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再跳下去要出人命了，饿呀——”
“……”
钟浩看着那些东倒西歪的新生们，满脸黑线。这也是通过军训的人么。再看看角落里对着镜子苦练的林笑，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那小子看着弱不禁风，排练了一下午，却是一句怨言也没有。不过那个朝族小子也不错，舞步上手很快。
“行了行了啊，今天就到这儿。大家辛苦了，回去自己揉揉关节啊。”
“哟嚯——”地上的东倒西歪们秒速遁走。
一直认真练着的林笑也松了口气，缓缓滑坐到地上。好累，凡博，究竟要怎样，才能追上你的步伐。你说的一年以后就是现在吧，你会回来吗。
“累坏了吧？”排练完的钟浩自动变档，嬉皮笑脸，递给林笑瓶水。
“谢谢，嗯还行。”林笑拿着水并不打开，微微喘气，“现在几点了？”
“嗯……五点。”
“五点？！”林笑皱眉，猛地站起来，“钟浩我先走了，拜拜！”
“喂喂！你小子，咱俩也叙叙旧啊，跑啥你？喂——”看着楼道尽头消失的身影，钟浩无语，“累了一下午跑地还挺快。”
“那个……学长，要帮忙收拾东西吗？”楼道里此声音很是突兀。
钟浩回头，那个叫尹政勋的小子正擦着汗，满脸典型的大一新生等待指示的表情。
“嘿，迟到的小子，你怎么还没走？”
“本来要走了，看着舞蹈室挺乱的，留下来看能不能帮点忙。”
“嘿嘿，你小子，挺有觉悟啊。”钟浩朝小学弟胸口擂了一拳，“你去传媒面试了？”
“对呀，也不知道能不能过。”
闲聊着，两人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舞蹈室。
“坐中间的面试官叫什么？”
“嗯……叫张明丽。”
“哦——名利姐啊，那行，你过了。”
“诶，为什么？”
“嗯……自己悟去，啥都告诉你还怎么当学长，”钟浩嘿嘿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天哪，快点，再快点。李啸天答应让他上学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林笑不敢再在别的地方惹到他。男孩拼命地蹬着自行车，感觉双脚除了惯性的踏圈运动后好像没剩下别的。这种绿色的自行车在沧州城随处可见，只要有市民卡或者本市大学的学生证，随时可以借用。
坐着公交一直到市郊边缘下车，再抓起一辆自行车拼命地踩到顶级别墅群，没有比自己更奇怪的人了吧，林笑想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学的最多的东西就是接受，然后给自己新的希望。
电话变成空号不算什么，他说了回来就一定会。想到这里，林笑将身体前倾压低，车速更快了。
本就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多曲折的山路都如履平地，对这里的路线熟悉以后，林笑骑起自行车来便飞快。远远看见二楼书房暗着，暗自庆幸。因为李啸天的习惯是一回来便去书房。今天好险！到底是少年心性，看见快到了，情不自禁地松开了双手，让自行车带着自己向前滑翔，你会回来的凡博……嘿嘿……呃啊啊——
听到声音的王妈应声而出，看见草地上摔得人仰马翻的少年，赶紧跑过去扶，嗔怪到，“你这孩子，自行车怎么能这么骑！再急也得稳稳地呀，这不摔了吧，跟王臻那兔崽子一个样，不让人省心……”王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看着似乎愣在地上的少年，皱皱眉——自己怎么回事，居然数落起这个可怜的孩子？
“嘿嘿对不起！”林笑摸摸头，羞红了脸，有些僵硬地接受着王妈浑身上下的拍灰。
真的……好温暖，比起同情，这种絮絮叨叨的数落才更像亲人吧。
林笑只出着神，没注意到一楼会客厅窗帘的一角被轻轻放下，男人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
宠溺的……笑？
“你是打算每天都这个时候回来吗？”
“诶？”林笑正愣神，反应不过来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少爷。”王妈看情况轻轻叫了声，微微鞠躬进去了。
“……”在这个人的们面前，林笑的反应似乎永远是不知所措。
看着怵在那里的林笑，李啸天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该死！对着王妈笑得那么开心，骑个破自行车能一路傻笑着滑过来，对着老子就一声不吭！
北方的秋天天黑地比较早，外面光线已经不太足。
“进来！”男人不耐地甩出两个字，转身进屋。林笑吓地不轻，赶紧跟上去。
室内光线强烈，林笑情不自禁眯了眯眼。实在想不明白李啸天今天怎么会回来的这么早。
李啸天斜靠在沙发上，上下打量着局促的林笑，一身白色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由于骑了太久的车，额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身后蓝黑相间的书包由于一回来就碰见自己还没来得及放下。
青春的少年。
李啸天突然喉头发紧。
第十六章：奇怪的感觉
该死！李啸天眉头一动，这一年多来，他对女人越来越兴致寡淡。常常在做最后一步时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出现林笑的影子。
会时不时地仔细回味少年明明怕地要死却咬牙一声不吭的样子，想想就硬了。而再看着身下装模作样的女人，真是越看越无趣，一点兴致也无。
对林笑，如果最开始是要彻底摧毁，要让他下地狱，那么现在，李啸天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林笑不是田爱红的儿子，单就欺骗他而言，一年多的折磨已经足够了。可是，知道事实时，盛怒过后，他更多地感觉到的是莫名其妙的失落，好像用来束缚住少年的绳索又少了一根。甚至隐隐担心，突然有一天，他会毫无预兆的消失。
“先生……我去做饭。”
林笑哪里知道他想这么多，看他不说话，提心吊胆的开了口。
李啸天抬眼打量林笑——看似温和孱弱的男孩，又几时真正对他屈服过。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男人转头喝了口茶，声音充满了玩味，“今天你们一点以后就没课了，去哪了？”
“我……学校运动会排舞，排到现在。”
“你去跳舞？”
沉默。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跳了。”林笑急着解释，深知男人喜怒无常，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伤害奶奶他们的话来。
“什么舞？”
“诶？”
“你他妈是不是让老子每句话都问两遍？！”男人有些不耐，将手里的水杯猛地搁在茶几上。
“节奏很快的那种……什么舞我也不知道，”林笑赶紧回答，他并不是没听懂问题，只是没反应过来李啸天会对这种问题感兴趣。
男人不说话，皱眉。
客厅死一般的安静。
“我……不跳了，明天我就去说。”
“去做饭。”
“啊？哦。”林笑逃也似的离开了会客厅。
男人望着林笑离开的方向，揉揉太阳穴，开口，“老赵，叫王臻过来复查。”
“在做什么？”立秋推门而入。
床上的女人没有回应，立秋轻轻走过去，发现兰颖已经睡着了。立秋摇摇头，将硕大的手机从女人手里拿下来放到一边，摇摇头，跪下将女人那十厘米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脱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五月花成长成今天的规模，兰颖付出了什么。
这里是五月花地下室的一间，隔壁就是巨大的地下仓库。房间里摆设很简单，一个写字台，一张床，一个书柜，地上稀稀拉拉扔着几个榻榻米，看着就像一个应考生的房间，与大学城妩媚迷人搞垄断的五月花老板完全搭不上边。
立秋给女人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大眼睛，浓而翘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疲倦却不会憔悴的脸色，兰颖就是那种天生的美人胚子。
立秋注视着面前这张永远有着精致妆容的脸，想起七年前那个夜晚，同样的一张脸，只是表情青涩。他们坐在包间里，谁也没有先说话，刚被送到印象的立秋脾气很坏，干蹬着女孩满脸的不屑。最后还是女孩先开了口，
“我有个弟弟，长大些应该就是你这个样子。”似乎并不是对话，女孩顾自说着，“我先睡了，你随便。”
然后，这位重金买下他时间的顾客，让他如临大敌的人，在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想到这里，男孩勾起了唇角，竟是与女人不相上下的美丽。
床上的人儿呼吸均匀，应该是累坏了。立秋出神地望着那两片蓓蕾，里面的皓齿若隐若现，情不自禁地靠近，再靠近，近地能听到女人放大的呼吸声。
“嗯——”似乎感觉到脸上的鼻息，女人不满地嘟喃一声，便要醒来。立秋赶紧起身走到书柜旁，慌乱的心跳把脸涨得微红。
“你来了，”女人迷迷糊糊，伸手在床上乱摸，“手机呢？”
“在桌上。”立秋说着，拿了手机递过去。触到女人手指尖时动作一滞。
兰颖却像突然清醒了，抓过手机便滑动解锁。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是期望，紧张，又像是害怕。
但很快，美丽的脸上布满了失望，之后变成了一如既往的戏谑。抬眼一笑，“干什么闯老娘的闺房？”
“新酒都列好了，周一也没什么客人。”立秋顿了顿，“你在等短信？”
“是啊，不过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女人戏谑着，却难掩脸上的黯然。
每到晚饭时，餐厅便诡异地安静，这样的状况从林笑手术后就一直持续到现在，王妈早已习惯。但林笑那孩子似乎还是习惯不了，吃饭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尽吃面前的菜，每次都是挑离少爷最远的座位，而且和少爷对面的那个座位也一定会避开。
少爷其实很喜欢这孩子陪着吃饭，王妈在李家待了大半辈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少爷回家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早了。
和李啸天同桌吃饭对林笑来说无疑是种折磨，林笑目不斜视，专注地夹着面前的菜。那次手术后，李啸天还是会无故发脾气，但没再动手揍过他。林笑也不清楚，他们现在是个什么关系，李啸天的心思他猜不着也不敢猜，手术后，李啸天没再提起让小海过来的话，林笑已经暗自庆幸。
“以后不用你做饭，”
“嗯？”
“晚上七点以前还不回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林笑脸微红，低头慢慢扒饭。
“东西给他。”
林笑接过老赵递过来的木头盒子，打开，居然是一个手机。白色，机身很薄，上面没有任何商标，但手机背面右下角却有着一个凸起的“李”字。
林笑不解地望向顾自吃菜的男人。
“三秒之内必须接电话，”
“……”把电话掏出来的时间也不只三秒吧。
“那个舞你不用跳了。”男人慢慢说着，面无表情。完全没把这当对话，而只是一场告知。
“都听清楚了？”李啸天挑眉，离他远远的座位上那个男孩最近走神也太频繁了。
“嗯，”林笑一口饭没咽下去，似乎意识到不妙，赶紧补充，“知道了先生。”
其实林笑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只是被同学莫名其妙报了名，现在不用跳也更好。
晚上，林笑回到房间，仔细地研究起说明书——他从来没用过手机。
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自己与孟凡博的感情是不正常的，而李啸天的行为更是……这些事情，他当然不敢问同学老师，因此需要上网查很多东西，而进网吧又需要满十八岁。这许多的疑问，手里的手机无疑是个解决办法。
“看来，你恢复地不错。”突然的声音，林笑一惊，手机滑落在桌上。今天从进门起，李啸天就一直盯着他看，那种眼神不是以前单纯的鄙夷与仇恨，却更让他害怕。
上次查出来他是冒牌货，李啸天怒不可遏。本就已经被揍个半死，偏又赶上急性阑尾炎，手术后更是遍体鳞伤，连正常饮食都困难，李啸天自然不想把他弄死，所以这两个多月都没碰过他。而今天，
“去二楼。”
果然。
……
尽管已经有一年多，林笑最怕的却还是他的这种要求，放下手机，僵硬地跟上去。李啸天很高，即使已经长到一米七六，跟在他后面上楼梯，还是会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两个多月没进过的房间门口，林笑还是退缩了。强忍着恐惧慢慢走进，抬头就看见那幅太阳神与月桂树的画，不禁又是一阵瑟缩。
林笑喜欢安静，却害怕黑夜。因为白天即使喧嚣，他的生活却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而黑夜到来时，他却永远不知道李啸天会在哪一天提出那种要求。
“上去。”李啸天解着睡衣带子，朝那张大地出奇的床示意。
林笑苍白着脸，爬上床，慢慢地趴了上去。
“翻过来！”李啸天的声音很不高兴，因为床上人的笨拙。
林笑一惊，那样……就要面对面……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这才发现今天李啸天房间里开着的灯是最亮的模式。
“不错，老子就是要好好看着你做，看看你最yin dang的样子。”从小受着贵族教育的男人嘴里说着下流的话，刚硬俊美的脸上少有的戏谑——天知道看见T恤牛仔的林笑骑着自行车，一路微笑着飞过来，他的欲望已经忍了多久。
李啸天一把扔掉睡袍，欺身压了上去，满意地看着身下少年惊慌失措的表情。真是……太单纯了，不知道这种表情只会让人血脉贲张么？男人勾起了唇角。
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脸，林笑不敢和他对视，偏头看向别处，暗暗祈祷快点完事。
“看着我。”听不出情绪。
林笑听地清楚，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这种时候和他对视。僵持着，突然头上剧痛，被男人扯着头发转过了头，对上男人危险的眼睛，林笑又是一阵瑟缩，立刻看向别处。
“别让我说第二遍。”声音不大，却已经很危险。
林笑紧抿着唇，不发一言。不能再退让了，这种时候还要和他对视，这种事情林笑做不到。
李啸天也不再说话，扯着男孩的头发不松手。看着这倔强隐忍的人儿，被咬地苍白的双唇，似乎再一用力就会滴出血来，男人突然再无耐性，低头一口咬上了那两片花瓣。
第十七章：凡博归来
“嗯……”林笑偏头躲闪着，疼地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李啸天从来没有吻他的欲望，今天不知怎么了，吻……林笑想起那个夏天，窗外的知了叫地聒噪，就在陈哥的家中，那个人吻了他，望着他说话的声音，温柔地仿佛要融化。
那时候，他仓皇地逃开了。可是那只是手足无措，只是不懂……而已，而不是不喜欢。
可是，可是如果这个地方要被别人吻，那就真的是反感，反感地恨不得一头去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