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澄此时被人捏着下巴，被迫仰起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这来的，只记得自己在去考场的路上突然失去了意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一间像是仓库四周封闭的地方了。有人看着他，而现在捏着他下巴打电话的人是后来进来的，沈哥，他的沈哥就在电话的那头，可是……
“小橙子？小橙子你说话。”
顾澄紧紧咬住了嘴唇，怎么办，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呦，还不说？”打电话的男人抬手又打了顾澄一巴掌，顾澄整个身体都被这一巴掌带到墙角里，男人又朝电话说：“看来你的小情人很不配合，那就别怪我用特殊手段让他开口了啊。”
“你敢动他！”
“呵呵，你说我敢不敢？你自己跟他说吧。”电话又移到了顾澄耳边。
“小橙子？小橙子是你吗？你有没有事？快说话！”
“沈哥。”
那一声带着哭腔的“沈哥”让沈言初有一瞬间的安心，却又立刻变得揪心起来，电话很快又被男人拿去，继续说：“沈总抱歉啊，我也没时间让你们俩继续谈情说爱下去了。”
“你要多少？”沈言初虽然这么问，但他直觉对方不会要钱，如果只是普通的绑架，绝对不会先找到他，他和顾澄的关系知道的人太少，对方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谈钱伤感情啊沈总。”
果然如沈言初所料，他接着问：“那你要什么？”
“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两个条件，一呢，把远扬交回来，二呢，有份文件想让你务必签个字。”
沈言初的拳头握得更紧，果然……这一次，又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吗？
敲门声响起，沈言初没理，但停了一会之后却又一次响起，电话里的男人说：“看时间，文件也该送到你手上了。”
同时，助理小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总，有您的快递，说是需要您本人签字。”助理小姐还没说完，门就被打开，沈言初冲出来随意签了字，迫不及待得撕开了快递文件袋。助理小姐被吓一跳，果然，沈Boss的表情非常的不好。沈言初打开文件袋之后，发现里面是两份书面合约，沈言初粗略扫了一遍，是一份自愿放弃沈孟清遗产继承权的承诺书。
沈言初立刻冲回办公室，拿起电话直接说：“我答应你，但你不许伤害他，不然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还是沈总爽快，放心，我怕死得很。”说完又是两声笑声，却比此前都要响一些，“之后我会再联系你的，沈总拜拜咯。”
电话被挂断，沈言初抄起自己的手机就往外跑，助理小姐站在门口想拦着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没敢。沈言初经过她的时候说：“给我叫刘进马上开车在楼下等我，还有，刚才那个电话的来电记录查清楚了告诉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助理小姐还在后头喊：“可是沈总晚上还要跟……”可沈言初根本不听，她只好先找刘进，又去叫人查号码，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拨给了张青。
“你说他接了个不知名电话就脸色不对现在还抛下溧水的烂摊子跑了？”
“是的，张总。”
张青了解沈言初，绝对不是那么不冷静的人，如果有人能让他如此不冷静到发狂，那么，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就是顾澄。
“溧水那的事我派人去处理，你能拖则拖，沈总那你就别管了，交给我，那个号码也给我。”
助理小姐立刻把才从来电显示上抄下来的号码报给了张青，张青一挂电话就拨给了沈言初，此时沈言初已经坐在车上，让刘进已最快的速度往N市赶了。
“沈言初，出什么事了？”张青问。
沈言初也不知怎的，顿时觉得悲伤到快流下泪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小橙子出什么事了？”张青试探着问。
“小橙子被绑架了。”
“什么？！”张青惊讶，又很快降低了自己的音调，“他们……？”
“他们是针对我。”
张青很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重物撞击皮垫子的声音，还有沈言初的沉重的喘息声。
“你别急，我去找远山帮忙，电话你助理已经给我了，但人家这么明目张胆，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我在N市等你。”
沈言初一拳打在后座皮垫子上，仍旧无法平息，他顿了顿，对电话说：“给赵老师打个电话，就说……就说小橙子和我们在一起，别让他们担心了。电话让……让付远山打，还有……谢谢。”
那句“谢谢”是隔了好久才从听筒传到了张青耳里，突然间，他仿佛就看到，那个变得脆弱不堪的沈言初，就在自己眼前。
39.煎熬与曝光（1）
付远山一挂了张青的电话，直接爆了句“操”，立刻先派人在全市范围内搜寻，特别是市郊废弃的仓库、工地这类的地方，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地给赵老打了电话。张青手里的那个号码果然是毫无线索，没有名字，再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提示关机，SIM卡定位在市区的某一商场内，应该是已经被丢弃了，根本无从查起。N市作为省会，虽然比不上特大城市，可也说不上小，找顾澄就像是海底捞针一样困难。
付远山找公安局调了赵家附近的监控，能看到顾澄在某个时间经过了某个地方，可是在某个转弯过后就不见了，出事地点和时间基本确定，可周围是上班高峰期的马路，来往车辆特别多，根本区分不出有问题的车辆。付远山只好找人一一排查，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附近出现的所有车辆一辆一辆查车主和之后的行车路线，终于锁定在几辆之中。其中有几辆车能锁定位置，而有几辆却还无法定位，能定位的，付远山都派人去看过了，也都没有发现问题，他现在就怕，别人早就已经把车换了。
沈言初大约1小时不到就到了N市，他直接去了付远山那里，张青也在，现在能派出去找人的都已经派出去了，唯一还有可能提供线索的也只有对方接下来说好会打给沈言初的电话了。付远山找了技术人员到家里监听沈言初的手机，而沈言初一到就来来回回地在屋里徘徊，几乎没有停下来过，眉头一直紧皱着，神情恍惚，连张青有时候跟他说话，他都反应不过来。
“言初，你心里觉得是谁干的？”张青拍了拍沈言初的肩膀。
沈言初这才回过神，抿了抿唇，说：“说不好。”
“你二叔？”张青得知对方要的条件，受益最大的就是沈富光了，加上对方根本就不在乎报警之事，也不回避，仿佛根本不怕沈言初知道他们是谁。
沈言初没说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张青，是，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二叔沈富光。那些人，他总是想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可是他们给他机会了吗，沈言初苦笑。沈言初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助过，他似乎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守在手机旁等对方下一个电话，下一个指示，他甚至不知道顾澄怎么样了，那些人会对顾澄做什么，他想都不敢想。手机每响一次都是煎熬，遇到熟人的电话索性全部挂掉了，有时候是没有存在号码簿里的电话打来，紧张地接起来，却发现只是工作上的谁，或是合作方的谁。一次又一次，差点把沈言初的防线都全线击溃。
手机大概在凌晨1点之后就安静了，再也没有响起来，沈言初神情紧绷地盯着手机盯了一晚上，盯到第二天的阳光都照进屋里，手机仍旧没有响起。他伸手拿过来按了按键，屏幕亮起，那就不是没电了，又拿付远山这里的座机打给自己的手机，很快铃声响起来，能通，那就是也没有停机。他又拨给了助理，助理一晚上守在沈言初溧水办公室的座机旁，也没有接到什么所谓的电话，沈言初打过来问她，她就如实报了。
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沈言初真的觉得，世界都黑了，仿佛真的只剩下绝望。
“小橙子……”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酸，也许是熬夜熬得太久没闭眼，沈言初用手遮住眼睛，等再拿开的时候，手已经全湿了。
付远山手头几辆可疑车辆全部追查到，但是，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再加上对方一直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情况突然又变得很被动。张青通过张、沈两家与N市地下某些黑帮的关系，已经在联系当地一些头目，问手底下有没有人接过绑架的生意，但还没有有价值的线索过来。沈言初仍旧盯着手机，也不吃饭，张青递了杯水给他，他也只是接过了拿在手里，没有喝过。一天没有刮胡子而已，沈言初却已显得十分憔悴，嘴唇都干的起皮，眼里布满血丝。
沈言初在中午左右接到沈孟清的电话，直接说：“爷爷，我现在有事，空了回给您可以吗？”
“你不在溧水？在N市？”沈孟清问，“在就回家一趟。”
“可是……”现在叫他哪来的心情去管家里的事？
“别可是了，你和那个小孩是什么关系？滚回来跟我说清楚了再可是！”没等沈言初说话，沈孟清已经挂了电话。
沈言初咬着牙，拳头握紧，他爷爷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也或者是有人故意在这个时候插了一脚。沈言初立刻叫刘进送他回沈家，张青也跟去了，等到了沈家，发现沈孟清正坐在红木沙发上，身前的茶几上散着一堆照片。沈言初叫了声“爷爷”，慢慢走了过去，张青跟在后面，俩人几乎同时看到了茶几上的照片，都是偷拍的角度，有些被放大而显得模糊不清，不过还是非常清楚地看到了沈言初和顾澄俩人，在车上亲吻，或是相互搂着进出沈言初的公寓。
沈言初看到这些，眸色变得更深，沈孟清用拐杖跺了一下地面，然后“哼”了一声。沈言初顿时觉得有些可笑，这种手段是如此得拙劣，可对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他直接坐在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还伸手拿了几张照片过来看，上面的少年笑得如此开心，无忧无虑，而现在呢？他的少年却不知身在何方，沈言初捏着照片的手不禁紧了紧。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沈孟清问。
“没有，因为这都是事实。”沈言初顺手把手里的照片往桌上一扔，沿着茶几边缘滑地老远，“不过，送照片来的人有没有告诉您，我为什么突然从溧水回N市来？”
沈孟清侧头看着沈言初，似乎是没料到沈言初的反应，微微蹙起眉。
“顾澄被绑架了。”沈言初顿了顿，又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我想我现在没有心情跟您解释，不过……”沈言初回头，看着沙发上的沈孟清，继续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爱的人了，无论是二叔三叔，或是您，谁都别想。”
说完，沈言初就快步出了门，张青也只是跟沈孟清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跟着沈言初离开了。几乎是沈言初刚跨出沈家的大门，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来电显示上的却是赵老的名字。
40.煎熬与曝光（2）
“赵老师？”沈言初接电话的手有些抖，他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与不安。
“言初，小橙子跟你在一起？”
沈言初听到赵老的问话，心里不由得一紧，他停了会，回：“是的。”
“那你能带他回来吗？他爸妈过来了。”
“我们……我们现在不在N市，可能一下子赶不回来。”沈言初只好继续撒谎。
“那你一个人过来吧。”
沈言初顿时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言初，你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一些吗？”
“我马上过来。”
张青在知道赵老打电话让沈言初去的时候，有一瞬间也以为是对方也收到了沈孟清所收到的那些照片。但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得过于简单了些。顾爸爸和顾妈妈仅仅收到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顾澄和沈言初的亲吻照，比沈孟清那里的任何一张都要显得清晰而又震撼，从那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像是沈言初强迫顾澄似的。另一张是顾澄被绑着昏迷在墙角的照片，左脸上有很明显的淤青，沈言初看到照片上的人，心立马就揪了起来，拳头握得更紧，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
张青看到照片之后也忧虑地看了一眼沈言初，那人一夜没睡，眼里已经有了很多血丝，而此时的表情却更显狰狞。可沈言初咬了咬下嘴唇，最终都压了下来，哑着嗓子发出了声音，是一句“对不起”。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顾澄的家人说的，还是对照片里的顾澄说的。
赵老夫妻仍坐在沙发上，顾爸爸坐在另一边，顾妈妈站起来，走到沈言初面前，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沈言初，问：“小橙子现在的情况呢？”
“我们还在找。”沈言初开了口。
顾妈妈沉默了，从她看到照片的那刻起，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该愤怒还是忧心，只好和顾爸爸俩人先赶到N市来，没开车，直接坐高铁，快一些。一路上，她心里乱得要死，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等她到了N市她就能见到小橙子了，可真的到了赵家，却得知小橙子不在的消息，那一刻，她也几乎绝望。
“他会有事吗？”顾妈妈问。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沈言初的眉微微蹙起，眼里似乎是悲伤，却也有坚定。
“你最好记住你的话。”顾妈妈最终只是又看了眼沈言初，然后走到顾爸爸身边坐下了。
沈言初跟付远山打电话，把人都叫到赵家来了，他现在不可能回去，让这一家人都处于和他一样的焦虑之中，他只有和他们在一起，一起等待顾澄的消息。付远山带了一批人来，好几个都穿着军装，顾妈妈看到他们的肩章，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却稍稍放心了些，她现在也只有相信他们了。
一整个下午，一屋子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小阿姨给大家做了吃的，付远山招呼他的人去吃了东西，他和张青也去了，但其他人却没有动一口。顾妈妈见是这样的情况，叹了口气，推着顾爸爸和赵老夫妻去吃饭休息，沈言初仍不愿意去，顾妈妈就给他端了碗面来。
“吃点东西吧。”
沈言初抬起头，他还是没有胃口，但他不能拒绝顾妈妈，就接了下来，却听顾妈妈继续说：“别小橙子没回来，你就先倒下了。”
沈言初的鼻子突然一酸，眼里顿时泛起了泪光，他咬了咬牙，说：“谢谢。”
顾妈妈叹了口气，自己又离开了。
顾澄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整个仓库只有屋顶那有几扇窗户，有暖黄的光斜斜地洒进来，也许是傍晚了。他差不多有1天多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胃都饿得难受，看他的男人就给他喝过几口水。仓库里阴冷阴冷的，他身上唯一的一件羽绒服在来之前就被脱掉了，只剩下里头的一件薄毛衣，羽绒服盖在他的身上，现在已经全滑到了胸口以下，手在背后被绑着，他只好一点一点往下缩，缩进衣服里，才不至于觉得那么的冷。
从昨天开始一直看着他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戴着棒球帽，没什么表情，也没跟他说过话，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抽烟看手机。顾澄瞄到他身边的桌子上有那人留下的打火机，还有一根钢棍，顾澄尽力想让自己打气精神来，他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以昨天打电话那人说的话来看，沈言初一定是已经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但顾澄并不确定那些人是否真的就会放了他，因为他们根本不掩饰自己的容貌。顾澄相信他的沈哥一定在找他，如果他回不去，沈哥一定会很难过，他不要，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呢，他甚至还没跟沈哥说过一句“我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