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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by火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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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迟衡的心都熔了,所有的猜想消散开来,燕行还是那么坦诚。迟衡将燕行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笑道:“要不是战事所限我早就回来了。”

“我不喜欢打战。”

柳风拂过燕行的长发,他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迟衡无奈,勉强调侃道:“要不,我辞去大将军之职,从此与你红尘笑走,天涯踏遍,卿卿我我过一生。”

“你不会,舍不下,也不可能舍下。”

迟衡闭嘴不言。

“迟衡,我们之间总是无话可说,时间一长,会觉得相处很无聊。”

迟衡皱眉。

停顿了一会儿燕行轻轻地说:“而且,你心里有别人!”

迟衡面色铁青,霍然起身:“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谁的以前能像白水一样?就算我心里……我在你面前提过吗?而且,他都死了,你还要在意吗?”

“他喜欢的东西你记得太清楚,我很嫉妒。”

“他先来,你后到,这我能改变得了吗?喜欢过什么,已经不可更改,不由自主。要不要拿你的剑把我的以前削得干干净净呢!”迟衡惨然一笑。从没有在燕行面前提起过他,甚至不愿意再提起他,以前的伤口慢慢愈合然后深深埋在心底就行了,为什么燕行今天忽然提起这些伤疤呢。

燕行沉默。

迟衡上前将他拥住,难受地说:“燕行,你到底想说什么?”

燕行移开目光:“你我之间,志不同,道不合。”

“从青竹寺开始你就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甚至在苦兹,在炻州,在灵城……可你从来没说过志不同道不合的话。”迟衡脸色肃穆,从一见面,燕行不是拒绝,就是僵硬的指责,他到底是想怎么样。

燕行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样冷冷地说:“你每次见了我都只做这一件事,在你眼里,我就是你发泄的工具?”

迟衡暴怒:“你他妈什么话!”

“……”

“你都胡想什么呀!我强迫过你吗?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做什么,即使是这种事情我也并没有说不顾你的想法!你以前还说过,和我即使只做那种事情也很开心的。现在告诉我不愿意,你让我……你要觉得做得太多,可以直接告诉我,今天忽然发难这不是很莫名其妙吗?燕行,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迟衡握紧了拳头,似乎回到泞州,燕行不再像从前了!

燕行终于直视迟衡的眼睛:“我变心了!”

变心了!

“你说什么?”迟衡的心口被撕了一下,如鞭子狠狠鞭过心尖一样,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燕行。

“在你离开的日子,我喜欢上了玄赤。对不起,迟衡!”

燕行说得飞快,但目光是那么坚定。

迟衡全身的血液冻住了,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关节因太过用劲而咯吱咯吱的响,额头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爆出:“燕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个混蛋在哪里!”

“……”

“我是没有按约回来……你是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

迟衡瞬间爆发了,一把将燕行推在树上,狠狠一巴掌挥过去,眼看要碰着燕行的脸,手急转直下扇在了肩膀上。燕行被扇得歪了一下,又迅速站正了,闭上眼睛,一副任迟衡打骂的样子。迟衡却没法狠心扇第二巴掌,手指狠狠地抠在他肩膀上:“告诉我,那混蛋在哪里!”

燕行闭眼:“跟他无关。”

迟衡愤怒地爆了一句粗话:“你他妈是欠人艹啊!两个月不见你就能招惹上别人,你……”

“放开他!”

迟衡颈弯一凉,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万籁俱寂了。

迟衡慢慢地放开了燕行,咬了咬牙,缓缓地转身,玄赤手执长剑站在身后,半敞着梨花白薄裳,目光冰冷。

口中一股甜腥涌上,迟衡差点把牙齿咬断,他气得心都快跳出了,血液到倒转逆流一样,冲着玄赤一脚飞过去。他动作极快,快如闪电。

脚瞬间踢过剑柄,剑脱手而出,迟衡又一脚踹过去,径直踹在玄赤的腿骨之上。玄赤反应也很快,飞速一退,劲腿猛然一扫,腿骨狠狠相撞,玄赤面露痛色。

迟衡也痛,但胸口的愤怒远远大过了痛。

他挥拳直直打向玄赤的脖子。

玄赤不甘示弱地反击,两个人在院子里打得飞沙走石。迟衡气在头上,每一招都带着满腔怒火,拳锋嚯嚯。不一会儿玄赤就撑不住了,好几次闪躲不及被迟衡揍了好几拳。

也是玄赤始终不得劲,终于被迟衡逮着空隙一脚撂翻在地。

狠狠踏了一下。

玄赤在地上滚了几滚,试图躲开攻击。

迟衡挥起拳头狠狠揍了几拳又用劲全身力气大脚踹了过去,他的力气岂是一般力气,两脚踹下去听得两声惨叫。

听见那惨叫迟衡快意无比,还要再补几脚,忽然一股劲风袭过来。

迟衡本能一闪。

回身要挥拳过去,在拳头几乎到达时狠狠收住了。

竟是燕行。

趁着他恍神之际,燕行如飞鹤一样,像飞鹤一样护在玄赤身前,手执一把利剑指向迟衡,眼中满是痛苦,一字一句地说:“迟衡,你要是气愤向我发泄就好了,不关玄赤的事。”

同样是被剑指着,刚才是无端的愤怒,现在是无边的痛苦,迟衡又气又堵心,浑身发抖指着燕行:“你让开!”

燕行目光悲痛而执着。

迟衡奋不顾身飞身上前要拽燕行,燕行却以为他还想伤玄赤,一剑挥过来。血从迟衡的手臂上喷涌而出,不可遏制,无法遏制。

迟衡停下了,他望着燕行,拳头忽然失去了力气。

燕行将玄赤扶起。

地上的玄赤浑身狼狈,鼻青脸肿,但嘴角却是得意的笑。

迟衡一腔热忱慢慢的变成了灰烬灰飞烟灭,看着燕行带着玄赤一个飞身掠上院墙。迟衡想喊,喉头哽塞,喊不出;他想动,浑身如铁石压身,虽然没有点中穴位,却分毫动弹不得。他想提起拳头狠狠地揍玄赤一顿、揍燕行一顿,可越想用力心口越疼,疼得连拳头都攥不起来。燕行站在石墙上,回头望了一眼迟衡。

二人对视。

华裳拂过满枝红杏,燕行低低地道了一声:“对不起,迟衡!”

三天后,纪策和石韦领兵归来。

发现本该百花争艳的将军府一片肃杀,那些梨花李花杏花都光秃秃的,不要说花,就是叶子都不见了,树干伤痕累累,还有好几棵合抱的大树都倒下了。纪策大惊,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管家吭哧吭哧跑过去来,压低了声音说:“纪副使,你可算回来了,将军这几天是要气疯了!”

疯?如今胜战归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纪策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从元州回来的那天,将军就跟疯了一样把院子里的树砍了一气,没人敢问。”

略一思索,纪策问:“燕行在将军府了吗?”

管家立刻兴奋了,压低声音:“纪副使和在下想到一块儿了,没见啊,就将军一个人在家,不是砍树就是喝酒,您赶紧去劝劝——不是在下说闲话,在将军征战元州之后,燕行大人和那什么玄赤大人来过一次,在下听玄赤大人说:不要管将军云云;燕行大人说:一定要等将军回来才行。不知道他们这些,与将军这些可有什么关系?”

这不明摆着吗?

没关系你说出来干什么,纪策好笑地瞅了石韦一眼:“怎么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这一把骨头怕是扛不住他两拳头。可惜,容越这小子打战去了,要不这种事……”

石韦瞅了一眼光秃秃的树干旁堆的一堆柴火,这柴火不一般,都被砍得一截一截十分整齐码得高高的,像一堆筹码:“没事,最气的劲头已经过去了!”

纪策石韦二人进了门。

迟衡大喇喇地斜坐在堂中央的大椅上,一条腿还耷在扶手上,锁眉闭目,纪策二人进来也似乎没听见一样。

纪策咳了一声,石韦沉声道:“末将见过迟将军。”

迟衡睁开眼,恍了恍声,将腿收起,略是坐端:“客气什么,都坐下,元州是怎么安排的?”

石韦将元州将领们的安置部署统一说了一遍,多数将领仍为原地,除了少数几个迟衡钦点的领回来了;已令人将炻州元州的官道再疏通疏通,好为以后军粮兵器运输做准备;元州的饥荒也得到了缓解;苦兹郡王得了信报,已经出兵,和元州一同夹击,被西南王侵凌的地方不日将夺回。

一切都井井有条。

迟衡点了点头,转向纪策问询炻州的事。有骆惊寒的部署,炻州很是稳定繁荣,海运也已拓开,只要不开战事,炻州就会源源不断地输送物资。

迟衡赞许地笑了一笑:“让惊寒挪到元州去吧,元州若能稳定,将比炻州更强大——有惊寒在,我真是去哪里都不操心。”

不知不觉,茶都换了两壶。

迟衡看向石韦:“季弦,多日奔波累了吧,今晚我为你们设宴接风,先去歇歇!我令人将你的院子布置一新,哪里不喜欢的告诉我!”

石韦会意,告辞。

纪策端茶一杯,微微笑了:“怎么把院子毁成这个样子,阳春三月跟严寒酷署一样,能住人不能了啊?”

“干净了好。元州已定,后面的事让他们去安排吧,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迟衡没有给纪策探询的机会,说起了以后的战略,他的表情严肃,说起战事来全神贯注,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纪策就算一两句询问的话也立刻被迟衡岔到正题上。

193、

这一次的接风宴气氛出奇的压抑。

在座的纪策、庄期、石韦等人都不嗜酒,没太往狠里劝,迟衡独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坐在旁边的安错生性无心,不会察言观色,对战事问来问去,缓解了一下紧绷的气氛。

听到最激动处安错手舞足蹈:“迟将军,这种大好消息,为什么不把燕行叫过来一起吃饭呢!”

迟衡置若罔闻。

安错兀自又琢磨了一下感慨:“燕行不喜欢热闹,他得错失了多少了乐趣啊!”

话音刚落。

宫平进来跑到迟衡跟前,抑制不住的激动,双颊泛红光:“将军,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三百年前的古铜镜,这叫一个绝,才拿出来几个人争着要就我眼疾手快抢到了。”

说罢,一个龙虎对峙镜放在了桌子上,模样很是霸气。

安错好奇地问:“做什么用的?”

“送人的!”

安错讶然:“为什么要给人送镜子?给敌将吗?难道是撒泡尿照照镜子的寓意!”

一桌子人跌倒。

迟衡哭笑不得斜了宫平一眼。

宫平郁闷地大声反击:“什么呀什么呀,你懂什么呀,将军说的是破镜重圆,看看,我还特地选了一个龙虎合欢图,拿着忒重忒结实了,绝对摔不烂。”

迟衡扶额:“拿走!赶紧拿走!”

宫平委屈地收回怀里,忽又眉飞色舞,从腰间拿出一把剑:“将军,这是数月前你让人去夷州打制的剑,锋利无比,今天刚刚回来。”

如获至宝似得捧上。

甫一拿出,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从剑柄,到剑鞘,无比精致。迟衡抽出剑身,光芒夺目,令人无法直视。迟衡不由得轻抚了一下剑身,忽然手指一颤,翻开来,无名指沁出一滴鲜血。指尖摩挲一下,血痕没了。

安错惊呼一声:“这剑漂亮!又漂亮又锋利。”

是啊,还没触到已经伤了,怎不锋利?得了赞扬,宫平兴高采烈地说:“将军,我将这把剑送到曙州去,燕行大人一定喜欢。”

迟衡凝目了半天,寒剑归鞘:“去吧!”

宫平才走两步。

迟衡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起身大跨步过去,压低了声音说:“给他捎一句话:只要回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宫平谨记。

迟衡回到宴席,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笑着转向安错:“过几天我就去丰图州了,西域奇奇怪怪的药草可多了,你要不要捎些这边没有的药草?”

“丰图?带我去吧!”

迟衡撇嘴:“不行不行,就你和庄期的身骨颠簸到丰图都散架了,去时是一个回来就一堆,我经不起折腾。你跟庄期一起听从石韦将军的安排就好,别惹是生非!”

安错再打滚在撒娇也没用。庄期听了道:“这次你只带将领过去吗?”

迟衡笑眯眯:“还有纪副使。”

丰图州在元奚国的西北疆,比矽州还西,疆域是矽州的三倍,地缘辽阔,人烟稀少,每年十月至次年二月都是风雪交加,气候极为恶劣。

在元奚王朝之前,丰图州为固摩人占有,固摩民风彪悍逐水草而居,常年居所未定,常常入侵元奚国。后来固摩国分崩离析,元奚国崛起,在最盛时元奚国趁机占据固摩国不少领地,丰图州就是其一。固摩人将丰图州唤作丰图马纳,意为长满暗红色植物的辽阔高原。

山水轮流转。

如今元奚势微,丰图州中出了一名的固摩英雄名索格,势如初日,很快又将丰图州夺了回去,人都称他为索格王。据说索格王极年轻,性格果断狠辣、刚猛暴烈、贪婪氵壬靡。

迟衡听了对索格的描述之后,对纪策说:“怎么听上去没一句好的?不过正有如此性格,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彪悍又散漫的固摩国有立足之地。多亏他无意元奚,不然元奚也就危了。”

“不是无意。与其征战元奚,不如将固摩及其周边大块疆土统一了。”

此次迟衡名义是去丰图,以结友好,实际上是探一探西域沿途诸州的境况,丰图州是最后一州。

泞州风暖草薰,但丰图州的景色却还是春寒料峭。迟衡挑了二十个骁勇善战的精兵做护卫,率兵纵马快奔,一路疾驰,日行千里,穿山越岭,甚至越过了一片沙漠,终于到达索格王的所在地丰图州革西鲁。

革西鲁水草丰茂,骏马膘肥,固摩人凶悍无比,早将元奚人驱逐出了境地。

索格王的城堡很是坚实。

城堡里,迟衡和纪策见到了久闻其名的索格王,索格王二十余岁,身形极为魁梧,高鼻深目,轮廓分明,声音轩昂。见了奉上来的礼品微笑,捻起一串极为精致的珍珠道:“元奚国的东西就是精致,不过别人送礼大多是送美人的——元奚人长得太削薄了。”说罢,将纪策挑了几眼,但笑不语。

迟衡心想不妙,将纪策的手一握,笑:“索格王见笑了。”

索格王见状哈哈一笑,吩咐侍卫说:“把西末叫过来,和远道而来的客人共进晚宴。”

索格王有数个妃子,还有好几个宠男,他每征战一处,必将该地的美人抢掠一空以为氵壬乐,他的一大嗜好就是收纳各种美人,而另一大嗜好就是将玩弄过的美人送与属下或他人,固摩国风俗本就乱,属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迟衡已打探清楚,索格王的现在最得宠的人有四名:西末、奎尔卡、斯萨、执执佩。

不过迟衡万万没想到索格王如此不要脸,见面就问美人。

迟衡惊出一身冷汗,落座前他对纪策极为暧昧,数次握住了纪策的手,寓意不明自白,就是纪策是自己的人,让索格王死心。他心想索格王再无耻,也得知道不夺人所爱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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