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麟知道妈妈做出让步了，一切都还有希望，他点点头，“妈，我也希望你能想想我的选择，我们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经不起浪，跟他在一起，我也想了很久，我们都是认真的。”
女人疲惫地点点头，起身向厨房走去。
虽然和妈妈谈下的结果还不错，至少比想象中好，但是刘俊麟并没有太高兴，未来还是要面对的。
不仅仅是自己的父母，还有朱元冰的父母，想得更长远还有社会的压力。
不过只要朱元冰能陪着自己，他愿意去面对。
第二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妈妈这边还没沟通好，朱元冰那边又出了状况。
也就是那天晚上，朱元冰妈妈下班回家，看着冰箱里切去了一半的包菜有些疑惑，明明早上还是一整个的。
“朱元冰，你午饭不是在你外婆家吃的么，你回来开过火了？”
朱元冰关了电视机，“啊，刘俊麟没吃饭，我就给他炒了个饭。”
朱妈妈点点头合上冰箱门，玩笑道：“你对那小男孩倒是好，宠媳妇也不过如此吧。”
朱元冰脸色一变，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不等他开口朱妈妈已经转身进房了。
星期一去上学，三模的成绩出来了。
每节课下课都有考卷发下来，教室叽叽喳喳乱成一片，讨论成绩和名次是每次考试以后必然的节目。
童谣看着刘俊麟难看的脸色，还以为他考试考砸了，正想出声安慰，但是顺着刘俊麟的视线看了眼他的数学考卷，愣住了——129。
这个成绩在班里不算最好的，但是在平均分只有115的情况下，怎么也不算差了吧，刘俊麟那什么表情啊！
“喂，我说你考了129还一脸不及格的表情，考虑一下我们这些连平均分都没有的人好不好！”
刘俊麟回过神，这才把自己的成绩看进眼里。经过了这么久的努力，终于看到成果了。
“怎么了啊？恍恍惚惚的。”童谣关切地问道。
“童谣，你说我和朱元冰在一起，到底对不对？”
“谈恋爱有什么对不对的，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别想太多。你们是怎样，他哪里惹到你了？”
刘俊麟苦笑着摇头，“没有，他很好。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家里会很失望，我们是不是太任性了一点。”
童谣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跟家里出柜了？”
“不是，但也差不多，我妈知道了，她挺不能接受的。”
“天呐，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以为你们至少得瞒到大学毕业。”
刘俊麟垂下眼眸，随着把考卷一折，夹进书页里。
“刘俊麟，我说实话吧，中学谈恋爱的最终有几对能真在一起的，有些人只是耐不住寂寞玩玩，有些人付出了真心，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没什么差异。我这么说不是咒你们，我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但是如果是真的要一起走下去，你们得经历很多。”童谣收敛了平时的嬉闹，很认真地说了这番话。
“我知道。谢谢你。”
凭着一腔喜欢就说要走到最后，确实有点天真。
放学以后刘俊麟在车站看到了正在等他的朱元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元冰回过头，绽开一个微笑，“三模成绩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
“班级第十，年级137。”
朱元冰有点不敢相信，刘俊麟的进步真的很大，这样的成绩重点都是有希望进的，“很牛逼啊，哪门爆发了，居然进前十了。”
“数学，恩……英语也及格了。”
朱元冰又想说什么，只是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屏幕接起来，“喂，老妈。”
笑意慢慢地凝固，朱元冰的神色越来越沉重，“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
“我外婆又晕倒了，我现在要去医院，你自己回家吧！”说着急匆匆的走出车站去拦出租车。
刘俊麟愣了愣，赶紧跟上去，“我陪你去！”
朱元冰到了医院就直冲进病房，看到病床上的老人，赶紧在病床边蹲下来，抓住她瘦得皱了皮的手，轻声唤道：“外婆……”
老人睁开眼，安抚地笑笑，“阿冰你怎么来了，你妈真是的，大惊小怪，说了不要告诉你的。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妈呢？”
“跟医生出去了，”老人看到门外的刘俊麟，笑着向他招招手，“俊麟也来了啊，过来坐。”
刘俊麟点头叫了声奶奶，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俊麟这孩子一看就稳重，阿冰你要是有他的定性，我也放心了。”
“外婆，我才是最好的。”朱元冰压下心里的紧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沉重。
外婆苦笑不得地拍拍他的手背，应道：“是，是，你最好，谁也比不上你。”
“俊麟啊，你跟阿冰走得近，告诉奶奶，他小子有没有找女朋友。他总是说还小不急，你跟奶奶说实话。”
刘俊麟刚被逗笑的表情僵在脸上，偏头看着朱元冰，朱元冰也是一脸尴尬。两人对视了两秒，刘俊麟扯出个笑容，对老人说道：“喜欢朱元冰的女生多了去了，他眼光高，想要谈恋爱还不是随他挑的事。”
老人脸上隐隐地有些得意的神色，却责怪道：“阿冰就是这点不好，没个定性，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看到他找个伴儿。”
朱元冰心里抽痛，立刻板起了脸，“外婆你越说越扯了，不许这么说。”
“不用安慰我，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人有生老病死，谁都逃不了，我只是放心不下你罢了。”
“外婆……对不起。”这辈子都不能交个外婆希望的温婉的女朋友了。
“对不起什么，傻孩子。”
第二天，朱元冰的脸色更糟糕了，刘俊麟在电梯里看到他这个样子，被他吓了一跳。
他告诉刘俊麟，外婆的病情恶化了，良性的肿瘤变成了恶性，而且压迫的神经区越来越大，随时都有危险。
刘俊麟看着他爬满了血丝的眼睛，恨不得帮他分担这种痛，只是面对这样的朱元冰，自己连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只能抱住朱元冰，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背，希望能给他一点力量。
朱元冰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把头埋进刘俊麟肩窝里，一晚上不敢松懈的悲伤一下子决堤而出。
刘俊麟感觉到肩膀上的湿意，朱元冰的眼泪仿佛烫进了他心里，烫得他的心很痛，仿佛自己的灵魂，也随着朱元冰绝望地震颤。
第二十八章
自从那天早上抱着刘俊麟哭了一次以后，朱元冰很快地从那片阴影里走出来。虽然依旧为外婆的病揪心难过，可是他不再消沉，背也慢慢挺直了。
对上刘俊麟担忧的眼神，还能开个玩笑逗他开心。
生活不会总是如你的意，那人生未免太容易了。男孩向男人的成长，就是学会挺直腰杆去面对那些逃不了的灾难。
可是朱元冰越是这样，刘俊麟就越不放心。
快到家，朱元冰要出电梯时，刘俊麟抓住了他的袖子，说出了他憋了很久的话：“别让自己太辛苦。”
朱元冰愣了一下，随即勾起个笑容，伸手揉揉刘俊麟的头发，“放心，我没事。”
“跟我……不用装的。”你可以把你所有的软弱给我看，虽然不懂怎样安慰你，但我至少可以陪你，听你倾诉。
“好。”朱元冰笑着点头。
世界上永远有这么几个人，会因为你悲伤而悲伤，所以一定要加油开心着。
回到家，客厅里灯关着，朱元冰还以为没人在家，一开灯却发现妈妈在沙发上坐着。
“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呢？”
朱妈妈没搭话，朱元冰疑惑地看她一眼，才发现她脸上一片冰寒。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第一个就想到了外婆，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外婆出什么事了？”
“你还知道你外婆病着！”女人一开口就很严厉，她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朱元冰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跟刘俊麟是想干什么？啊？”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嘴唇气得发抖，“你这样对得起现在满心盼着你好的外婆吗？朱元冰，你昏了头了吧！”
朱元冰从小大错小错犯过不少，也被妈妈骂过，不严重的错误她也懒得管他，却没有一次这么大动脾气的。
“妈……”
“你别叫我妈！跟个男的在一起还瞒着我，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本事了，你有把我当你妈么？你妈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她今早拉开窗帘就看到楼下朱元冰和刘俊麟抱在一起，然后自家儿子亲了那男孩一下。
那时她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半晌缓不过神来，后来连班都没有去上，在家里呆了一天，现在终于忍不住情绪爆发了。
“你马上给我跟他分手！”
朱元冰忍不住打断道：“妈你冷静点好不好，我做错什么，我只是喜欢个男生，而且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什么叫只是喜欢个男生，这还不是错？朱元冰，你想气死我是不是？那刘俊麟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啊，他就住楼上是吧，我倒要去问问他了！”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朱元冰赶紧拦住她，“你别这么不讲道理行不行！是我先追他的，他被我逼急了才答应我的！”
“你还想护着他是不是？”
“妈……你别这样。”
“朱元冰，我很严肃地跟你说，你要是不跟他分，我就把你这些好事跟你外婆说，我管不了你了，你外婆的话你还是得听吧！”
“妈！你别跟外婆说！她现在不能受刺激……”
“那行，你跟他分了啊。”
朱元冰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朱妈妈冷睨着他，见他沉默的姿态，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你自己看着办，是要和他断了，还是把你外婆活活气死。”
说完回房砰地甩上了门。
门板和门框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朱元冰跌坐到沙发上，痛苦地抱住头。
那天晚上朱元冰一夜没合眼。
他知道他妈妈的脾气，说到做到。为了逼自己和刘俊麟分手，她真的会去和外婆说。
现在外婆的病情这么不稳定，不能拿她身体开玩笑。
可是刘俊麟……
疼痛像是藤蔓一样勒住心脏，割出一道道口子，每一次呼吸都扯出钻心般的疼痛。
第二天朱元冰很早就起了，妈妈房间的门还紧闭着，他不声不响地走进厨房做了两份早饭，吃掉自己那份，然后去敲了敲门，推门进去。朱妈妈已经醒了。
“早饭我做了，在桌上。”
她冷冷地看他一眼，翻过身背对他，没有应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朱元冰再次开口，“我会和他分手的，但不是现在，他马上要高考了，高考是大事，现在不能影响他。”
朱妈妈动了动，坐起来，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你能想清楚就好，你还小，现在改过来还来得及。”
朱元冰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我去上学了。”
刘俊麟这天没有在电梯里碰到朱元冰，到了一楼，电梯门一打开，才发现朱元冰已经站在外面了。
“今天这么早。”
朱元冰点头嗯了一声，帮他把外套的帽子翻好，刘俊麟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说了句：“谢谢。”
他抬头，正好撞上朱元冰看自己的视线，那眼神里满是眷恋，让他莫名地心慌。
“干吗这么看我？”
“没事，我们走吧。”
“嗯……”
“还有两个星期你就高考了。”
朱元冰说这句话时有淡淡的惆怅，刘俊麟偏头看着他，“嗯，怎么了吗？”
只有，两个星期了啊……朱元冰收起情绪，问道：“紧张吗？”
“还行吧。”
朱元冰向着外面满地的阳光，用力扬起个笑容，回头对刘俊麟比了个加油的动作，“那就好，加油！”
刘俊麟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朱元冰，连眼睛都焠进了光，嘴角的笑容已是许久没有见过的了，那一瞬间，朱元冰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我会的！”
第二十九章
高考前最后的时间像是被人踩了一脚油门，开始飞奔起来。
黑板左上角的倒计时簿被撕得只剩几张纸，可怜兮兮的挂在那里，最后停留在了“4”这个数字上。
高考前有三天休息时间，刘俊麟早早地就把学校里的书搬回家了，在家里的效率不是一般的低，看书的时间没有发呆时间的三分之一。
不过到了最后关头，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了。可是就是这样消磨时间人才会烦躁。
第二天很早就醒了，刘俊麟在床上滚来滚去，很难再入睡，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考前综合症”，最终还是爬了起来。
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朱元冰来了电话，刘俊麟咬着牙刷接起来，顺便看了下时间，含糊不清地说话：“喂？八点了，你不是应该在上课么？”
“翘掉了。”
“什么？”
“我请了一天假，你今天陪我吧，好不好。”
“朱元冰你真是……”刘俊麟在脑海里搜索着批评的词汇。
“好不好好不好，恩？”
多久没听到朱元冰这么贱地撒娇了，心一软就应下了，“等我五分钟。”
两人先去医院看了外婆，然后刘俊麟就被朱元冰拉上了一辆城乡公交。
车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乘客，朱元冰投了币牵着刘俊麟坐到最后一排。
“去哪啊？”
“乡下。”车窗拉开一条缝，外面的风灌进来，吹在脸上很舒爽。
“上海还有乡下？”
在刘俊麟的印象里，繁华的上海是个钢筋水泥打造起来的城市，没有乡下。
“当然有，我们初中学农就得去乡下啊。”
“去乡下干嘛？”
朱元冰回过头，头发被风吹乱，逆着光笑得很好看，低低地吐出两个字：“私奔。”
刘俊麟的心脏骤然跳快了两拍，感觉有点窒息。
朱元冰看着刘俊麟的表情，嘴角的笑容不断放大，“怕了？”
刘俊麟收起刚才被拨动的情绪，装作不屑地移开视线，刚撇开头就被朱元冰勾过了下巴，不等他反应，很浅的吻落下，嘴唇轻轻的触碰，然后放开。
得手以后朱元冰很得意地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眉眼舒展，眸子在阳光下变成透明的茶色。
“你今天心情很好啊。”刘俊麟被那个吻惹得两颊发烫，心不淡定地跳得飞快，语气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平静。
朱元冰没有回答，蹭到刘俊麟肩膀上，“借我靠一会儿，困。”
“你妹啊，靠到那边我肩膀都断了，后天还要考试呢！”耸耸肩把重得要死的脑袋从肩膀上抖下去。
朱元冰也不恼，顺势枕到刘俊麟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