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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尽歇+番外篇——by慕小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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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淡……早该如此了,你若肯早些寡淡一点,哪怕是稍微一点点,也不会……我控制住自己的步伐,不想叫他看出我的失态。

经过他时,我攥紧手指,指甲片片嵌入掌心,想用疼痛来割断自己心里最后一丝可笑的留恋。

赵筠,你够了没有?你已把他害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你怎么好意思还厚着脸皮求他回去给你卖命,然后再耗尽他为数不多的另一半寿命?

赵筠,你于心何忍!

我听着自己的咒骂声,静静地推开门出去了。

真一不在外面,只有喜官还候着,看见我这么快就出来,诧异下巴都快找不到了。

“看什么看,回去吧!”我没好气地吩咐。

“可是……”喜官却好似给人钉在了那里一样,“公子不找他回去诊病,我如何向府里人交代?大家都期望公子早一天好起来,公子是大家的希望!公子不肯看病,莫非里面的那位竟是个庸医吗?”他的话说得很大声,像是故意说给什么听一样。

“给我住口!”喜官是什么用意,我一看便知。可是喜官想错了,激将法对他不会有用,他从来不受任何人摆布,连我也不可以。

喜官一见我疾言厉色的样子,一时间也不敢发作,我一摔袖子,便沿着小径快步离去,喜官在原地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最终还是跟着我一道了。

“施主怎么了?不瞧病了吗?”迎面居然撞见嘉一这个疯汉,我心神不宁,实在懒得理会他,他却反应灵敏地伸手拦住我。

“是不是我那宝贝师侄他不肯给你医呀?我告诉你,我这师侄脾气可怪了,请他瞧病的人多了去了,他肯医的却寥寥无几——唔,我给你数数,他进观不少年了,医过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要怪也只怪你们没有缘分了。”他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没有缘分,没有缘分!我又给他当头敲了一闷棍,这疯汉的话语血淋淋的,却直指真相。不过没关系,我受得起,这些年我煎熬得还少吗?这都是我该得的。

“嘉一!”真一道长闻听声音走了过来,看样子给他那番胡话气得不轻。

疯汉嘉一就像看到天敌似地偃旗息鼓,讪讪地说:“我去找我师侄玩了。”

我微微冲真一点了点头:“承蒙道长关怀,我要告辞离去了。”

“施主这是何意?这么多年来,施主是忘之第一个一眼看见便决定要医治的人。此乃命中注定。”真一脸上写明了惊诧,大抵他还从未见过像我这样不惜命的愣头青罢。

28.狠心绝情

“谢道长好言相劝,是我自已没有福分。”我微笑,回头对喜官说,“走吧。”

喜官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也晓得这次回去无法交待,我辜负了已然赶赴边关的阿墨,辜负了甘愿辞官归隐的张衡,我甚至也辜负了陪我做戏的喜官,可是,我不能辜负他。

我宁愿负尽天下人,也要让他保有这一段平静无忧的日子!

“施主真的决定了吗?”身后,真一含笑问我。

我的脚步略微顿了顿。

“看来,施主的决心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坚定。”真一继续说,他点破了我苦心埋藏的犹豫,他看穿了我平静之下的愧疚。

我没有回头,没有说话,手触到了道观的大门,深吸一口气,正待用力将门推开。

身后突然袭来一把清亮的声音。

“施主留步。”

我不想理会,努力克制回头的冲动,可是手边的门板突然间好像变得有千斤重,使尽了力气,怎么也推不开这一层阻隔。

只要推开它,只有推开它……

“喜官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来帮忙!”急怒交加之下,我跺脚大叫,连自己都嘲笑自己有多么歇斯底里,这回来灵殊观转了一圈,把脸都丢光了。

“施主请留步。”声音又近了一些。

我屏住呼吸,驱除杂念,力气灌注在两只手上,只一门心思想着怎样才能把门给推开。

“公子……”耳边是喜官有些犹疑的声音,特别压得低低地,“门好像——是闩上的。”

“那就赶快给我打开!”我厉声吼道。

有一只手果然伸过来,将门闩轻轻地拨开,我立刻迫不及待地往外推门,可门像是特别跟我作对似的,依旧纹丝不动。

那只手不徐不疾地扣住门里的拉环,“嚓”一声,门就乖乖听话地被从里面拉开了。

耳边第三次响起那把清亮的声音,近在咫尺,“门已开了,施主请便。”

这一次我不得不回头,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那座山墙,“求之,遇之,逃之,思之,忘之。”黑色的行楷圆转自然,像一道咒语般刻进我的心里。

忘之——忘之,原来你的名字是由此而来。

“我不是说了我不要你医了吗,你还过来干什么?”这么近的距离,我只敢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又飞速扭过头去了。

他没有回答我,伸出另一只手,两手合力把门完全地拉开了,来时所见的山川景物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眼前,长安城有得天独厚的位置,背靠层峦叠嶂八百里秦川,面临冲波逆折飞奔入海的黄河。

此刻我站在长安西北郊外,放眼望去,来时路上郁郁葱葱的山川河流尽数映入眼帘。

我身后是他清浅的呼吸声。

向前一步,还是往后一步?

是劫是缘,是对是错?

“我说过要替施主医治,没有改变主意。放弃的人是施主,不是我。”

没错,放弃的人就是我,就是我抛弃了你,你都这么清楚了,还不赶紧回去!

“施主既然要离开,我只好随施主一起离开。我既然许下诺言,没有不成就的道理。”

这又是什么狗屁逻辑?

我赌气般一脚跨出了门,他竟也毫不示弱地跟了出来。

我强迫自己抬眼看他清绝脱俗的面庞,板着一张冷脸,“若我没有记错,你们道家有一句话,叫做,执着是苦。”

这话是以前他告诉我的。

“施主明慧,确有这样一句。”他倒承认得快。

“你现在就是在受苦。”我淡淡地说,目光放到了壮丽的山河景色之上。

“有些执着,明知是苦,也要义无反顾。千金一诺,绝不更改。”他也是不咸不淡的口气。想不到记忆全没了,这厮唯我独尊眼高于顶的架势还是能气死人!

“你若一辈子治不好我呢?”

他倒着实沉默了一会,似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我心里嘿嘿冷笑,于你而言,我终究只是个初次相识的陌生人罢了,谁能轻易对着陌生人许下一辈子?

径自得意之余,免不了有些失落……还有些隐约的期待。说不清楚的复杂感觉,也许,我仅仅是想试一试,看他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记得我呢?

“那便这样了。”

他安然地扔下一颗炸雷,“轰”得一声炸得我七窍生烟。

那片刻,浑身抖了两抖……

什么叫“那便这样了”?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毫不客气地驳斥:“你这道士好厚的脸皮!你打算赖着我一辈子不成?”话一出口,一阵凄凉席卷了我,因为沈约已没有了“一辈子”,他只有“半辈子”了。

思及此处,只觉冷风吹在身上,从里到外都凉得透彻。

他闻言却轻笑出声,一点也不气恼的样子,好像一个对自家顽皮孩子妥协的无奈家长,“随便施主怎么说吧,我无法不履行自己许下的诺言。”

我一言不发,喜官跟过来,给我掀开轿帘,我要坐进去的时候,突然咳嗽起来,眼看他要凑过来抓我的脉搏,我一侧身子,把半数重量全倚在喜官身上,靠在喜官怀里不停咳嗽,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给他。

他果然站住了脚步。

我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

咳嗽缓和了,喜官几乎半抱半扶着我坐进轿子,自己也上了马,我掀开轿帘淡淡吩咐:“走吧。”没有再看多余的一眼。

若是比谁心狠,沈约,你永远输给我。

29.执着最苦

软轿离地,接着稳稳当当地走起来,我拾起丢在轿子里的羊皮纸,看了半天,忽而苦笑一下,把它揉成了团团。

“哎呦喂!这位施主可真有办法,一下子就拐走了我最可爱的小师侄啊!哎呀呀,可要记得对我那小师侄好一点哦……忘之,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了你的师叔就跟着人家跑啦……”嘉一那个疯汉又开始在门口大声胡说八道了,一会哭,一会笑。听声音看,好像灵殊观一大家人正在手忙脚乱地劝他。

“拟把疏狂图一醉,半生空寂对月明,千古最难是情关,呃——秦时明月汉时关……小师侄,你可惨啦!”

我皱紧眉头,开始认真考虑连锅端掉灵殊观的想法,这时喜官骑马过来,用手敲敲我的轿子,我掀开帘子,探寻似地问:“什么事?”

喜官悄悄伸手一指,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见了一个素白的人影,目光险些与他撞上,连忙心慌意乱地拉扯回来。

“陛下……沈公子要怎么办才好?”

“不许叫他沈公子!”我立刻截断他的话,“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他爱跟着由他跟着好了。”

“是,陛下。”喜官微微颔首,随即在马上做了一个加速的手势,轿夫会意,我感到行进的速度一下子就提高了。

他会知难而退的,我这样安慰自己。然而心情并没有因为安慰而有所缓和,一颗心还是高高悬着,遇着崎岖点的山路,软轿不免摇晃几下,我的心仿佛也跟着摇晃。

那个人他怎样了,他这些年过得好吗……类似于这样的问题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实在是很想他,想他抱着我时温柔的手指,想他叫我“筠筠”时微微泛红的面颊,想他墨发如丝,白衣胜雪,甚至会想他一向爱吃的马奶葡萄……关于他的一切,我全都想,想得要绝望,也还是停不下来,想得要发疯,也只能任自己发疯。

可是我不能——不能留下他,我对他的留恋只会加速他的死亡,最终会令我们更加痛苦。

仿佛是特意为了考验我的决心一样,天边的霞光隐没,铅灰色的乌云聚集起来,倦鸟的长吟弥漫在山间,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喜官在我的轿子外头说:“陛下,下雨了。”

“无事,先暂停下来,你取你的斗篷,轿夫们也备下了蓑衣。”我淡淡道。

“陛下,您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轿子停下,喜官下马,一面套斗篷一面对我说。

山里下的雨不小,那个人素白的衣裳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给浇透了,他清绝脱俗的仪容也受到了影响,但他好像当周遭的雨都不存在似的,目光仍旧是淡淡的。

沈约最可怕的就是这一点,一旦做出决定,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绝不放手。

在这一点上,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轿夫们穿戴好蓑衣,我让他们抬起轿子上路了,迷蒙雨丝中,那个人也若无其事地跟在后面,湿透的素白衣衫,纤瘦修长的个头,远远一望分外显眼。

这雨为什么还不停呢——我心下烦躁不安,既想掀开帘子看看,又怕撞上他的目光。这厮该不会让雨给浇傻了吧,快点回去啊!

走着走着,喜官陡然勒马,马作长嘶,吓了我一跳。他吩咐轿夫如常前进,自己却把马丢到一边,向后面走去。

我微微挑开帘子,看见喜官在同沈约攀谈,最后递给他一件斗篷——沈约第一个动作不是伸手去接,而是向我这边望过来。

我赶紧放下帘子,心扑通扑通乱跳。他一定会要这个斗篷的吧,谁会拒绝雨天里的斗篷。

喜官忽然又在轿子外重重敲了几下,我兴冲冲揭开帘子,结果他兜头砸过来一件斗篷,我怔住了,他没好气儿地说:“人家问,这是不是您的意思……不是您的意思人家不敢要,还是愿意淋着好。”

“他不要就算了。”我心里那个窝火,但是嘴上仅仅憋出来这么一句。

“陛下早说,我何必跑那一趟,还不是怕陛下舍不得……”喜官贴近轿帘,“可是当真不给他了?这雨眼看还等下好一阵子呢。”

我揉搓着手里的那件斗篷,听着帘外“哗哗”的雨声,正是初冬,雨丝打在身上可谓穿心透骨的凉,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的感觉我根本不敢想象。

“罢了,你去,把这个送给他,叫他穿上赶紧回去。”我再度把斗篷丢给喜官。喜官接过去,朝后面瞄一眼,道:“陛下,前半句可以遵命,后半句臣可以不说吗?”

“你还想讨价还价?”我瞪他一眼。

“陛下,臣如果说了后半句,这斗篷他肯定不会要的。”喜官为难地叹了口气,“您何必跟自己为难呢,明明就是舍不得……”

“不要说了,你去吧。随便你怎么说,叫他披上斗篷算你功劳。”我妥协了。

“陛下放心。”喜官立刻露出一副笑模样,“这事儿包在臣身上!”

我放下帘子没有说话。

实际上心里千头万绪一起涌动,我太清楚了,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把他给劝回去,难道要这样带他回宫里?真的给他封钦天监掌管的官位?他还傻愣愣地以为自己是给我瞧病的呢。可是刑部还压了一件七百多条人命的案子,阿墨还在边关等我给他一个交待。

我到底该怎样做?怎样做才是最好的?

30.自私

我还是一路返回了皇宫,不晓得他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不过宫人们的脸色已经很好看了。沈约从前的官职是太子侍读,从前东宫里的人差不多都认得他,这下看见已经辞官归去不知所踪的沈大公子又出现了,可想而知他们会怎样惊诧了。只不过碍于我的面子,没有人敢随便发作,但是,毫无疑问地,明天一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宫廷。

“陛下,他来了。”喜官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微微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他仍旧是那一身素白的袍子,清绝而高标地立在我眼前。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我淡淡地问。

“陛下。”他慢慢地低下了头,终于不再直视我的眼睛。

“朕有宫廷御医,他们每一个都不见得比你差。朕不需要你诊病,你回去吧。”我捞起一杯香茶,放在唇边抿着。

“不。”他清清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我好似没听清楚般,皱眉问道。

“众生皆平等,皇帝也好,平民也罢,在我眼中都是我的病人。”他倒答得顺溜,末了,又加上一句,“陛下不用赶我,我是不会走的。”

“你……你凭什么说朕要赶你?”我气不打一处来,然而话一出口就露陷了,我这样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假的!假的!假的!”我没注意,阿绿那只扁毛畜生站在鸟笼旁边拍着翅膀高声叫着。它这一叫不打紧,吸引了三个人的目光,尤其沈约,样子尤其古怪。

“喜官,快给我把它弄走……”我伸手一指那不识趣的鸟儿,结果阿绿像是能听懂我的话一样,像孩童般撒娇着叫道:“不走,不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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