻而易举的读出眼前之人的眼神。
是纯粹的温柔。
夏琰对这样的恋人没有半分抵抗力，干脆放任自己再次吻住对方的唇。正好NρC连衣服都没穿上，抱上去时，掌心下皮肤手感极好。
简直不想离开。
夏琰带着不知道是憋屈还是委屈的心情想，每次说是自己撩拨对方，最后把持不住的都是自己。
一次次被系统弹开……简直是血淋淋的教训。
他勉强退开了些，嗓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问：“是不是GM？”
夏瑜眉尖微微拢起些，语气中带了困惑：“是玩家。”
他看着夏琰难以置信的神色，补充：“我看过了，他们没有接什么任务。而且我现在说是换了身份，可身体属性没有变化，身份也很普通，不会有仇家。”
夏琰的手从NρC腰上一点点往下滑，若有所思：“玩家能把你打成那样？”顿了顿，继续问：“怎么甩掉的？”
夏瑜：“一堆，而且……”他迟疑了一下，“换算成你的时间，最早注册的那个，也只开始了半个月。”
言下之意，必然是砸钱的玩家。
只是一番话听在夏琰耳中，却远远不止这些含义。在游戏里呆久了，夏琰的时间观念有些混乱，但他记得很清楚，之前见面的时候父亲说过，还有半个月自己就开学了。
NρC继续说：“没有甩开。我用的战机被打的用不成，看了下地图，正好你在附近，就来找你了。”
夏琰紧抿着唇。
“刚进长雁，那群人就……”夏瑜抬起手，捏着夏琰的下巴晃了晃，“那么严肃做什么？然后他们就走了。”
夏琰一时无言。
夏瑜：“不过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会走呢？”
夏琰睁大眼睛，恰好此刻NρC捏他下巴的手往移去，缓慢的移动，最后按在他脑后，将他按向自己。
对方的眼神那么温柔，眼里映着自己的面容，好像自己就是NρC的整个世界。
夏瑜连语气都极柔和。
夏琰看着对方唇瓣一张一合，不由的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和对方在研究所里相处的那段时间。NρC需要修养，身体定型过程远比简单的重塑要长。所以他们几乎都没有做什么事情，唯一的娱乐也只是模拟战场。
那就是真的模拟了，房间中被投影出大大小小的星球，夏瑜解释说，差不多就是帝都到西格玛之间的宇宙。他们操纵着微型战机在星空中推演战斗，几乎不算娱乐的游戏却让NρC很高兴，眉里眼里具是笑意。
至于之后，现实里的半个月换算到游戏上是近乎半年，除去他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上游戏的时候，也有整整三个月。
而此时此刻，夏瑜说：“是因为觉得你也是玩家，没必要动手。还是，不想在你面前对我动手？”
长雁还在半空中游荡，水面离战机愈发的远，偶尔能看到完全干涸的地面。
几个星球土着出现在夏琰的视线里，他们的身体在与从水上看水面时的那一片混沌色泽相像，连大地都是类似的色泽。如若不是光线恰好的缘故，夏琰觉得，自己应该都发现不了他们。
与其相比，冒险者就太过突出了。望着来来往往的玩家，夏琰暗自把自己先前关于星球荒凉的吐槽咽进肚子里。
“……居然敢跑神？”夏瑜眉稍一挑，“惊炎，你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NρC很不满，分明在温言说话，夏琰偏偏从中听出了风雪铺面的寒气：“离我这么近，都跑神？”
夏琰赶忙收回跑偏的思绪，这才发觉，对方实际上已经几乎占据了自己整个视线范围。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看外面的？
夏琰还在认真思索，颊上蓦地一痛。
夏瑜揪着夏琰颊侧的肉，他即使到了此刻还是轻生细语的，可语气轻飘，很不是那么回事。
“惊、炎。”
夏琰很确定，自己听到了类似磨牙的声音。
夏琰：“T_______T老婆我错了！”
夏瑜：“闭嘴！”
NρC到底是破功了。
掐脸这种行为不会被系统判定为攻击，夏琰只好捂着受伤的脸叹气。
夏瑜没有在追杀的玩家为什么走了上多做纠缠，或许是认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或许是因为……
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夏琰看着在驾驶战机的NρC的侧脸，心情莫名。他觉得对方应该是明白为什么的，可这种什么都不问的态度……
一如不在乎，他们的未来。
夏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看到NρC面上突然绽起的笑意。
分明不是第一次看到，夏琰还是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夏瑜说：“到了。”
夏琰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天空的顶点。他看到自己先前看过的金色纹路，再看看NρC的衣服，颇为遗憾。
今天没穿那件啊。
夏瑜：“那是这个星球的人工智能，唯一一个以实体方式出现的智能生命，奥科伦。”
夏琰收回视线，转向长雁之外。
这一次，他真正的看到了那金色纹路的主人。
一条龙。
或者说，一个龙型的机器。
“或许称作机械智能更为恰当？虽然按照智商划分的话应该是人工……算了，这些不重要。”夏瑜慢慢的说，“惊炎。”
夏琰偏过头，就看到NρC单手支着头，侧过脸，看着自己。
“这次，你的任务是……”
第七章：第七个奇迹
明亮的光线从机械龙身上散发出来，映在夏瑜头发上，为柔软的发丝镀了一层浅淡的金色。原本就自带柔光的NρC更显俊美无铸，夏琰望着对方，有些不切实际的想，如果对方此刻再温言对自己说话、让自己亲吻拥抱……
那么，就算让他一辈子都生活在游戏里，他也是愿意的。
夏琰心里泛起酸酸麻麻的痛感，不同于先前看到NρC受伤时那般尖锐，却疼的他几欲落泪。
这是他深爱的人。
夏琰自认不至于在短短十五天里情根深种，但此刻只要想到自己不能与对方长久相守，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更何况，也许仅仅需要一次游戏更新，他就会失去自己心爱的NρC。
“惊炎？”
夏瑜在叫了数声无果后拧眉，很有些看看眼前冒险者的数据流是否正常的冲动……还好只是冲动。
“唔。”夏琰回过神，“哥哥，我能亲你吗？”
夏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轻轻笑了声。他看了眼占据整个天幕、完全没有注意到战机存在的机械龙，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有种类似野合的快感。NρC扯扯唇角，没有犹豫的往夏琰方向倾身，捏着对方下巴吻了上去。
“……你刚才在想什么？”夏瑜在换气间隙问。
夏琰舔了舔NρC的唇瓣，他被对方的主动安抚的很舒服，此刻稍作斟酌，搂着对方低声道：“想到之前家里智能管家和我说，‘上一次的议会有人提出人工智慧体现实化’。”
夏瑜缓缓答道：“听起来很有趣。”
夏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那分明还是自己最喜欢的柔和笑意，但显然不是对这个话题有兴趣的样子。他心底涌上些失落，比起游戏里的星河时代，身处地球的他好像确实没资格要求对方追随自己。
说是可以去现实世界……夏琰心下一个机灵，状似岔开话题：“哥哥，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夏瑜一顿。他缓缓靠回座椅，再看向夏琰时，眼神流转间透出的竟是兴奋之色。
NρC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字，敲在夏琰心尖。他说：“要说为了什么，其实，什么也不为。”
夏琰：“可……”
夏瑜按住夏琰的手，示意对方听自己说完。他笑了下，仍然是极缓慢的语速：“但是要说别的事，惊炎，我去破坏规则，破坏的越多，我能做到的也越多。”
他说：“你说现实世界，也许有一天我会去的，我也很想试试，能不能以低维度生命的身份，改变你所在世界的……一些事。”
“哪怕仅仅是修改了一个小程序，也好啊。”夏瑜抿起唇，眼神坚定，开口时语气里甚至带了诱哄：“惊炎，之前我问过你，可不可以陪我做一些事。现在我再问你一次，如果说我真的能做到，在现实里……你愿意陪我吗？”
夏琰觉得，这和自己想的实在差太多了。
可不过是与NρC对视的短短几秒，他就完全放弃自己可能原本就不存在的坚持。
一样是去现实，NρC说的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夏琰一边想，一边听见自己说：“还用问吗？我那么，爱你。”
夏瑜唇角的笑意立刻扩大了许多，几乎要晃花夏琰的眼睛。他突然开始真心觉得照NρC说的那样做也不错，至少夏琰是不相信，现实里能有像对方那么好看的人。
哪怕是以仿真皮肤覆盖全身的机器，也不可能比得上对方半分。
他被NρC扯进怀里，对方将头埋在他肩窝里——这个动作立刻打散了夏琰对被抱住的是自己的不满——平复许久心情，才说：“惊炎，我很高兴。”
还说：“我也很喜欢你，惊炎。”
冒险者沉浸在被告白的喜悦里，完全没注意到NρC已经抬起头，只是仍将下巴搭在他肩上，面上是近乎茫然的神色。
应该没有做错的地方，夏瑜在回忆了一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做过的表情后确信的想。他将抱着夏琰的手收的更紧，无论如何，玩家的身体不能进入游戏，此刻拥抱在一起的都是数据。
可真的很温暖啊，夏瑜忍不住又轻轻笑了声。
虽然……但此刻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哥哥！”夏琰听着NρC的笑声，话吐出口了，才后知后觉自己没什么要说的。
好在NρC没有让他冷场。
夏瑜：“好啦，不是要给你任务吗？这次你要做的是……”
夏琰心底升起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夏瑜道：“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