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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戏上——by禅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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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贪图顾云柢的好,忽略想讨那些美好的东西要有代价。而我,讨不起的。明知顾云柢也许就是那种翻脸无情的家伙,但我就是无法原谅,我讨不了,可是我给的也不算少。

「我永远不可能再那么稀罕你了。因为你,不相信我。因为你的态度……」

任谁轻蔑我,都比不上被在乎的人否定那么难过。那是污辱,一句解释也不听就定我的罪,总以他自己的方式决定我该怎么活,决定我的路,蹓狗都还有主人被狗牵着散步的时光,但他勒得我牢牢的,我在他给的方向里迷失自我。

以前暗恋过一个被戏称高岭之花的学姐,后来我们变成要好的朋友,她每次结束恋情都走得很干脆,无论她是被甩或甩人的那个。我记得有次喝酒聊天时她说,一段对两个人都有负影响,毫无成长的关系,那两个人都要检讨。如果真的无药可救,分开也不是坏的选择。

感情都是对等的才无怨言,一旦有人开始计较或者失衡,都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她老是寻寻觅觅,毕竟后没多久,那学姐居然在外国留学时跑去出家了。

我有点意外,但想想又释然,她一直是个极端的个性,或许早已厌倦那些感情生活吧。

而我跟顾云柢就是一个扭曲的状态。我没有什么成长,也感觉不到对等关系,这段时间为了回报沐隐虹和金风的关心跟照顾,我避而不谈那些事,也不想让他们可怜我。

别人认为我可怜都是别人的自以为,可是一旦自己都开始自怜自艾,那就很不妙了。那是失意、丧气、堕落的序曲。

我没死就要活得好好的,长得再黑也没关系,榴槤再臭不都有人爱吃得要命,还有个外号叫金枕头,那我也能黑得很嚣张啊。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刻,我竟然还在想着:「不知道顾桑有没有偶尔想起我。」

犯贱啊,犯贱!

「砰!」房门被金风用力打开,他冲过来把我抱起来往外冲,我莫名其妙瞪着他,他跟我说:「天界的兵将突袭猡猡城,又要乱了。我跟妖君担心他们发现你,所以先把你藏起来。妖君晚点会赶回来,我们先到野外躲着。」

我听见天界来了军队有点精神紧绷,缩起身体任金风把我抱着带走。金风拿了张灰中带紫的兽皮罩住我,好像是张狼皮,我将一端往下拉盖着脸,遮掩模样。半晌我听见风声,金风维持人形用羽族的法术飞行,低空飞行并带我远离城镇市集。

后方天空开始冒出一堆烟花、火光,我知道那是天、魔两界的军力交战,在斗法了。

政治的事我没兴趣,沐隐虹给我讲过一些概况,每次都是为了哄我入睡才讲,就晓得我有多没劲去听这些了。

我跟金风慌乱中逃到野外树林间,我感觉这儿水气颇重,雾气彷佛有意志一般围过来,我跟金风原地不动,金风在犹豫下一步,我跟他说:「打斗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隐虹有办法找到我,不如我们先逃进林子里?」

金风听我这么提议,点头又把我抱起来走。

拾贰

树林植物生长茂密,树下许多灌木丛枝条交错,有些还有尖刺刮破衣料刺到我皮肉里,我忍着没吭声,金风却嗅到血气,他停下来察看我的样子,我说不要紧,他道了歉拿自己披风把我包好继续逃。

金风是鹰,习惯在天空飞,若在地上跑似乎就只能凭直觉乱闯,我生来就不是走兽,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顺兽道以非人的移动方式躲进山野间的小水凼里,周围有淡雾,形势较为封闭。金风把我放下来喘口气,我伸手想扶树却被他拦住,他抓我的手提醒说:「魔界长得太好的林子里,多数林木是碰不得的。」

「可刚才我们都经过许多,早都碰过了。」

「这棵树不大,但是有气根,会长须的树都别摸。你永远不晓得它身上躲了什么。」

我点头「噢」了声,金风到水边谨慎的拿了隐虹的道具试水质,那是长得像迷你香筒,约两寸的金属镂刻品,内有数层不同材质的夹层,可以试毒,不单是水,气体或细小的东西都能丢进去试,但我也只知道这些,从来没仔细研究过。

金风试完水没问题就汲了一些回来给我喝,自己再到水边掬水解渴,我喝水时听到身后的树发出低微呻吟声,我才皱起眉头而已,金风已经立刻赶回我身边把我护到他后头,杀气凛然对着那棵老树。

那棵树看起来很老,可是气根好像被拔光,现在看到的气根都是新发出来的,树干颇粗肥,呻吟声好像就是从它身上冒出来。

「求你们……救……」那棵树用微弱却清楚的声音说:「救我。」

我探头望:「树精?」

金风说:「不是。是树里藏了东西。」他跟我慢慢绕过那棵树的另一面,果然有个树洞,洞里有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孩蜷缩起来,抓着一块深红色的布料可怜兮兮瞅我们。

「什么啊,一个屁孩。」金风说。

「搞不好他已经几百几千岁了。」我提醒这头笨鹰。

小孩噙泪哀求:「我太虚弱,没办法离开这里,拜托,帮帮我。」

金风沉吟了声道:「怎么办?他看起来真可怜。虽然我看不出他真身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说:「那就对啦。我们都不晓得他是什么东西,这里是魔界,乱捡东西的风险比别处更大。还是别理他好了。」

虽然我是穿越来的,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主角威能。通常一些言情故事的主角总能捡回高富帅、白富美,这种世界嘛,一般再不济也能捡个神兽啦、法宝什么的,乱捡东西的报酬率很高。可是也有另一类型高的不是报酬率,是报仇率啊。

自我来这儿之后遇到的事情都颇衰,要不就莫名其妙,要是我多管闲事自己倒霉就罢了,万一连累隐虹跟金风就不行了。

「走吧走吧。」我推推金风手臂催他转身,我们走远几步,那孩子开始抽泣,金风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心想「不会吧」他果然对我说:「还是把他一块儿带走。我比他强大,他要是个邪物也不怕打不赢,我来负责他。」

「你负责?」

「嗯。」

「为什么要救他?」

金风想了下回答我说:「因为看起来很惨,总觉得不能丢着不管。就像我对你也是这样,你救过我,而且又被害得这么黑,我也是不可能丢下你的。」

「以前不晓得是谁想吃我?」

金风脸上一哂,讪讪道:「以前是以前。有了交情当然就吃不下口了。」

我盯着金风认真恳切的眼神,突然考虑要不要疏远金风。要知道当一个人有点苏又不太苏的时候,他/她们身边的人都可能被拖累。当确定一个人颇苏的时候,那就要快逃啊,免得变成牺牲品。

又苏又圣母的话……希望金风不是。

「那你去救吧。万一他是邪的,我可没办法救你,顶多来年到你坟前除草。」

金风点头也没气恼我唱衰他,回头去把那孩子抱出树洞,我好奇打量那孩子究竟多虚弱,结果我才看清楚那孩子从脖子以下几乎无一块完好的皮肤,浑身皮肉好像绽裂过,实在猎奇恐怖。

我忍不住飘开视线,用余光看他们,金风若无其事将孩子抱起来,用小孩所拥的红布把身体包好带到我旁边道:「走吧。」

那孩子的脸生得很漂亮,圆润灵气,有个尖巧下巴,他缩在金风怀里的模样招人怜爱,头发又黑又亮,正用他一双乌亮的双眼偷瞄我。我想大概是我双眸异色引他好奇吧?

我朝他咧嘴笑,那孩子微微眯起眼,可能我牙齿跟黑皮肤对比太亮,他觉得刺目。嗯、嗯,最好是啦!眯什么眼啊你?

「看什么看?」我突然对那孩子问话。「没看过黑人啊。」

金风停下来看我,再看看那孩子,那孩子低头扁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哼哼哼,看看你那德性就知道是装的,哪能瞒过装屁孩资历高深的我。

我冷笑:「要哭就哭啊,装什么装,挤这么久眼泪都没一滴。」

那孩子弱弱的说:「我没有。没有。呜。」

我指着旁边水畔说:「金风,麻烦你把他扔远点。我觉得他有问题,没事干嘛缩在树洞,谁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妖兽的诱饵。听说有些植物会把身上一部分化成小孩或女人的样子当诱饵,把猎物拐到手之后榨干精气什么的。金风,你有没有觉得累啊?」

金风想了下迟疑道:「好像,确实是……有点累。」

我暗自好笑,金风之前一直精神紧绷的护着我逃跑,就算身体不累,被我这样一说多少会心理影响生理,觉得有些疲倦的。不过那孩子很会装,他跟金风哀求道:「拜托哥哥不要丢下我。我、要不我跟着你们走,走出这片树林就好,这片树林有天然迷障会吞掉弱小的猎物,我这样虚弱是走不出去的。所以、所以只要跟着你们出林子就好,拜托。」

金风吐了口气,又问他:「你连脚底的皮都不完整,确定能行?」

我打断他的话讲:「慢着。我们没有要出林子啊。我们就是想待在这片树林里,金风你忘了?」

金风一脸恍然大悟,有点为难朝那孩子苦笑道:「确实,我们刚进林子躲战事,暂时不会出去。」

黑眼的屁孩嘟哝:「那我跟你们一起好不好?跟你们一起,这样林子就不敢吞掉我了。」

「好。」金风答得秒快,我都还没反应,快被他气死了。算了、算了,我不管了。

我们还是绕岸边走了段路,金风说他要去找些东西吃,让我跟屁孩待着。那小孩说自己叫夜鹿,我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想到夜露死苦。

「你好你好。」我笑出来:「幸会幸会哦。夜鹿。」

夜鹿彷佛一点也没发现我笑得很怪,也冲我笑得很甜很可爱。要不是我此时防备心较强,缺乏安全感,肯定也会很喜欢亲近这孩子吧。

活着每段际遇都是有其因缘的,主动靠近的事物往往带着目的性,不过我不会再用这标准去质疑隐虹、金风救我的原因。因为我相信他们,而且我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两个在世时可以做伙伴,一起相处,凡事都不必问任何理由的对象。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值得我交付信赖的人,但我现在很需要这样的伙伴,因为我身心负伤,脆弱得必须要赶紧找个寄托,找个希望,告诉自己没事的,明天永远会比今天更好,活着就会遇到新鲜的事物,就算是麻烦也不怕了,起码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再也不要被安排了,再也不要妥协了,我要自己的心和意志绝对的自由。以后,尽量都不委屈自己了。

「那哥哥你叫什么?」

我听夜鹿问我两遍才回神,我说:「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哥哥这么黑……」

「黑不好吗?你敢乱叫我会揍你。」

夜鹿缩了下肩,不敢看我,后来又用余光偷瞄我说:「我可以叫你星星吗?」

我不耐烦斜眼睨他,问:「为什么?」

「因为哥哥眼睛好亮,好像夜里的星星。」

「不准叫星星。取别的。」

「唔。」

「你喊我老黄吧。」因为我姓黄,不过说完我立刻后悔。本来不想被喊小黄是因为想起计程车,可是老黄好像在喊狗。「还是不要。别叫老黄,叫我……棣棠。」

「啊?」

我捡树枝写在地上给他看,他笑着喊我棣棠,因为棣棠花色跟我的姓一样,不过我没解释。我们两个没话聊,乾等金风也无趣,我就问他怎么搞的,把自己塞进树洞里,他说自己觅食的时候被猎物反过来攻击,受伤后被同行的人抛弃在这片林子,躲在树洞等待机缘获救。

我说要是一直没人来怎么办,夜鹿说他很虚弱出不去,以此状态能躲在树洞百八十年没问题,可是如果再更久的话,树会直接把他吸收,那他就突破不出树的包围,变成这树林的养分了。

魔界生存环境严苛,多数的生物都不会浪费任何一点养分,无论死活都是。我听完有点敬佩,节俭、珍惜资源是美德啊。嗤,我在想什么啦。

「棣棠,谢谢你们。」

我摇头道:「你谢金风就好了。又不是我想救你。你的伤不要紧吗?」

「嗯,还撑得下去。就是很痛,这里没有东西能治好我。」

「也是皮肉伤得不轻啊。跟我差不多,我也是受创后才黑的。我看你的皮都过好一阵子也没能长好,八成跟我一样不单单是伤,还中了毒啦。不然——」

我收声,沉默了。刚才我差点要邀他一起到阎迦山找药草治疗,但这小鬼来历不明,我才不想跟他同行。夜鹿正疑惑望着我,我改口讲:「不然晚点再商量看看有什么办法好了。」

「金风哥哥不是要带你去医伤么?」

「你知道他叫金风?」

夜鹿无辜应道:「刚才你喊他金风。」

唉,是我多疑了。没办法,谁教隐虹不在我就整个变得紧张兮兮。金风虽然很不错,是个好伙伴,可是他不如隐虹心思细腻,我还得担心他被唬拢。

然而现实再次证明不管我们再怎样杞人忧天,再怎样未雨绸缪,很多事才不会等你准备好再发生。就在我跟夜鹿各怀心思时,天空落下一道火光将周围雾气轰散,有个白衣人持剑,凌于水面上走来,带着高兴又骄傲的笑容。

不就是铭谢惠顾的头头,谢铭吗?记得我还没当上月华宫之主时,他就已经早早成为云门一等一的高手,还谋得要职,八成官位也不差,只是我对讨厌的人一向不上心。

谢铭的样子摆到任何一处都是优秀的,修为、武功、剑法也都算得上出类拔萃,听说秦老当初给他开窍后聪明许多,就是嘴脸依然那么讨厌。我是不清楚开窍是怎么个开窍法,有可能是脑洞变大也叫开窍吧?

「呵呵。」我笑出来,一旁夜鹿古怪瞄了我,我瞄回去,忽然彷佛看到一只猫狗大小的小龙,我便认定这个夜鹿的真身不简单。

然后那头谢铭说话害我分心,他道:「只是觉得这一处微光闪动,似妖似仙,可能藏了什么。果真被我料中,大有收获啊。小师弟,你变得可真、滑稽,哈哈。怎么搞的,黑成这样,差点认不出你。嗳、我猜这是药水毒的吧,肯定是了。」

我没兴趣再听他废话,拢了拢手,一手搭到夜鹿头顶,他又纳闷抬眼瞅我,我半命令的跟他讲:「别乱动,借我搭下手,金风赶不回来,我得出手才能活命。」

谢铭听见笑得更讨人厌了。他取笑道:「唉哟,站都站不稳还想跟我打啊?」他笑得开心得意,他的剑化作一团刺眼白光在周身环绕,好像小行星一般。

我没理睬他,只是把左手高高朝天举起,由低而高,尾音以最嘹亮的嗓子吼道:「乾,坤,寂——灭!」

喊出口的不是人声,亦非寻常鸟兽的声音,那是神弓的名字,唯有它的主人才知晓,而我即使呼唤它,别人也听不懂,只会觉得我怪叫一声就发动攻击了。

天空闪了道红光,我一指直指向谢铭,一瞬间天地黯然失色,因为所有光都化作飞箭刺穿他,他变得像满身扎满光箭的刺猬,当一切景象恢复时,他又成了浑身是洞的猎奇物体,灵气泄得彻底,无药可救。

夜鹿很吃惊的盯着谢铭,懵懵的发出很轻一声「哇……」我累了,直接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夜鹿也坐下问我说:「棣棠跟那人有仇吗?」

「没有。」

「可是你一招杀死他,不是太狠了吗?」

「这叫仁慈。他根本来不及觉得痛苦,而且我没理由对敌人好。」我睁开眼冷冷看着夜鹿,在下不是白痴,再蠢呢,有些事给我一点时间也会想透的。我问:「好啦。金风不在,你也不用演戏,到底有什么企图就老实说吧。」

「棣棠……」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一点都不打算相信你,还有,以后也不打算对你心软,你是危险的,我不会被你骗。」

夜鹿眼眶盈满泪水,我继续说:「我只相信自己在乎的人的眼泪。你呢,哭瞎也没用的。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样吗?」

夜鹿委屈摇头。

大概就像金风说的,有交情的,即使能吃也吃不下口。小学我贪玩,拿零用钱买了只小鸡,后来它被大人送到乡下养,再后来我回乡下,那些人把它宰了给我吃。我当然吃不下,还很伤心。有感情的总是不一样,所以我一向是优先关心在乎、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就只好先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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