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夏悄悄找了个沙发角落坐下来，托着下巴看庄俊臣发飙。
电话在庄俊臣将对方的智商从头到尾狠狠羞辱一番之后结束了。
原来是内衣广告的模特脑子秀逗地在开拍前几天去刺了个性非常的图案在他腰上。广告面向的消费群体是初高中生，模特弄个纹身算什么事。客户是美国驻华的一个内衣公司，非常讲究准时和效率，当初庄俊臣费了一番口舌才搞定合同，再费了一番精力才选中了一个脸蛋身材都够本的模特，现在居然出了这种事，他不发火就怪了。
“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办？”季轻夏自觉地没有提他们约好一起出去吃饭的事。
“还能怎么办？”庄俊臣面无表情地看了季轻夏一眼，“把那混小子和他经纪人打晕了卖到Alice接客。”
季轻夏嘿嘿笑了，“Aric说他是正经生意人。”
庄俊臣已经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找新的模特，但是都有档期。
季轻夏捏着下巴思索了一番，“你看我怎么样？”
庄俊臣瞟了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季轻夏轻快地站起来，拉开他外套的拉链，然后摊开双手，缓缓地在庄俊臣面前转了一个圈。他的脸上带一点挑逗的俏皮笑容，明媚的眼眸晶亮。
庄俊臣眯着眼长久地看着他，终于挑挑嘴角淡淡地笑了。
第 21 章
摄影棚里，庄俊臣坐在角落里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喝咖啡，不时抬头看一眼布景下的季轻夏。
“好的，稍微再往上一点，”摄影师飞快地变化着角度按快门，一边大声地指导着，“看这边，很好！”
季轻夏穿着松垮的T恤，他抓着衣服下摆作出擦额头汗的样子，露出漂亮的腰线。他下身是四角的男士内裤，裸露着两条长腿。季轻夏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些，被造型师用沾了定型水随意地抓了几下，显得更加精神惹眼。他很机灵，摄影师稍微点拨两句就能做的很好了，现在已经明显进入状态了。旁边的姑娘们都在悄悄拿出手机偷拍他，安颖还特地把能一次性拿给庄俊臣的文件分了三次拿进来。
“Perfect！”摄影师指挥着助理，“给他毛巾，好的，脱吧小帅哥！”
季轻夏把T恤脱下来交给助理，在摄影师的指导下重新摆出姿势。在他把t恤拉到头顶的时候庄俊臣听到了负责茶水的两个妹子压抑的尖叫声。季轻夏应该也听见了，他往这边望过来，对着庄俊臣特别灿烂地笑了一下，庄俊臣只读出了“得瑟”两个字。他故意缓慢地从上到下扫视了季轻夏一遍，然后垂着眼眸淡淡地勾了勾唇。
季轻夏耳根微微发烫，重新转向镜头。
休息的时候庄俊臣和摄影师在一起看照片，季轻夏套了件厚外套坐在另一头，拉链随意地拉了一半，他的脖颈和一小片胸膛裸露着，显出一种清纯的性感。姑娘们三两地围住了他跟他说话，季轻夏大概是不懂得拒绝女孩子，笑着附和她们，甚至有姑娘要和他合影他都会好脾气地接受。或许是季轻夏的优点，他待人总是展现他真挚的一面，他的笑容永远是从心里头出来的，让人没法不喜欢。平面广告本来就是很累人的，更何况季轻夏是新手，庄俊臣看过来的时候季轻夏在姑娘们中间说着话，不时打个小小的呵欠。
庄俊臣和摄影师又说了几句，放下笔记本走向季轻夏。仪器和布景都需要调整，庄俊臣估摸了一下时间，在季轻夏脑后拍了一下，“跟我过来。”
茶水间的门被庄俊臣关上，季轻夏坐到桌子上，晃荡着腿笑嘻嘻地看着庄俊臣。
“照片还行吧？”季轻夏问他。
庄俊臣笑笑，“还不算坏。”
“我帮你这么大忙，你是不是该谢我？”季轻夏调皮地挑起眉毛。
“哦？”庄俊臣走近他，抱着手臂，“你要什么，说来听听。”
季轻夏压低身体，笑得有些深意，“我要睡你。”
庄俊臣挑挑眉，勾起季轻夏的下巴，指腹在他下巴缓缓摩挲，然后嗤笑了一声，“想得美。”
季轻夏鼓起嘴巴拍了几下桌子，瓮声道，“我要罢工。”
庄俊臣微微笑了，他伸手揉着季轻夏的后脑勺，让两人面对面地贴近，“想不干就不干？大人的世界很黑暗的。”他说着，侧头咬了季轻夏的唇。
季轻夏抓着庄俊臣的领子张开嘴去勾庄俊臣的舌头，亲昵地轻轻地咬他的下嘴唇。
庄俊臣放开他，帮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轻声道，“有时候，你要让别人看见你想让他们看见的你的样子。”他拍拍季轻夏的脸，“多学着点吧，小朋友。”
季轻夏略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季轻夏在拍摄时无数次偷看庄俊臣。他柔软的黑发被打理的整齐服帖，他翻看文件时低头侧脸的线条分明，他扣着咖啡杯的手指长而优美，还有他包裹在西服里的那副身体更引人遐想。庄俊臣单是坐在那就足够地惹人注意，他就像是被老天精心雕刻的作品，每一分都是恰到好处的。但是没有人找他搭讪，即便是最简单的客套。季轻夏这才想起安颖说过在锐思庄俊臣就是个魔鬼，所有人看见他都要绕道走。
庄俊臣在教他怎么防止别人拖累你的效率。这说明庄俊臣也有在看他。季轻夏脑子溜溜过了一遍，有些开心地笑了。
庄俊臣皱眉看了他一眼，“傻笑什么，出去干活。”
季轻夏从桌子上跳下来，搂着庄俊臣的脖子在他嘴角亲了一口，乐呵呵地出门了。
庄俊臣整理着领带短促地笑了一下。把季轻夏送到布景前，就像是把自己拥有的某种珍贵的藏品展示出来，在别人的赞叹声中，自己的感觉不是单纯的骄傲，更夹杂着类似占有欲引起的不甘和嫉妒。他想要把季轻夏变得更好，但又不舍得让别人看到他最好的样子。
庄俊臣察觉到了自己这种心思，他停下手，看见玻璃橱上映出的自己的样子。他对着自己的影像皱皱眉，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 22 章
季轻夏窝在沙发脚下，捧着本练习册唰唰地写着。
庄俊臣坐在他旁边，翻看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张。
“季大模特，不看看作品？”庄俊臣把登了广告的几本杂志翻开来，在季轻夏跟前晃了晃。季轻夏头也没抬，专心解方程，“我很害羞的。”
庄俊臣干巴巴笑了一声，取过茶几上的红茶抿了一口，“那独家珍藏版呢？”
他把照片像捏牌一样在手里展开来甩了甩，里头季轻夏大多只穿了个裤头，赤着脚，秀出他年轻矫健的身体。
季轻夏这才停下笔，他把身体往后一仰，正好就靠在了庄俊臣身上。他把后脑勺抵在庄俊臣肩膀上，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照片，笑着啧了一声，“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庄叔叔。”
庄俊臣用下巴去磕季轻夏的头顶，“好好学习少做梦了孩子。”
庄俊臣其实拿断了季轻夏这组广告的照片，季轻夏的风采在这组广告里只冒了个尖，青涩的，新鲜的，诱人的。行内消息流通是很快的，他不希望别的眼尖的同行找到更多的季轻夏的信息，打扰到季轻夏原本的生活。季轻夏在这种只是单纯靠外表的行当里简直是暴殄天物，他足够聪明和优秀，他应当走他这条既定的乖学生到高材生的道路。
季轻夏仰着头捧住庄俊臣的脸呵呵笑着，“磕坏了你要赔的。”
庄俊臣抚摸着他的下巴和脖颈，微微笑着低下头去亲他。季轻夏的眼睛黑溜溜的，带着湿润的星点的笑意，然后他闭上眼睛，举起手抱住了庄俊臣的脖子。
唐静芸回到家的时候，只有季浅冬穿着睡衣窝在沙发里看球赛，像只仓鼠似的咔哧咔哧地啃着海苔饼。
“小夏呢？”唐静芸瞥了他一眼，问道。
“图书馆。”季浅冬盯着电视机回答道。
“哦，”唐静芸平静地应了一声，“你下个赛季是年后咯？”
“嗯嗯。”
“家里牛奶还有吧？”
“嗯嗯。”
“走廊的绿萝浇水了？”
“嗯嗯。”
“小夏他男朋友挺帅的吧。”
“嗯嗯，”季浅冬继续啃着饼，“就是感觉挺找打的。”
季浅冬说完这话正好把饼啃完，抓起牛奶开始喝，喝了几口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然后僵硬地转头看着唐静芸。
“妈……”季浅冬皱着眉毛死命地想挽回局面，“小夏还小呢还不会找男朋友的。”他说完又想了想好像感觉点还是不对，看着面无表情的唐静芸终于做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季浅冬哥哥，”唐静芸抱起手臂，板着脸走向季浅冬，“我们看来要好好聊一聊了，你觉得呢。”
第 23 章
“Boss，有位唐女士说要见你。”安颖轻轻叩了庄俊臣办公室的门。
庄俊臣抬起头，“我有约这人么？”
安颖迟疑了一下，“她说……她要跟你谈谈季轻夏的事情。”
庄俊臣挑挑眉，略略思索了一下，了然地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唐静芸从进了锐思就职业习惯地开始打量内部的装修和设计，很容易看出来，她今天谈话的对象，不是什么性格温良的人。唐静芸很懂得从细节揣测一个人的个性，她推开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庄俊臣的时候，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从“骄傲”进一步扩充到了“有资本的骄傲”。不管怎么样，唐静芸都不怎么喜欢自我主义者，尤其是牵扯到自己儿子的时候。
“不知道您找我什么事呢，”庄俊臣先开口了，“季妈妈？”
唐静芸微微笑了，“小夏他这些日子承蒙你关照了，庄先生。”
唐静芸留着到耳下的短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她很自然地坐到了庄俊臣对面，她的笑容很淡，眼角微微露出点皱纹，但是眼睛很亮——季轻夏从她那遗传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庄俊臣低下头笑了笑，把茶杯送到她跟前。
“好了，我也不跟你来场面话，”唐静芸低头摆弄了一下茶杯，然后抬头看着庄俊臣，“可以请你停止和小夏见面么？”
庄俊臣略略惊讶地挑挑眉，然后凉凉笑了，“谁缠着谁啊，唐女士？”
“我知道小夏的个性，”唐静芸点点头，“所以拜托你拒绝他。”季轻夏聪明早熟她是知道的，但到底他还是个孩子，这份感情，认不认真是一个问题，成不成熟又是一个问题。她可以试着接受季轻夏的取向，但是她还没法接受季轻夏选择这个几乎大了他一轮的男人。年龄的差距并不只是表面的数字，底下的是人生阅历，对待感情的态度等等的差距。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看来是并不是会轻易喜欢上别人的类型。唐静芸可以理解季轻夏，包容季轻夏，同时，作为母亲，她要保护季轻夏。
庄俊臣没有说话，他带着点淡淡地笑意低头喝茶。他的确长得十分好看，是那种成熟男人的深刻魅力，某种引人的气质蕴藏在他眉宇间，在他低垂的浓密的睫毛下。
唐静芸耸耸肩，“我也不想搞这套封建家长的东西，只是有些话……”她顿了顿，看向庄俊臣，轻声而缓慢道，“你真喜欢他么？”
庄俊臣抚摸茶杯柄的手指停住了。他看了一眼唐静芸。唐静芸一直含着笑，她的眼睛非常灵透，这让她看上去十分聪敏，而她的态度直接却不让人反感。
“那么打扰了。”唐静芸并没有等待庄俊臣的回答，她径自站起来告了辞。
庄俊臣看着被带上的门，让自己陷进沙发里。他欣赏聪明的女人，但是并不喜欢被看透一点内心的感觉。我……喜欢他么？庄俊臣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可笑。季轻夏就像清澈的阳光，亮而温暖，靠近时总能带出几分情不自禁，但是庄俊臣心里最深的地方总是竖着一道藩篱，那是一种本能的拒绝，就像某种残疾一样，庄俊臣永远无法毫无保留地交出自己。
庄俊臣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拿起了茶杯。
“季浅冬你洗手了没？”唐静芸喝住向饭桌猛冲过来的大儿子。
季正霖放下报纸，跟着数落了一句。
季轻夏幸灾乐祸地笑着从厨房端饭出来。
临近过年，季正霖公司事多，一家人好久没这么齐全地吃晚饭了。
季浅冬觉得自己很可怜，他夹在老妈和弟弟之间，这种类似双面间谍的身份实在太苦逼了。自从那次被逼泄密之后，唐静芸没什么明显的表示，看季轻夏一直乐呵的样子，季浅冬估摸着他还没被找去谈话，自家老妈在想什么，季浅冬表示不解和焦虑。
“多大的人了，什么时候才有个正经样子？”季正霖瞟了一眼季浅冬。季浅冬撇撇嘴，不过他已经被批评习惯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最近还常往外头跑？”季正霖话头转向季轻夏，“应考生也该有个应考生的样子。”
季轻夏摆出和季浅冬一样的表情，“爸，我这是劳逸结合。”
“贫吧你，”季正霖继续道，“学校想好了么，出个国也挺好的。”
季轻夏咬了咬筷子，“唔，我不想出去。”
唐静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是之前看你还挺乐意的，”季正霖皱了皱眉，“你这个年纪，出去看看总是好的。”
季轻夏含糊地嗯啊了几声，开始扒饭。
唐静芸用胳膊肘碰了碰季正霖，“食不言啊，别老在吃饭的时候提严肃话题。”
“小夏你今晚还要去齐越那帮忙？”唐静芸问道。
“嗯，到周末吧。”
“季浅冬你干嘛不也去打个工，每天看你在家转悠都嫌你烦。”
“妈，为什么又是我……”
第 24 章
装修精致的甜品店里放起了甜蜜的情歌，比平时更加热闹的店里，小情侣们一桌一桌的腻歪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情人节的典型场景。
季轻夏熟练地用咖啡机打完奶泡，小心地倒进咖啡里拉出了个漂亮的爱心。他穿了一件店里的制服衬衫，挽着袖子，清爽英俊。齐越正好走进来，抱着手臂啧啧地赞叹了两声，“哥们你应该去站台，咱赚的钱要翻好几番啊亲。”季轻夏把咖啡放进托盘里，“走你。”
这家店是齐越他嫂子的，前些日子一个店员伤了手，季轻夏就来帮忙打个临时工。齐越和季轻夏做了好几年邻居和同学，上回圣诞夜的乐队里另一个小提琴手就是齐越。
齐越端起托盘却没走，眼神往里头台子上飞，“看来你今天是要早退？”印着简单花纹的方形包装盒立在那，还缠了红色的缎带。
季轻夏擦了擦手笑眯眯道，“嗯，我跟欣姐打过招呼了。”
齐越继续啧啧了两声，感慨状，“真是有女人没兄弟啊你个死现充。”
季轻夏白了他一眼，“就你没资格说这话。”
齐越是个标准的小帅哥，桃花眼主意多嘴巴甜，最喜欢的是找女朋友和换女朋友，这次的情人节大概正好是两任之间的空白档期，这家伙才乖乖在店里帮忙。
“大越越你女神来了。”季轻夏指指齐越身后。
齐越转过头去，穿着蕾丝小毛衣和尼布格子裙的小萝莉扒着门框瞅着两人，一本正经道，“妈咪说不准在厨房聊天，齐越你快出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