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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戏上——by禅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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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过来摸我头,劝道:「霞藏那个人亦正亦邪,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梅师姐跟着讲:「是啊。他可不像谢铭脸上写着『我是白痴大坏蛋』,霞藏心眼多,不能不防着他。」

我有些茫然,但这茫然有一半是装的,我要是什么都点头装个傻孩子,他们多少会起疑,如果否认他们的说法,那代表我的心向着霞藏那外人,这几人就会开始提防我。不如就装傻吧。

回去的时候我问夕橙,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怎么喜欢霞藏,夕橙说:「霞藏是四年多前入云门的,资历最浅,修为也不怎样,来的时候和你差不多,我们都认为他是靠关系。而他确实也是如此,差别在他是秦掠鸿带回来的。小小少年,可是很会讨好人,秦掠鸿对他非常宠爱,所以谢铭他们几个就算讨厌霞藏也不至于明着招惹他。」

夕橙勉强客观的描述霞藏在云门的情况,大概是他怕我吃了霞藏的亏,所以多少有点加油添醋,可是我也从中感受到这少年是真心关怀我的。

后来我几乎很少再遇到霞藏,偶尔在大场合会远远看到他,不过他的目光从来不会落在我这儿,彷佛他彻底忘了有个叫小星的小师弟。

我在云门听说不少八卦,因为夕橙是个八卦情报站,而且他的情报即使不是第一手也算第二手,来源又可靠,等我再长大一点才晓得他偷偷发行八卦小报,获利颇丰。因为偶尔夕橙会找我帮他跑新闻或编排稿子。

我干脆把现代接触的那套拿来发挥,比如定期刊上某某门派的帅哥美女资讯啦,搜集一下风云人物的豆知识,那种人多少都有些追随者嘛,如此就能稳定客源。

至于资本问题,朝青投资了一部分,原来她以前也是个穷散仙,会那么喜欢玉石除了她天生擅长的事,以及成长背景使然,就是因为她能从石头中挖掘出宝石灵玉。

至于松竹梅他们对我同样很关照,松雪擅长暗器,越篁擅长布迷阵及陷阱,梅熙香最厉害的是毒,他们都教了我几手,怕我哪天消失在云门之中。因为越篁说过:「名门内的斗争可不亚于那些邪门外道。」

我大概晓得他们的用心,毕竟我的「长辈」如果这么有影响力,那他们帮我也算是巴结到顾桑,有好无坏,加上我不太惹事,谢铭之后也没找我们麻烦。

我们几个很低调,我就这样在云门生活了十二年,熬成外表十六岁的少年,傅时海这才让夕橙拿了本心法给我练,是部真正的入门心法。夕橙说这种大门派的心法一练下去,几乎不怎么老的,我担心会像天山童姥一样长不大,搁了好一阵子不敢碰,夕橙后来就笑我,他说没那么夸张,练了之后还是会随情况变化,通常都是维持在一个人最巅峰期的样子。

除非我巅峰期是婴儿期,否则我再怎样练都不可能返老还童的,这话一听我才安心修练。后来我又问他们关于各种修炼的问题,夕橙笑到肚子疼,还找松竹梅分享我这个大笑话。

我之前看了不少修真的书,书里不都写着几个修行会遇到的阶段吗?就是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分神或化神期……等等。

然后我就被他们狠狠的耻笑了一番。越篁甚至说我是个奇葩,是个天才,哪儿想的名词,还取得很巧妙。我真想扯发呐喊:「不是我取的,不是都要这样吗?」

亏我一开始还认真问夕橙师兄:「师兄啊,我这样是不是连炼气期都不到?」

他还问我啥是炼气期,我就把修真小说看的那套给他解释一下。看来这世界没有这种事,我太自以为了。

十六岁的我,在云门还有点遗憾,因为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剑,唯独我没有。傅时海有天叫我去,我以为是对我训话,结果他跟我说:「你想要剑?」

「是。」

「不可能的。那个人说了,你不必使剑。你在云门过得很好,也不必使剑。」

我很不高兴,他指的那个人应该是顾桑,他做什么不让我碰剑?傅时海又道:「他说你不必使剑,但没说别的不行。」

傅时海算有点良心,暗示我钻漏洞,我就挑了别的武器来修炼。我练的是很少人感兴趣的弓箭,云门如此大的门派却没有一个弓道场,足见它有多不受重视。甚至其他门派也没有,弓箭和弓道服都是我拖夕橙师兄帮忙找来的。

没弓道场,我就在野外自己找个地方练,灵气高的地方抢手,那我就挑了没啥灵气的地方,不仅接近人间,也没什么闲杂人等。

我是很想知道自己身世,这些年用自己的方式调查过,但是知道的线索仅能推敲出我跟月白的亲子关系。云门空的宫位,其实曾经是月白的位置,月白和秦掠鸿皆是羽族人,他和龙女相恋成婚,不过异种相恋是诞不下子嗣的,于是夫妻俩就暗中向妖魔求来禁药,怀下了我。

一般人最多只跟夕橙一样知道月白他们跟妖魔有往来,并不晓得是服了药怀下我,真相恐怕只有我、顾桑和某些人晓得吧。

此外天界的人一般都对兽族有歧视,羽族、水族也在受歧视之列,天人自己也有各自的族群,是最一般的存在,但修炼成仙就高人一等了。

「麻烦死了。」我把相当于天界风土志的厚书阖上,枕在它上头吁气。研究这么多,为的只是能避开麻烦,但避开麻烦之前的准备工作很麻烦啦。

活着真是一件麻烦事。我想到这里咋舌失笑,突然又豁然开朗,坦然的摸鱼打混。

我躺在草地间,周围长了不少黄色可爱的蔓生花,粉色的姬蔓荞麦,这两种小花我恰好认识,前一个是从前在医院外头见过的,后一个是我养过的杂草盆栽。都是杂草类的小东西。

附近树林吹来微风,直上缓坡,我舒展四肢惬意得不得了,蓦然听见坡下水边有动静,迅速且灵活的翻身趴伏在草间藏匿自己,好像下面来了别人。

好奇心使然,我小心翼翼往下摸过去,下方溪水边果然出现两个男人,一个我立刻认出来,正是秦师父秦掠鸿,他有严重的种族歧视,以身为羽族为傲,而且非常不屑我娘月白。

另一个男子比秦掠鸿生得更年轻俊俏,英气挺拔,侧身对着我的方向,一派桀骜不驯的样子望着前方。

我担心秦师父发现我,把姿态压得更低,整个人贴着草地,几乎吃土。幸好他们没留心我,这块地方基本上连蚊子都不屑来。天界的蚊子也吸血,顺便吸灵气,还超级毒,叮一个包肿十天,被打死的话还会损自己的修为,因为它们只是进行生态行为,它们却会赚到机会重新轮回,所以当天界的蚊子多划算!

但是我不会想穿越成蚊子就是了。被拍死还是很冲击的,那阴影大概会留到我转世后。

分神了会儿,我细听他们谈话,想说能否挖点八卦回去给夕橙写,凝神朝那个有点似曾相识的青年看去。青年眉目清俊,负手于身后,披了件深藏青色的袍子,头发一丝不苟挽好收在深色帽子里。

乍看就是比天人帅又有个性的家伙,天界人人皆美,可是大家都没啥个性,和谐到让我生腻,我有时会很中二的希望大魔王降临把天界搅得乱七八糟,我这样的小子就可以跟夕橙他们看好戏。

就是危恐天下不乱吧我。唉。

秦掠鸿对那青年的态度令我很惊吓。是惊吓,因为他一向高高在上,对任何人,包括对傅时海都有点颐指气使,可是秦掠鸿竟然对那青年放低姿态,和颜悦色,他对青年说:「最近顾云柢太常派你出去办事,你也不捎信息回来,可想煞我了。」

「我就是怕你太想我才连信都不捎啊。」青年一脸不耐烦的敷衍秦掠鸿,一手擦了擦鼻子,看都不看秦掠鸿一眼。

秦掠鸿拉起青年的手,青年没甩开,他给了青年一包东西,然后解开结摊开来,是绸缎包裹的点心,而且是特殊工序做的,从我这里就能隐约嗅到诱人的香味。我认出这味道,吃一口能增十年修为的点心,好吃又兼顾其他功效,在天界是高级品了。

青年拿起模样像朵牡丹的点心,咬了一口细尝,秦掠鸿望着青年侧颜好像没动作,但我远远就感觉到秦师父默默激动,当即了然一事——秦掠鸿你有龙阳之癖啊。那么露骨的看大哥哥,你羞不羞,嘿嘿嘿嘿。超大的八卦,我真是见猎心喜,只恨自己没有学到什么能把脑中影响纪录的法术,要不然回去播给大伙看,有趣极了!

不过那个青年我怎么看着很眼熟……

「你喜欢吃的话,我再去请那楼的厨子做。一般人想吃都得等,我开口要求的话,你明天想吃明天就有。」秦掠鸿说得很得意。只见青年把捧着点心的手翻面,所有点心落在地上,秦掠鸿可惜的瞅了它们一眼,但好像很习惯被青年打枪了。

「还可以,就是没有茶配着吃,尝着生腻。下回约我记得备茶吧。师父。」青年说得很轻巧,态度却不是正常弟子的样子。

秦掠鸿却笑得很愉快,伸手摸青年的脸说:「你真调皮,这样爱闹性子,跟小时候一个样儿。」

青年冷漠偏过头瞅了眼秦掠鸿,我已经是双手捂嘴压抑笑声。秦掠鸿这个抖M啊抖M,青年是个抖S吧,那么冷的眼神,真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秦掠鸿好像很想一直黏着青年,可他自己又说:「门派事务繁多,我得先回去了。你散心完也早些回来帮我,知道么?」

「嗯。你走吧。」青年边讲边打呵欠,超级失礼,我快憋不住笑了,拜托你们快走啊。

秦掠鸿离开后没多久,青年姿势依旧,我却瞥见他眸光一闪,眼尾睐向我这儿,我浑身僵住,被他凛寒的目光震慑得不敢妄动。

「出来吧。」青年没问是谁,而是用肯定句,他确信有人在偷看,我知道惨了,可是不敢贸然跟他对着干,只好从草坡上爬起来。我沾了满身草屑,很矬的站在坡上跟他对看,他表情在看见我之后一下子缓和许多,但语调还是冷漠道:「偷窥要挖眼珠,偷听要割耳朵,看你还年轻,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只挑一样。」

「啊?」

他勾起一边嘴角,笑得略有邪气,我惊讶眨眼,下一秒他就来到我身后,森冷的锐物抵在我后颈,我不停的飙冷汗,他凑近我右耳又一次低语:「你想被割耳朵,还是挖双眼?」

「都不要。」

那人摸上我右耳,指腹轻搓我的耳垂、抚过耳轮,兴味低吟:「那就割耳朵好了。」

「仙人饶命、大侠饶命,我、我路过的。」

搔扰耳朵的手离开了,身后多了一阵闷笑声,我皱眉试着回头看,青年不再掩嘴,朝着我大笑起来,我被笑得很不爽,而且肯定这人认识我,我也见过他。我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收歛笑声,站定后弹我额头轻斥:「你个不长眼力、不长记性的小蠢蛋。」

我愣住。

「我啦。」

我还是呆滞。

「我啦。」

一直我啦我啦,最好我记得起来!诈骗电话也都是劈头就喊我啦我啦,而且还是最原始的骗法,你老兄是怎样?

「蠢到无药可救。」青年咋舌,倏地把脸凑得极近,几乎要鼻尖相抵,他朝我眨了下眼,我们之间闪出一道七彩微光,瞬间就令我恍然大悟。

「哥哥!」我没加字喊他脏哥哥,因为约好的。他挑眉微笑,又摸乱我浏海。好像多少年没见了,他已经长成令我羡慕妒嫉的模样了。

我扑上前抱住他拍背拍手,他身体僵了下,也回应我一般拍拍我的背,我退开来朝他打量一阵,他也同样在打量我。

「小子,过得不差嘛。缩小这么多。」

我冷着声音反驳:「是长大。你眼睛瞎啦。」

「呵。」

我想起刚才的事,臭脸说:「刚才你把那么好的点心扔地上,太浪费了吧。」

霞藏表情微变,释然道:「你重点怎么跟我想的不同。」

「重点?你是指秦师父对你态度奇怪吗?」

他但笑未应。

「如果不是祖孙情深,那就是另一种吧。」

「什么祖孙情深。」他失笑。「哪一种都挺恶心,你知道了,不会瞧不起我?」

我叹了大气,举高手拍他肩说:「我才没那么无聊。一开始也是觉得很惊奇啦,不过感情的事就跟开天辟地一样莫名其妙的,有什么好瞧不起的。」

他看着我又低声笑了下,说了句「蠢蛋」,我装没听见,因为应了不就表示我是蠢蛋吗?他再一次摸乱我浏海,我皱眉避开,他才又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喜欢那种点心?」

「那个很难吃得到,我也只有远远闻过而已。你居然不稀罕,还扔了,暴殄天物嘛你。」

霞藏给了我一个轻浮的笑容,挥手道别:「我走了。」

霞藏走得很快,我来不及跟他多聊。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想多跟他相处一会儿,多聊聊天,但每回都觉得时间短暂。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猜想是因为他是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人,似乎能挖出相当多的八卦。可惜啊……让内幕给跑了。

我回头收拾一下回云门,一到自己住的荒凉小院又想洗洗睡了。不知怎的,我以为自己会直奔师兄那儿爆卦,可是我现在精神有点恍惚,不晓得是那则八卦给我冲击过大还怎样,语言、逻辑一下子组织不了,索性都不想讲了,也暂时不想跟谁说话。

天界四时如春,虽然也有四季,可是不很明显。我的院子常常是秋冬状态,没什么人气,热闹也都是去师兄、师姐那儿热闹。

我觉得很无聊,顾桑虽然让我到外头见识,可安排我在云门的生活却有点无趣,花个几年摸透之后觉得大门派不过如是,天界和谐太平也不过如是,到哪里的景象都差不多,四季又不明显。

天人的娱乐很无聊,歌舞都很呆板,摆到人间那肯定是没得挑剔得好,可是太空灵,就是空空的没灵气,没感情,没生命力,反而觉得以前现代看的各种表演都好很多。

我也不能埋怨顾桑,他毕竟是为我好,可是无论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我总觉得云门像个牢笼,规矩多不自由。

然而此刻我又矛盾无比的想念起顾桑。我居然有十二年都没见到他了,他不是云门的师尊?为什么从来没露面?而且云门之内也没什么人提起顾云柢,大家都遵从傅、秦二位师父的号令做事。

困意来袭,我悠悠唱起以前挺喜欢哼的一首歌。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思念很玄的,就像顾云柢一直思念月白,而我此刻思念起顾云柢。我转移了八卦的心思,开始想像过去的年岁里顾云柢会怎么过,他是不是依然每天摸着那块玉?

比起那块玉,我当时给他的幼儿日记和小瓦片真的是蛮可笑的东西,不过当下我是真心实意想留些纪念给他。

「顾桑。你有没有老了?想念一个人太累的话,头发会发白的。」他模糊嘟哝。「嗯,头发会发白的。跟杨过一样。」

过了很久,我住的小院一片死寂,连风都不肯经过,所以也没任何风声。可是在我睡着前,好像有人坐在我床边轻声问了句话。

「杨过?那是谁?」

杨过你也不晓得吗?杨过就是小龙女的弟子,小龙女最爱的人,也是最爱小龙女的人,深情到天上有地上无的一对。连买东西要付钱都不晓得的女人都爱得要死,连再也不清白的女人都视若珍宝,没有一点处女情结的独臂大侠,多——少姐妹们都跟我说杨过超棒,深情到没有办法拿来做耽美配对。

哪个天兵老兄啊,你居然问我杨过是谁?你听过金老头大名没有?哼哼。

一觉醒来,我被一个漂亮却冷得像石像的女子吓到往床里墙壁撞,是朝青。

「朝青师姐你想吓死我吗?」

她面无表情把一块嵌着紫晶的石头摆到我床边,石头上覆了一片青苔,青苔上有十多朵小菇,她说:「你的藏藏,有几朵私生子偷偷生在我石头上了。我跟梅熙香问过,这毒菇成形后,蕈伞没长开拔了也不会死。你要不要拔回来养?」

「好。好。」我抹脸敷衍,她把毒菇小孩拔起来在床边排成一列,还仔细点清数量才走。

「那我回去了。」她说完转身,我望着她背影,忽然觉得毒菇要是也能化人就长得跟她很像吧,紫黑紫黑的,颇阴沉,但是令人难以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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