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是我？”半人的嘴唇已经看不出颜色。
“我当然知道是你。”沃伦用力抱紧奥丁，“我明明记得你的大限没有那么快到的。他们不是已经研制出药物了吗？这不公平！为什么半人的寿命没有自然人长？为什么……要死？”
“本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不过蝇王在他死之前暗算了我。你瞧，他到死都在嫉妒我拥有完整的记忆和感情。沃伦，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忘了它，忘了我死的样子好不好？”
“奥丁……”沃伦哽咽。
“再对我说一次好吗？要是你觉得对着我的脸说不出口……”
“我爱你。”
半人露出笑容：“再对我说一次。”
“我爱你。”
“再对我说……”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向前！向前！】
166.米德加尔特危机
最近，中庭之星米德加尔特上空笼罩着散不去的阴霾。
原本被认为只是一股稍微强大一点的海盗的“侠盗”组织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击了整个商业圈中几乎所有的大型商会船队。“侠盗”不仅击溃了许多冲着利益前去剿灭它的佣兵组织，更是正面迎击并打垮了米德加尔特的地方治安军！
这个消息对于米德加尔特的商人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他们突然发现行政官号称花费了巨额税款打造起来的地方治安军根本就不堪一击，而人人喊打的海盗竟然能在商业圈的主星附近徘徊！
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的大型商会都在考虑购买战舰组织护卫队，或是索性卖掉米德加尔特的产业，前往其他地方发展。
在九月末的一天，米德加尔特商业圈的金库星球被人洗劫一空。“侠盗”不仅宣布对此事负责，更嚣张地表示会在未来一个月内抢劫商业圈中的其他六个主要金库。
让大型商会的会长们想要吐血的是，“侠盗”没有拿走那些财富，他们将抢劫到的钱重新分配了一下，全部退还给了那些小储户们！由于从中受益的中小型商会乃至个人实在太多了，这笔钱怎么都不可能追回来了。
这样看来，这些悍匪根本就不想要钱，而是想要米德加尔特所有大型商会会长的命啊！
在重重打击之下，米德加尔特的星球价格一跌再跌，想要以原先的价格卖掉产业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地方治安军根本就靠不住，行政官也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了，大商人们面临绝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由商会联盟总长沃伦·斯利姆的再次光临顿时成了整个米德加尔特的希望。
众所周知，自由商会联盟拥有自己的护卫军。这支部队不仅保护着联盟的各大航线，还会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打击任何试图挑衅联盟的人。在传闻中，联盟护卫军的实力远超米德加尔特地方治安军，甚至可以与联邦正规军媲美。最重要的是，“侠盗”从来没有袭扰过联盟的商船，一次都没有！
为了迎接沃伦的到来，已经许久没有举办过晚宴的行政官府邸再度灯火辉煌。大商人们已经顾不上声讨行政官剿匪不力的行为，他们还要靠行政官出面和沃伦谈条件拯救米德加尔特。他们可没指望联盟会提供无偿帮助，不过要是能花一笔钱扭转眼前的局势，那他们绝对是乐意的。
沃伦是带着蓝一起出席晚宴的。从一出现他的脸上就始终笼罩着寒霜，让想上去搭话的人纷纷打起了退堂鼓。所有人都清楚，要是惹恼了他，米德加尔特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在晚宴进行的一半的时候，以吝啬出名的行政官大方地宣布从今以后自由商会联盟的成员将在米德加尔特享有最高免税政策。要是在平时，他是绝不会有这样的“割肉”行为的。脑满肠肥的行政官一脸期盼地看着沃伦，沃伦是他保全地位的最后希望。
令他失望的是，对此沃伦只是淡淡地表示了感谢。所有人都看出沃伦的心情很不好，而且对今晚的应酬极不耐烦。
不得已，行政官只好要求和沃伦私下谈话。
在行政官的惴惴不安中，沃伦倒是干脆地接受了邀请。
谈话在行政官引以为豪的私人会客室内进行，上一次沃伦就是在这里答应了行政官，联盟会对新机场的建设进行全额资助。此刻，会客室内部富丽堂皇的摆设已经丝毫无法给行政官任何享受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沃伦和蓝在沙发上坐下，吞了口口水，然后开始叙述沃伦走后米德加尔特发生的事……
“所以，假如联盟可以给予米德加尔特商业圈适当的援助的话，我将无比感激。”行政官一面搓手掌一面观察沃伦的反应。形势比人强，如今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了极点，而他作为行政官的威望也下降到了历史最低点，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在沃伦面前端起行政官的架子了。
“很抱歉，联盟护卫军只为联盟服务，我们没有多余的力量保卫某个商业圈。恕我直言，这件事应当由地方治安军来完成。”沃伦的表情十分冷淡。
“可是联盟的产业同样受到了威胁不是吗？假如米德加尔特商业圈分崩离析，那些可怜的联盟成员也将失去他们的全部财富。”
“如果环境真的恶化到那种地步，根据他们加入联盟时签订的协议，联盟会为他们安排出路，尽量保障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不过事实上，联盟的产业并未受到打击。”沃伦冷冷地说。
行政官一听顿时急了：“斯利姆先生，难道你就打算袖手旁观了吗？因为‘侠盗’不敢袭击你，所以你决定放过他们？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有高尚品德的人！”
“这是原则问题，和我的个人品行无关。”
“那……那……”行政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沃伦的油盐不进让他大失所望，“那假如我想请你帮我一个私人的小忙……”
沃伦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作为斯利姆家的家主，我很高兴能为阁下服务。”
行政官悄悄呼出一口气：“我有一艘飞船，上面装的都是一些私人物品，我想要将这些东西运到我的一个朋友那里，不知道斯利姆先生能否为我提供保护。”
沃伦看了一眼行政官。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应该是被“侠盗”打怕了，所以才会打算借用斯利姆家的力量开溜。想想也是，既然“侠盗”可以肆无忌惮地抢劫在商业圈中防卫等级最高的金库，对他们来说抢劫行政官的私有财产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到底要不要帮这个贪婪的家伙逃跑呢？
“斯利姆家的舰队都有统一的编制，假如阁下想要运输货物的话，就必须使用斯利姆家的飞船。”
行政官犹豫了一会儿。沃伦的要求意味着无论他逃到哪里，行踪都会被沃伦所掌握。
“好吧！那你必须保证不能对外透露乘客和货物的去向。我需要四十艘大型商船。”
“合作愉快。”沃伦朝行政官伸出手。
行政官的表情有些颓然。
“我可以问一下吗？”他说道，“你是不是也不看好米德加尔特的未来？”
“米德加尔特的发展早就已经进入了停滞期，过度开发只会让经济形势进一步恶化。米德加尔特的基础建设很糟糕，地方治安军更是充满腐败。我认为对阁下来说现在是离开的时候了。”沃伦诚恳地说。
“你说的没错。”行政官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眼神有些飘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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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打算放弃这个商业圈吗？”在走出行政官府邸的时候，蓝好奇地问。
沃伦的脚步顿住：“一个可以被海盗轻易击败的商业圈，你认为我需要花那个力气来拯救它吗？”
“但这里是联盟的新总部，我担心这会给联盟带来不利影响。”蓝皱着眉说。
沃伦笑了笑：“你认为‘侠盗’为什么不抢劫我们的飞船？”
蓝认真地说：“因为我们的护卫军比他强大。我们可以调用的飞船数量大约是‘侠盗’的十倍，战斗力在二十五倍以上。”
沃伦点点头：“我很高兴听到这样的分析结果。不过‘侠盗’可不像你那样清楚护卫军到底有多强，照理说他们至少应该有一两次试探，不是吗？”
蓝疑惑：“那又能是什么原因？”
“这说明他们不想得罪我。”沃伦自信地说，“或者说，他们有可能想跟我们合作。”
“想让我们跟海盗合作？”蓝惊讶极了。
“从某种角度上看，我们有着共同利益。‘侠盗’不是一个普通的海盗组织，他们只打击大商会，中小型商会不但不会受到损害，甚至可以分到钱财。这和联盟基于中小型商会的策略是一致的。蓝，你必须看到他们在政治上的倾向。你认为米德加尔特的地方治安军为何会被击溃？这并不完全是军事实力上的差距。治安军腐败不堪，在米德加尔特，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不过是一群到处打秋风的兵痞子。相比之下，‘侠盗’可要得人心多了。人心是一件永远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东西。在古罗马，安东尼仅凭凯撒的一件血衣就煽动了数万暴民，令原本已经掌握了局面的卡西乌斯和布鲁图斯不得不连夜逃亡。同样的，人心在‘侠盗’这件事上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我必须先告诉你，假如条件合适，我不排除和‘侠盗’合作的可能。”
蓝思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可是你也说过大型商会不是我们的敌人，联盟欢迎任何人加入，只要他们放弃资产的单方面压制。他们中的一些人的确习惯于恶性竞争，但是我们不能排除一些守法商人的利益也受到了海盗的损害。”
“所以说人类永远不可能做到像机器那样精准。”沃伦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样说很不公平。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它的独特价值，我们不应该认为，为了人类的未来，牺牲一两个人无辜的人是无所谓的。但事实上，我只是历史的执行者，我已经无法扭转历史的发展方向了。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想要获得新生，我个人的感情在这件事面前是无足轻重的。”
“沃伦？”
“没什么。我们走吧！我还要和L见面。”
让沃伦稍稍吃了一惊的是，在他回到联盟总部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了。
167.秘密合作
“侠盗”的首领？
沃伦把“侠盗”组织最近的活动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虽然想到对方可能会联络自己，不过像这样光明正大地上门，这个首领应当相当有胆色啊。
“把他带去会议室吧！”
沃伦按了按眼角，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地来，如果有可能，他希望现在就到L的实验室去。
“这个人身上带着武器。”蓝突然说。
“武器？”沃伦皱了皱眉，“多危险的武器？”
“一些市面上没有记录的新产品，足以把联盟总部炸平好几遍。需要我解除他的武装吗？”蓝认真地问。
沃伦摸了摸下巴：“真是个危险的家伙！把他的武器破坏掉，尽量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点。”
“好的，我用微波把这些武器里的电子元件全都破坏掉。”蓝顿了顿，“完成了。”
沃伦满意地笑了笑：“那就让我们去见见这位悬赏高达一千万深空晶体的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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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议室里，沃伦见到了最近闻名遐迩的“侠盗”首领。
这个人出乎意料的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体格相当健壮，有着一头极短的栗色头发。他的眼睛给人一种极为凶悍的感觉，就像是一匹荒野中的狼。不过在他笑起来的时候，身上又会展露出一种温和的领袖气质。沃伦觉得这是一个极有抱负，也极具野心的人。
“可等到你了，联盟总长沃伦·斯利姆？”对方朝沃伦伸出手来，“我的名字叫罗宾·里迪克，是‘侠盗’的首领兼军师。”
“很高兴见到你。”沃伦和对方握了握手，“军师？”
“大概就是类似商会里副官的角色吧！我一直想给自己找一个好军师，不过很可惜，我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就只好自己兼任了。”罗宾·里迪克笑了笑，“你也是商会的会长，应该知道找一个和自己合拍的人的困难程度吧？就‘侠盗’而言，有才能的人不愿意加入海盗，而我又实在看不上那些品行差或是没有才学的人。”
罗宾·里迪克脸上的遗憾不似伪作。
沃伦的脸色微微一动，然后点头：“没错，我向来认为副官这个位置宁缺毋滥。你的姓很特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宾·里迪克热情地笑了起来：“真不愧是联盟的总长，我很欣赏你的快人快语，我还以为需要先寒暄两句呢！你想的没错，我是里迪克家的新家主，去年才刚刚继承这个位置。”
沃伦微微吃惊。六巨头中的里迪克家以传统重工业起家，名下最大的两大产业是飞船制造业和武器制造业。罗宾·里迪克竟然是里迪克家的当代家主，也难怪地方治安军会被他轻而易举地击溃了。
不过这个人放着好好的门阀家主不当，跑来米德加尔特当海盗，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是从我的祖父手中接过里迪克家的。”罗宾接着说道，“他一生的愿望就是看着里迪克家登上巅峰。我是他最看重的继承人，从12岁起就在帮忙打理里迪克家的生意。他在临终前为我排除了包括我父母在内的一切可能阻挠我继承里迪克家的因素，这才顺利让我登上家主的宝座。不过非常不巧，我本人并不喜欢被家族所束缚。”
“所以你来了米德加尔特？”沃伦挑眉。
“是的。我认为假如里迪克家要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那必然不是来自商业上的成就。开发出逻辑驱动飞船又能怎样，即使人手一艘这样的飞船，也不能改变地球人的生活。”罗宾顿了顿，注视着沃伦的眼睛说，“我和你一样，正在酝酿一场革命，一场标记着里迪克家名字的革命！”
沃伦沉思片刻，淡淡地问：“你打算用暴力改变世界？”
“是的。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推崇的人。是你告诉了我这个世界究竟哪儿出了错。以往我总是找不到目标，做任何事都不能给我带来快乐。”罗宾一脸陈恳地说，“但是我认为，光靠和平的方式是无法实现你的理念的。要打破资本壁垒，暴力才是最简单也最快速的办法。银盾家的少爷正在试图蒙蔽世人，让他们觉得跟着大资本家们吃点残羹剩饭也是一种享受。再有几年，人们改变现状的想法就会被磨平。所以，我认为你需要我，联盟需要‘侠盗’的帮助！”
“你打算怎么做？”沃伦思索了一会儿问。
“很简单，抢劫大商会，把他们的钱分给小商会和普通人。‘侠盗’在前面打破原有的秩序，联盟就可以在后面建立起新秩序。”罗宾用煽动性的口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