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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揽月——by风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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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玄和张忍的交情那有这么深,更别提叙旧了,此刻也不过是客套的话,张忍听得脸色也好了几分,便道:“那就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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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儿看见玉琴那磨磨蹭蹭的样子就倒胃口,怒道:“你在这里闲着做什么?外边人手不够你去帮帮忙,添个菜!”

虽然只是风月帮的帮主和常玄有交情,但此刻带来的人手也多,揽月山庄还是要仔细款待着,方能体现大家族的气度。

玉琴被人领着到了宴席旁,那下人端了菜给他,让他给主桌上端去。玉琴生怕出了错,于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往那边走。玉琴将碟子放在桌子上,不敢抬头,却余光瞥见那位客人正一本正经的打量他。

玉琴被这种目光看得多了,只觉得不舒服,就要退下。哪知道那客人就把他叫住,一边对常玄道:“这是贤弟府上的小厮?长得可真是好看!”

常玄不动声色道:“不就是个做粗活的下人罢了,那不成贤兄这些天不开荤腥,连是不是美人也分不出来了?”

张忍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但他此刻觉得这小厮的面容姣好,盈盈溢着月光,比天际飘来的白梨花还要轻柔漂亮。

张忍笑道:“既然是个随便的小厮,那今日兄弟我看上了,不如贤弟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愚兄!你看如何?”

常玄一看到玉琴出来就知道要出事,此刻也是皱起了眉头,没有想到什么有利的说辞也是踌躇万分。

张忍看他不说话,心里也着急,催促道:“怎么?常兄弟这是不愿意?”

常玄微微一笑,“不过就是个小厮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既然贤兄喜欢,那愚弟送给你也无妨!”

玉琴听到此处,心里也是一阵难过,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这么个结局。

张忍刚刚弯了弯唇角,又听常玄道:“只是这小厮笨手笨脚,脑子还有点问题,我是怕他到时候扰了贤兄的兴致,这种小厮,我揽月山庄是绝对不会送出去的,那可是丢了我揽月山庄的面子!”

他三两句话就将送不送小厮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提升到了揽月山庄的名誉这个大问题上,说得人简直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贤弟,话也不是这么说,疯了自有疯了的好处,兄弟我都不介意,贤弟也不必放在心上。”

哪知道常玄就开始一直揪著名誉这件事不放,实在是铁了心的不会将这小厮让给他,他碰了一鼻子灰,也是不耐烦,对着玉琴挥手,“滚滚滚!”

玉琴知道今天逃过一劫,全都是常玄的功劳,心里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几分,只愿来生与他做牛做马方能报答恩情。

于是这宴会的气氛是彻底的剑拔弩张了,张忍心里不痛快,屡次在这里得不到好处,就算看上个小厮也被人抓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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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琴踌躇不安的回到房间,心里忐忑了很久,总觉得那个客人不会善罢甘休。自打游绛走了之后,那这间房自然就是他的,他一个人住虽然也说不上害怕,但那种没着没落的心态就又来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边边角角都被光晕染成了昏黄的一片,像是长了层毛。那院子里的老猫一声一声凄厉的叫着。

玉琴吹了灯,摸了摸藏在枕头底下的发簪。这根发簪太艳俗,他不敢在这里带,他当时病倒得很突然,也没来得及拆头发,于是就把这根发簪一起给带了出来。

张忍本来就觉得玉琴的样子不错,但是常玄却死活不让给他,那不成那小厮实则和常玄有一腿,才使得他那么紧张?常玄那个人,着实古怪得很,有时候跟你称兄道弟,好得跟一家人似的,有时候脸一变,就是个活脱脱的煞星降世。

他压不住心里那股邪火,想想那人花容月貌,外加可以看见常玄那有苦说不出的脸色,他心里就起了歹意。

他早就叫人将玉琴住处调查了个清楚,这才知道那玉琴说不得真是个小厮。

就着昏黄的月光和那几手看起来不错的武功,绕过院子里的丫鬟潜进了玉琴那间房。

玉琴睡得并不沉,只是睡梦中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一下子清醒过来,一醒过来就看见靠着窗户那边的黑影儿。他手从枕头底下摸着那根簪子,手指微微发抖,惊慌之下竟然忘记了喊人。

玉琴想,既然他已经出了南馆了,自然不能再做那些事情,他一点都不想那样,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在过那种生活。

他装作熟睡,只是心里胆战心惊。

张忍嗤笑一声,随即放下警戒之心,慢慢向玉琴走过来。只是待到走进之后,玉琴一转身,猛地反手向他刺去。

张忍一不留神被划伤了手臂,心里更是憋屈。

玉琴没有学过武艺,力气也很小,于是那只是小小的一道伤,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他翻身爬起来就要走,只是那人比他更快一步。

第十章

那人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恨恨的“呸”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还敢伤我?”

玉琴喘不过气来,只觉得一阵晕眩,那手半分都力气都不松,好像要把他掐死。他朦朦胧胧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弯弯的月亮慢慢下沉,星光斑驳。

那人一把将他抓过去抵到门上,一手悉悉索索地去解他的衣衫,玉琴心里害怕,却使不出什么力气,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根簪子,只是颤抖万分,似乎就快要握不住。那人看见他也不在反抗,一边又嗤笑着骂了几声贱,一边捏着他的下巴,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手顺着腰线往下摸去。玉琴脸色惨白,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拿起簪子往张忍脸上刺去。张忍实在是想不到这人还来这么一出,当即侧身避过,气极,一巴掌向玉琴甩去,玉琴被打得一歪,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那桌子上的瓷杯瓷壶当即“平平碰碰”的摔倒地上。这动静儿就有点大了,要是引来了旁人就不好了。

张忍走过去要掐住他的手臂,只是玉琴手腕儿一扬,张忍正好要抓住,却见他簪子掉了个方向直直往自己心口刺去。那出手绝对比刺他要快,他一愣神之下也没来得及阻止,只见他重重呼吸了几声之后,就沿着桌子倒了下去。

张忍骂了几句,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要是被人发现,他的罪过可大了。他胡乱将玉琴弄到了床上,然后把簪子拔出来擦干血迹,重新放到他枕头底下。他做完这一切才听见外边有人询问:“什么事?什么人在那里?”那人提着的灯笼闪着薄弱的光,看来是某个起夜的人发现这儿的动静儿才过来看看。张忍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玉琴觉得心里有点凉,然后有有点疼。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盯着墙壁。忽然一团一团黑色的水在墙壁上晕染开来,一点一点向他爬过来,那伛偻的身影倒像是个人在墙壁上游走,那人忽然上身从墙壁上脱离开来,猛地向玉琴扑过来!玉琴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息,像是那种死鱼腐烂的气息。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看见玉琴好端端的睡在床上,他鄙夷的看了几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门再一次关上,随即也带走了那唯一一点光亮,皎洁的月光越来越暗,玉琴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这天,王婶儿的视线巡视了一周,没有发现玉琴的影子,心里也是气,这才几天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竟然到了现在还没有起来!

王婶儿差人将玉琴唤起来,那人进了玉琴的房间,才发现这个人果真还睡在床上,他心里纳闷儿,没想到这人看着好欺负,现在却这么大胆。

“起来了!你还不起来就等着王婶儿发火吧!”

哪知道那个人还是半点没有动静。

他觉得这有蹊跷,看了眼那人苍白的脸色,他忍不住试了试那人的鼻息。气息十分微弱,险些就没有了。

他知道事情严重,抬手将被子掀开,却看见血迹将那人的衣裳与被子都染红。他后退一步,大叫一声。

这一叫自然将周围的人都引过来,众人看着这个情况面面相觑。王婶儿皱了皱眉,虽然她不待见这个人,但也算是识时务,这人既然是少爷带回来的人,那出了事情也应该告诉少爷一声。

“还不快去通知少爷!”

那旁边有人道:“不过就是个小厮,没必要麻烦少爷吧?”

王婶儿看了他一眼,冷道:“这就是为什么是我管着你们,而不是你们管着我。叫你去你就去!再给我磨蹭就给我走入!”

******

常玄听到这消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对着旁边道:“去宫里把肖太医请过来。”那人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常玄在宫里也有些熟人,和这个肖太医尤其谈得来。

肖太医拿着箱子匆匆忙忙的出来,这个常玄怕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是不会找他的,他不如卖他个面子。

******

常玄看着躺在床上的玉琴,皱了皱眉,为什么每次看见他他都虚弱无比,好像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撒手归去了。常玄低头,轻轻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尖下,真是微弱无比。

太医给他把脉,开了几张方子,然后告诉常玄:“还好没有伤到心脉,不然可就回天无力了。”太医看完病就走了,常玄道过谢就又回到了玉琴的房间。他坐在床沿上仔细着观察着玉琴的反应,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昏睡中轻轻蹙起的眉头,他伸出手覆在他额头上,若是能抚平悲伤。

玉琴到底有那点好呢?唯唯诺诺的性子,半点没有讨人喜欢的地方,但是他又有些不同。到底是什么不同?

到底是什么利器造成的这样的伤?根据太医的话,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应该是类似于剪刀这样的东西,只有这样尖锐的利器才能造成这样小的伤口,并且险些致命。簪子?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如果是簪子伤人,那簪子到底是属于谁的?如果是揽月山庄的人,小厮一般不会佩戴簪子,如果是丫鬟倒是有些可能,毕竟女子的力气小些,可能虽然有杀心但不会真正伤到心脉。如果是山庄外的人,那一定是风月帮的人干的。张忍?张忍为何会杀死玉琴呢?难道是因为他恼羞成怒杀玉琴泄愤?不可能,这是揽月山庄,他不敢闹事。

忽然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玉琴出身南馆,说不定在身边藏了簪子,然后自杀?他为什么会自杀?难道是受到了什么伤害而不得不做出的决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这么在意?

如果是丫鬟,丫鬟没有杀他的必要吧?看玉琴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得罪人。

常玄瞬息之间已经想到了许多种可能,但是既然玉琴会醒过来,他也就不必急于一时。他将服侍的丫鬟小厮都换掉,换成了他信得过的人。

玉琴神智清醒过来,看着四周,墙壁还是那个墙壁,雪白中带着黯淡,还不停的掉着灰。

他的视线一转,猛然看见了坐在一旁摇着扇子的常玄。他心里涌现出莫名的情绪,他知道这次救他的人又是常玄。

那人一身淡黄色的长衫,半边脸颊的轮廓在晨曦的光芒之中仿佛被勾勒出一条金线,嘴唇微微抿起,握着折扇的手指骨节分明,划过玉石一样的色泽。

“常、常少爷……”玉琴一开口,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细弱蚊蝇。

常玄打量了他半响,才道:“你好些了。”

玉琴受宠若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来是怎么一句关切的话。虽然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和蔼。玉琴点了点头。

常玄见他无事,也就问道:“到底是谁伤的你?”

玉琴不想说出这样不要脸的理由,于是只是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常玄的语气微微有些发怒:“不小心?你这不小心的一下子要了你自己的小命可没什么,要是一不小心将爷这揽月山庄给拆了,爷可养不起你这活神仙!”

他刻薄的话落到玉琴那里,好像没有经过耳朵,而是直接吃到了嘴里,然后缓缓滑到胃里去,很不舒服,让他反胃得想吐。

玉琴抿紧了唇,脸色又白了几分,双手死死搅着被子的一角,骨节也泛了白。

常玄也不想逼他,只是这话一说出口就变了味道,“怎么?你还不乐意?告诉你,这揽月山庄可是爷的!要是谁敢在这里闹事那也要小心着自己的命!叫你说你就规规矩矩的给爷说出来!磨蹭什么!”

玉琴被他这一吓,虽然心里还是恐惧,但是不知为何又安心了些,那句话好像是在告诉他:这里是揽月山庄,谁也不能欺负你。

玉琴在那森冷目光的监督下,啰啰嗦嗦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七七八八,当然,他略去了被调戏的那一段。

虽然玉琴只是讲了个七七八八,但常玄却自发的将整个事情经过补充了十成十。于是他的目光里又闪烁着恼怒的光芒,然后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他走出门去的时候特意嘱咐丫鬟要看好玉琴。

玉琴有些呆呆地望着常玄的背影,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

张忍在揽月山庄只是呆了一个晚上就想走了,一来他不但没有讨到好处,二来他不但没有讨到好处还偏偏惹了事。他表面上装作平淡无波,心里却是打着鼓的,看见常玄那依旧春风和煦的脸,他觉得这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宴席上一派春日的烂漫气息,酒桌上也是喜气洋洋,一派祥和,偶尔有梨花落入万众,于是这宴席又多了几分风情别致。

这是风月帮的送行宴,当然是张忍自己提出要走的。在揽月山庄,他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常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很清楚,若是这件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那就好,但偏偏那个小厮性子太烈,也不知道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哪来那么高的心气儿。

那边常玄不动声色的饮酒谈笑。

第十一章

常玄举起酒杯看着一旁的张忍,劝道:“贤兄怎么不在此多留几天,这样走得匆忙,让愚弟怎么尽地主之谊?”

张忍道:“实在是因为风月帮出了些事情,所以兄弟我不得不早些回去。”

常玄拿着酒杯的手轻轻摇晃,略带浑浊的酒水沿着杯子的边缘滚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知愚弟能不能帮得上忙?”

张忍轻咳了一声,才道:“不过是些琐事而已,贤弟不必放在心上。”

常玄点点头,然后道:“既然是琐事那张兄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碰的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张忍心里一紧,冷道:“兄弟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常玄微微笑道:“贤兄这么聪明的人应当能听出来吧?我当然指的是雪狐令牌的事情,还望张兄斟酌几番,不要去趟这趟浑水。”

张忍狐疑的看着他,常玄这个人拐弯抹角的说话的时候,实在是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意图,他一定不仅仅是指的这件事事情。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酒席散去,风月帮的人终于离开了揽月山庄。张忍一离开揽月山庄,于是呸了几句,直道晦气,这回来揽月山庄却是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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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琴养着伤,自然王婶儿分派给他的所有事宜他都可以不理会,在加上常玄为了给玉琴致伤,竟然把御医肖太医都请了来,可见此人的非同一般。于是懂得形式的丫头们也开始无微不至的关怀起他来了。

玉琴十分不自在的呆在房间里,别扭至极,他觉得他有此殊荣完全是因为常玄的关照,他的存在似乎又变得模糊不清。别人看着他的眼神,虽然将傲慢与不屑收起来了,却隐隐透着鄙夷。

他身体好些之后就走出了房门,他实在是不想心安理得的享受。路过的丫头小厮,要不就是远远的避开他,要不就是规规矩矩的打招呼。玉琴有些无所适从,他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也不想。他叹了口气,向院子里走去。

本来还喧嚣着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玉琴想帮忙,只是他每每走进一步,就感觉各方有不和善的视线传来,他的身体有些微微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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