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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墨浅画碧菁空——by凌羽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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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莘公主到底年纪稍小,很快忘了之前的感叹,只是叫着:“浅哥哥等等我,买两个风筝回去玩吧!”

难得出来一次,又是心情大好之时,尉澜和,墨浅见大家兴致颇高,自是同意的。绿柳也在旁边旁敲侧击的提醒墨浅应当走入民间了解民众生活,才能更好的悬壶济世。绿柳虽只是一个丫鬟,但墨浅在她的面前也甚觉得羞愧。这心怀天下,悲悯大地的心,墨浅自问不及绿柳十之八九。彪子却是蛮汉子,只要没人威胁到他家少爷,对这些外界的乐子不感什么兴趣。而夜狼则事事听从龙莘。

百花节的夜晚很漂亮,卖灯笼的,猜灯谜的随处可见。天上的月亮很圆很大,河畔边,空地上爆竹声声响,烟花绚烂多彩,街道上人声鼎沸,好一幅盛世繁华之景。

“浅哥哥,你快看哪!”墨浅的视线落在了龙莘所指的方向。只见人群中有一个摊位前面站满了人,人上方彩灯片片。

只听闻:“‘春雨连绵妻独宿’,这春雨连绵不就是看不见‘日’嘛,妻独宿就是没有‘夫’,‘春’字去了‘日’再去掉‘夫’,不就是‘一’了。老板,这个谜题的谜底是‘一’字,对不对?”一老年男子,字正腔圆,虽是问句,却在语气上是肯定句。

“老伯好才华,见识广,这许愿灯就送与老伯了,愿老伯梦想成真,子孙满堂,福泽遍地。”店家满嘴的吉祥语,一脸堆笑。

那灰衣的老伯回头,正对上尉澜,墨浅一行人,对他们摇摇的一礼,既不显得仓促别扭,反倒像是很平常一样。他的这一礼却让墨浅,尉澜,绿柳,龙莘怔住了。龙莘以为那人是飞霞谷的朋友就问:“浅哥哥,那老头你们认识?”

墨浅看向尉澜,见尉澜也是发愣的,就摇摇头:“不认识。”绿柳却不疾不徐的上前,对灰衣老伯行礼:“老伯与我家主子并不相识何必见礼?我家主子不能平白受人一礼,我来还礼。”

老者身上,衣衫灰白,想是洗了又洗,身后背着破旧布兜,手上纹路龟裂,虽显老态,却是体质强健,行动敏捷,眼放星光。那老者见了绿柳却也不慌不忙,只是上下打量着绿柳,半响道:“姑娘,红光满面,眉目含有英气,乃是女中豪杰,天灵盖七彩光芒,有菩萨心肠啊。紫云笼罩,乃是大吉,富贵之人。”当下又冲绿柳鞠了一躬。

绿柳薄怒道:“不可胡言。”却又看到老者有些龟裂的手和身后的幡子:“可是江湖上算命的术士?”

龙莘在旁道:“姐姐别管是不是术士,好在他说的是吉祥的言语,虽是胡说了些,可凭着这话,倒也没什么妨碍,给些银子打发走就是。”

老者看了龙莘,竟也拜了拜:“龙搁浅滩,有惊无险。”

绿柳扶起老者,老者回身见了墨浅却又要弯腰,却被尉澜拦住道:“我说你倒也有趣,怎么见一个拜一个。”墨浅以为老者落魄,就拿些钱财赠与,老者全部退了回来,只留下一枚铜钱,道:“也罢,也罢,即遇上,就是有缘。不能白收你的铜钱,公子不如问些什么吧!”

尉澜伸手却要将那一枚铜钱也夺过,老者闪身躲了去,动作迅速,不像一个老者可为的,尉澜竟扑了个空,老者道:“我即已经收了,岂有退回之理。”

墨浅看了尉澜,不解他的意思,见尉澜不想解释,也不多问,却对老者道:“看面向吧!”

尉澜却冷着脸及不礼貌道:“喂,说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别忘了天机不可泄露。”

墨浅有些埋怨般的打断尉澜:“你今天怎么这样难为一个老者,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尉澜瞪瞪眼睛,指着老者道:“他,好晚辈无理了。”说着竟也对着老者一躬身,只是那眼神颇有警告的意味。

老者却也不恼,笑眯眯的点头:“好”,转身看墨浅的面相。

二十二 再遇红颜

看了一会即喜且叹道:“喜怒哀乐,有动于中,必形于外。眼为心之窗,公子眼光明亮却常下视,已成习惯,可见多疑,拘谨,内向,性情温和;公子眉长多病,眉重且多情;发厚且密,额头宽阔,聪慧却容易陷入死角;鼻者画之山,不高则不灵。鼻通于气,以察神志之躁静,心胆之强弱。哎,在下有言送与公子:人啊,难得活在世上,万事一定要看开些,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槛。于情之事,不过尔尔。”

说罢,老者手持一枚铜钱,转身离去,没入人海之中,不见身影,自嘈杂之中清晰的传音入耳:“一生唯爱碧空,喜结碧空,万事看破,定当鹰飞于苍穹,鱼游入海底。”

绿柳看着人群,若有所思。墨浅却又低头叹道:“好一个唯爱碧空。”手却被尉澜握住,悄声道:“让我做你的碧空可好。”没有等他回答,就拉着他往前走,没有看见墨浅在他的身后悄悄的点头说好。龙莘听得是稀里糊涂,但见到眼前火红的灯笼,精力就被吸引过去了,后面跟着手里拿满东西的彪子和夜狼。

龙莘抬头指了一个最高的灯笼,拿下来一看灯笼上面画着一对鸳鸯。店主取出灯里的谜题,上面写道“梧桐半死清霜后”。尉澜又变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后说道:“简单,‘梧桐半死’是指两个‘木’字。”

龙莘就是喜欢与他抬杠,见他轻松说出,自是不肯甘心落后也道:“是拆字,那么‘清霜后’去掉‘霜’字的后面就剩下一个‘雨’,和之前的两个‘木’字合起来就念做‘霖’字。答案是霖,这个灯笼归本姑娘了。”

店主将灯笼递给龙莘说:“公子小姐好才华,我这店小谜少,都被你们猜了去。往前不远有一处红楼,红楼前才是百花节的重头戏。来百花节要是不去看选百花,就白来一场了,大家可以上那里去看上一看。保证精彩,看了还想再看。快去吧,要是去晚了节目就演完了。”

众人谢过店家,便去了红楼。还未走近红楼就听见大量的叫好声。龙莘时而跑远,时而走进粘着墨浅。尉澜看不过,鼻子里哼着气,道:“红楼可不是女孩子家去的地方,更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去的,要是让你家里的那位知道你去红楼,看你回去挨不挨打。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

龙莘一挺胸脯,小大人似得说道:“本姑娘才不怕,将来我若挨打,你也没有好果子吃,我就说是你拐着我来的。我们难得出来一次就要玩的尽兴些,怎么能半途就走哪!本姑娘并不认为女子和男子有多大区别,男子来得,女子当然也来得。是吧,夜狼。”夜狼点头,明显的站在龙莘这一面。

绿柳在旁边插话:“就是就是,难得走到这里了,哪里有回去的道理。我就不喜欢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难得才出来一次吧,所以啊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一玩。管那什劳子的规矩,老话说得好山高皇帝远。”

龙莘俏皮的眨眨眼:“还是绿柳姐姐最好了,我自小最大的一个愿望就是可以走遍名山大川,可奈何是女子只能做闺秀了。”说话间一行六人已经走到了红楼门口。

大家的注意力被集中到红楼上面。只见彩色的横幅挂的到处都是,大门两边有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楼门前有一个大戏台,戏台前围满了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就是从那里发出的。戏台上正有一个盛装艳抹的女子在跳舞,红色的绸子被她舞的异常壮阔美丽。一曲舞罢,舞台后方白色屏风上被她用绸子蘸墨画上了一副山水画。真是不知道她究竟练习了多久,这个表演迎来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接下来的几个节目虽然好看,却比上这个节目。最后,毫无悬念的莫烟拿到了头筹,是今年当之无愧的百花之主。

身为百花之主,这一夜可以自行选择客人。有意与莫烟一度良宵的有钱的公子哥们皆上前送上贺礼,莫烟若是接下了,就是选择了客人。莫烟若是不想接,就送还对方礼物,并拿出自己身外之物一件送与对方,以示歉意。

这一夜,身为百花之主,得到最高荣誉的女子莫烟,将所有的礼物都退了回去,伸手一指,指到了尉澜的头上。只这一下子,周围人望了过来,看见了英气逼人的尉澜,都一阵唏嘘,议论道,这是美女配英雄。就没有不知趣的在往上送礼了。还有看不见的,人在下方吹了声口哨叫道:“那个小子这么有运气,被瞧上了?”

尉澜隔着层纱巾望着莫烟,四目相对,只有旧友相遇的心照不宣。墨浅看着,心知这是尉澜在外面闯荡时结下的缘分,一副看好戏的但笑不语。没有一会就有小斯来邀尉澜进入红楼,那小厮满面红光的直向他道喜。绿柳转了转眼睛,对着龙莘道:“你不是说累了吗?这也快结束了,不如我们先回。”

龙莘看尉澜:“他不回,我干什么回?”只见绿柳道:“那女子请了大少爷,又没请我们,跟去做什么?”随后贴着龙莘的耳朵悄声说了几句话,闹得龙莘是面红耳赤,便打着哈哈说:“是困了,回吧!”墨浅遣了彪子回去,想一个人在转转,却被尉澜拦住道:“喂,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不如和我一块进去。”

“我进去干什么?招人烦吗?”

尉澜颦眉道:“喂,你还真放心我进去,里面可都是美女。”转而又厚着脸皮,舔着脸到:“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说,你想偷看对不对?不然干什么遣走彪子,一个人转。”说罢,也不等墨浅反驳,就拽着他一并进去。

近了内室,一反外面的喧闹,里面没有令人遐想的旖旎之景,只是茶香满室。矮桌前安坐着卸妆之下的莫烟。未曾上妆的她,与舞台之上的妖娆妩媚,孑然不同。没有烟粉之气,反倒有些灵动之感,煮茶、斟茶、试茶,每一个动作不娇柔,不造作,却媚骨自生。二人安坐,周围很静,莫烟开口,声音如铜铃般清灵悦耳:“一经久别,真是好久不见。”

尉澜一见她说话,立刻懒散了:“你还是老样子吗?怎么找到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了。”

“算是吧!你怎么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心了,如若我所猜不错,旁边这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就是你心所属之人吧!”墨浅不曾反驳只是淡淡看看尉澜,尉澜一见,心下高兴,便道:“好眼光。”莫烟斟茶举杯遥遥敬向墨浅:“莫烟。”墨浅不失儒雅,拾杯轻酌回应:“墨浅。见姑娘言谈举止,并不似一般风尘女子,反到一如大家闺秀,应对自如。”

莫烟眼光灵动铜铃声声响起:“我家本也是书香门第,奈何世事无常,家门不幸,被女干人陷害,曾经的繁华不复,沦落的家破人亡,而我也成为官女支。说来也巧,我的初夜就是被他买下的。”说着莫烟的眼睛看向尉澜,盈盈的荡着水光,妩媚无限,眼角却是一丝狡黠一闪而现。

墨浅端坐如常,并无异动,却见尉澜到是急了,吼道:“你别话说一半,行不行。墨浅,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也不是,是这样没错,可是”

“可是你最后停下来了。”莫烟接住了他语无伦次的话。听到这里,墨浅紧攥着的手稍稍放松了些,心里的紧张无人察觉。

“我和尉澜算得上是知音,一夜成知己。他有他的问题,我有我的问题,一夜畅谈,各自看清各自的路。有道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成相识。”莫烟有意无意的把误会解释清楚。尉澜大叹,向莫烟投去感激的神色,一边补充道:“没错,没错,就是就是。”听了这话,莫烟眉眼流转道:“我可还记得尉公子,强壮的臂弯,坚实的胸膛,缭绕人心的男子气息,一心想着不知何时才会再续前缘。却没想到今日的百花节,再见,真是一见倾心,再见失心。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这话一出口弄得尉澜哑口无言,登时黑了脸。墨浅却做了和事老道:“姑娘莫要在戏耍于他了,不然真急了,怕是要掀了这里。”

莫烟却掩面笑道:“其实尉公子算得上是我的恩人,当日见时就觉得器宇不凡,定当是一个英雄人物,想着若是跟了也是不错的归宿。谁想从他的醉言里透漏出心有所属,我当时便想着,尉公子所看上的人,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若是不及我好,我定是会为他可惜的。可是今日一见墨公子,果然相配的很。墨公子好沉稳,好素养!”

尉澜听她夸奖墨浅自是骄傲语气上挑,自豪道:“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我的眼光还有不准。”墨浅斜眼一瞪,尉澜后面的话顿时声音见小。莫烟在旁掩唇偷笑,道:“即有缘,不如送你们一首曲子。”说罢起身转到古琴前,试了试音。

一股清静人心的曲调,自她的手上婉转流淌,回荡在夜色中。

二十三 旅途

时辰渐晚早已过子时,游人散尽,大部分店家已经关门。路面上安安静静与刚才的喧闹截然不同。几个时辰下来,墨浅与莫烟相谈甚欢,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惺惺相惜之情犹然而出,三个人一直闹到这个时辰,连启明星都快亮起了,尉澜与墨浅才相携而出。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冷风吹着墨浅思绪才清楚些,他想想觉得不对方才问尉澜:“江湖上是不是有一个方士?以算命为生,他算命奇准,却向他问命者少之又少。只因为他可看破命中劫难,善于说劫难,却不为人化解。话只要从他嘴出来,必当成真。这个人又从来不说假话,自二十多年前不知为何,在江湖上再无踪迹。”

尉澜看着面前残留的花灯,点头:“是有,名叫阎离。”

墨浅又想了想道:“今天遇见的算命老者莫不是阎离吧?”他见尉澜不语,又道:“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怪不得,你不想让他说。”

尉澜也不狡辩:“我是怕他乌鸦嘴说不出什么好话。好在他今天没有说什么劫难,大概就是说以后都会顺顺利利的吧!”

“你信这个?”

尉澜直言道:“我自是不信的。我的命运靠我自己。”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怕你会信。”

墨浅习惯的垂眼,低声道:“我信你。”不知道他说的信,是信尉澜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还是信尉澜说的话。

也不知道尉澜有没有听清墨浅的话却依旧在夜色里走着,没有停歇,墨浅抬眼微微一笑,赶上他的脚步。

就算是晚睡,墨浅也不改正常的作息习惯,第二日依旧早起。大家一次陆续的到了客栈大堂吃早饭。龙莘有些睡眼迷蒙,想是晚间睡得晚了,还没有睡够。夜狼习武之人向来浅眠,很是精神;绿柳和彪子自小在飞霞谷长大,又跟着墨浅,作息规律,也十分的精神。

直到尉澜神采奕奕的从房间里面出来,惊呆了一堆人的下巴,龙莘公主揉了揉眼睛,方才从梦中惊醒一般,长大了嘴巴:“你怎么在?不对,难不成干了那事,竟会让人这么精神。”绿柳对公主很是没招,乍一听这话,弄了个满面通红,十分的佩服公主的不拘小节,却也暗中推了推公主,龙莘却一无所觉一般。反观夜狼神色如常,只要是和公主没关的事情,都进不了他的眼里。再看彪子,他在一旁吃的正欢。彪子憨厚头脑简单,只会听令行事,一切以墨浅为中心,除此之外没什么比得上吃饭睡觉了。还有一个不感到惊讶的,就是墨浅,他安安稳稳的坐着,只是淡淡的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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