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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by火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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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阙吸了下鼻子,往迟衡怀里缩了一缩。

不折腾能死啊!抱着有点怪,亏的是年少,还是能抱得住的。难得乖得跟兔子一样,迟衡搂着辛阙的肩膀好笑地说:“肋骨疼吗?腿疼吗?”

辛阙本就性格直率简单,手指蹭了蹭鼻子,露出受伤的表情:“下午我破哥让我找你谢罪,你们又没守卫又没遮拦……后来我又去找你,他躺在床上我以为是个军奴,要知道是大哥的人我打死也不会碰的!”

迟衡苦笑:“不知者不怪罪。”

“迟大哥真的不介意吗?我明天找根鞭子给燕大哥赔罪去!”辛阙声音低低的,倒是挺诚挚,没有不情愿。

“……你真是,让大哥说什么好。”

迟衡被弄得哭笑不得,本来想着辛阙要是顽固不化,就顺势遣回夷州算了,想不到互相发泄了一通后辛阙出奇的听话。算了,改明天派遣个小兵却查一查辛怜的下落,当初被送给了太守,是个人物总是有迹可循的。当年的无心过错是不可挽回了,尽量弥补。

拨开云雾见青天。

次日,辛阙红着脸给燕行道歉来了。燕行大度,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依旧去练那水上漂。燕行不当一回事,辛阙也知错就改,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这一页轻飘飘地翻过去了。

迟衡也长了个心眼,就把辛阙当乾元军的将领来指使了,白日里让辛阙整兵、练阵、行军,晚上也不消停将他扔给石韦,让他在一旁听着众多将领知事在一起议事,管是能懂不能懂都压在凳子上,总之就不让他有一刻休息的时候。

一旦忙开来,辛阙就不滋事了。

每完成一项便立刻兴高采烈地跑去告诉迟衡,迟衡少不了夸他几句,也亲手指点。要说计策战略,辛阙绝对没有那根筋,他胜在年轻,一身好技艺技压群雄,都不能小瞧他。

见辛阙手下没有谋士。

迟衡便试探景朔,景朔聪明,道:都是攻打泞州分什么彼此。

迟衡在辛阙面前将景朔狠狠褒奖了一番,说他在战事上运筹帷幄,策谋深长云云。辛阙立刻对年长自己十岁的景朔肃然起敬。景朔性格温和,柔中带刚,治一个性格单纯的辛阙自然不在话下。景朔说什么,辛阙就做什么,二人一文一武,出奇融洽。

且说将俘虏收拢整军,迟衡将兵士井井有条地划分开来,容越发左军,岑破荆发右军,石韦、霍斥发中军,其他如池亦悔、辛阙等人则做支翼,也归石韦调遣。四军一气呵成中间绝不停歇,直到攻下泞州。

次日就出征。

怎么攻,自然是因地制宜,四军配合,大局一定大家领了命散开。辛阙琢磨了一下,不满地拽住了迟衡:“迟大哥,我要跟着你打战。”

岑破荆撇嘴插了一句:“那你就当迟大哥的贴身护卫吧!”

迟衡笑:“我要领一支军去矽州与泞州之界与麻行之合军,一起进攻泞州,现在是九月,十一月前必须拿下泞州,不然拖到明年郑奕就缓过来了!”

辛阙满心不甘:“我要跟着你!”

不等迟衡回答岑破荆又乐了:“放心吧,你大哥现在跑不了了,他已经被乾元军捆得死死的了——还是跟着你破哥吧,别瞎折腾了。”

看着四军齐发,如黑云一般像泞州深处进攻,一切如规划那般训练有素。

迟衡则领了一支快军向西进发。

迟衡与麻行之暗地相约在矽州与泞州的边界山脉灵帝谷会面,因此番进军比预期快三日,迟衡还得找个秘密的地方驻扎下来。

灵帝谷地势峻峭,此处汇合极为隐蔽。

灵帝谷旁有个大城池名灵城,灵城是重军驻扎,迟衡没打算强攻,他计划将周围城池全部攻下之后,灵城就孤立了,彼此再怎么攻击都来得快。但既然离得不远,还是得去探一下周遭环境,也为日后的进攻做准备。

迟衡这次带的是师锁崖。

师锁崖听命,将兵士隐下驻扎。迟衡则换了装束,孤身一人骑了马过去。一路上,暮秋萧瑟。

180、

九月底,飘过几场细雨,泞州就极冷了,

旷野萧萧,时有孤禽飞过。泞州地势险要,千百年来一向为兵家必争之重地,沿路走过去,依稀可见断壁颓垣。泞州之前为杭竺掌控,后来被颜王军攻下,现在被郑奕侵占,短短三年时间数易其主,难怪路上连行人都不见。

迟衡想,时间如此之短,郑奕和颜王军一样,在泞州都没有站稳脚跟,所以会被自己的快兵快马攻破。郑奕占据元奚北部半数疆土,如今野心勃勃向西拓疆,他占了泞州后又把元州压得死死的,必认为攻下元州段敌只是时日问题,所以压根儿没提防自己忽然从元州突起。

而且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但等郑奕回过神来,他肯定会重兵派向泞州的,到时自己将更加麻烦。好在泞州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只要占了先机,就不怕郑奕来攻。长远来看,泞州许多个城池都可以成为长久的驻军之都城,便于向四周发散,比如灵城,比如泞州城,还有其他三两个城池均很是不错。

毕竟,垒州、炻州、元州都不适合。

如果纪策愿意出来,和岑破荆石韦一起出谋划策,夺回泞州会变得更加轻易——纪策不来泞州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愿意故地重回,物是人非,只余伤感。自己,又何尝不是,所以无法呆在元州。

前日骆惊寒传信来,说花雁随已到炻州,船舶海务初见眉目,不日将有大进展。

如此一来,后方有靠了。

……

迟衡陷入沉思,越行越慢,不知不觉天色阴沉下来,冷雨泼了下来。见此情形,迟衡策马快行,跑过许多荒凉之地后,见前方有一处破屋舍,急忙奔过去。

这屋舍的确破烂,近了才发现是破道观。

才到道观前,迟衡就愣了一愣,因为从坍塌的围墙往里看,竟然有两匹马和一辆马车。迟衡顿时警觉,欲策马离开,但转念一想,就现在的动静若真的有个差错也逃不了,便大大方方地将跑了进去,将自己的马与那些马拴一起。

掂了掂湿漉漉的衣裳跑进三清殿。

殿里有五个人。

见了迟衡一起抬头看。三个书生模样的人、一个老仆、一个年轻壮士。老仆在生火,年轻壮士端坐着,一派严肃的样子,见迟衡进来也不说话,瞅了一眼后看墙壁。

三个书生衣衫宽博,都戴着高士巾,见了迟衡彬彬有礼。

迟衡感慨,就这乱世书生也能活下来?

这三个书生。

一人姿容清丽,一人举止谦虚,最角落的书生的长相过目即忘,都不到二十多岁模样。迟衡少不了道一声叨扰,一一问询了一下,清丽者名柳生,谦逊者名周生,面容普通者名卢生,老仆叫老六,年轻壮士叫邓元。

邓元、老六都不说话。

周生问迟衡姓名,攀谈了几句,很有掉书袋的书生腐气;柳生偶尔也说两句话,谈吐清雅如沐春风;相对来说,卢生就既沉默且寡言。原来,这几人从矽州而来,听闻太师郑奕在京城广纳贤良,准备去试试,看能不能考取个功名。

功名?

迟衡忍不住想发笑,这年代考取的功名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一盏茶的功夫,火生起来,卢生上前添火。

一身衣裳全湿了,迟衡上前烘了一烘,借机和卢生聊了几句,卢生语气平缓,答得简单明了,添火后悠悠说了一句:“老六,把粉糍拿出来吃吧。”

“是,老爷。”

老仆掏出干粮粉糍,挨个分过去,也给迟衡递了一块。

迟衡一手掂衣服一手接过粉糍道了一身谢。粉糍表皮焦黄发黑,闻着跟烧饼一样,迟衡没吃过这东西,不知道有什么吃法,扫了一眼,书生们斯斯文文的,都低头吃呢。

迟衡将粉糍放在火边笑道:“多谢老丈,我才吃过。”

老仆耳背,哑着嗓子:“不湿不湿,老奴放在最里层连一点雨水也没沾上。”

说是破道观,果真是破,雨顺着屋檐哗哗的渗下来,流进三清殿里,迟衡往无水处站了一站,挨近了年轻壮士邓元,邓元生得刚猛,敞开胸脯,露出一身好肌肉,下边穿了一身长裳盖住了脚,端坐着一动不动。

迟衡和他套话,邓元却置若罔闻。

转眼雨小了,迟衡要出去,却听柳生道:“小哥,你方才说要去灵城么?和我们是一路的。听说前面那座山强盗多,我们几个都是书生怕生出意外,不太远,翻过山就有人接应了。”

看着递过来的银两,迟衡笑着推回去:“举手之劳而已。”

周生和卢生骑马,老仆赶马车,柳生和邓元坐马车,原来邓元腿受伤不便骑马。天犹有细雨,迟衡轻挥马鞭,跟在马车后面。马车套着的马不是很健壮,只见那马车不停地晃。

很快啪嗒一声。

轱辘停了,老仆下马嘟囔着说:“好端端的怎么就坏了?”

迟衡飞身下马来查看,原来马车轮裂开了:“这马车不行了,修也得有家伙,不如让柳生与我共骑一匹马吧!”说罢他一掀帘子,马车里二人并排坐着,柳生微微含笑,邓元脸色苍白。

老仆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迟衡却伸出手,做出搀扶的动作,柳生站起来,也伸出了手,眼看两手就要碰到一起,迟衡忽然握住他的手腕,猛然往外一拽,猝不及防柳生跌落马车。

“你干什么!”周生卢生老仆同时惊呼。

迟衡飞速上前,一把将邓元拽住,转眼之间就将他拽出了马车。马车之外,邓元汗落如雨,嘴唇哆嗦:“快,快,快救我!”

惊呼之后,是两相对峙。

柳生已经起来了,站到了周生旁边。老奴手里多了一把弓正对着迟衡:“小哥,识相的就跟我们走。”

迟衡笑:“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他笑,却看着卢生。卢生那一张普通的脸上,目光骤然犀利:“好厉害!可惜废话太多,为什么不看看你的脚上呢?”手忽然一扬。

迟衡一愣,脚下一动。

虽然什么也没看见,迟衡本能地一踢脚,却像被无影天丝束猛的缚住了一样,迟衡刚要跳下,闪光耀过,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黑暗没有多久,有一根针长长刺入他的膝盖,迟衡一个哆嗦,痛醒了。

映入脸庞的是柳生的清丽脸庞。

还有周生谦逊到拘谨的笑。

以及,裸着的邓元。不错,邓元不着一缕紧紧夹着双腿,躺在地上,浑身直哆嗦,惊恐地仰面。卢生低头,半笑不笑地说:“都让你不要求救!”

邓元眼泪流下:“我没有说话。”他是如此的惶恐,明明那么健壮的一个人,此时却跟一个脱毛的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卢生侧头,对迟衡笑道:“这位小哥,眼力不错。”

181、

想不到还是着道了!早知道在庙里就该出手了,当时只是不特别确定才磨磨蹭蹭等到后来,迟衡心里懊悔不已。想撑起身,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是,绳子很粗很结实。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是个普普通通的房间,桌子椅子茶杯都有,挤了七个人略有些拥挤。

整个房子还有一股怪怪味道,像刚刚有牲口呆过的一样。

还有一股血腥味。

莫非这几个人做人肉生意?把自己和邓元剁了做人肉包子?如响应迟衡的心理一样,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吼声,从地底下传过来一样,地面似乎都隐隐而动。那吼声不似狗不似狼,不太能听见,迟衡正疑惑,只见邓元更抖得厉害了,嘴里呜呜的求饶。

低吼声绵延不绝。

老仆恭恭敬敬地对卢生说:“真人,山尊怕是饿了,您看是喂哪一头好呢?依老奴之见,今晚就将那几只野雉给喂了,死物不好带。”

“去吧。”

山尊?老虎?

对,那低吼就是老虎的声音,这几人竟然带了一头老虎?什么考取功名都是谎言了,迟衡心里一惊,看来自己和邓元要成为虎食了,难怪邓元会吓成那样。不过比起老虎来,眼前这几个人不是更值得害怕吗,一个一个都是挂着人脸的恶鬼!

“小哥,吓着了吧?”柳生拿着一根针带笑地凑前。

那张本算清丽的脸庞,现在看来无比的令人心惊胆寒。柳生恐吓一般,捏着细针,在迟衡的眼前比划了两下仿若要戳进去一般。迟衡的瞳孔一紧,身子本能往后一缩,柳生嗤嗤的笑了,转向卢生:“真人,这也是一个皮里横骨里怂的家伙。”

真人?什么妖人吧?迟衡暗自咬牙。

柳生偏偏凑前,细细的针身在迟衡的脸上抹了一抹,凉凉的,一双妖魅的眼睛往上挑:“你怕了?小可的这根针不止戳膝盖……还戳心窝、眼珠子、后脑勺……还有这里。”一边说,一边柔若无骨地捏着针,小指把迟衡的胯下摁了一下。

迟衡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燕行一直没有出现他已数日没有消火,不说晚上,就是白天也都是半硬的,此时也不例外。柳生一愣,又看卢生,奇道:“真人,这才是个不要命的,竟然还是硬的。”

迟衡没有一丝尴尬,反而调笑道:“见了美人,不敢不竖然起敬。”

色胆包天,柳生一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迟衡脸上落了半个指印。一直沉默的周生笑出声来,奚落道:“小心美人把你的棍儿折成两半,看能不能竖起来。硬起来好,山尊还能多吃二两肉。”

这哪里是书生,这是一群不知廉耻的禽兽。

迟衡暗骂道。

老仆出了去,又听老虎低低的吼声传来,而后消声了。邓元抖了一阵后,听那老虎没声了顺势瘫软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卢生缓步走近迟衡,柳生和周生都悄然退后。卢生手指划过迟衡的胸膛,那动作暧昧无比,他若有所思:“一身好骨架,喂过这么多白肉,这个算是最看得过去的。喂了有点可惜,可惜太聪明了点驯不服,送人还凑合。”

迟衡身上的疙瘩一颗一颗冒出。

寒意四起。

最初在破道观试探了一圈后,他就确定卢生是这几个人的头,虽然沉默寡言,也其貌不扬,但这人绝对比柳生阴毒。柳生顶多用针扎人,卢生可是把人往死里整的,看他一靠近邓元邓元那魂飞魄散的样子就知道了。

果然卢生开口了:“管是喂不喂,柳生,留着没用,把他的孽根废了。”

不容迟衡反应过来,周生就将他的衣裳扒掉了,柳生蹲在眼前,手里银针闪闪,眼看它对准了孽根上的细孔。迟衡脑后的筋直发抽,喊道:“且慢!真人,你将我的这根玩意废了,骨架再好有什么用,献给别人也是个废物啊!”

卢生冷笑:“献给别人就用不上这根了。”

“真人知其一,不知其二,用不上也能耍一耍,有些上人就喜欢捏在手里玩。您要是送了半个废物上去,得不偿失,让上人玩得不尽兴了。”军营里呆过,什么话说不出来,何况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

卢生笑了:“看来你深谙其道啊。”

变态么哪里有迹可循,怎么恶心怎么来就是。实在不习惯被这么多只眼睛盯着,迟衡望着被细针威胁到一点一点软下去的孽根,口里顺溜答道:“留着总是有用的。”

卢生不说话。

柳生斜着眼说:“算你走运,留上两天喘气的,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受苦。别学你旁边那个,被整死都是活该的。”

迟衡大大松了一口气。

天色黑了,迟衡和邓元被扔在角落里,三个书生一个老仆铺着衣裳就地睡下了。迟衡肯定睡不着,想挣扎两下,但房子特别安静,手上腿上的绳子在哪里磨一磨都会出声,要是被发现了指不定被怎么着,所以他还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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