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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戏上——by禅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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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认识的朋友和夕橙相像,感觉像温和的动物,对于生活和人事物都不会有太多的算计。这家伙不错,没有仗着他高就把我抱起来,但是走得快,发现我落在后头才停下来等我跟上。

这里是天界,却免不了有组织,想当然就有派系、争斗、政治操作。我得好好认识这里,然后低调度日,避开麻烦。毕竟我不像孙悟空,不爽可以大闹天宫。

我以为这里的弟子睡的是通铺,没抱太多期望,所以看到房间时觉得赚到了,是个五藏俱全的雅房,睡的地方以素屏隔开,入门则摆了两张椅子一张桌子。

其实我觉得活着能有块地方安心睡觉就是难得的了,别的要求也没有。

夕橙说:「你以后住这里。这边的房间都是最小的,有的拿来堆东西,方位风水也不是很好,不过那片空地你可以随意用,这个院里没有什么师兄、师姐管束你,算是不错的。除非呢,你自个儿乱跑,那就另当别论了。我叫夕橙,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别自己乱搞。」

我问:「那夕橙师兄住哪里?我要到哪里才找得到师兄你?」

他指着一个约是西侧方向道:「从这座院子往那头的路上走,会先看到一个摆放很多石头岩块,看起来凌乱的院子,那是我和你朝青师姐住的地方。你朝青师姐也是个不错的人,就是有点……嗯,反正你要是遇到就知道她是怎样的了。再过去的院落要是看起来很雅致,有松竹梅三种植物的,那就是松雪师姐、越篁师兄、梅熙香师姐,他们三个也很照顾后辈。附近就住我们几个,其他处太复杂容易迷路,没事别乱跑知道不?」

我点点头乖顺应道:「知道了。谢谢师兄指点。」

我拱手谢完,夕橙还不走,我抬头看他在打量我,我歪头等他发话,他想了下蹲到与我平视,问我说:「小星,你是打哪儿来的?」

「外头来的。」

「云门挑弟子一向严格,傅师父第一次带人入门。你看起来很普通,是一般天人小孩的话,那铁定是靠关系了吧。你是傅师父何人?」

对他的疑问我不怎么意外,老早想好怎样敷衍,我半真半假的回答:「因为养我的人跟傅师父认识。他们很熟。」

夕橙点头忖道:「我就知道。靠关系啊,唉,往后找你麻烦的肯定多,你乖乖的。我先走啦。」

我一个屁孩杵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这房间院落有什么一目了然,没什么可逛,就用顾桑教我的法术画了一个小阵洗洗睡了。

次日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夕橙来敲我门,没等我应门就跑进来把我抱起来往外跑,我被他扛在窄肩上顶得不太舒服,睡眼怔忪问:「师兄何事啊?」

他「唉」一声,跟我道:「大伙要晨练了。丑时一过大家都差不多会醒了,寅时初就得集合在武场,昨天忘记告诉你,今天特地来带你过去。往后你得自己去,忘记路的话,寅时以前来找我或朝青,我们会带你过去。」

「噢。多谢夕橙师兄。」我很随便的在他肩上道谢,他也一点不跟屁孩计较,等我们抵达时武场满是弟子,几乎每个人周身都环着一束流光,那些光有的是强白光,有的暗了点,有的蓝光、绿光,五颜六色很有意思,而且光的形态各有不同。

有些光像呼拉圈,由粗圈分成数个细圈环绕主人旋转,有的像虫跳来跳去,有的很缓和流动,移动方式也都不一样。我被夕橙放到地上,趁机问他说:「师兄,那些光是什么?」

他也不笑我没见识,而是竖起食指举天低唤:「掬波。」

天上飞来一道淡橙色的光绕在夕橙的指间,他变了一个手势握住,光化作长剑,他道:「我的剑叫掬波,在这儿只要一喊就能召它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剑,每个人选的剑都有所不同,剑的铸成、来由各不相同,听说最厉害的剑不是与外物合而为一,而是以自身灵气修成。不过,即便是在天界,这种事也就跟传说一般。」

真帅。我羡慕,思量着手边有多少东西能搞一把好剑来,夕橙却先打断我思路问说:「怪了,你既是靠关系进来,他们怎么连一把剑都没帮你备好。」

「可能我还小吧。」

夕橙歪头看我,像只鸟一样愣愣打量完,耸耸肩没再理我,因为他看到一个美少女。一个穿紫灰短衫黑裙的女孩,长得是很清秀好看,就是打扮得有点阴暗,头发也不像其他师姐那样梳整得漂漂亮亮,极简的扎了一个长辫。

「朝青!」夕橙喊她,我讶异,原来朝青师姐是这样的女孩子,跟名字的印象差很远啊。

朝青听夕橙说几句话,朝我瞄了一眼,接着走近我蹲下来,两手摊开放在颊边,抖着手指,面无表情与我相看了半晌,夕橙在她后头「噗」笑出一声。

她转头问夕橙:「这孩子都不笑呢。」

我傻眼,难道她以为我笑点有这么低?还嫌我不笑,你先笑给我看啊,有人逗小孩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吗?

「朝青,你想看他笑?」夕橙问。

女孩点头说:「这孩子可爱,笑起来会更可爱的。」

夕橙为了讨好她,居然凑过来挠我胳肢窝,继顾桑之后第二个敢暗算我胳肢窝的人,我忍不住扭着躲开,无法克制笑起来,还惹来其他人注目,夕橙才罢手就听朝青很平静的说:「真可爱啊。叫什么?」

夕橙代我回答:「他就是那个小星。」

「哦。」

夕橙丢给我一个顽皮的眼色说:「她就是这样,对他人的事不怎么放心上。不过她这样对你算是热情的。」

我总结,朝青是个面瘫女,夕橙根本是她的公关。

晨练内容基本上就是大家聚在风水极好的武场上吸收灵气,师父偶尔出现会指点弟子们一些事项,其后就是自由练习时间,这时就不见得要留在武场上,不过时辰不同,武场汇聚的灵力也就减弱,通常大家会各自往外发展,找个不错的地点练习、切磋。

简单讲,晨练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自由研究。资历深的弟子往往有机会跟师父亲近、学习更高深的东西,甚至到外头出差,资历浅的也能找厉害的师兄、师姐学。

云门内有三宫,往下有十仙府,各仙府一共囊括三十六院,仙府以天干来区别等级,院就是弟子所住的院落,用地支来区别。

然而云门弟子众多,能被归纳等级的仅半数,夕橙、朝青、松竹梅三者与我的住处虽说也是个院落,但就是属于云门内不入流的弟子,同在武场也只能在外围吸灵气,是冷门小众。

真是阶级分明,相当的……令我不爽。当天夕橙带着我跟那几位师兄、师姐上馆子认识认识,他还笑我说:「明明是个靠关系进来的,却是末流,可怜的孩子。哈哈哈哈。」

你就笑吧笑吧笑吧。笑死你!

相较于夕橙的外放、朝青的面瘫内歛,松竹梅三个倒是很正常,感觉很有气质。说到气质,就是全然跟我无关的东西,他们三个喝茶饮酒都能作诗赋词,越聊越深,在场只有綌夕橙跟我一样脑袋快爆炸的样子,但夕橙能开玩笑略过,朝青则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不受影响。

「一堆怪咖。」我嘀咕。

「怪咖?」越篁丢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我装傻到底。

然后,从窗子飞进来一只大老鹰站在窗棂上,我们全都吓一大跳。它金色的眸子好像盯着我。

连同我在内六人谈笑间,一只老鹰扑到楼上窗子对着我们,金眸炯炯有神环扫一周,最后它定睛在我脸上,我瞄到它脚套了一个金环,应该是有饲主的,可是我在它身上嗅到血气。

「它受伤了。不知道谁家的小鹰跑出来。」越篁收起折扇,先说出了我的疑惑。

紧接着一伙人冲到馆子二楼来,来者三人皆黄衣,深浅不一的黄,都是青年男性。夕橙小声对同桌的我们提醒道:「是乙级仙府亥院的师兄们。带头很黄的那个叫谢铭,后头两个叫承惠、承故。」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联想到了铭谢惠顾。如果我待的世界是一篇小说,那这作者取名也真够懒的,还很差劲呢。要不然我也不会小名小星了。又幸好是叫小星,如果依照名字越贱俗越好养的标准,说不定顾桑会叫我小狗子……

「你笑什么?」松雪师姐好奇问我。我小声跟她说理由,她传给另外俩师兄、师姐听,我们一伙人表情都很微妙。

那三人看到也无由一阵火大,走过来就骂道:「几个不入流的崽子,敢诱走我的鹰。」

朝青难得脱离她自己的世界说话:「是它自己飞来的。」

梅熙香一脸无辜的转头请教仙友越篁道:「阿篁,何时代人训练宠物也是我们的事儿啦?」

越篁温和回应:「我们何能耐能与这等猛禽沟通,你别自以为是,免得人家见笑。」这师兄说得很和善,不过我还是擅自理解他的话,意思是只有畜牲才懂畜牲想什么。

看来那个叫谢铭的听懂了,一脚把我们桌子踢翻,那脚没触到桌子,只是一阵风就扫翻桌子。我们几人快手快脚把小菜碟跟茶壶、杯子端走,依旧破了几只餐具,朝青则快一步把我抱起来挟在腋下,我内心尴尬。

虽然我样子很幼齿,可是被朝青姑娘这么一挟还是很别扭。

我一落地,老鹰即歛翅跳到我脚后跟,所有人目光都聚到我这里,我往旁边跨步想给它让条路回去,哪晓得老鹰紧紧跟着我移动。我右,它就右移,我左,它就左移。

「还说没诱拐我的鹰!」谢铭气炸:「这是我花十块上好灵玉买的,刚才都还好好的跟着,一经过这里就飞走,还紧跟着你们,你们这几个下贱弟子买不起就使技俩想骗走这东西,不要脸。」

松雪靠过来摸我的头安抚道:「小星莫怕。我们几个保护你哦。」

我不是怕,我是傻眼,没想到天界有些事跟在凡间差不多嘛。仗势欺人什么的,阶级歧视什么的。一个入流的弟子骂出来的东西真是难听。

我无奈回头瞪了眼老鹰,可能是错觉吧,我觉得这老鹰表情很无辜。喂,你这样看我也没用啦,我不是好人,也绝对不会牺牲自己去帮你的,走吧走吧。

没想到越篁却上前一步向师兄们交涉道:「不如我们原价,或加价赔偿,这只鹰就让给我们吧。」

谢铭冷哼:「哪能便宜你们。你们要不还我那只老鹰,吃里扒外的东西也就没用了,还不如作废。」他拒绝后开始念咒,老鹰突然尖声鸣叫并开始拍翅飞跳、打滚,很痛苦的样子。

梅师姐和松师姐都看向越篁,越师兄无奈摇头低道:「一旦入了奴籍的生物是没办法违抗主人任何命令和安排的。他要这么做,我们也无可奈何。」

夕橙也别开脸不忍看,朝青一脸木然盯着我,她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什么都不做吗?」

我心慌,我他妈能做什么啊?那只老鹰又不是我的,我能做什么?

「哇啊——」我爆哭。哭得无比响亮,打断了谢铭念咒销毁老鹰,老鹰的双翅羽毛都拍乱了,样子很惨,还吐血,我也哭得很惨,仗着自己是幼童就指着谢铭他们哭叫:「坏蛋,大坏蛋。杀鸟的坏蛋,这不是天界不是天界,呜呜、流氓,师兄耍流氓,我要跟傅师父讲。」

我边哭边扬言要告状,谢铭三人退缩并互换眼神,显然也晓得我八成是靠关系进来的小子,底细不明者不好随易招惹,局面就僵在这儿。

其实老鹰是他们买下来的,谁都不该强要过去,可是我感觉得出松竹梅、朝夕五位师兄、师姐不太喜欢那些高高在上的弟子,所以一开始才会有那种态度。

谢铭大概恼羞成怒,冲着我吼:「好,你只管去讲,你以为我怕,我可不是傅时海的弟子而已。」

他一讲我就晓得,这帮人大概是秦掠鸿罩的了。然后谢铭开始念咒,我回头扑向老鹰,小手握住它被上金环的脚,它的爪子太利,我的袖子被挠破,攒在手心的金环劈哩啪啦发出火光,然后触电般把我弹开,夕橙连忙冲过来抱我,我手心灼伤了,但老鹰脚上的环彻底断成两半。

谢铭跟同伙使眼色,承故和承惠逼近,谢铭下令说:「算了,直接掐死它。尸体扔到丹炉里,别浪费了。」

越篁却挡他们路,噙笑说:「那个金环是买卖证明,现在金环没了,老鹰也不能留在这里,更不是谁的所属物。我看,不如放它一条生路吧。」

谢铭顺他的话道:「说得也对,没有资格留在天界的奴隶都得驱逐,或是灭掉。我买它就怀疑它是妖魔界的偷渡者,哪知你们几个蠢蛋来搅和。干脆把它灭了。让开吧。」

唉。我捂脸,偷偷翻了白眼。到底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跟明显是杂鱼的白痴们折腾?快点来个人超展开吧!

「小星。这里好热闹啊。」

「哇!」我被夕橙抱着,背对众人面向窗子,所以在夕橙脑袋边对着窗口出现的家伙惊叫。这年头人人都爱爬窗不走门跟楼梯了吗?

「脏哥哥!」我喊出声,我方的几个师兄、师姐看到霞藏跟我认识都颇讶异,而且眼神微妙。

霞藏出现,二楼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不只谢铭他们,夕橙他们看他也是略带防备。我挣开夕橙的怀抱,拉着霞藏到老鹰旁边说:「那几个黄黄的坏蛋要杀它。我知道它不是我的,我也不想买它,但也不希望它被杀掉。」

霞藏听了我的话反问:「你干嘛多管闲事?又不是你的东西,还回去就好啦。」

呃,也对啦。可是它越看我,我越觉得它很可怜,感觉它好像是努力逃到我身边,我有什么办法推开弱者?虽然我以前也被老鹰伤过……

霞藏挂着轻松的笑意走向谢铭,拱手向那三人打招呼说:「霞藏见过三位师兄。师兄你们也不必跟小辈计较,那只鹰我看也只是只不怎样的凡鸟,师兄们还稀罕只值几块玉就能到手的畜牲么?」

谢铭依旧脸色不好,可是也没反驳霞藏的话,只是眼里对他很是不屑。霞藏浑不在意,又道:「秦师傅有羽族血统,要是你捉了只老鹰玩,我想他老人家看了也不会很高兴。」

「霞藏,别以为你有傅时海撑腰就拿这话威胁我。」

「霞藏不敢,只是真心为师兄们着想啊。这里有些不错的灵石,就当霞藏孝敬你们的,望师兄们笑纳。」

霞藏在我们面前表演如何搓圆仔,谢铭有台阶下就赶紧下,没多久被霞藏打发了。霞藏无视朝夕松竹梅五人,直接朝我走来摸乱我浏海,笑说:「几日不见好像缩小不少啊。」

我拨开他的手扁嘴回说:「是长大不少啦。」

霞藏笑了笑也不再继续玩笑,指着那只鹰说:「它怎么办?」

我走近老鹰,它看起来很紧张,虽然我怀疑它可能听不懂我讲什么,但还是试着跟它沟通,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说:「我不会跟他们一样把你当宠物。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我请脏哥哥送你走好了,你如果听得懂也愿意,就眨一下眼。听得懂但不愿意走,就眨两下眼。听不懂就听不懂……我就直接送你走。」

霞藏在一旁抗议:「我还没答应帮忙哟。」

我装没听见,老鹰眨了一下眼,我回头对霞藏笑,央求他说:「帮个忙吧。脏哥哥最厉害了。」

霞藏叹了口气说:「你已入云门,算是我的小师弟,再不能喊我藏哥哥。除非你只喊我哥哥,不然就只得喊我师兄。你答应不乱喊,我就送它走。」

「这有什么难的,我答应你。」

「如果你毁约,我有办法治你。」霞藏笑着说完,把左臂一伸对老鹰说:「你听得懂,那就自己站上,我送你一程。天空的霸主是不会像垃圾一样由人处置的,不是么?」

老鹰受了伤,但确实还能动,不过它只是站起来望着霞藏,霞藏抿嘴哼了口气,一副拿它没辄的样子弯下腰请它站上手臂,然后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讲就从窗子跳走。一眨眼天边多了一团雾光,我想那是霞藏。

这时我发现其他师兄、师姐都在观察我,越篁扇着扇子说:「看不出小小年纪,处事还算有条理。」

夕橙附和道:「是啊,连说话都不太一样。是了,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的?」

我还没开口,梅熙香就帮我脑补完:「大概是靠关系认识的吧。小星的长辈不是和两个师父都熟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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