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呢？炖排骨？」
「会、会的。」
「鸡汤会不会炖？」
「这个、我、我可以学。」
「那你每天什么时候能来？」
「双休，和、下、下晚自习……」
「不用回家？」周鑫齐皱眉，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我住、住校。学校、不、不严。」
周鑫齐点点头，说：「雇你呢，也可以。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给我做个家常菜。」周鑫齐不会做饭，也不想学。外卖虽然方便，但是太油腻，也不怎么卫生。隔壁的更是吃速食，房东吃方便面都吃成精了。
秦锦面色闪过不相信，迟疑问：「真的么？」
「我正好缺个厨子。食材和工具你去买，我都给报销。不要你一日三餐，隔两天来给我开开荤就行。薪水呢，就按你的水平给。不给是不行的，但也不会给太多，怎么样？」
「嗯。」秦锦应了声。
「那成，今天就这样了，你回去吧。」
「你……一、个人可以？」秦锦迟疑道。
周鑫齐看了眼自己的脚，说：「你先把我扶上楼吧。二楼是个小阁楼，我在上面住。暂时还没厨房，等你去采购再说。」
「哦。」秦锦赶忙起身，搀住周鑫齐的胳膊。
周鑫齐轻抬着那只脚，整个身子不自主都压在秦锦身上，感觉到秦锦整个人身体一绷，周鑫齐啧啧感叹，果然基佬遍地可见。这男生绝壁是个基佬，只是属性不明。看这怂包样，像个受，但真要是个受，那么好的吊实在太浪费了。
周鑫齐对这只的属性很是纠结，因为两人站在一起，周鑫齐明显是更弱势的那一个。
两人一个是真残疾，另一个是四肢僵硬走路缓慢，几分钟都没走出个两米，店里又响起一个声音。
「我还是不放心，你万一尿床怎么办。晚上我陪你睡——呦呵，已经有伴了？」房东一股脑说完，才发现这有一对姿势暧昧的野鸳鸯，房东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挑眉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草尼玛啊……打扰个鬼！
周鑫齐连辩解都不想辩解了，已经能够想到明天早晨这俩活宝会脑补出一个怎么波澜壮阔的爱情故事（年下年上隐藏的爱恋）或黄色故事（纹身师有特殊癖好，和小鸭子玩高中校服play）。
心好塞。
周鑫齐看着一旁的高中生，意外发现这孩子一副受伤的表情。不过也就那一小下，马上恢复了那副怂包样。
小周同志露出个笑，说：「我喜欢男的，你也是吧。」
这下周鑫齐连猜都不用猜了，秦锦直接是被抓包的惊恐表情。嘴巴张张合合，都开始结巴了，蹦出了好几个「我我我」，就是说不出下个字。
「出息。」周鑫齐真服了这人，怎么就能怂成这样呢。
秦锦立马闭上嘴。
「没劲。」周鑫齐说，「扶我上去吧。」
35、j8圣手（三）
第二天，周鑫齐是被房东的电话催醒的。
房东是扰人清梦的一把好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房东在那边说：「脚还疼么，二十四小时之后可以热敷抹药了，我这里有药，去给你送。」
周鑫齐沉默。
「好吧，其实也是想知道你是被上的还是上人的。昨天想了很久，觉得你们俩都是一股受气。两受相遇必有一攻，你们这攻太难分辨了。」房东老实道，「真要分辨的话，就应该去窥探一下你的事后床。」
周鑫齐倒不觉得侵犯隐私，房东这人八卦归八卦，但很能分得清你我他。当面刺探军情这种事，也只是这几个人内部交流罢了。就连周鑫齐，也时不时在思量房东和他的御用打手之间的关系。八卦什么的，彼此彼此。
房东这种色场沉浮多年的老扒皮都分不清谁攻谁受，他当然也分不清。事实是昨天秦锦把人送上楼，就匆匆走了。留下周鑫齐独自一人，深沉思考他该如何独自洗澡这个问题。
周鑫齐在内心吐槽，你是没见过那人的一根大鸟，看了就知道这人是个深藏不露的万人斩了。
「那人是你什么时候搞上的？」房东这人最讨厌，从来都是说人搞上这搞上那，好像不说句粗俗话就显不出自己是正常人一样。
「昨天来应聘的学徒，会做饭，就留下了。」
房东起了兴，来了劲：「咱们这早就该有个厨子了，家常菜这种东西，我都怀念多少年了。」
「你怎么不请厨子？」周鑫齐一针见血，直戳房东那颗抠门的命门。
「小文家的会做饭，医生会也会做饭，还有其他几个房客也会，我随便蹭蹭都能一个月胖十斤，何必花那钱请厨子。」
又懒又抠又馋，周鑫齐和房东都是一路货色，谁都别瞧不起谁。
房东又说：「好嘛，以后吃饭不用愁了。」
「去你的。」周鑫齐说，「人家就一高中小孩，指不定还未成年呢。我这可是非法雇佣童工，你还来给童工加大工作量。」
「未成年啊~」房东说。
……明明很正常的话，从房东口中说出来，就是不对劲。
「不过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呢，你都没问清来路，就这么把人带进屋了，安全意识怎么这么差？」房东又说。
这点周鑫齐倒没想到。不过转念再一想，那男生那么怂，结结巴巴的，再坏能坏哪里去。就算想偷什么，他这也没什么好偷的。周鑫齐和房东又寒暄几句，挂了电话。
今天周一，他的御用大厨得晚上才能过来。周鑫齐看着本应该是厨房的空空如许的小隔间，开始翻箱倒柜找银行卡。他每月在抽屉里放一千块钱当生活费，所有吃穿用度都从这一千块钱里拿。就这几平方的小店面，上任老板每月收他三千，还说这是亏本价。周鑫齐一次性付了半年的房租，卡里就没剩几个钱了。幸好周鑫齐当初逃难时够聪明，带了好几箱子衣服鞋子皮包，里面春夏秋冬衣服都有，除却一般品牌，还不乏大牌的样衣。就这几箱高级货，能卖个好些钱。原价两万多的大牌皮包，好几千一条的裙子，他到时候拿网上，底价卖了，总归是饿不死他。
周鑫齐的那几箱子货就放在小阁楼，他每次看见这堆东西都恶心，但也没办法，好歹这是他的后路。
周鑫齐拿着卡，去银行查了查余额，四位数刚冒头。周鑫齐取了四百，那数字就变成了六百
多。
他就从来没这么穷过。
周鑫齐这人，像只仓鼠。他以前跟着师傅干，沾师傅的光，收入在这个行业算挺不错。一个图耗七八个小时，他能分得百分之四十的回扣。周鑫齐不爱打扮，钱都存银行，在大城市打拼几年下来也存了个二十来万。周鑫齐不买房也不买车，一心就想着攒钱，攒越多越好，没事就去查余额，每次一看那数字，就很幸福。
他的卡，就从来没有只剩几百块钱过。
丧气归丧气，日子还是得过。周鑫齐拿着那珍贵的四百块钱了店，准备把这钱给厨子，让厨子去买个电磁锅和碗筷。
傍晚的时候，秦锦骑着自行车来了。
还是那身校服，那个书包，这次周鑫齐眼很尖，注意到了秦锦手腕上的表。周鑫齐当过很长一阵子的时尚编辑助理，对高a货还是很懂的。这表是正品，没差。
周鑫齐像个老鸨，把秦锦上上下下全用x光透析了一遍，有点想不明白。这么有钱，还来我这当厨子，这是在体验生活，还是有其他目的啊。
「……老板？」秦锦被这眼神盯的很惶恐。
「嗯？——哦哦，」周鑫齐回过神，「今天不上晚自习？」
「我、我把作业，都、都做完了。」秦锦说，「就过来了。」
周鑫齐也不追问，把钱塞给秦锦：「去超市买锅和电磁炉，晚上吃面条。」
他一开始是想直接去买个煤球炉。这条街上居住的老人家，很多都是用这种炉子生火做饭，一块煤球四毛钱，一天三块煤球，加起来也就一块两毛钱的开销——但这太惨了，他还没落魄到连高科技电器都买不起的地步。
秦锦接过钱，扭扭捏捏不挪步。
「大哥你还有什么事啊！」周鑫齐觉得男人扭捏成这样也就极品了。
秦锦臊着大红脸，提出申请：「你……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周鑫齐：……
他就不相信了，这人出身这么好，家庭环境肯定也不错，怎么就连个锅都买不了呢！周鑫齐一个眼神扫过去，秦锦立马说：「哦、哦我自己去。」
周鑫齐看着秦锦慌张逃跑的背景，觉得又好玩又讨厌。讨厌的是这人这么怂包，好玩的是，偶尔逗逗也挺有意思。
超市很近，不到四十分钟，秦锦就提着袋子回来了。
除却电磁炉铁锅碗筷，还有各种调味料，食材倒没有买多少，秦锦解释道：「这里没、没冰箱……所以——」
「唔，」周鑫齐没找到价格和小票，问，「钱不够吧。差你多少？」
「够、的、够的。」秦锦急忙道，「够的，便、便宜。这个，这个炉、子，才八、八十。」
周鑫齐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概念，也没仔细看，就把人使唤上楼了。
秦锦做的鸡蛋面，一小锅面条，一人一碗，还拌了个凉菜。周鑫齐边吃边感慨，这尼玛，才是幸福人生啊！
他以前跟着师傅当学徒时，师娘管饭。每天三顿都是师娘的家常菜，好吃又管饱。从师傅那出来之后，这两年都没能吃这么舒坦了。
吃完饭，秦锦去刷锅洗碗，周鑫齐抱着电脑刷微博，他这次硬逼着自己没刷热门。秦锦收拾完之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过来往地上一坐，捧起周鑫齐的脚，帮他抹药。
周鑫齐：……
他很困惑。
困惑的不得了。
在他的认知中，钻石王老五的是爱从来都是高傲的把车钥匙往你脸上一甩的那种，再在怎么次，也不会殷勤成这样。
他当年当徒弟，也会给师傅按按肩膀锤锤腰，但绝会到这种地步。况且他们也不是正经师徒，这就是个帮工厨子罢了。
周鑫齐的脚经过冰敷和热敷，这会又涂了药，好了很多。这男孩，不说话的时候，也是个很不错的少年，清爽干净，也挺懂事。但只要一开口，结结巴巴的，一股子怂包气，让人喜欢不起来。
……而且，还有大吊。
果然上帝给你开一扇门，就得给你关一扇窗。有钱不见得吊大，吊大不见得帅，帅不见得有钱。王老五加器大活好加人格魅力三合一简直比摇老虎机还难。
周鑫齐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语气很困惑：「你多大了？」
秦锦低着头，露出个红耳朵，说：「十、十七了。」
周鑫齐又问：「你，嗯，是不是，有点社交恐惧？在外人面前，会有点……嗯，那个。」
秦锦犹豫半响，点了点头。
「啊……这样。人际就是要练胆子，多说说，就不怕了。你在家和学校，都不说话的么？」
周鑫齐看着秦锦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人很想含羞草，稍微碰一碰，就立马红着脸蜷缩起来，又害羞，又柔软。
「在、在学校，不、不说话。」秦锦说。
一开口就结巴，还不够惹人嘲笑。再怎么怂，也是个要面子的男生。
周鑫齐有点想知道，这男生这么殷勤，到底是怎么想的。俩男人之间的事，过了一定年纪，就不需要那么暧昧了。只是这男生毕竟和周鑫齐差了不止两三岁，代沟隔了好几个。兴许人家是想来个纯情水晶恋爱呢？
不过周鑫齐也不确定，这男生是否真有那个意思。万一是他自作多情，就自打脸了。
周鑫齐被喂的很爽，按摩的很爽，随兴说：「这样吧，你以后来我这，我帮你治这恐惧症，多练胆，怎么样？」
秦锦低着头说：「治、治不好的。」
「出息。」周鑫齐最不喜欢这种人（当然，他忘记了他现在卡里只剩六百块了），「不就是结巴么，哥保准给你治好。」
然后他想起来了，自己卡里只剩六百块。周鑫齐说：「要是给你治好了，咱俩就两清，我不给你工钱，你也不要给我治疗费。如何？」
秦锦迟疑着点头，应道：「好。」
36、j8圣手（四）
周鑫齐的抽屉里，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剩八百。周鑫齐现在连淘宝店都开不起了，他那天一查，发现尼玛竟然还要交一千块的保证金。
周鑫齐盯着那网页许久，决定转战微信朋友圈。反正现在朋友圈都是代购，步骤方便，还能拒绝中差评。周鑫齐的微信号早就不用了，他新开了一个号，用户名就是香港代购。
落魄的时尚编辑助理周鑫齐把那几箱子衣服都捞出来，一件件挂好，直接就用手机拍的照片。光选角度拍好，就花了两天时间。剩下的几天周鑫齐一直绞尽脑汁写说明，把这些东西夸成了花。
周鑫齐语文水平不好，能把一个事说明白就不错了。但他有个厨子。他家的厨子真是厉害，除了说话结巴，干什么事都利落。不光按好了周鑫齐的脚脖子，还帮周鑫齐写文案。
表哥秦锦对这些牌子都毕竟熟悉，即便是女装，也很快能查到这牌子的货号，还能在网上找到明星的街拍。效率比周鑫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周鑫齐看这孩子只觉得可惜，为什么偏偏是个结巴呢！
周鑫齐收了个厨子兼生活助理，作为交换，他要帮着小结巴治结巴。
秦锦每天都过来，只是时间不一定，有时是中午，有时是晚上。家常饭，炒青菜炒肉片焖米饭之类。周鑫齐的钱都在柜子里，让秦锦随意拿，具体拿多少他也不在意，反正他总是能吃到肉就对了。
秦锦这人看着怂，话说不成句，脸经常一会白一会红，说两句话就脑门冒汗，但还是很负责的。每次来，时间也不长，最多就一个半小时，但人家能把饭给做了清洁给做了。要不是因为这里没冰箱，秦锦估计每次一来得把一天三顿饭都做好存冰箱里。
每次吃完饭，周鑫齐就把电脑给秦锦，打开热门微博，让秦锦念。
「先深呼吸。来——吸——呼——」周鑫齐带着秦锦做深呼吸，「别紧张，就咱们俩，怕什么？多做几个深呼吸。对，再来。」
待秦锦不再紧张了，周鑫齐再让他开始读。
「你先看，把内容看一遍，在心里默念，念好了再读。」
秦锦做神色认真，目不转睛看着屏幕，得过了两分钟，才开口。
这是某个明星的一段心情。内容为天气好晴朗拍戏好开心。
秦锦读的很慢，基本上是一字一顿，但没有重复——周鑫齐说，哪怕这俩字中间顿一分钟，也别给我重复，不然就掌嘴。
周鑫齐当然不会掌嘴，只是秦锦听他的话罢了。
秦锦只读了四十多个字，就冒了汗，嘴皮子直打颤。
在下一个停顿时，周鑫齐喊了停：「很好。比昨天进步十来个字，速度也快了些，照这样练下去，肯定能说利索。」
他听着这一字一字蹦出来的段子，心都拧巴成了一团，但他一定不能嘲笑，必须得慢慢鼓励着，秦锦才能有自信。
秦锦擦了擦汗，松了口气，对周鑫齐笑笑。
笑得腼腆，还有点好看。
休息几分钟，两人就开始下一轮。还是读微博，先默念，再朗读，可以停顿，禁止重复。如此往复二十次，才算今天的训练结束。
这其实就是周鑫齐自己想的野法子，没什么科学依据。他想着，结巴嘛，无非就是多开口说话，说多了自然就好了。这孩子平时在学校一声不吭，长时间不说话，这结巴自然好不了。他用这法子，也就是哄这孩子多开口罢了。周鑫齐在这事上难得有耐心，反正他闲着没事，权当解闷逗趣助人为乐了。
周鑫齐绝不会承认，他完全是被秦锦的厨艺折服了。再加上帮他写文案，那简直就是天降好人。因此初见时的那点不屑，早就没影了，现在是怎么看秦锦怎么好。
而且秦锦还有大吊。
一看就是处男的大吊。
想到这里，周鑫齐还是很郁闷。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目的。是想泡他呢还是想泡他呢还是想泡他呢！不想泡他的话，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可如果真是想泡他的话，直接说就好，绕这么多弯干嘛呢！最重要的是，他来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出过门，到底是怎么就被人看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