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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by火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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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衡虽解释说旧疾不喝,左拦右挡,无济于事,生生被灌了好几杯。酒劲上来,浑身血脉沸腾到倒流,看谁都很不对劲,亏得他自制力好,没生出事端来。

次日,五月初一,清夏犹凉,迟衡策着快马向西奔去。

他心无旁骛,熟悉的路,路上行人稀少。一入苦兹郡景色大异,多为深山老林,古树参天,许多粗大的藤蔓缠绕,空气里湿漉漉的,走在老林里,雾瘴萦绕左右。

想找到甘纳并不难。

在苦兹郡的郡中间,一处极古老而繁复的城堡立于重重密林之中,有几条小溪缠绕,就是甘纳所在。迟衡的打扮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自然很是惹眼,才入苦兹郡中间就被人盯紧了。

待迟衡报上名去。

迅速有人进城堡告知,不多时,就被领了进去。却说苦兹郡乃是蛮夷之地,处处未开化之地,山林就罢了,连城堡里也爬满了比手臂还粗的绿色藤蔓,藤上的叶子比人脸还大,罩得到处阴沉沉的。五月蚊虫渐多,迟衡忍不住想那藤蔓底下也许全部盘着大蛇。

想一想,汗毛直立。

不知绕过了多少藤蔓暗道,才走到一处富丽中庭,迟衡眼前一亮,因为这一处比别处不同,墙高,砖厚,气势宏大,中庭摆了一个桌子,竟是纯翡翠石所磨制。

而桌子的正席,正是戴着半块面具的甘纳。两年多不见,甘纳的打扮依旧是诡谲而华丽,那张面具依旧诡异且神秘。

眸子还是凌厉至极。

寒暄几句,迟衡即单刀直入,期望甘纳能与乾元军连横,共同抗击西南王。甘纳闻言,勾起一抹笑:“迟将军,贵客远来,何必急于说这些烦心事。来人,召曲央刑夫来见。”

刑夫,是军衔,在甘纳,约莫也是极高的将领级别。

看来曲央受重用了,迟衡十分欣慰。

很快,有脚步声传来,健而稳。

迟衡扭头,见一个人着异服而来:暗红的对襟上衣,绣花滚金边的宽脚黑色长裤,身影纤长,不是曲央又是谁,依旧是高鼻薄唇,依旧是面无血色,肩膀比以前略宽,形容比以前见状了,腰间一弯刀,极为熟悉。

曲央目不斜视,单膝跪地:“见过郡王!”

甘纳满意地笑了,扶着面具侧向迟衡,犀利的眸子一弯,口里却说:“曲央,你的老朋友来看你了。”

曲央闻言一愣,目光转向迟衡,又愣了一愣,眸子闪烁了一下,似乎难以置信。

克制了许久,才压低了声音:“迟衡?”

“曲央!”

迟衡起身,绕过桌子,如以前那样,举手重重拍了一下曲央的背部。曲央冲迟衡轻揍了一拳,揍在心口,薄唇一抿:“我得了信报:你死了,所幸都是传言而已。”

曲央的头一侧,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迟衡才发现,曲央的右耳垂上,用麻绳串着一串龙形耳环,闪着细微的光芒。曲央,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苦兹郡人了么?

迟衡恍神,无法与三四年前的削薄的身影重叠。

迟衡举杯发现杯中茶已尽。

曲央起身想为他添一杯,郡王甘纳却伸手将曲央的手压住了:“曲央刑夫,让本王来吧。”

曲央将壶放下,从甘纳的掌心抽出手。

甘纳压着壶:“迟将军,茶虽苦,但外来的人若想不为瘴气所惑,必须多饮。”说罢,提高了壶,添得满满的。

曲央不语。

只低头。

整个中庭的气氛里有说不出的诡谲,比那粗大的青藤纠缠还诡谲,迟衡一饮而尽。

163、

曲央抬头。

迟衡与他对视了一眼。曲央的脸是僵硬的,但掩饰不了眸子中的颤抖,压抑不了重逢后的激动与欣喜若狂。

迟衡问了几句近况,曲央未开口,甘纳就已替他回答了。

苦兹郡的最高将领即是刑夫,目前有三个刑夫,曲央是其中之一,约莫就是将军的级别了,领兵数万。

从甘纳的口中迟衡得知,曲央在苦兹军中可谓如鱼得水,他用了两年时间,将这数万精兵锻造得能上山能入水,可杀人于无形,十分适合苦兹郡这种深林作战。前些日子,西南王遣兵来犯,十倍于苦兹郡的兵力,而曲央亲领作战,将西南王驱了数百里,一时苦兹郡人人振奋个个称颂。

迟衡赞了几句,调侃颜王军痛失一员大将。

甘纳扬眉,红瞳闪烁光芒:“本王看上的人,怎么会错?”

说罢,挑了曲央一眼,眼睛一眯,合着那带着诡谲的笑容和瞳色,半张脸邪气得十分生动。

曲央垂下眸子不与他对视,神情僵冷。

甘纳倾身靠近,举手压住曲央的袖子:“曲央,对本王就罢了,你最惦记的迟将军来了怎么也是这么冷冰冰?当年,你可是千里迢迢跑去曙州找他的。”

一石投水,曲央的脸更白了,开口说:“迟衡,听说你遇险,我路过曙州找了几天。”

甘纳悠悠地说:“路过?可是违了本王的命令冒着生命之险去的。”

迟衡一僵。

三人各自沉默,迟衡勉强一笑,将话题岔开:“往事不堪回首,曲央,说说你如何打败西南王的?当年他只占了两个城,岑破荆池亦悔领数万兵去夺,都快吐血了才赢!”

曲央这才开口说起战事。

他素来简洁,还是甘纳在一旁时不时地补充上一段。迟衡听了赞道:“两年多不见,苦兹郡的实力远超以前,不知郡王下一步将如何拓疆呢?”虽然苦兹郡很大,但到底只是一个郡。

“本王无意拓疆。”

无意才怪,在迟衡孜孜不倦的探寻之下,甘纳有意无意吐露了一些风声,他无意向北向东拓疆,因为那都是元奚中原国土,水土不服。他就算要争也是与西南王相争,因为西南王的领土与苦兹郡的地貌相当。

以及,苦兹郡以南及以西,就出了元奚国了,是另一国诺狄国的疆土,地貌也大抵接近苦兹。

甘纳要争雄,也将往那两地去。

迟衡也才顺势又说了自己与容越等建了乾元军、并与纪策炻州军合并一事,甘纳早听过,这次是说与曲央听的,曲央倒并没有露出太惊异的表情。

甘纳手指撑着面具,笑道:“原来,迟将军要成为一方霸主了。”

“过言过言。”

迟衡又娓娓道来,直接挑明了期望连横苦兹郡,共抗劲敌西南王。甘纳岂能不明白他的来意,若有所思:“三年前本王遇见了颜王军的朗将颜鸾,本王当时……可惜了,颜鸾英年早逝,不然元奚国迟早也是他的。”

此言一出。

迟衡举杯饮了一口茶,没有接话茬。而曲央说了几句,又将话题岔开。

三人闲谈下来,天色渐晚,仆人就托上十碟解饥的小点心一样的东西,不似糕点,糊糊团团的,有些一看就是素,有些则看不出是什么做的,看着就诡异得没有胃口。仆人放在桌上,曲央不动声色,将几个小点心调了一下,看着像素的那几碟大多放在迟衡这边。

正座上,甘纳开口了:“曲央,这几碟都不合本王胃口。”

迟衡一愣,扫了一眼桌子,甘纳面前有荤有素,奇形怪状但都挺精心的。曲央也一愣,起身,踯躅了一下,将几盘碟调了一下,甘纳越发皱眉:“本王最讨厌吃紫芥地。”

看来曲央不太了解甘纳的喜好。

迟衡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女,竟都低头,也不来帮忙,遂举茶杯岔话。总之这一次商谈磕磕绊绊,因为甘纳始终都没有表态,反而时不时挑眼看曲央,这种气氛之下,迟衡准备了一肚子说辞也没用。

末了,甘纳起身:“来日方长,迟将军远来颠簸,早点歇下。老友相见有叙不完的旧,曲央,你代本王招待贵客。”

迟衡道谢。

曲央住在城堡的南向一个院子里,一进去,风景就与别处不同,没有藤蔓,没有树,没有古井,没有奇奇怪怪的工具,非常的一目了然,是仿夷州元州的寻常院子的格局,只是院子并不开阔。

曲央将他领进一个书房样的房间,而后出去吩咐仆人给迟衡布置一间屋子。

迟衡坐在长藤椅上。

周围安安静静的,心瞬间松懈下来,迟衡双腿伸展,将手搭在额头,闭着眼睛,想起今日所见所闻,对于甘纳和曲央之间的诡异关系,他不可能一点儿没有察觉。屋子里燃着一种不知名的草药染香,当心宁静下来,鼻子也变得灵敏,感知也变得更加细致入微,草药香里一丝苦涩但熟悉的味道窜入脑海。

迟衡睁眼。

曲央已坐在另一个长藤椅上,望着迟衡,眸子一烁,难得嘴边一抹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迟衡起身:“命大,没有死成,多谢你还来找我!”

“客气什么。”

“因为我和容越的鲁莽终害你留在了苦兹郡,我一直很愧疚。如今你已替甘纳建了一支所向无敌的利军,他应该更不愿放你走,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南征北战。”

“当年我是自愿的。”曲央轻笑一下,“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那就好!最适合的地方,就是最好的!”迟衡凝望曲央的耳坠,莞尔,“夷州男子是不惯带这些玩意的,你戴着却没有一丁点儿女气,出奇的特别,入乡随俗了。”

曲央摸了一下,耳坠落入手中。

迟衡很随意地说起了元州夷州的严峻形势,说以后的打算,更说起此行的目的:“我这次来,只能成功,因为假如西南王再搀一脚,元州就彻底支离破碎了。郡王不是寻常人物,他应该也不甘于只窝在苦兹郡吧?”

曲央轻描淡写:“他不甘,但苦兹郡缺兵器。”

“怎么说?”

“这里的兵都只有弯刀,适合近攻,短兵相接,再以一敌百也难免伤亡大。但苦兹郡又无铁矿,造不了兵器,你若有那个能力为他弄来兵器,他会愿意连横的。”

迟衡一喜,自信地说:“只要他能松口,兵器不是难事。”

“苦兹郡还缺兵——不过,这不碍事,只要有了兵器,苦兹就能往外攻,人是越打越多的。你不用太忧心,我会帮你说服他。”曲央忽然起身,将染香灭了。

迟衡记起曲央曾被甘纳下了蛊毒,手腕一道长红线,各种滋味上心头:“你的蛊毒好了吗?”

“早好了。”

“你让我看看。”

曲央伸出了手臂,果然,腕上已如常,腕以下,手指修长有力,指甲被修得很整齐,一双杀人的手,泛着淡淡的血色。

二人没来得及好好叙旧,仆人匆匆来报:“郡王来了。”

话音才落,听见脚步声传来。

迟衡很困惑,这不是才分别怎么郡王又来了。曲央一皱眉:“迟衡,天也晚了,你先去那个卧室歇息一晚吧,屋子点的香难闻,但是驱虫的,忍忍就好,明日再叙。”

他说得有点儿仓促。

甘纳已经进来,换了衣服,质地软软的如寝衣一般,但样子如寻常衣服,极其艳丽。迟衡乍一看,总觉得不太适合接见客人的场合。

迟衡客套了几句,便说旅途劳顿,先行告退。

在出门前余光一撇中,他看见郡王离曲央特别近,抬手抚摸着曲央的耳垂。迟衡大步跨出门,没有多看一眼,急急地离开了房间。

夜晚极安静。

空气中到处湿湿的仿佛才下过雨一般。

迟衡日夜奔波也累得很,倒头就睡,未过多久,那股略难闻的驱虫香变成了另一个暖暖的香,浑身开始发热,血脉沿着腹部燃烧,迟衡以为伏于体内的药性余孽又在发作,胀得难受,但他一分也动弹不得。

半梦半醒,他听见一阵阵声音,一开始两个男子争执的声音,一人颇是愤怒,压低了声音:“何必一定要在这里?”

“可以不在这里。”回答的声音很悠然。

两个声音都非常熟悉,但迟衡的脑子如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到。迟衡很想起来,或者睁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他根本动不了,又觉得自己在梦中,遂继续浑浑噩噩下去。

僵持了一段时间。

就听见了簌簌的脱衣声音,只听见一声压抑的痛楚声之后,旋即就响起了肉体相撞的啪啪声、喘息声——那分明是交欢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很清晰,如在耳畔。处于攻势的男子动作十分凶狠,动作又快又猛,将处于下风的男子压在地上操干起来,很快,那不堪入耳的声音如排山倒海不绝于耳,清晰的啧啧的水渍声越来越响。

处于下风的男子一开始是压抑着不出声。

但后来被艹了十数回后,下风的男子顶不住阵阵欲浪袭击,喘息声变成了呻yin声。开始只是鼻子哼出,到后来忍不住哼出声,那声音染着情欲的低哑。

不知又过了多久,处于下风男子忽然出声,喘着粗气压着嗓子:“离……离开这里,我随你……怎么办……”

一个略慵懒的轻笑声:“太迟了……”

164、

攻势越发如凌」辱般凌厉凶猛,长驱直入,肉与肉的啪啪声响彻了整个静夜,生生将那男子折磨到几乎失声喊出来,一下子如海浪高高翻起,一下子如小溪泉流呜咽低鸣,到最后竟然带着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抽泣似的,不过,至始至终都未听见他求饶。

如此真切的梦,恍如在眼前。

可怜迟衡听得浑身僵硬,那里翘得高高的。不止腹下在狂烧,浑身都如火烧,直将脑子越烧越糊涂,最后浑浑噩噩中,满目满心都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五月,苦兹郡散去了些些潮湿。

深林鸟鸣,极清幽。

迟衡睁开眼,是整整齐齐的窗幔,扭头,是整整齐齐的桌椅凳子。他动了动手指,力气很足。迟衡一个鲤鱼打挺,轻轻松松地跃起,梦中的一切早都忘得一干二净。他下了床,推门,一股沁入心脾饱含湿气的清新迎面扑来,这一切都让忐忑的心顿时开阔了许多。

“醒了?”曲央坐在院中,擦拭弯刀。

迟衡笑道:“苦兹郡实在让人清心清肺,我这一觉就睡到太阳高照,很久没睡过这种舒服觉了——我还想洗个冷水澡。”

苦兹郡的泉水冰凉凉,迟衡一进去就冻得直哆嗦,解下濡湿的亵裤,见得多了也就不难堪和羞耻了,飞快地从头洗到脚,浸得内火压下去了,才穿着干净的衣服出来。

看见曲央坐在池边。

曲央竟然睡着了,睡得很深,全然不像初醒。曲央靠着一块石头,一手扶在石,头略弯,侧靠手臂,一向不被露出的脖子因为这个姿势而露了出来,上面全是深红和紫红的印记。

太阳柔柔地照着,在曲央脸上渡了一层薄薄的曦光,耳垂又带上了那麻绳串的龙形耳坠,耳坠尾端的朱红珠子泛着柔和的光芒。

曲央从没有柔和过,就像冰泉水一样。

但倘若阳光透过层层涟漪照下来,泉水那剔透的光芒也会如坚冰初融一般,纯粹的凛冽纯粹的透彻。

迟衡移开目光。

轻轻坐在旁边听鸟语,闻花香,泉水叮咚,大朵大朵的花绽开蓓蕾。五月,大部分花都会在这个时候盛开,但叶子会变得沛绿沛绿,但深林深处,有些叶子会在这个时候落——一年四季,都有叶子在落,落下来,簌簌的声音,像花开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

曲央骤然惊醒了,抬头,二人目光相触。见到迟衡,他浑身松懈下来,眉宇舒展,自嘲地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是梦……梦像现实,现实像梦……太让人伤心了。”曲央没有做出掐虎口让自己清醒的动作,在不知是否是梦的现实,他只想让美好多停留一会儿。

“累了,就再多睡一会儿。”迟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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