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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星之神受下——by菡萏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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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捷挑眉,幸灾乐祸道,“您舍得杀他?”

“舍不得,可本尊极是舍得杀你。”

话毕,电光石火之间迅速转身,手心的幽蓝光球暴涨两倍有余,最外层倏尔燃起熊熊烈火,赤艳骄狂,以最极致的杀气凛冽地切割着空气,气势汹汹便要直扑许思捷而去。

主人一死,傀儡虫自然消亡,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何乐不为?

然而正是千钧一发之际,许思捷惨白着脸忽而尖声叫道,“杀了你自己!”

晏翊心头一沉,慌乱之间奇经八脉流窜的妖气当即紊乱,不说掌心骇人的光球立时烟消云散,更是没做任何防卫措施,而是直接扑过去,徒手握住了陆恩行快要贯穿自己心口的长剑。

猩红的血顺着晶莹的剑身滴落在地,小小地溅起微扬的灰尘,凝固的血珠迅速蒙上一层浅灰,稍稍遮掩了其间狠戾的血气。

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晏翊难掩震惊,强大如他,有朝一日竟也会被他人威胁着,放弃自己的生命。

傀儡虫的指令非常直白,陆恩行没能杀了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没打算放弃,锋利的剑刃割擦着掌心的锐痛让晏翊陡然回过神来,就看到陆恩行这不怕死地居然仍在固执坚持着将剑尖一分分刺向自己的心脏。

晏翊暗用妖力,轻而易举地齐腰震断了那柄血淋淋的长剑,再用定身术封住了陆恩行所有的行动。

只是一口气还未曾真正歇下来,许思捷再次逼近了一步,幽幽道,“上妖大人,定身术可定不住他那条舌头,小妖其实并不知晓咬舌究竟会不会死人,但若是陆恩行再也无法开口说话……其实小妖也挺喜闻乐见。”

晏翊甩掉手里的半截剑身,回头冷冰冰地望着许思捷,垂眸淡淡道,“你不过就是想要本尊的命,你放他出去,本尊随你处置。”

许思捷狡诈地勾起嘴角,沉吟片刻忽又摊手道,“罢了,上妖大人的深情成功说动了小妖,小妖性本善良,便为上妖再留一条后路。”

晏翊直觉有诈,警惕地观望着许思捷眼角眉梢的所有细节,沉默着示意自己允许他继续瞎扯。

许思捷微妙地感受到了来自上妖的俯视和高冷,小小的不愉快却是在自己突发奇想的聪明睿智冲击下明显弱化了许多,兴高采烈地建议道,“传闻中傀儡虫并非不可破解,若是二人真心相爱,来自爱人最心底的呼唤是能够唤醒心智迷失之人的,如何?这样拒绝创新坚持俗套的动人爱情故事可曾让上妖大人心动?”

晏翊没理会许思捷那一阵阵天翻地覆的狂笑,而是平静地说道,“若是他清醒了,死的便会是你。”

许思捷收住张狂的笑声,掩起眉眼的邪狷,敛音道,“届时必定悉听尊便。”

死活逃不过,倒不如放手一搏,拖延些时间倒也好,但求晏语能够察觉到异样,及时赶过来。

陆恩行恢复了自由,可没了最新指令,仍然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晏翊丢掉了浑身的防备,渐渐冲他张开了怀抱,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眉眼间是难以察觉的温柔,失血过多而逐渐苍白的嘴唇浅浅翕动着,冰冷却霸道地说道,“陆恩行,你需生生世世铭刻入骨,此间天地,能让本尊为之行至这一步的,惟有你一人……我爱你。”

说不上心中万分笃定,抑或是破罐子破摔反倒没有寄予太大希望,晏翊说完这一番听上去格外情真意切的表白,就再没了其他动静,只是静静张开双臂等待着陆恩行漫天撒狗血的投怀送抱,场面感人之深就连许思捷一时都没了声音。

微妙的静默之中,陆恩行缓缓抬起了头,眨了眨眼,渐渐聚焦的眼光便定在晏翊身上没再挪开。

纯澈光莹的桃花眼沾染着湿漉漉的水汽,朦胧模糊笼罩下,反倒更显欲语还休的矜持和赧然,晏翊起先不得不说很震惊,他原以为许思捷不过是扯淡,实未想到居然扯得这样有水准,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浅浅唤道,“恩行,过来。”

陆恩行清清淡淡地笑着,一脸的满足和幸福,弯着嘴角丝毫不矫情地就跑了过来,投怀送抱得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地方,而且还大喇喇地喊着,“你笑得好恶心,叫我干嘛?”

此时此刻才察觉到就算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抱有希望,可事实上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希冀着,因此才会彻底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经松懈,后心的剧痛便撕心裂肺地传遍全身,痛得手指都在颤抖,眼前一阵阵晕眩。

晏翊轻轻扶着陆恩行的肩膀,回身强撑着望向许思捷,虚弱地笑着,“轮到你了。”

许思捷沉着脸,倒是未显慌乱,镇定地看着已然摇摇欲坠的晏翊,一分一分勾起嘴角,邪佞道,“上妖大人,兵不厌诈啊……”

晏翊唇边的笑意尚不曾褪去,甚至来不及做出心惊的面部表情,顿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凝眉茫然垂眸看去,一把染血的长剑已然刺穿他的胸腹,猩红的血滴顺着剑尖颗颗滑落,染了谁的眼,伤了谁的心。

死寂之中,陡然响起不疾不徐的拍掌声,刺耳又惊心,许思捷欣赏赞许道,“真不愧是上妖大人,不食人间烟火才能这样一颗真心向往着那些虚幻的感情,感动,小妖实在感动,哈哈哈,哈哈哈!”

晏翊看着那只差寸许就要逼近自己胎腹的长剑,细细抽着凉气,本就失血过多,二度创伤之下,体力率先不支,不得不退居到墙边,靠墙而立,随便一个移位便能将惨白的石粉墙染成刺目的猩红色。

“中了傀儡虫的人不可能在傀儡虫不死的情况下清醒过来,他既然已经清醒,傀儡虫必死,不可能,这不可能……”愤怒的质问因为虚弱而显得毫无气势。

许思捷止住桀桀笑声,眼神恶毒道,“这世间本就没有让人奋不顾身的爱情,上妖您是猪油蒙了心么,还是人间烟火食用过度脑子不够用,才会这样义无反顾、轻而易举地中了小妖的圈套?是,傀儡虫不死陆恩行不会清醒,可也正是傀儡虫不死,他才能装出寻常陆恩行的模样,不过就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居然这样轻易地让您相信了,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可不可笑都由不得你这低等的妖精在此胡说八道,不要再激怒本尊,对你不会有好处。”

晏翊勉力站着,尖锐的指尖深深嵌入墙中,用力之大甚至直接掀了小拇指的指甲盖,本就染满鲜血的手重伤之下惨不忍睹。

许思捷戒备地盯着晏翊,却是不动声色地已然靠到了陆恩行身旁,探手搂住他的脖子,阴邪笑道,“我没能得手的,你们也休想圆满,真心?爱情?说到底,杀你的是他,而眼下,即将背叛你的也是他。”

晏翊模糊的视线中,许思捷踮起脚尖和陆恩行吻在了一起,而陆恩行根本不曾抵抗,甚至是慢慢合拢双臂,将许思捷搂在了自己怀中。

不,决不允许!

晏翊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抬起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艰难地摸索到他们身旁,作势探手拉开陆恩行,岂料支离破碎的指尖都不曾触碰到他的衣角,却是被陆恩行手里的短剑震慑在当场。

傀儡无识,傀儡无心,无识无心反倒格外伤人,因为你本就知道他并非故意,所以就连生气都毫无理由。

所有的退让、所有的沉默、所有的不甘,都是为了羽化的蜕变,终结的爆发。

当许思捷终于察觉到危险之时,下一瞬整个人就已经被提拎着离开地面,用一种能够挤碎骨头的力量重重砸到了墙上,握着他后脑勺上的手像是拍皮球一样,就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敲打着墙面,咚咚的撞击声在沉默的收监室里格外瘆人。

最初的恍惚和惶恐过后,许思捷奋起反抗,捏诀直接幻化出一柄短刀毫不犹豫地冲身后刺去,趁着晏翊稍稍避让的间隙震开他桎梏的大手,迅速躲到另一头,背靠着墙,戒备而恶毒地瞪着他。

许思捷额头满是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染花了眼,脑袋沉重地泛着痛麻,脑壳子都要裂开似的,晏翊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

然而当晏翊回过身来时,许思捷彻底愣住了,无休止尽的恐惧和寒凉瞬间便侵蚀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和神经末梢。

晏翊的额间是一道鲜红的咒印,错综反复,连接两边的眉骨,沿着额角一直深入发际,狂狷而霸道,散发着浓重的煞气。

愤怒的敲打之下神志全无,尚且虚弱的妖力却陡然暴增,眨眼便恢复了原形,往日里清浅懒散的凤眼此时此刻一片通红,在雪白狐毛的映衬之下更显赤艳狂乱,眸子里毫无温度,只有毁灭世间万物的杀气和狠戾。

原形之下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收监室,大张的嘴巴里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愤怒的气息喷薄而出,带着无可比拟的强大和尊贵,吞噬征服着眼前的一切,狂躁的前蹄呈现攻击状态,随时随地能够撕裂敌人的胸膛,身后八条尾巴依次展开,气势恢宏,近距离的观望更是震撼人心,气吞山河。

许思捷觉得自己这下玩大发了。

他单知道晏翊是上妖,却不知道晏翊居然会是八尾。

八尾之怒,三界之内怕是谁都无法承受。

第60章:所失去的

许思捷看了眼十步之外的房门,眼睛一转,将陆恩行拉到自己身前挡住狂化的八尾,自己琢磨着积极潜逃。

如意算盘打得好,却赶不上不按牌理出牌的疯子路数,陆恩行形如傀儡,却是在同八尾过了几招之后,体内本该寂然的内丹被激发出不可抵挡的威力,傀儡虫力量大盛,妖魔化的程度眼看着越来越深重,借了陆恩行的肉体还有许思捷的武器,越发得心应手。

酣战不下,胶着的战场不分敌我、难顾彼此,小小的收监室不出多时就被毁得乌七八糟,得亏的晏翊来之前事先布下了结界,不然这一打起来不要说这个收监室,就是整个局子都会不堪重击,毁于一旦,明天的头条又不用费心了。

许思捷正是要开门离开之时,被八尾一脚踹飞的陆恩行噌地就撞了过来,情急之下运用内丹之力,双脚蹬门整个人箭一样迅速就刺回到八尾眼前,这一下且不说有没撞伤许思捷,却是实打实地将唯一的门给撞瘪了,门锁彻底锁死,怎么也打不开来。

八尾太过庞大,威力虽然凶猛,却极难转身,陆恩行放弃了正面攻击,一闪身从八尾肚腹下钻了过去,在乱动的四蹄之间瞅准间隙,一举将手里的利剑连着八尾的左后脚一同钉死在地上,又趁着八尾不曾压扁他之前一个驴打滚矫捷地滚了出来。

八尾吃痛,仰天一声长啸,浑厚的声音震彻四方,四方的收监室首当其冲,就算捂住耳朵都无法阻止那股直钻入心的震慑和轰鸣,许思捷捂着嘴,一手扶着墙壁,头晕眼花之下一弯腰竟然首先支撑不住呕吐起来。

陆恩行没了武器一时也不敢上前,躲闪在八尾屁股后面就是不正面对视,八尾宽大的耳朵支愣起来,浑身雪白的毛发被鲜血污得斑驳脏乱,后脚被钉住无法转身,寻不到罪魁祸首于是更加气愤,滔天怒意之下响鼻都带着灼人的热度似的,居然不管不顾直接穿过那柄长剑,生生拔出了自己的后脚。

陆恩行面无表情地看着重获自由的八尾,余光却是瞄着那尚自钉入地面的长剑,寻思着瞅准机会重拾武器。

显然当场最弱的已然换成了许思捷,双强争霸往往被毁灭的就是那个第三名,许思捷光是躲开八尾的追杀就已经筋疲力尽,更何况当他意识到他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反过来被陆恩行当靶子在用时,更是气得喉间气血翻滚,险些又吐了一次。

因为诱饵计划小获成功,在八尾兴致勃发地撕咬着许思捷一条胳膊的时候,陆恩行扑过去拔|出那柄长剑,一跃直接骑上了八尾的背脊。

脑袋够不到,脊柱同样致命。

陆恩行双手持剑,对准八尾的脊柱,屏息凝神,一声低吼猛地刺了下去。

直觉致命的威胁直逼而来,八尾不做他想,本能之下猛地侧身撞向一旁的墙壁想要将陆恩行撞翻,剑锋险险错开脊柱,可仍旧不可避免地直刺肚腹,没入三寸之时,陆恩行终于被撞了出去,八尾却并不敢掉以轻心,一个转身扑倒陆恩行,张口便要咬烂陆恩行的脑袋。

却是在利齿距离陆恩行额前半寸之时,陡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带着腥味的大嘴从脑袋上缓缓挪开,陆恩行面无表情地望着压伏在他身上那只威猛的神兽,奇异的是陡然消散的暴怒过后,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难言的忧伤和痛苦。

当第一滴带着温度的水滴在自己脸庞四溅生花之时,陆恩行觉得那一瞬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泛着深沉的钝痛,陌生却又如此忧伤。

“你如何便记不起我?而我……缘何又非要记得起你来?……这样的不公平活该是我欠了你的么?我的凡佑者,我的契约者,我的……爱人……”

陆恩行怔怔然地将望着,似懂非懂,面对变回人形浑身破败千疮百孔的晏翊,许久才平静地说道,“只要吃了你的心,我就能轻而易举拥有上妖的法力,万年不老。”

显然是有了魂识的傀儡虫所言,晏翊自然充耳不闻,浑身的血都要流光了,却仍旧想要挤出些来以示自己还活着,还不曾死,穿着出门的白衬衫上已然开出好几捧血红的荆棘花,交错缠绕,分不清彼此。

陆恩行一只手有意无意地翻弄着晏翊胸腹的几个血窟窿,柔弱而媚态地诱惑着,“给我……好不好?”

那双眼再不是原先的浑浊和茫然,却也不是陆恩行的清澈明亮,而是难逃一股初次为人的不自然和僵滞,那是傀儡虫的眼,再不是他的恩行。

晏翊缓缓倾覆过去,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陆恩行的眼皮,强迫他闭上双眼,不想再看到那熟悉到骨子里的眼里闪现着别个谁的陌生光芒。

“我只是想知道,你可曾有过哪怕一个瞬间,想过用自己的意志去对抗这突如其来的束缚和禁锢?你可曾有过哪怕一个瞬间,觉得自己能够对抗这不是你自己的自己?你可曾有过哪怕一个瞬间是……是认得出我来的……不要用剑指着本尊,这是他的身体,不许脏了他的手,你要的本尊自己取出来送你,滚出来,那里还有一具身体,配你足矣。”

许思捷断了一只胳膊,气息奄奄地躺在门边,傀儡虫虽有些嫌弃,可目下也只能屈就,惧惮着八尾的妖力,犹犹豫豫地化作一缕青烟眨眼便要钻入许思捷的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缕青烟即将触碰到许思捷之时,一股突然袭来的刚烈之风立时将青烟吹散,更加诡异的是,被打散的魂魄再也没能重新聚拢,交睫之间彻底烟消云散。

晏翊深深看了几眼身下昏迷过去的陆恩行,艰难地弯腿撑着膝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没喘几口气,忍不住激烈的咳嗽起来,即便是抬手捂住了嘴,依然无法阻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不知何时,收监室里蓦然多了一位青衫长袍之人,一头银色的长发不曾束起,只是在发梢处绑了一根皂带,手里是一柄铁骨绢面扇,彩云丝绣成的旭日青丘白狐图,诗由西王母所提,虽为女子却不失豪气,天上地下能握得起这柄铁骨扇的也就只有一人。

青丘狐族当家的,他四哥。

晏翊背靠着墙,努力站稳了身子,迷蒙的双眼看似望着他四哥,实则早没了焦距,一片模糊,在忍下喉间的腥气之后,扯着嘴角艰难地笑道,“若不是我激那傀儡虫去附许思捷的身,四哥是否仍旧不会现身?”

晏夏生得浓眉大眼,相由心生一点不假,眉宇间扑面而来的正义凛然之气无不昭示着此人实乃真性情,脾气火爆,只见他啪的一声收起铁骨扇,声音却是意外地涩然低哑,“阿翊,两百年前是我错怪了你,可此人是小七极难寻到的族人,你放他一条生路。”

晏翊心底止不住的失望,不禁好笑道,“果真是小七醒过来了么?今日我能活下来还真得好生谢谢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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