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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兮 下——by路人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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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更管不得这些了。

转过脸,与他目光一触。

“你伤在哪里?”徐仲酉问。

看出他有伤应该很容易。时间也不算短了,但总是没好好养过,愈合缓慢。

谢欢背过身去,放了无双剑在桌上,散开上衣给他看背脊。伤口都包扎过,但他明白徐仲酉想要看什么,把用于包扎的布料也一圈圈除了,直到满眼血肉模糊可见。

他的伤痕远比无瑕面貌更使徐仲酉兴奋。

“都脱了。”徐仲酉说。

谢欢毫不迟疑,依言从事。他腰臀腿上虽不如背部那么触目惊心,也多有淤青伤痕。反而是前日与梁徵所行情事,因梁徵顾念他身体,多有忍耐,几乎没留下什么这时尚在的痕迹。

也免于叫徐仲酉看见耻笑。

可谢欢此时倒感到有些遗憾。徐仲酉的耻笑有什么好在意,倒是能深刻激怒徐仲酉的机会就此错过,就再不会有了。

被扭过身猛推在桌沿上,后腰撞上去疼得厉害。他不照平时忍过,放声呼痛。看上去没有必要,但徐仲酉用以防身的刀还是抵着他的脖子,不留情地下压,逼着他身往后靠,背已贴着了桌面,桌面刚才因搜查而丢弃杂物甚多,即使并不尖利的棱角也足以刺痛他,于是他也胡乱叫了。直到咽喉的皮肤被割破,血珠沿刀锋滑落,他背后再是无可后退,徐仲酉才停止下压之势。

腿上被徐仲酉抵着紧靠了桌沿不能移动,又被这样被刀锋压着,谢欢只觉他简直要将自己从腰折断。但意料之中,心中也不叫苦了,反是面上叫得厉害些。

“你也有今日。”徐仲酉笑道。

是,今日再无有梁徵来救他了。

徐仲酉刀上稍有放松,他同是读书人出身,拿刀不惯,力也不使在刀上,猛提起膝盖往谢欢下身一撞,并不放下,抵住继续碾磨。

三分做戏七分是真,谢欢惨叫得惊天动地,捺不下本能地挣动,几乎自己撞向徐仲酉刀口。

因奉圣命,又正兴起,并不打算要他性命,徐仲酉丢开了刀放声大笑。

就在他仰面长笑之时,一剑从他身前穿胸而过。

谢氏别院前也围了些士兵。别院屋小,查抄或已完毕,他们不怎么忙碌,又不像街上那些押送之人一样接受欢呼与簇拥,写在脸上的无聊。

张先生隔着轿窗低声说:“有人在,姑娘等几日再去拜吧。”

碧纨却已喊了落轿。

家已不远,此地落轿也不是全然不可。张先生想要帮她掩饰,下马来搀碧纨下轿,手底用力,要强拖了碧纨离开别院附近往自己家走。

碧纨挣他不动,又怕喊叫起来连累了他,只得被他强拉着往另外方向走。

刚拐过街角,突然一道外来冲力分开了他二人相握之手。

碧纨失衡后仰又被扶稳,张先生则更为狼狈,一跤倒在地上。

“碧纨姑娘。”扶了她一把的人说。

梁徵。

碧纨正弯腰去拉张先生起来,听到他声音转身就要行礼,被梁徵及时托住了。

“谢欢在哪里?”梁徵轻声,但迅速地问,应是看出她与人拉扯便出手救人。

“我被公子送出谢府嫁人。之后事情一概都不知。”碧纨说,虽然在见到他时就已经像要哭出来了,但还是清楚地说完,并没有急着泪下。

梁徵一怔,好像才意识到她一身喜服,看了那边张先生一眼,稍有不安。

“前日梁公子可是与我家公子有什么误会?公子定然不是有意与您争吵。”碧纨想起前日谢欢关于跟梁徵吵架了的戏言,“求您不管如何,救他一命!”

“自然。”梁徵扶她站好,“你不必忧心。”

他不愿因任何事再耽搁,刚过别院已知无人,就要转身去往下一处可能地点。但听见身后碧纨跪倒:“多谢梁公子。”

她拜过梁徵背影,又朝别院方向跪去。张先生来不及拉她,慌忙往四面张望,挡在她身前,唯恐被路人看见。

远远擂鼓声又闻。

“夫人慢走,”她低声自言,“碧纨就来。”

话音一毕,忽然站起,将身奋力往一旁墙上撞去。

张先生刚转过头,吓得魂飞魄散,已拖之不住,眼见是要血溅当场。

碧纨只是撞在一人身上。

“碧纨。”梁徵稳稳推开她的肩,一直让她往后靠上张先生,“谢欢一直望你嫁个好人家。莫轻生负他苦心。”

他脚步一挪,已再一次消失在眼前。

谢欢蜷缩在地上抽气,剧痛的余韵久久不消,何况心力交瘁。好容易缓过一口气,爬过去要把无双剑从徐仲酉胸前拔出。

他从不用剑,从不动武。

刚才这一剑用尽他力气,因无双剑轻巧,又是削铁如泥的锋锐,才乘了徐仲酉不备竟然成功。

心神过度集中,反将举家遭戮的哀痛驱散少许,杀人一瞬想起的,并不是家中老小。转眼相伴,想无可想。而梁徵,哪怕已然永离,仍能带来安定和决心。

出剑果断,徐仲酉一声也叫不得,笑声戛然而止,无声无息倒下。

真是解恨,但现在已是力不能继了。

“可惜令你大材小用。”他试着拔了徐仲酉胸前无双剑两次,都力不从心,因此放了手再次坐倒,看着无双剑摇头而笑,“可惜害你绝世神锋被这等人血所污。对你不住。只是若不托你,实是无法了。值此绝境,还这等侮辱,我岂容他落井下石。”

他把头抵在墙边歇气,好在一时半会儿一定都不会有人进来看到,还能容他再作喘息。但谢府之中,要逃,是断然逃不出去。

就算青皇早晨决定放他活命,但刺杀命官这一条加上,也是逃不了了。

心里发狠,谢欢过去跪压了徐仲酉尸体,握紧剑柄,再次奋力,手上一轻,总算成功。

他扯了徐仲酉布袍擦拭过剑上血迹。记得以梁徵之能剑上从不染血,为他所用时却只能受这样肮脏,可怜了梁徵过去随身爱剑,也只有对它心中致歉而已。

他又抖着手去抓刚刚褪下的衣物,一件件慢慢披上。原以为今早该拖出去就死,其实本穿得严整,而如今赤身被徐仲酉溅血所污,心中嫌恶,但拭之不尽无水可洗,也只得忍了,只把楚楚衣冠重新穿戴。一手抓紧了无双剑,一手扶着桌案站起。

出了书房门,外头随时会碰见搜家的士兵们。要是盘问他,难以解释。可总不能与徐仲酉并肩同死,那真是九泉之下还羞煞。

他靠着墙捶了捶自己的双腿,“再辛苦你们一回。只要不在这里。”

谢府门前戒备森严,与游街那边的热闹喧腾不同,百姓皆不敢近前。

无人可问,梁徵便径直上前,当然被门前士兵们长刀大弓所阻。

“谢欢可还在府中?”他暂时停步,直接问。

“谢家人都送出去了,再说关你屁事?”士兵们看他不起,没有好好回答他的打算,“谢府今是禁地,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梁徵不在乎他们驱赶之意,“他并未被游街示众,可还留在府中?”

“废话还多。走走走。谢家人今日就死绝了。”士兵们不胜其烦,纷纷吓唬,“陛下有令,有仍与谢氏结党者,一律捉拿!再纠缠就拿了你一起斩了!”

梁徵举剑鞘架住他们虚晃的刀枪。

是了。谢欢对青皇忠心不二,殚精竭虑,如只是因为受谢铭牵连便要同遭屠戮,哪里还有天理可言。

“青皇有令?”梁徵把剑一抬,眼中含威,“倘若他如此不辨黑白,我岂惧……杀上天子午朝门。让开!”手上加力,而众皆不防,为他内力所震,刀枪脱手,纷纷倒了一地。

梁徵已越门入府。

他运程不坏。直到快要踏进花园,才被人看到,有人叫喊着追来时,他已经钻入桃林之中。

桃花的花期已经过去了。地上青草亦被多人践踏,枝残叶落,尽都成泥。

从来惜春无计。

而流水依旧。

谢欢在水边拄剑勉力站住,能听见后面有人正迅速追进园来。也许有更多关于其他的喊叫声,但他都无心去一一分辨。更远方行刑鼓声或是幻觉,但事实应也相差无几。一身无处不觉疼痛,但还是胸前最是难忍,好似这疼痛就足够杀死他了。

“父负君王,我负老父。”流水不能照影,他仍努力振衣整冠,“谢欢无能,纵陛下开恩,此后亦无颜再活人世。借无双宝剑之光,今日是我绝命之期。梁徵。”

他提起剑来。

“梁徵,梁徵。今朝愧对君情,愿三生三世,再不相逢也。”

喃喃语毕,横剑刎颈。

但是剑不能动,身后的靠上的是温柔的暖意,一只手从后面覆上他手背,牢牢制住他握剑的动作。

“再不相逢?你怎么不问问我。”

谢欢偏过头来看他。持剑的手松开,无双剑就落了地。梁徵不敢放手,一脚踩住无双剑,仍然按着他,一手伸过来环过他的腹部,连下手轻重都要顾不得了,只不敢容他再有任何动作。

无论有怎样的决心,谢欢总拼不过他的力气。他低下头,下巴抵着谢欢耳畔,想要再说什么,但恐怕谢欢此时都难听的进,就只把力气用在紧抱他的手臂上。

还好。

还好我赶得及。

而谢欢眉宇间纠结的仍是深刻痛楚,直到他忽然闭眼,全身都软下来,直往下滑。

梁徵撑住了他,却唤之不答,惊觉他在这一瞬间已经失去呼吸。

“什么?”

徐仲酉的死讯令青皇拍案而起,“他也太过大胆!谢欢何处?可有押他前来?”

廊下之人惶恐道:“谢大人忽然失踪,生死不明,未知何处。”

青皇气得一哽。

但是失语之中,反倒是渐渐感到冷静下来了。

“不知所踪么……”他扶着御桌缓慢坐下了,抬眼看着跪着的臣子,“那就是死了。”

“陛下!”

“我说死了,就是死了。”青皇冷冷说,“徐仲酉行事鲁莽不慎殒命,加以抚恤。谢欢畏罪而亡,无法追究,就此作罢。”

无人再作反对。

青皇望望左右,“若是无有其他事,尽都下去了吧。”

廊下人等尽都退了。

他扫开桌上名单,并没有多看一眼。

凌微往炉中添了暖香,房内香气顿时更为浓郁了些。容松皱着眉头挥开鼻端异香,从房里逃了出来。

梁徵本在门外闭目养神,闻声睁眼,站直了身体,“他怎么样?”

容松挠了挠头,“这个……”

“不要急,”梁徵言语镇定,“慢慢给我说。”

“他的外伤我都上过药,虽然需要些时日,但总是能养好。”容松果然依言慢慢说。

梁徵对此相对并不那么担心,“他还有个旧疾,我之前同你说了。容兄弟有留心么?”

“要说的就是这个。”容松不安地左顾右看,“我猜他母亲怀胎之时就担惊受怕,多有郁结之气,娘胎里带出的毛病,又兼幼年度日不太安定,长年累月在体内积累成病。平时也没什么,病起时如热毒嗜体,疼痛难当……甚至因此死去也是可能的。就像这回。”

“你治好他了?”梁徵问。

容松躲开他的目光,“只是缓过了这一阵。等他醒了以后,不要叫他再那样劳心。高高兴兴过下去,不要再引他发病,就是好了。否则就算你有那玉给他吊着一条命,也痛苦得很。”

听起来像是实话。

虽然容松脸上不太乐观,但梁徵还是放下心,叹出一口气来:“他往后也没什么好劳心了。”

凌微也从房里端着余下的药物茶水出来,朝梁徵一笑,容松往边上一闪。

梁徵行礼,“多谢凌姑娘收留。”

“我收不收留他,不用你来谢。”凌微昂然看他一眼,转身走掉。

人去香远,容松摸了摸鼻子。

梁徵见容松没有要阻止他接触病人的意思,就当是可以,往内跨进房门。容松因还有话和他说,在后面跟着进去。梁徵坐在床沿上,他也另拖了椅子在边上坐。

谢欢不知算是昏迷还是沉睡,不存一丝意识而面目上少见的一片空白,无喜无忧。

梁徵心怀坦荡,并不因容松在旁而刻意避讳,手指伸去揉了揉谢欢眉心,轻柔缓慢,并不立刻收回,又从他颊边抹过。从之前在皇宫见到被谢铭责打后的他到现在,算起来也没有多少天,但是能感到他的消瘦。之前也并非全无留意,但还以为只是被父亲重伤的原因。

容松果然心思澄明,并没有因为他指尖的一点亲密多想多问。

“梁大哥。”

“谢欢说他亲手重新埋葬了你姐姐。”梁徵说,仍垂目看着谢欢的脸,“要不是他说,我们还不确定这件事。对不起,华山没有及时防范。”

一说到这个,容松沉默了。

药谷是药谷,华山是华山,只是因为他们两人在谷中生活孤苦,荀士祯长年叫几个弟子不时探望并照料,如果梁徵要把保护他们俩揽成华山的责任,容蓉一定会反对。但这时候,容松没有说什么。

其他人就算知道氓山药谷的所在,也很难进入。如果有人能保护他姐弟周全,也就是华山而已。

但毕竟是不知。

梁徵的手从谢欢耳畔收回,陪容松默然了片刻后,端正颜色面对他:“容兄弟,能说一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吗?”

“……那个魔教的人要问他教主的儿子,他说我们肯定知道。”容松说,“我不知道,可是姐姐知道的。荀掌门曾经向她求药,我记得。荀掌门一定有对她说过是谁!”

“她告诉那人了?”

“她答应过荀掌门不说,可是那人说要杀我。”容松说,显得消沉,“要不是我被他抓着……”

梁徵在心里叹气。

“姐姐要那人放我出谷,我出谷后就不知道谷里什么样。但是……”但是怎样显然都想到过了。他没有对梁徵说谢欢重新埋葬容蓉的事表现出吃惊。

梁徵不曾亲见,没有多说。

“我本想来华山投奔,但我以往从没有出谷,没到关内已失迷路途。幸好在秀城县外偶遇凌姑娘,她听说我要去华山,答应带我同往。谁知道来了京城,她又要我在这里设馆行医,我不肯,她也不让我走。”容松脸上也是苦恼,“在京城过了这么些天,我才不小心说漏嘴,叫凌姑娘知道我识得梁大哥。一听说你和谢公子就在这里,虽然凌姑娘不许,忍不住偷偷去找你们。”

是谢欢让凌微不可打扰。连饭食茶水都一概不要。

而凌微就算疑惑,也不会不从他的要求。从凌微帮他们布置房间来看,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梁徵尴尬之外,也是哭笑不得。

无论怎么说,是多亏了容松不懂事。

“多谢你。”梁徵说,“还好有这样巧事。”

“我进去看见谢公子不在,你就像死了一样!真被吓了一跳。还好不是。”容松确实一脸庆幸。

梁徵点头,“真是感谢。容姑娘遭此不幸,我华山本该对你更加照应,结果反而麻烦你帮忙。本欲同你一起回华山,只是近来魔教之事令人心惶惶,华山也在风口浪尖,恐怕你在山上身世泄露,多有不利,倒是京城安全些。凌姑娘应该是好心,请容兄弟体谅。”

听说华山也不安全,容松顿时也有慌乱为难之色。

“你放心,华山不会弃你不顾。”梁徵转开头再去看了看谢欢并无变化的面孔,自知华山此时有些自身难保,“只要能捱过这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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