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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by火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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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不提岑破荆那边登山陟岭,作战艰辛,只说迟衡和容越顺利拿下靖南郡,指鞭口鹤山。

口鹤山的主将是凤宏。

容越说:“凤宏跟卞承关系不错,要不要让卞承当说客?”

迟衡把信报拍在他背上,啪的一声响:“卞承是绝对不会出马劝降,你是不是现在尝到甜头都不打算打仗了?”

“卞承都降了,凤宏也该识时务点吧。”

“卞承会降是被他们自己人逼的,凤宏不一样,他是董纵天的亲信,如今安州表面上大半还是郑奕的,他不可能这么就降了。容越,明天开战,口鹤山就靠你了!一,派易鸿雪出马,先谈谈凤宏的口风;二,给扈烁去个信报,三天内积蓄力量攻打口鹤山,不得有误;三,现在就发信报给颜翦,可以扎口子了——咱们把口鹤山一攻下,就将安州的郑奕军断成两半了,颜翦必须快,瓮中捉鳖,可别让鳖把瓮盖子给掀了。”

容越自信满满:“放一百个心!我打前锋你佐攻,无人能敌!”

古诗有言: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说的便是战事无情。容越率军出征,精锐之兵一天之中就攻上了口鹤山关口。凤宏早得信报,率兵来战,他是困兽犹斗气势汹汹,相形之下,容越几乎被他盖过势去。好在容越攻过之后,迟衡就袭上了关口的东南侧,将凤宏又侵扰了一番。

容越和迟衡不眠不休,你方攻罢我又来。

一个攻关口,一个袭关侧,激得凤宏率军东奔西跑,马不停蹄,全军绷紧的弦一刻不得松。迟衡还令部下率军专门四处挑衅,就算凤宏能装作稳坐泰山,他底下的人也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蚱一样。

如此两天两夜之后。

在西北俯冲而下的扈烁终于到达,势如猛鹰。

与这二人不同,扈烁的攻击是西域的狂放,只管杀不管埋,手段狠辣,本就疲于奔命的凤宏军兵士更加心悸。攻击如密鼓猛敲不断,很快最薄弱的地方就能敲出来,迟衡瞅着了缺口轮番上阵。就算凤宏有八道坚强防御,也敌不过三人以势不可挡之的气齐齐攻向口鹤山,更兼有战车上弓弩飞驰,投石如雷,云梯直上,声声撼着口鹤山的根基。震撼得郑奕军。

三日之后,口鹤山关口上,凤宏眼睁睁看着关下,乾元军兵士强悍的袭击着。

关口摇摇欲坠。

正值此时,天空忽然风云大作,不多时天边雷声隆隆,瓢泼大雨轰轰烈烈地打下来。乾元军是自上而下,自然更加艰难。凤宏则不由得大喊上天开眼,郑奕军全军大振,使出了浑身解数做最后一搏。

迟衡一看天公不作美,闪电亮了半边天。

他大刀一挥,奋然奔到大鼓前,不顾大雨劈头盖脸,夺过鼓锤狠命敲击起来,乾元军听见如此激烈的鼓声,再看将领们同样是拼了命誓要夺下关口,万千兵士雄心壮志倏然涌起,在苍茫大雨之中,一次一次冲袭着口鹤山关口。

大雨中,关口轰然坍塌。

搏斗的兵士随着坍塌的城墙坠落,被生生掩埋在石墙与大雨之中,然而更多的乾元军兵士欣喜若狂,举着兵器涌向了口鹤山。关口一经就在轰然声中沦陷,再无可能守御,郑奕军兵士或战死,或投降。

大雨之中幡然易主。

纷纷扬扬的大雨冲刷了战场上血迹,当迟衡鸣金收兵时,鼓终于撑不住砰的一声,骤然破了,一个将领抹着满脸的雨水赞道:“迟将军好臂力!”

大雨之中,有一支军飞驰而入,是扈烁领着将士入关了:当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更多的兵士留在了口鹤山外。扈烁也是神采奕奕,见了迟衡就直赞这打战比以前快多了。当然不止是迟衡的战术,更是乾元军厚积薄发。

雨后初霁,青山复归碧绿。

青山之上晴空万里,白云如絮飘散,青山之顶是朝阳初现,橘红色光芒遍洒青山。口鹤山中,有一处突起的石崖,站在石崖上远眺,则青山延绵恰如一只仙鹤,而升起的旭日宛如衔于它的喙中。更有山腰蒙蒙雾气缭绕,恰似仙鹤翩翩起舞。

美景当前,怎能不令人心生赞叹?

迟衡赞了几句,却没听见容越的声音。

回头,只见身后的容越背靠着一棵苍劲的松树,松树背后是石壁,石壁上爬满墨绿的青苔,青苔上凝着细细的雨露,偶尔坠下盈盈一滴。容越全身放松,闭着双目惬意地微笑,嘴唇微微上翘,头微微侧着,仿若谛听青山的风,仿若感知无形的雾。他的手放在青龙戟上,一袭戎装,神勇无双,天上地下,只有这一人而已。

迟衡心中一动。

大刀一挥,草木一悸,刀锋拂过,刀上稳稳地落了一朵嫩黄的小花,花儿柔弱地覆在粗粝的黑刀之上,只是微小的一点。迟衡笑着将刀缓缓举起,举到容越的胸前。

容越睁眼。

伸手将花捻起,嗅了一嗅,笑了。

迟衡上前,坐在松树下。

容越顺势也坐下了,二人肩并肩靠着,手臂挨着手臂,膝盖靠着膝盖,亲近无比。两人都向着对方微侧头,一同望着远处远处山色空蒙,缭绕的雾气牵引向西,无法言语,无需言语。

四月的阳光普照,很快雾气就变得稀薄,山色变得浅淡,能看到山上杜鹃花红得绚丽。迟衡笑道:“容越,淇州那一线,郑奕是铁了心要守住,就算岑破荆吐血了也很难打开僵局的,咱们只有尽快攻破安州、拿下景余州,打开北上的口子,淇州那边的防御才可能松动。”

以元奚江为界,迟衡在南,郑奕在北,如今势均力敌。

容越道:“我挺纳闷的,战打得稀里哗啦,为什么郑奕还在这个时候登基,不是摆明了分心吗?”

迟衡摇头道:“郑奕或许想借登基之势,肃清军中的他人势力,你不觉得郑奕军现在党系纷争太多太混乱吗?尤其是还有些自不量力的保皇势力。郑奕地盘大,又多是原元奚各王的势力,尾大不掉。不像乾元军,一开始就没那么多杂七杂八,来投就是投我迟衡的,别说什么元奚王朝不王朝的话。”

容越笑:“你霸气!”

迟衡侧头望着他忽然说:“如果没有你的垒州,就没有乾元军;如果没有你和破荆,也没有今天的我。”

容越白了他一眼:“知道就好。”

“有没有后悔?假如你没有将垒州拱手让出来,或者没有让我和破荆分权,也许今天,你就是半个元奚的君主了——就轮不到我做主了!”

容越挑眉:“怎么?觉得欠我了?”

迟衡笑着用左胳膊撞了他一下:“欠大了!等咱们将元奚拿下来,我封你做垒州王——垒州还是你的,我绝对不会占为己有。”

容越满不在乎:“好啊!不过垒州王不好听——改个名——容州,容州王好听!”

“都随你!”

容越笑了:“那你得把元奚分成十几份才够分,破荆、石韦、纪策……哪一个你也不能落下啊!哈,破荆一定会挑泞州;石韦呢,炻州;纪策,肯定要挑京城,啧啧,迟衡,咱们还得好好打几年才能满足!”

迟衡自信地说:“最多三年。”

“还有半个元奚呢,何况,郑奕不是软柿子,他的地盘大,将领也不弱,要拔掉他可不容易呐。”

迟衡伸出手:“就跟掰手腕是一个道理,最开始都势均力敌,但不可能一直保持,一旦哪一方占了上风就是压倒之势,咱们,就要争这个势——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容越,敢不敢和我比个力气?”

“谁不敢!”

容越一跃而起,跃跃欲试,没有桌子,没法掰手腕,只能站着角力看谁的脚先动了。两人面对面站着,各出右腿并在一起,摆好姿势,站定,容越挑衅地一抬下巴,示意好了。迟衡笑着握住了容越的手,两只手都是遒劲有力,实力相当,互相都把对方往自己身上拽。

容越鼓足了劲要赢,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跳了出来。

两人本来僵着,迟衡瞅见那青筋,笑了,这一笑没绷住,容越眼疾手快,狠狠往右边一拽,迟衡脚下一动,身子前倾撞在容越的身上,顺势就要拽倒,容越哈哈一笑将他捞起,嘲笑道:“迟衡,你比以前差多了!”

“让着你的!”

容越满面春风,尽情奚落:“输就输不丢人谁不是没输过!也是,你在纪副使身边呆久了,手头也没劲也正常!”

迟衡一个狠劲捏下去。

容越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就那一下子,可怜手背上全红了,他甩着手直骂:“卑鄙,无耻,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一边说一个扫堂腿扫过去,运劲如风,眼看沾衣迟衡瞬间闪开。

容越张牙舞爪再度扑了过去。

口鹤山之战后,安州的郑奕军就在乾元军的包围之中,宛如瓮中之鳖。

而早在迟衡攻击泗梨道和靖南时,远在安州与泞州边界的颜翦就已发起攻击。用五万人,牵制住住了安州的二十万郑奕军,为迟衡利落地拿下阵地解除了后顾之忧。

迟衡大加赞赏,当即提升颜翦为副将军,令其调遣安州境内所有乾元军以歼灭这二十余万郑奕军。颜翦也是雷厉风行之人,骁勇善战,在短短的半个月内风云际会,连招降带歼灭,竟将安州境内的所有郑奕军拆散降服了。其中投降的有十万余人,几乎是一月之间,安州就彻底肃清,成了乾元军的领土,而后,颜翦迅速整军,全军东徙,追上了迟衡的进攻。此皆是后话。

安州一旦收归囊中,则相邻的缙州、泞州局势骤然安宁。

且说迟衡。口鹤山大胜之后,迟衡将安州留给了颜翦处理,他与容越、扈烁领军攻向景余州。

278、

且说迟衡。

口鹤山大胜之后,迟衡将安州的后事全部留给了颜翦,他与容越、扈烁领军转而攻向景余州。

景余州是一个小州,只是安州的一半大。

郑奕军的重兵踞景余州虎牙堡,正是由安州进入景余州的第一个城池,虎牙堡由四城围筑而成,坚固无比。但若破了虎牙堡,则一马平川所向无碍。

全军行军不比骑兵迅疾,难免缓慢。

容越主动请缨,“就虎牙堡的那些地方,围上一个月他们就断粮了,迟衡,我先领着骑兵去突袭,试探试探虎牙堡的底细,”

迟衡道:“攻得过就攻,攻不下就绕着攻,大军很快就能赶上。董纵天手下有两员悍将:洪英光、瞿正,要小心!尤其是瞿正最喜欢和人单打独斗,你要以大局为重。”

容越自信执鞭:“绝对马到成功!”

迟衡伸手勒住缰绳:“我还没说完呢。你跟人单挑时最喜欢缠住不退,直到将对方打下马来才肯罢休,我知道你肯定能打赢的,但是切记,不要穷追猛打,不要被对方放长线钓了大鱼。”

容越吊起眉梢,失笑道:“我是第一次领兵啊?”

迟衡拍了拍马的脑袋:“走吧!”

四月,景余州草木葳蕤,灼灼生光。容越领着三千骑兵直指景余州,这三千兵士十分骁悍,乃是乾元军的精锐军,迟衡、容越、岑破荆都曾训练过,三千兵士装备精良,人人身着上等铠甲,手握利器,上天遁地,均非寻常人可比。

容越领着三千精兵翻山越岭,当夜突袭了虎牙堡之东的东堡。

精兵无声潜入,令守护东堡的洪英光手足无措,仓促应战,两军兵戈相接,不多时,忽然燃起了熊熊烈火,洪英光连忙回兵救火,就在此时,南堡的郑奕军闻讯而来,容越一看这架势,果断撤离,这一战容越大胜,以一敌十,歼了洪英光三万余兵士。

次日,容越将三千兵士分作三支。

从东、南、西三处突袭,一时虎牙堡鸡犬不宁,兵士人人自危。而容越自己却只领了最骁悍的二十人,组成一支青龙骑,在三支突袭进行半个时辰后,从北堡突袭而入。青龙队人人骑着矫健的乌骨马,手拿一把弯刀,骏马如飞踏过北堡,虽然有惊恐的郑奕军前来阻挡,但却抵不过杀人如割草的青龙骑的侵袭。

容越一路杀过去,过处刺刀见血。

眨眼间,青龙骑一夜之间竟杀到了北堡的中心,终于有兵士击鼓引来大队人马,容越环视陌生的北堡,心下了然,挥起弯刀杀开一条血路,瞬间撤离北堡,虽然有郑奕军将士气急败坏,却被远远地甩在了最后面,很快失去了踪影。容越奔到虎牙堡外的湖崇庄,青龙骑的二十精兵浑身浴血,却毫发无损。

湖崇庄距北堡近,而其他三支突袭的军队还没回来。

容越掏出软巾擦拭弯刀上的鲜血,夕阳之下,弯刀闪着寒光,干干净净,刀刃上倒映出他的脸,容越勾起笑,回头问精兵高护:“以前,迟将军也是这么领你们去杀敌的吗,我比迟将军如何?”高护曾是迟衡提拔出来的精兵中的精兵,跟着迟衡征战数次,杀人无数。

高护一贯的内敛,沉吟一下,一板一眼回答:“容将军比迟将军更灵活,迟将军比容将军更直接。”

“什么意思?”

“迟将军的攻击更加直接、狠辣,一旦攻入城池,绝不会给对方以喘息的机会,末将们追随迟将军只需要做一件事:杀敌。想比来说,容将军更注重进退布局,攻击狠,撤退快。”

容越哈哈一笑:“如果我和迟将军相对,你认为谁会赢?但说无妨!”

高护犹豫:“也许是迟将军。”

“为什么?”

“迟将军的进攻从来没有退路。”

“你的意思是我没他那么狠?哈哈哈,是没人比得过他的狠。”容越笑着将刀收起,“可惜我一直没机会和他一起突袭,要不然也能领略到他最凌厉的一面——虽然也并肩作战,总觉得没有这么痛快!”

三支军再度合拢成一支时,迟衡的大军竟还没有赶到,如果稍事歇息,只怕虎牙堡又会重振旗鼓。容越下令,再度回马,三千兵士攻击虎牙堡北堡。一个将领迟疑地说三千兵士已经奔波一夜了,只怕不堪打战。容越说,三千兵士绝对不是只为了把虎牙堡侵扰一下就算了,如果连一个角都敲不下来算什么精锐军,而且,北堡才受过重创,防御空虚,现在不攻等郑奕军缓过神来就迟了。

三千兵士回转,以凌厉之势再度攻向北堡。

北堡本就被容越攻得摇摇欲坠,怎堪再度来袭,郑奕军兵士慌张应战。

却说北堡的将领瞿正也是一员勇将,见此情形引兵来挡,强弩之末犹有余勇,两军陷入一片混战中,却说瞿正眼看自家的城堡要守不住了,恶从胆边生,暗中死死咬住了容越不放,容越挥斥方遒,不提防混乱之中一支箭羽射过来,正中来了右臂。伤口事小,可箭羽带着剧毒,容越的手臂立刻手流黑血,手臂发酥,连青龙戟都拿不住,只得换作左手,左手极少握兵器很不熟练,一时间马速都放缓了。

容越只得扯开缰绳要逃,瞿正手持长枪朝着容越袭过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兼瞿正也不是寻常之辈,容越仓促之下急忙闪躲,二人冲杀了一会儿,那明晃晃的枪每每划过容越的胸前,几次几乎被袭中,容越被生生逼到了城角,眼看瞿正势在必得,一个长枪刺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从瞿正的背后一声呐喊,一个年轻人骑马冲了过来,瞿正猝不及防急忙回马来挡。容越定睛一看,那年轻人竟然穿着郑奕军的戎装,。

有年轻人为助,容越很快转败为胜。

瞿正的郑奕军是强弩之末,零零落落抵挡了一阵,被三千兵士连夜攻破防线。于此同时,消息传来,迟衡领着大军已到,容越大喜,开了北堡城门迎接。迟衡及众位将领从北堡杀过去,直走东堡、南堡、西堡,几乎血洗了虎牙堡,郑奕军闻风丧胆,至次日正午,迟衡大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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