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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墨浅画碧菁空——by凌羽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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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药店老掌柜说的地方,只见处处花草茂盛,没有落脚的地方,抬头向上望去,果然陡峭,那处山就像是被人用刀齐齐切下的断口一样,倾斜的很。只是上面张满了绿色的植物,有几棵矮树在岩石旁边斜斜的生长。树根错落盘旋,奇形怪状,看样子是几十年的老树了,那雪云叶很绿也很茂密。尉澜二话不说,背了筐,就要上去,墨浅一把拦住,自自己的框里拿出绳索道:“别跟我抢活,采药还是由我这个医者来吧。”他一边往自己的腰间系绳子,一边又道:“澜,你在下面接应我,我轻功好,上去定要比你轻松的得多,更何况这又不高。”

尉澜知道墨浅说的是实话,也就不多说什么,接过了绳子的另一头,用力上抛,缠住了陡峭山坡上的其中一棵雪云树。墨浅当下足下轻点顺着绳索上去了,很快便采足了满满当当的两大筐雪云叶。

登高望远,却看见一条官道上,扬起的一条龙一样的灰尘,高高的红色的旗子迎风招摇,上书‘谷’字。皇上派遣的援军谷家军到了。

墨浅想到上一次在伊太后四十大寿的宴会上,与谷战短短的一次见面,便浑身冷冷的一颤。这个人野心太大,太过目中无人,他当日说的话回荡在耳边依旧气势冲天,让人厌恶。墨浅的右眼皮狠狠的跳动几下,停不下来,一个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看到在陡坡之下的尉澜,似乎也感应到什么,正耳朵贴着土地,待尉澜在次抬头,眼里跳动着喜悦:“援兵到了!”

三十一

回滕江川时,墨浅尉澜二人走的是大路,恰好碰见谷战,便一起回滕江川。谷战和几个月前并没有多少的变化,常年的戍边生活,养成的机敏,警觉没有变;常年的官场生涯,作威作福,傲慢自大没有变。谷战眼睛里闪着中年人特有的狡诈的光芒,斜斜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显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却像对墨浅感兴趣似得开口:“还真是好久不见。”又看了一眼尉澜,用鼻子哼了一声,便扬鞭骑马扬长而去。

尉澜行走江湖看人不是盖的,本能觉出对方的恶意。他讨厌谷战看墨浅的眼神,就像是猎人看到手的猎物的眼神一样,谷战对墨浅是不怀好意的。尉澜狠狠的啐了一口。

当谷战骑着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墨浅的时候,墨浅对上他的眼神,觉得浑身冰凉。自骨子里的恐惧蔓延而出,止不住的惧怕,说不出一句应当客套的官方话语。墨浅察觉自己心下虚了,就努力的回瞪回去,目视着从他停下说话到离去的整个过程。

尉澜暗自握紧墨浅的手心,感觉到他的手心一片冰凉,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兵器一样没有温度。墨浅努力的吸取身边人的温度,暗自用力的回握一下。

二人跟着谷家军的队伍回到滕江川的时候,郁阳国的士兵正在放火烧城,整个滕江川处在一片火海当中。谷战慢悠悠的看了一会冲天大火,才慢悠悠的把手下的士兵分成两队,一路悄悄的绕小路围绕住滕江川城外的郁阳国士兵的陆上营地;另一路是弓箭手,站在滕江周边山的高处,以火箭射击郁阳国的大本营,海上的船只。这一招围魏救赵,用的甚好。

郁阳国在滕江船中的士兵,没有一点的防范意识,总以为这是大后方,根本不会想到会被敌人袭击。直到看见从天而降的火箭,他们才如梦中惊醒一样,一个个吓得抱头鼠穿,惊慌失措,再也不听指挥,跳船的跳船,逃跑的逃跑。大本营被袭击,船上的火势很大,各个船只的队形散乱了,顿时分散开来,谷战瞧见目的达到,放火箭在没有什么用处,立即下令撤了这路兵马。

郁阳国水路两寨,本意是起到相互照应支援的含义。在陆地上安营扎寨的那一部分士兵看到水上营地被敌人奇袭,当下鸣锣收兵,打算重整旗鼓。然而谷战派出的第一路士兵早就截了郁阳国士兵的退路。这下可好这些战斗在第一线的敌国士兵,攻城攻不进后退退不了,处于两难之地。韩轩站在滕江川城中高处,看到了转机,当下集结兵力杀出城去,和谷战的士兵合拢到一处,把敌兵包了饺子。这一战大获全胜,尉澜见了转机,心下一喜,更是奋勇杀敌的杀在了前头,和韩轩碰了头并肩作战。

围魏救赵这一招,确实救了滕江川城一命。滕江川城火势平稳下来,墨浅不敢耽误,拿了草药进了城,快速的将雪云叶交给祖传三代的老药店掌柜,交代好注意事项。有集结滕江川的郎中统一的配药、制药、发药。这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城南的城墙由于长时间烈火的燃烧,灭火的不及时,已然倒塌,残余的郁阳国士兵正在由此往里涌来。而城内的韩家军已经全军出动,在城外和谷家军合围敌军去了,此时的滕江川可以说是一座无人可守的空城。

现在滕江川城内老弱妇孺,可以动的伤病残兵听到消息全都已经向拿出破败的城墙涌去。墨浅听闻放下手里的草药,拿起弓箭叹息道:“这救人的双手,到头来竟要拿弓箭杀人。”却也半刻不在耽搁,提气运功,几下轻跃到了城南的破败城墙处。

站在高处,拉弓射箭,箭箭毙命。在破败的南城墙处,烟火还没有熄灭,城墙是残垣断壁破瓦毁坏严重,鲜血横流断臂残肢随处可见。墨浅射箭,溅出的血花,倒毙的敌军尸首,每一样都让他觉得无比的恶心,再次机械性的抽箭时,才猛然发现身后的箭囊已经空了。墨浅放下手里的弓再也忍不住弯腰呕吐,却不防一个长矛被敌人由下而上的投掷而来。

他却躲闪不及,冷不防的从背后被人抱住,脚下悬空,转过一百八十度,躲过了那长矛。长毛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墨浅下意识的说:“谢谢。”待抬眼看到眼前的人竟愣住,心里一阵后怕,这人是谷战。

谷战讥讽似的看着他,没有松手,一个用力把他从城墙高处上带了下来。墨浅脚站在实地上,方才挣扎,谷战竟也没有阻拦,直接放了手。他这才发现谷战带着他并没有完全的躲过长矛的攻击,那长矛是擦着谷战的臂膀斜飞出去的。

这时候谷战的肩上已经湿红一片。谷战也不多说什么,见到墨浅看向自己的肩部,他不甚在意,反倒是有些残忍的笑,命令道:“给我包扎伤口。”

谷战历经两代朝堂,是青岩帝国的元老,地位上比韩轩将军要大,虽然韩轩即是戍守边疆的将军也是滕江川的城主。此刻他是整个滕江川地位最大的将军。进了滕江川,直接进入滕江川的城主府占了韩轩的位置,霸道至极,目中无人至极。

此刻他正坐在城主府的高位上,墨浅见到他本能的觉得可怕,正默不作声的用刀割开黏在谷战伤口处的破布,除了城主府外面的喊杀声,胜利的欢叫声,就只有室内清晰可闻的布帛撕裂的声音。谷战一瞬不眨的盯着墨浅看,看得墨浅心里直发毛,却依旧故作冷静。谷战这个人太过疯狂,太过不可测,没人可以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洪亮而震耳的声音自墨浅耳际传来:“你的手在颤抖。”墨浅强自镇定,稳了稳手下的动作:“将军看错了。”他没有去看谷战的眼光,却依旧可以感觉到灼热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打转,甚至可以听到,往喉咙里咽吐沫的声音。

墨浅加快了手上涂药的动作,开始缠绕纱布,在固定纱布打上最后的结的时候,墨浅的手被谷战抓住。墨浅就像是防贼似得防备着,便一个大动作,后退一步挣开了谷战的禁锢,怒道:“将军请自重。”谷战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看小丑一样的神色看着墨浅,半眯着眼睛:“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玩多了,不但长得像她,连行为态度气势也像她。”

墨浅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她是谁,可是却想到曾经在伊太后四十大寿那天误入的那个诡异的宫殿里画上的女子。那来自于地狱十八层中的梅花仙女,顿时背后冷冷的冒汗,悄悄后退两步:“既然谷将军没事了,在下就出去了,还有很多病人需要我医治。”谷战冷哼两声,竟让好脾气的没有阻拦。墨浅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令人看不透喜怒的谷战。

三十二

滕江川拨云见日,终于迎来了连日里唯一一次的大获全胜,不再是空守城池,而是反攻出去的胜利。

滕江川城到处都是胜利的欢呼声,韩家军和谷家军分别驻扎在滕江川城市的两边。一边是严守军纪的韩家军,备受百姓的爱戴;另一边是作威作福的谷家军,敢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也敢烧杀抢掠抢夺百姓的财物。

闹得滕江川城在白天里南北两方向分别是两个不同的场景,以中心广场划分了界限。在城北的韩家军方面,是热热闹闹的,一派欢喜场面,到处都是百姓在传战争胜利的喜悦,感谢飞霞谷仁医墨浅的,还有很多的百姓主动出力气帮助修筑破损的城墙;而城南的谷家军方面,白天里街道上没有人敢出来,生怕被抓了充当苦力,家里有女儿的都藏起来,生怕被抢到军队里做了军女支。谁人不知道谷战善氵壬好嫖的恶名啊!偏生这谷战是滕江川里最大的将军,手下的兵多不说,还是刚刚打了大胜仗,正是盛气凌人的时候。百姓有苦,说不出,只得在夜晚悄悄从城南移居到城北的亲戚家住,企图得到韩将军的庇护。

韩将军虽心里有气,偏生是一个死忠朝廷的人,知道对方比自己的官阶高,却也只能闭门不出,装作不知道的服从对方的命令。尉澜最先见不过去,依他这除暴安良的脾气,拿起长枪就要去闯城主府找谷战,却被韩轩拦下,喝道:“外敌未退,先起内讧。这是我军中的事情,你无官无爵,又非我朝中之人,凭什么来管。”尉澜静下心来细细思索,劝诫道:“韩大哥,我敬重你为我大哥,当初就是听了你的名号,方才前来救助,既当如此,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我与墨浅明日即启程离去吧!”

恰值此时小兵二来来报:“谷将军,送来一封信,和一幅地图。”尉澜韩轩当下停止争论,齐齐的围了过来,拆开信封,里面没有半点文字。

只是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圆圈,由南开始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圆圈,又由北开始一个箭头分成两半将圆圈团团包围。尉澜和韩轩对视一眼,不明所以,韩轩打开卷着的地图,只见滕江川外不远处一个葫芦山被画了一个圆圈。这葫芦山形状像一个葫芦,好进去,难出来。韩轩点了点地图上的葫芦山,又看了看白纸上的圆圈:“他这是要反击啊!”

尉澜也静下来道:“他在城南,由南面画的箭头直指圆圈,他的意思是由他来引入敌军进入葫芦山,由你潜伏围剿。”

韩轩点头同意:“可是时间?走去城主府找谷战。”待韩轩站起和尉澜抬腿要走的时候,却见送信的小兵二来犹豫不止。韩轩道:“若是没事,你可以下去了。”小兵却行了军礼道:“谷将军还说了要是你们要去见他就把飞霞谷仁医墨浅墨公子带上一并去,为谷将军换药治伤。”

尉澜知道谷战没安好心,横眉怒道:“滕江川这么多的郎中,和军医,谁上药不行,非要墨浅。”

墨浅在旁边叹气道:“算了,我和你们去一趟吧!怎么说他是因为我受的伤,等这场仗打完,我们就走,不在趟这趟浑水了。”

谷家军副将把一行三人领到了城主府内室而非议事大厅。韩轩有疑问要问,却见谷副将,伸手往里面指了指,转身离去了。三人这才进了相连的主卧室,一阵呻吟声传来,走过屏风,隔着帐帘,看见隐隐约约在床上的身影,顿时都面红耳赤。

室内一片春光盎然,地上散落着一件件的衣服,衣服上有被撕扯过的痕迹,卧室中央的大床上,一个健硕的男子正跨坐在一个女人身上,剧烈运动中的皮肤潮红,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

那女人满脸泪痕,已经痛得几近晕厥,机械的随着身上男人的起伏而摇摆,止不住的发出呻吟声。一双手指甲布满血痕,抓挠着身上男人的后背。

一直都知道谷战荒氵壬无度,却不曾想竟这样胆大妄为的在属下面前公然做这样的事情。在场的三个男子,哪一个不是青春正盛,热血沸腾之人,见了这活生生的场面都一个个的面红耳赤,拳头紧握。

墨浅微微闭上了眼睛暗自叹道:有一个良家女子被失去了贞洁。身边尉澜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墨浅伸手悄悄的按住了他的臂膀。韩轩为人正直,再也看不下去,故意放开嗓门大声道:“谷将军,卑职以奉命前来。”

谷战停下了动作,擦了擦手嫌弃似的把擦手的布巾撇在一边,光着身子从女人的身上下来,随便捡了一件衣服围在身上,却不理韩轩只问道:“墨浅来了。”

尉澜没有好气的一字一句道:“来给你上药。”

谷战虎目一瞪尉澜:“谁问你了?你又是什么东西。”尉澜毫无惧色,上前一步:“你又是什么将军?公开的在属下面前做这等的肮脏龌蹉之事。”谷战一拍桌子,外面顿时围了一圈士兵。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了,墨浅上前一步:“我还是先为谷将军上药为好。”

说着上前悄无声息的平息了一场风波,好在谷战半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没有计较,想是累了。墨浅行云流水般的迅速很快包扎完伤口,生怕尉澜和谷战再起冲突,就告了声退,用眼神示意尉澜,一并离开。谷战睁开眼睛看见墨浅维护尉澜,很不以为然,暗自把尉澜看低了些,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尉澜知道墨浅心意,不想惹是生非,一再退让,只是瞪着眼睛,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以示警告。

谷战显然对他的警告不以为然,对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低声道:“飞霞谷谷主,尉澜。没用的玩意。”

韩轩对这个空投而来的上司,传说中的谷战将军,没有一丝好感,无论是传闻还是眼见到的。韩轩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除了会打仗,会权术,其他方面全部属于败类的人。可是韩轩忠于国家,虽然不服,却依旧执行命令。

三十三 另一种真相

谷战领兵作战勇猛无前,布兵排阵冲锋陷阵绝对可以让所有士兵所仰望的存在,他也就凭这个稳坐朝堂三十几年。就连将近二十年前当初他妹妹容妃谷彩儿在皇宫里谋杀梅妃的案子都不曾牵连到他的权位半分半毫。只是当时容妃谷彩儿死后,他和皇家就有了隔阂。这么多年,皇家的势力和他谷家军的势力,如同水火,在朝堂之上谁也赢不了谁。这两股势力之外,又有丞相徐意扬在盯着,形成三国鼎立之势恰好平衡,于是这层透明的墙竖在中间,从不曾打破。谁都清楚这平衡一旦打破就是生死相见,兵戈相争。

只见他身穿甲胄,头戴铁盔,稳坐战马之上身影挺拔,由眼角划至半个脸颊的陈旧伤疤,更添沧桑的色彩,那狡猾的眼神更是半真半假的透漏出那深藏不漏的野心。

谷战带着部分谷家军,攻出城外,假意杀了一番,诈败,兵不择路逃至早先选好的埋伏地点葫芦山。郁阳国敌军首领信奉骄兵必败之理,信以为真,不疑有他,当下率兵追了过去。待敌军追击进入葫芦山时方才发现,此处易攻难守,处于劣势,正是踟蹰不前之际,山上滚石落下,众多箭矢由上而下飞来。敌军首领大叫一声:“中计。”

却是晚了,韩轩带兵把住葫芦山山口,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那一天是一边倒的战事,完全是单方的屠杀,那天葫芦山成为无数人的埋骨之地。

大胜归来的众人,自京城传来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郁阳国使臣入京议和。两国签约,不换国主,不战边境。郁阳国新君赵信称这次挑起滕江川之战的是本国叛乱之臣,近日发兵平反。青岩国皇上龙启平,发出命令,鸣金收兵,喧谷战入京。

滕江川的士兵很高兴,高兴的不止是结束为期一月之久的战乱,更高兴谷家军不久就要离开滕江川了。不是百姓过河拆桥,不近人情,而是谷家军除了善战之外实在是干了不少的坏事,以至于百姓敲锣打鼓响鞭放炮的欢送谷家军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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