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璧探过身去亲他，才堵住了这啰哩八嗦的训话。还抽空喃喃了一句，“我才是你老师好不好……”
一时间两个人压着对方翻来覆去，就又有擦枪走火的趋势。
特别是陶璧，刚刚才在浴室里面自己弄过，身体还有些敏感呢。现在一这样，马上就又有了感觉，热了起来。
他正准备脱睡衣，颜斐突然按住他，“你倒是热得快。”
陶璧有点生气，“你才是热得快呢，你到底要不要？”
颜斐呵呵笑了两声，抱住他躺好，“当然要，但不是现在。今天晚了，先睡觉。快点，不准说话了哦！”
陶璧翻过身背对着他，不爽道：“你把我当小孩啊。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下次你想要，我还不给呢。”说着还用鼻子出气，又装模做样地哼哼了两下。
颜斐好笑地把他圈在怀里，头搁在他脸颊边，下面也用双腿把他夹住，抱实在了。“睡觉。”
颜斐结实的胸膛和如擂鼓般的心跳令陶璧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于是他往后面蹭了蹭，然后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没什么动静，颜斐看他头发还有点湿，就起来从旅行包里翻出来一条速干巾，裹住他的后脑勺。
他怕吵醒陶璧，动作就放得很轻，还隔着速干巾，用指腹按压他头皮上的穴位。
据说这样能使人睡得更好。
陶璧确实睡得很香。
颜斐等他睡熟之后，才拿走裹在他头上的速干巾。这玩意儿很好用，陶璧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叹了口气，颜斐转身拐进浴室。他也还没洗澡呢，身上全是沾染的风尘，很不舒服。
陶璧翻过身仰躺着，面无表情看着天花板的他，眼里毫无睡意。
其实他从一见到颜斐就有些感觉不对，当时只是没说上来。
直到颜斐连对那事都没兴趣，他才明白这违和感从何而来。其实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知道颜斐也是有感觉的。
那就肯定是有心事了。
外面的风刮得越发地猛烈，闪电穿透玻璃窗劈了进来。
颜斐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陶璧坐靠着床头板，有些无奈。
“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没睡着。”
颜斐耸耸肩， “这么晚了，还是睡吧。我听说你这阵子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是不是累着了？生物钟也不对了。”
陶璧摇摇头，隔了会儿突然跟颜斐说：“我看还是让王少爷先把叶嘉胤送回叶家大宅吧，反正他亲爹也在。”
颜斐想了想道，“叶乃玺自己心里面有数，让他们去吧，你就别管了。”
陶璧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本来是无所谓，但现在安全有患就两说了。”
颜斐：“没事，叶嘉胤和王少爷有一个小队的人保护呢。回了大宅肯定就不让随便出入了，到时候叶嘉胤有的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被陶璧给套出话来了。他只好实话实说：“本来想明天再跟你说这件事的。”
陶璧冷笑一声，“我家都被一个小队的人给包围起来了，你还准备明天才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我对你撒撒娇，你就当我是三岁小孩？”
颜斐给他顺气：“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这个事特地跑来跟你通气的吗，原想明天再详细讲给你听的。”
陶璧：“别扯皮了，你这样我的心都有点慌。到底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紧张，连叶家的人都惊动了？”
颜斐看了他一眼，在床沿上坐下。“你还记得你来D市前那个晚上的手机来电吗？”
陶璧回想了一下，倒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记得啊，王大麻子打来的嘛。不过我还没接起来，他那边就断了。怎么，区区一个王麻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颜斐：“倒不是他掀起来的，他只是受了点儿波及。”
陶璧：“那是……？”
颜斐：“你之前不是让你堂兄把王菁菁的下落透给朱袖袖了吗？”
陶璧垂下眼，“嗯。”
颜斐：“东窗事发了。朱袖袖那天晚上带着一群人把王家砸了个稀巴烂，打闹间王菁菁被一把推下了阳台，从二楼摔了下去。”
陶璧默了会儿，问：“人救起来了吗？”
颜斐摸摸他的手背安抚他，“救是救起来的。主要是汪小虎也在现场，所以送医院的动作倒是挺快。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术，推出来的时候送到CIU。结果第二天醒了一会儿，人还是没了。”
这件事虽然不是陶璧的错，王菁菁的死也非他所愿，可他的确是始作俑者。
陶璧有点儿明白颜斐为什么开不了口了。
他说：“王菁菁虽然不是我杀的，但这杀身之祸却是因我而起……唉，我的确十分愧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颜斐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陶璧又问：“那王大麻子呢？”
颜斐说：“王大麻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王家上下正乱着呢。他可能是想向你搬救兵？总之我也不太清楚。”
陶璧奇道，“怎么会这样？这是他们自己家内部的事，怎么可能找我搬救兵？况且他跟汪小虎相处久了，也该知道我与他那妹夫是对立关系的了吧。”
颜斐：“照你这么说也挺有道理，那就不知道他为啥给你打电话了。”
陶璧：“他人现在何处？”
颜斐想了想，“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倒是一时没人关心他的去向。被你一提，确实有点儿奇怪。出了他妹妹身亡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当晚他有没有在家？”
陶璧坐起来，“这么说王麻子失踪了？”
颜斐：“可以这么说。不过也是没人找他，我这就去着人去找找他的下落。”说着便起身打电话安排此事。
等他转身回过来，看见陶璧不知在想什么，眼神直勾勾地一动也不动，顿时吓坏了。
他赶紧推了推陶璧，“想什么呢，那么吓人的样子？”
陶璧被他推地有些反应，但也没看他，自言自语道，“这跟叶家有什么关系，叶家为什么会如此严阵以待？”
颜斐答他：“叶乃玺生意上也跟他们有点摩擦，私底下也在查他们的把柄。他的人可能动作大了些，被汪文昌察觉了，以为王菁菁的下落也是叶乃玺放给朱袖袖知晓的。”
陶璧继续分析：“我还是觉得这事里透着古怪……就算王菁菁被推落……闹出了人命。汪文昌最多也就是骂朱袖袖几句，顶多关个几天禁闭。就算汪小虎是个情种，再怎么闹腾，可为了脸面，汪文昌肯定是要把这事给压下去的。你说对吗？”
颜斐“嗯”了一声。
陶璧也不知道是问他还是问自己，“既然如此，怎么就闹开了呢？还为了王菁菁，和叶家对上？”
颜斐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朱袖袖得到消息这么久，为何那日才动手？”
陶璧：“估计是为了等汪小虎去找她的时候好抓个正着吧。”
颜斐：“不错。那你又想过没有，汪小虎这么贪恋王菁菁，为何能忍这么多天才去私会？”
陶璧摇摇头。
颜斐：“因为王菁菁有了身孕。”
一道雷声从远处滚来，深夜的雨瓢泼而下。
第四十一章
既然已经说了，颜斐也就不再隐瞒，他把整件事道了出来：“那天朱袖袖带着一帮人去找麻烦，本来应该没打算闹出人命。王菁菁不显怀，汪小虎也是怕火上浇油，所以没敢把王菁菁怀着身子的事情说出来。可是你知道，怀孕的人都很怕遇到危险，王菁菁一看朱袖袖那个泼辣的架势就以为朱袖袖绝不会放过她，所以就乱了分寸。她要是求饶的话还好，偏偏她大喊大叫。朱袖袖一见她尖叫就不舒服，让人去赌她的嘴。结果就不小心翻下楼去了。”
陶璧睁着无神的大眼，半响挤出了一句：“一尸两命？”
颜斐看他那个样子有点不忍心，他不知道怎么说。因为那孩子都已经成形了，实际上是两尸两命。
陶璧看了他一会儿，明白了。
“那一定是个男孩儿。”陶璧说。
“是的。掉下去的时候，汪小虎才发疯似的大叫王菁菁肚子里有孩子。周围的人都傻了，赶紧送医院。可是孩子刚刚才成形，所以受不了那么厉害的撞击，还没上手术台就流掉了……王菁菁本来有机会活下来，但她第二天醒得时候听说孩子没了就一口气没提上来。”
“怪不得汪文昌吃不下这个亏。他就汪小虎这一个儿子。朱袖袖嫁过去好几年了，却没能生个一儿半女。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汪小虎在外面养个小的。”陶璧喃喃自语。
颜斐：“你也别想太多了。”
陶璧：“不要说是个男孩儿了，就算是个女孩，那也是汪家这一代里的唯一一个。”
颜斐看他神情有些呆板，知道他心里不大好受，也就不劝了。也许让他多讲讲，发泄出来就好。
陶璧动了动，继续自言自语，“朱袖袖可能有不孕症，如果她早知道王菁菁身上有孕，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他说一句，颜斐就“嗯”一声。
到后来，陶璧突然说：“要是我早知道王菁菁怀孕了……”
颜斐立刻打断他，“别这么说，你千万别这么想。”
陶璧看了看他，突然露出一个惨淡无比的笑容。“我知道，我才不这么想呢。我坏着呢。”
颜斐无奈。
陶璧又说：“你当时就不赞成我把他们家人牵扯进来的，我要是当时听你的话就好了。”
颜斐：“也许他下次能找个更好的人家，不一定要大富大贵，但是父母恩爱，家庭美满，也挺好的。”
陶璧：“我太自以为是了。还在为自己声东击西的计策沾沾自喜呢，没想到却害了两条性命。”转而又说，“不过你放心，我不钻牛角尖。你别担心。”
颜斐听了点点头，可是他看陶璧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不钻牛角尖”。
陶璧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又说：“这黑锅不能让叶乃玺帮我背。这个人情实在太大了，我受不起。陶玮知道这事了吗？”
颜斐回答他：“陶玮知道了。不过现在暂时有叶乃玺顶着，他还没敢告诉你们家老爷子。”
陶璧“哦”了一声，又长长一叹：“不能瞒着爷爷。我亲自去说吧。”
颜斐把他拉下来躺平，“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先不要想这么多，好好地睡一觉，明天起来再想对策吧，好吗？”
陶璧伸手抱住他，“好累。还好有你在。”
颜斐轻抚他的背脊，“睡吧，到了明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陶璧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我只是讨厌汪小虎，却没想到他的女人和孩子会……”声音哽咽，略带哭音。颜斐心疼地抱紧了他。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陶璧的呼吸渐渐放轻放匀，但颜斐根本不确定他睡着没有。
第二天早上，颜斐醒来的时候，陶璧已经不在怀里。
外面的天闷亮，被雨水洗刷了一整晚的天空并没有如想象中澄净清澈，而是倒覆着一层灰朦朦的雾霾。
他以为陶璧是去楼下吃早餐了，所以没有在意。
直到遇见薛总和工程领队，一问之下才知道陶璧已经交待了一番工作回B市了。
换作是别人，肯定会对陶璧的不告而别非常愤怒，更何况颜斐还是昨天大半夜风雨兼程特意赶来的。
但是颜斐知道陶璧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他虽然很想陪着他，可是更想给他自由。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一切小心。”
陶璧很快就回复了：“我会的。”
汪文昌既然已经展开报复，那么叶嘉胤无论如何不能再留在陶璧的公寓里了。尤其是在汪文昌刚刚失去了孙子，还把叶乃玺当仇人的情况下。若是被他知道叶乃玺的儿子不在叶家大宅，只怕他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所以陶璧一回到B市，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跟爷爷坦白。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
直到见到王少爷和叶嘉胤好好的，他才算是松了第一口气。
王少爷不知他为何如此着急。
陶璧告诉王少爷，他才是那个想出将王菁菁的下落透露给朱袖袖的主意，引她们互掐的罪魁祸首。
“汪文昌碍于朱家的势力，不能把朱袖袖如何，就把孙子的死因都归在叶乃玺身上。现在正四处搜索，想钻孔子下手呢。叶乃玺自己都知道躲回大宅子了，怎么倒把你们俩放在我这里？不管怎么说，这里太不安全了。”
王少爷：“叶哥有分寸的。噢对了，有一个你的快递，没写寄件人的名字，我给你放在……”
陶璧：“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算了，你收拾东西吧，赶紧的，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等我把你们送到了，回来再拆就是了。”
王少爷：“可是，不好吧……”他一看陶璧瞪眼睛，又改了口：“要么还是打个电话给叶哥跟他说一声。不然外面那些跟着的人也是会报告的，他要是听说我们出去，又不知道去哪儿的话，肯定要着急的说。”
陶璧：“也对，那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王少爷拗不过他，只好打给叶乃玺。一下子就接通了。“喂，叶哥！啊，我很好，嗯嗯，嘉胤也很好。是这样，陶璧回来了，他说……”
陶璧嫌他啰嗦，一把抢过手机，自己跟叶乃玺说：“你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把嘉胤留在外面？”
叶乃玺打个哈哈：“这不是老爷子没点头吗，我想着正好趁这个风头逼他一下。”
陶璧骂道，“胡闹！我现在就把绍业和嘉胤给你送过去。”
叶乃玺答应了，“行吧。你这时间点掐得倒是正好。我刚刚和老爷子把这件事谈妥，正准备去接人呢。你跟绍业说，这次他过来就算是被我明媒正娶进来了，快叫他捯饬捯饬自己来敬媳妇茶，哈哈哈。”
陶璧听了也挺高兴，恭喜了两句。王少爷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顿时满面红霞。
陶璧继续说：“那个王菁菁的事儿，你就不用替我打掩护了。一来，本来就是我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汪文昌或者汪小虎真要找上我就让他们来吧；二来，你现在拖家带口的，目标太大，小心被误伤了。”
叶乃玺在那边听了说，“颜斐这小子怎么没把你给安慰好？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人又不是你杀的，干什么净往自己身上揽？我也不是替你挡枪。老实跟你说吧，汪文昌犯过的事儿可多了大了，这也算是报应。我这次本来是要查他买通关系，倒卖地皮的事情，谁晓得竟然有了线索，牵出了好大一串儿。他不动我还暂时不能拿他怎样，只要他一动，我才能找出破绽。你他妈绝对想不到他干过什么腌臜事，见了面我再跟你详细说。”
陶璧：“真的？”
叶乃玺：“那还能有假，嘿嘿。现在还缺几样关键的罪证，等我们的人拿到东西，别说赔钱、坐牢、开除D籍，就是剥夺终生都是轻的！我跟你说，他这次到处搜我和我的人，表面上看是为了小孙子报仇，其实就是因为这事。我看他这么着急的样子，说明肯定有什么东西落在我手里了，我这几天正带着人一一排查呢。这一次我不把他汪文昌送进去，我就把我自己和绍业的姓都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