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鑫齐心里有很多想法，但他不表明。敌不动我亦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牛逼的自然法则。
秦锦做完训练，留了满头汗。随意擦了擦，收拾了下书包，准备骑车回学校，河萧一中高中统一住宿，每晚得查房。
这孩子看着怂，心里精明的很。那天看见周鑫齐盯着自己的手腕，第二天来的时候，就把手表给拿掉了。
家庭背景这些信息周鑫齐没问过，但也知道一定不是小门小户。贤惠不说，成绩竟然还很好，周鑫齐那天就随口问了句为什么他逃课老师也不管不问，这孩子坑坑巴巴说，成绩好，老师不管。
就可惜在一张嘴上。
幸好啊，这小结巴能遇见他周鑫齐。周鑫齐颇为自得，自从说话利索了点，这男生大方了不少，脸不总是红了。
秦锦收拾完东西，对周鑫齐说：「我—走了。」
周鑫齐多走了两步路，把人送到店门口，吩咐：「路上小心。」
这时已经晚上九点，外面正热闹，这种独行高中生时不时会被小混混挡着道，揍一顿再抢个百八十块钱的。周鑫齐可不能让自家厨子出了事。
秦锦点点头。他能不说话的时候，一般都不说话。和周鑫齐第一次见面那完全是情况不同，啰啰嗦嗦说那么多，差点没把他急哭。
周鑫齐看着秦锦骑着离去，转身进了屋。
他今天听了十条热门微博，还得自己再刷一遍。
周鑫齐有肉吃，自然少不了房东。
房东吃了一次农家小炒肉，对秦厨子赞不绝口。然后房东对秦锦说：「我要给伙食费，我要加入豪华午餐。」
房东又问：「小少年，你和小周同志是什么关系啊？」
秦锦红着脸，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周鑫齐拦住了。
周鑫齐说：「吃你的饭。」
房东阴阳怪气‘哦~~’了声，扫荡了一顿肉之后张扬而去。
待人走了，秦锦说：「谢谢。」
他现在能流畅说三五个字的短句子了，只要不紧张，你好谢谢吃了没好久不见草尼玛比，都能表述出来。但那也只是在周鑫齐面前，换个人，他就冒汗。周鑫齐不让他说话，是怕他尴尬。
周鑫齐切了声，说：「房东是个碎嘴子，和他说话啊，你肯定被欺负。等咱练好了再和他侃去。」
房东来蹭饭，周鑫齐自然不会要他的伙食费。房东估计也知道他惨，那天看见他刷朋友圈，就问他在干什么。
周鑫齐没觉得丢人，就说了他在微信上卖高级样衣和高a，但是没有客户群，卖不出去。周鑫齐本以为他在酒吧街，能揽着不少客户，可这么多天过去，连咨询的人都没有。
「你傻啊……」房东说，「你这都是女装，价位也不低。咱这里的女的，要么是小鸡子要么是小情儿，小鸡子都买淘宝二十块一条的情趣服，小情儿都去银座。况且你这货是不是正品别人也不知道，卖的出去才怪。」
周鑫齐反驳道：「那也不一定啊。」
房东拿着周鑫齐的手机，无意中看了他的好友数——「你连个好友都没有，你卖什么啊？」
「换号了。」周鑫齐以前那个号，好友多的人，各路小嫩模都和他套近乎。他既然跑了，自然就不能再用以前的号了。
「好好。」房东不追问，又说，「我帮你联系联系吧，我有几个当模特的房客，看他们能不能帮你宣传一下。」
周鑫齐这会是真缺钱，就没打肿脸充胖子，特做作的把微信号给了房东，还校对了好几遍。
房东的效率比想象的快很多，没出两天，就有人加了周鑫齐的微信。
两万三的正版全新牛皮包，一般专业代购卖一万九，周鑫齐定价一万二，那姑娘硬是给还到了八千。就这八千，姑娘还觉得自己吃亏，说要是八百能买下来就好了。周鑫齐肉疼的直哭，心想就算是八百买下来你也觉得不划算啊，还想着怎么不八十呢。
不过好说歹说，这第一笔单子是成了。
微信交易是先付款后发货。周鑫齐这边收到了八千，那边立马给姑娘发了快递。同城快递一天到货，姑娘收到货才发现自己是真赚到了，直夸周鑫齐厚道，还说介绍姐妹们也来买。
周鑫齐说，姑娘你可千万别把这价钱说出去，不然我可没法做生意了。
姑娘回，那当然，我得说这是原价买的呢！
结果周鑫齐更肉疼了，他觉得自己就该一万九卖出去，这下白瞎了一万一。
周鑫齐到账八千，立马去银行取了五百出来。看见那几个数字，周鑫齐简直想哭一顿。
真是太不容易了。
手里拿了钱，终于有了点底气。周鑫齐想出去搓一顿，请房东吃个饭，偏偏隔壁那几个人都有活动，房东也不知去哪里遛弯，只剩公寓打手在那看柜台。
公寓副主任兼公寓打手兼公寓门面担当，未来或许还得兼任公寓房东的按摩棒。脑补出一幅香艳画面的纹身师，很不厚道想到了房东那平板身材，同志有三宝，大奶腹肌翘臀好，房东这三点哪个都没占。
上帝给人两个袋子，分别装着优点和缺点。有优点的袋子挂在胸前，缺点的那个袋子则挂在后背。因此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的优点和别人的缺点，看不到别人的优点和自己的缺点。这是个真理，正如此时的小周同志，就忘记了自己除了张脸，身材也就是个弱鸡。
对自己身材很满意的周鑫齐给秦锦挂了个电话，拨过去一秒挂断，这种行为也挺无赖的。
秦锦立马就回了个短信：「怎么了？」
周鑫齐发：「晚上有时间没，请你吃饭，今天发工资。」
那边回：「我现在在补习，七点钟结束。下课了就过去。」
哎，这不说的挺利索的嘛。周鑫齐相信，这孩子一定最喜欢网聊，不用说话，也不用怕被人嘲笑是结巴。
周鑫齐回了个「好」。
周鑫齐本以为得等到七点半，结果七点不到，高中生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这么早？」
秦锦比周鑫齐高半头，说话时得微微垂头，说：「等不及。」
「出息。」周鑫齐给了秦锦胸口一拳，笑，「再说个长点的句子。」
秦锦脸一红，垂下眼睛，想了想，说：「我等不急—就、提前出来。」
长点的句子能说，语速慢一点，但不会再重复。周鑫齐的野办法还是很有用的。
「还能不能再长一点？」
「我——」秦锦这下是真梗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不为难你，想吃什么？只要不超过五百块，我都请得起。」周鑫齐还真怕这孩子一张口来个正宗西餐厅，他就丢人了。
秦锦说：「大排档。」
「这个好！」周鑫齐最近一直吃家常菜，嘴里没味，就想吃麻辣烧烤，随即表示支持，「不过，你就这一身衣服么？」
他见这孩子总是穿着校服，明明是表哥，也不打扮打扮。
秦锦的表情立马很受伤。
「……sorry我说错话了。穿校服的高中男生才是淳朴正经的好少年。」周鑫齐认错，「我就是怕大排档里很多左青龙右白虎的大哥，就喜欢你这种穿校服的纯情男生，被大哥看中可就不好了。」
秦锦小心翼翼看了周鑫齐一眼，随即垂下睫毛，低声说：「是你才对。」
周鑫齐把这四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个圈，才明白其中意思，不过被秦锦那一眼看的有点羞赫（？），悻悻没吭声。
周鑫齐觉得有点不妙，这小结巴万一开始出口成章，按照那写文案的水平，自己肯定说不过他。
万一被追着讨工资就麻烦了。
37、j8圣手（五）
周鑫齐这人，一喝酒就毁形象。会沉默，会压抑，会讲很多难过的事，还会哭。他一直尽量不在外面喝酒，或者喝酒也不喝多。
但这次他喝大发了。
周鑫齐简直后悔。
果然酒不能多喝。
周鑫齐喝醉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昏昏糊糊记不得自己干了什么，偏偏周鑫齐是清清楚楚什么都记得，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这种感觉就像精分一样，他高贵的灵魂漂浮在上空，看着自己的肉体一次次刷低自己的下限。
周鑫齐这次酗酒的原因，是他的卡里只有八千六百块钱，哦，现在只剩八千一了。除去这下午刚挣的八千块，他只剩一百钱保命钱了。
妈的就这八千块，还是用那些东西换来的。
他高傲的灵魂看见自己的肉体抱着酒瓶说：「我就是个大傻逼啊~~~我就是个大傻逼！」
骂了十来分钟自己是傻逼，那可耻的肉体又抱着身边的高中生哭了起来。不是哭感情，是哭落魄。
他哭着说：「你知道么，我本来能成为一个好纹身师的。我走的时候，师傅不愿意，说我跟那种人走，一定得后悔。我当时不信。好啦，现在后悔啦。后悔有他妈什么用，我根本就回不去了！」
他说：「我那时候，一个月最差劲，也能拿个一两万，现在呢，我一笔生意都做不出去，连个冰箱都他妈买不起！你以为我不想买冰箱么！我要是不卖这包，我连这顿龙虾我都吃不起！」
「这包啊，是我倾家荡产买来的。我花了那么多钱，就弄了这堆破烂玩意，都他妈什么鬼东西啊。哦，有什么艾欧微，什么口齿，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切……你哪能懂。」
「哎，你信不信，我有艾滋啊？」
「我可真有艾滋，你明天赶紧去做个体检，看看感染没有……哦，肯定感染了……咱们都吃过这么多顿饭了……」
「不对，不对，艾滋得上床才能感染，来，来，让我亲一口……别躲啊你，过来亲口，咱俩亲完，就去上床——哈哈，上床，你还是个处男吧？处男鸡把都那么大，以后干多了，不得成黑人鸡把啊……哈哈，还得是罗马大帝尺寸的。你鸡把大，我最喜欢大鸡吧了……」
可耻的肉体露出氵壬笑，伸手捧住高中生的脸就要亲，啵啵两个大香吻之后，又氵壬荡的把手伸向高中生的裤裆。
周鑫齐高洁的灵魂在一旁痛苦捂住眼睛，觉得这具肮脏的肉体已经完全不能要了。
高中生在这全程中，一直保持着雕塑形态，认真听着年长男人的诉苦，直到事态好像已经发展到有点严重地步时，才手忙脚乱把男人扶起来，结账逃跑。
万幸这是酒吧街附近，耍酒疯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俩酒鬼当众扒裤子的事也有过，所以这两人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周鑫齐被秦锦扛回了店。
秦锦费劲把周鑫齐扛上楼，轻轻把人放倒在床上。秦锦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接了热水，认真帮人擦了脸和手。擦完之后，还给人把鞋脱了，洗了脚。
周鑫齐没睡着，他只是晕，但飘荡在上空的精分灵魂很清醒。自打秦锦进了他的卧房，他就一直等着这孩子的下一步骤。
如果秦锦喜欢他，绝壁忍不住。
如果忍住了，那就是不喜欢他。
周鑫齐就是想搞明白这个问题，他快纠结死了。倒不是说他喜欢秦锦，这无非就是人的自恋情绪作祟，不管身边是男是女，都想知道这人对自己到底是什么看法。
果然。
秦锦开始脱醉鬼的衣服。
脸都快熟了，这可怜孩子。
先脱的上衣。秦锦先把衬衫扣子解开，露出醉酒的胸膛，再轻轻把人左半边身轻抬一点，褪掉一个袖子，再抬另一半，褪另一个袖子，之后再把人稍稍搂抱起来，把压在背下的衬衫抽出来。周鑫齐直抽抽，对待醉鬼就该像对敌人一样残酷无情，脱个上衣竟然还这么温柔。
然后是裤子。先解开腰带和扣子，拉开拉链，双手伸进酒鬼的屁股下面，把屁股顶高，从后面抓住裤腰，再开始往下拉。这裤子褪的也是柔情万种。
周鑫齐只剩个内裤。他觉得自己这些天的纠结终于有了答案，这孩子就是喜欢他嘛。
不过他这才想到，我这要是被硬上了，可该怎么办？就当是419？他对419的感情很微妙，没尝试过，但又想试一试，毕竟他都憋这么久了。但和秦锦419太不划算，这孩子脸皮薄，万一觉得做错了事，不愿意再当厨子可怎么办？况且秦锦是处男，这没点技术含量的，万一捅死人可怎么办……
周鑫齐又黑线想，为什么我要是被捅的那个？——好吧，我吊没他大。周鑫齐想，坏了，房间也没什么润滑油，连避孕套都没有，万一被捅伤捅残可怎么办？
然后他就看见，高中生俯下身，给酒鬼盖好被子，关了灯，转身走了，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周鑫齐高贵的灵魂简直要咆哮了，你把老子裤子都给脱了，你就做这个？！
你就做这个？！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周鑫齐自然没能抓住秦锦咆哮，他高傲的灵魂禁锢在自己那可耻的灵魂里，动弹不得。他想着今天出的大丑，又后悔又头疼，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周鑫齐第二天醒来时，才五点钟不到，他口干舌燥爬起来，竟然看见床边的卧柜上放着一杯水。一饮而尽之后，周鑫齐才发现不对劲，这水是温的啊。
宿醉的周鑫齐头晕脑胀下了楼，不意外看见小床上，秦锦正躺在那睡觉。
估计昨晚是怕他走之后，店里没人看着不安全。也可能是因为纯粹担心他这个酒醉的老板。
周鑫齐又上了趟楼，拿了个毯子下来，把人给裹严实了。心里骂，傻东西，冻感冒怎么办。
给人盖好被子，周鑫齐干脆回了柜台，开了笔记本开始刷微博。
屋里漆黑，只有周鑫齐的脸是亮的，翻着惨白的光，这场面还是挺诡异的。周鑫齐发现了一片午夜小说，趁着这气氛正好，剧情进行到‘男主发现自己的船只正在一片红色海域中航行，这海水的颜色看起来粘稠而又污浊，还散发着臭味，丝毫没有大海的清湛。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红色的海域，只是深渊海怪睁开的眼睛’，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我！！擦！！
周鑫齐吓的差点蹦起来，深海什么的最恐怖了！尼玛他有深海恐惧症啊！
周鑫齐一把合上屏幕，黑线看着秦锦从床上爬起来，按掉铃声。
「你干嘛。」黑暗中，周鑫齐开口。
秦锦也被吓的猛一哆嗦，四处看了好一会，才在角落看见那个蜷伏的黑影。
「你、你醒了。」秦锦深吸了一口气，说，「倒水。」
「哦……」周鑫齐有点感动。怪不得他喝的那杯水是温的，原来这孩子隔一段时间就起来换杯水。
周鑫齐贱兮兮的说：「你完蛋了。」
「？？」秦锦不解。
「你没回学校，被抓住可惨了。」
「……」秦锦囧了囧，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给周鑫齐看。里面有短信，是拜托同学帮他瞒过去。那个同学很仗义，直接说好好好。
周鑫齐说：「还以为你在学校整天不说话，没什么朋友呢。」
秦锦用了很恰当的词形容道：「好基友。」
「估计你那好基友也是个抖m，你那么高冷，还一个劲的帮你。」周鑫齐笑了笑，就随便看了看秦锦的手机。没有想窥探隐私的意思，只是顺手那么一翻。
秦锦倒有点紧张，不动声色把手机抽出来，问：「头疼么？」
周鑫齐也不计较这孩子转变话题，随意道：「有点，不过还好。马上就天亮了，你不回去上早读？」
秦锦摇摇头，说：「吃完早饭，过去。」
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电脑，房间昏暗。两人做在一起，静了一会，无端就有些暧昧。
周鑫齐突然想起了自己喝酒的丑事，简直想要撞墙。好在这孩子有眼色，如果敢说出来，周鑫齐绝对要解雇他。一分钱工资也不给。
秦锦呆了一会，问：「头、还疼么？」
「嗯。」
「我、给、给你揉。」
「又重复！重新说！」
「哦……我给你揉。」
「嗯。」周鑫齐侧过身，正方便秦锦坐在一侧帮他按太阳穴。
沉浸在这温情中的周鑫齐，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