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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长恨 上——by天涵希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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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中,阗明看着自己紫檀床头的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拿起来,轻轻的擦拭着,上面尽管无一丝的灰尘,阗明却不管丝毫的松懈,擦完之后,他拿起一个针尖般的透明钥匙,从底部一个小孔插入,顺逆时针各转三圈之后,盒子“吱”的一声打开了。

东海黑金玉石所铸的水火不侵的盒子里只摆着一样东西——一缕长长的青丝打着弯放在盒子的正中心,阗明拿起那缕头发放在自己的胸前,初才的凌人之色荡然无存,只剩深深的哀伤在他的眼里。

“十二年了,十二年了。”阗明看着它悠悠的说着,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与此同时,旻熙一行已经到了行宫之中,旻熙住在正中的翎龙殿,而为了增加行宫的乐趣,乐坊一众也随行而去,安排在幽静的云音阁,临行前,明清向他回报说断夜听到这件事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于是就擅自决定把他也捎过来了,把这么一个人放在宫中,旻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到达后的第二日,旻熙处理完政事之后,就到幽泉洞中纳凉去了,虽说行宫地处群山环绕之中,宫中又多植银杏、紫竹等,故而夏日一到,外围热风刮进即可减去热度,凉爽宜人,又加之宫内泉水是从雪山调引而来,常年冰封于冷库中,只待夏日酷暑放入泉眼之中,路过之人掬一点清泉喝下去,身心疲惫立马一驱而散,但这行宫的独特之处并不在于此,而是在这幽泉洞中。

幽泉洞中分为两部分,初进为一汪温泉,四季常温,即使在冬日最最严寒时候,依旧水温如故,在温泉下铺有各种药材,对于练武之人修进自我,打通经脉有重要的作用。旻熙小时时常在练武疲惫之后来此歇息,而后事务繁忙就很少来此了,在幽泉洞的另一半,则是相反的情形,寒冷异常,洞内的石头仿佛都是寒冰铸成的那一样,一摸凉意就传遍了全身,乃是天然的避暑场所。之所以幽泉洞是这么场景,传说中是因为在这洞底的某处有一处密阁,内藏有水火石,石内藏天地之力,内含阴阳变幻之数,导致了洞内形成了这么怪异的现象,但传说终归是传说,这种虚无的传说多如牛毛,人们也懒得一一去证实了。

旻熙来到幽泉洞的寒洞之后。只觉浑身清凉舒爽,从头到尾仿佛被雪水洗涤了一般,吃了在洞中储备的夏日瓜果,更是觉得身处人间仙境,但是虽有佳境美酒常在侧,可琴瑟之音不可缺,旻熙兴尽之余,想到了断夜的琴声,“高常,去把断夜公子请过来,就说朕请他来此奏乐一首,以应此景。”

“可是,陛下,淑嫔娘娘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陛下不见吗?”高远试探性的问道。

“就说朕乏了,以后除了朕的召唤,这些妃嫔一概不见,尤其是在朕独处时,至于理由,你应该知道怎么说。”旻熙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这些妃子,动不动就装病头疼闹矛盾,每日都在各种自己可能经过的地方埋伏,只要自己一出现立刻蜂拥而至,而每天送到自己内殿的煲汤高常一天则能收到数十碗,还没有广纳妃就已经成为了这种模样,以后的生活怕是比争权斗势的朝堂还要可怕。

高常去后不久,断夜就款款而来,可能是来的有些急了,断夜隐约出了一些汗,寒洞内奇石遍布,正常人走进的时候不稍加注意就会被绊倒,更何况,像断夜这样双眼皆不能视物的人,果然,一进来,断夜的行走路线就直冲着一块石头奔过去,眼看就要撞上去了,旻熙心中一紧,也顾不得那么多的尊卑礼仪了,一下子冲过去,把断夜拉倒一旁,可是拉的劲过于大了,也可能是断夜的柔弱身躯经不起这么大力的摧残,竟一头栽在旻熙的怀里,空气中的温度在一刹那陡然升高了。

此时旻熙的脸上也出了一层汗,但是如果意料不错的话,他的全身也应该出了不少汗。而现在他的第一竟然是,竟然是“他身上的味道真的不错。”不似那些妃嫔一般用各种香片或花瓣熏制而成的香气,而是淡淡的一种体香,清雅,淡爽,舒适。似乎就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

旻熙的手此刻不受控制般的无法放开,自己的头也不受控制的略微低了下去,贪婪的吸取怀里那人的体香,在旻熙更近一步的时候,猛地怀里那人忽然发出了声音,“多谢陛下相救。”

这一下子旻熙就从头到脚清醒了,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立刻放开了自己的手,身体还随之蹦离断夜方圆一米的范围外,但这一切,都已经掩饰不了旻熙此刻的紧张心情,他企图用帝王的威严来稳定自己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下,“你,没事吧!”旻熙故意冷冷的问道,恢复了冷血的样子。

“臣虽自小能够以声辨物,但是若无陛下的出手。想必也会狠狠的摔一下吧!”断夜眼睛略微的低垂,蓝色的光芒从中外泄出来,看的旻熙有些愣神,但是旻熙也感觉到了自己是有些多管闲事了,便不再纠结这件事。

“你的琴呢?”反应过来的旻熙忽的发现了断夜并没有带来古琴。

“琴声悠荡,能暖人心。但夜想,此地凉爽异常,寒石萦绕,埙声怕是更加合适的乐器,乐音与奇石相激荡,会使陛下暑气消散,心旷神怡。”断夜拿出一个陶土做的乐器,微微示意道。

旻熙“嗯”了一声表示可以开始,一种低沉的,缠绵的,大气的声音即从那个小小的空中传出,旻熙坐在椅子上,感觉着这种声音把自己沉入了很深的回忆中,随着声音的渐渐的起伏,又渐渐的落下,旻熙自己的身体仿佛也随之而动,最后,声音渐渐的归于平静,旻熙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直到眼前的景象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一道蓝光划过心间。

不知过了多久,旻熙才渐渐的醒来,一起来,就出声把高常叫过来,一问之下,才知已经是天初黑了,而断夜在他沉沉睡去之后就离去了,并嘱咐高常不要打扰他的休息,旻熙此刻又想起那道蓝光,想起今天他的措手不及……

第12章:争斗

几天后的午后。

“美人无需敛蛾眉,娇眼低转羞海棠。淡脂清粉寒带弱,不胜醉艳散红妆。”旻熙看着一副新进的美人图,画中美人无施浓粉,轻点朱唇,斜卧在金丝镶首梨花靠椅上,周围海棠花不复往日浓艳,垂着头无精打采,地上满是狼藉的酒盏玉杯,葡萄琼汁,好一副美人醉卧图,旻熙的感慨提笔而挥出几行字。

“陛下的文笔可是越来越流畅了,臣妾看着都觉得很是欢喜呢!”皇后从一旁走出,款款的笑着,头上的十六只凤尾翠络摇步钗映着皇后的脸色,愈发显得高贵了。

旻熙看着皇后,也淡淡的笑了笑,“这等艳词在韶华眼里也算好,那么我这个君主可真就是要误国了。”

“臣妾只知道,陛下说是好的,那就是好的。”韶华看着画中的人,吃味的说道:“这才是陛下心中所想人的模样吧!”

“这哪有皇后的千分之一的风姿绰约呢?如果画上的人换成是皇后的话,想必一定会是倾城倾国了。”旻熙嘴里这样说着,但是心里却也有一些纳闷,这画中的美人确实像一个人,那个人,自从上次见他之后,也有几日没见了,沉思中,外面忽然有人来报。

“陛下,延亲王求见。”高常走近旻熙的身边,俯身说道。

“哦,真是难得啊,请到正堂去。”旻熙转过身看着皇后:“朕有事要处理,皇后你先自行安排。”“陛下国事为重,臣妾一会也准备出去花园里赏花。”皇后通情的说着,脸色没有丝毫的起伏,反而让旻熙觉得自己陪皇后的时间愈发的少了,内心不觉得有些愧疚,“多派一些人陪着你。”旻熙说完之后,就转身去了正堂。

还未进去,就看见延亲王焦急的站在一旁走来走去,桌上的茶水丝毫未动,“三弟,大热的天气,不再府中避暑,这么急忙的找朕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了?”旻熙笑着走到堂中间的正座上,缓缓的坐下,拿起旁边的果子轻轻的咬了一口,淡定的样子跟延亲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兄,你可得对臣弟做主啊!”延亲王一下跪在旻熙的眼前,旻熙走上前去把他扶了起来,心中对此事大概已了然于胸,但是仍装作十分不解的样子,关怀的对延亲王说:“旻皓,出了什么大事连你一介王爷都搞不定。”

“臣的贴身侍从竟无缘无故的被宰相府的人所残忍的杀害了,虽毁尸灭迹,但是臣已掌握确凿的证据,本想宰相为人光明磊落,敢作敢当,这种下流理应是他下面的顽劣之徒所做的,没想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是宰相府的二公子,徐天羯,而且臣派人请宰相给臣一个交代,反而遭到宰相的诬蔑,诬陷臣派人进府盗取他府中的机密,还打伤打死他府中众人,真让臣恼火。”延亲王旻皓可能觉的是说的太多了,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他自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后又继续说道:“臣乃与陛下一宗同出的皇亲贵胄,宰相治下不严,教子无方,反而如此侮辱臣,这口气臣真的咽不下去。”说完之后旻皓重重的把杯子一摔,用力过猛杯子竟有些裂开,里面的茶水从缝里忽的宣泄出去。

“臣失态了。”旻皓看着溅了一地的茶水说,面无愧疚的说。旁边的侍从立马有眼识的换上了新的茶杯。

“三弟,保持镇静,朕想,这其中一定有一些误会,宰相素来处事大方,而且徐天羯乃是前年父皇亲点的科试头名,为人谦恭有礼,是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怎么会胡乱的杀人呢?三弟可是弄错了。”旻熙仍是一副兄长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道,心里却想一定要多撑一些时间,只要在多一些时间,宰相就会被人请来了。

“臣怎么会搞错,如皇兄不信的话,那些目击证人就在门前,皇兄随时可是召他们进来。”旻皓剑眉一扬,怒气十足,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哦,是吗?”旻熙一笑,“朕倒是想见见。”

旻皓一哼声,一抱拳就飞快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年纪颇为大的,穿着朴素,样貌老实的男人,一见到旻熙就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陛下圣安。”

“起来说话。”旻熙懒洋洋的的说着。

“谢陛下,”那几个人互相扶着站了起来。

“你们说,你们看见了徐天羯杀延亲王府的人,是吗?你们可知,欺君之罪,是要灭九门的,”旻熙声音缓缓的却充满着威慑力。

“陛下,草民是做一些小本买卖的,岂敢欺瞒陛下,这件事确实是臣亲眼所见,万万不敢欺瞒陛下啊!”那几个人发抖的身体显示了他们并不敢撒谎。

旻熙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旻皓说:“这几个人,先收押在天地底下三层最深处,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由朕的重兵把守,旻皓,你没意见吧!”

“天牢地下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皇兄此举在合适不过了。”旻皓见旻熙提出这个要求,也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了。

“这件事完之后朕会重金赏赐于你们,保你们日后无忧,可好?”旻熙看着那几个人恩威并施的说。

“谢陛下,”那几个人草民说完之后就被侍卫带了下去,恰巧这时,高常从外面走进来,“陛下,宰相求见。”

“哦。”旻熙看了旻皓一眼,旻皓听到这件事后生气的脸色立马浮现在脸上,双手紧握微微发出了骨节碰撞的声音。“快传。”旻熙心里道,这场戏真是越演越好玩了,面上却仍是一副关心臣子的贤君模样。

宰相相比于旻皓,就显得沉稳多了,不愧是三朝元老,处事一向以大局为重,从不以个人的情绪影响自己的行为,宽大的袖子轻轻一拂,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温和而又威严的说:“微臣参拜陛下。”然后一转身,向旻皓也一拂手,“延亲王也在。”

而旻皓则显得颇为激动,面对宰相的问候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很是失礼的扭过脸去,低声却又能使在场的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骂了一句:老匹夫。

宰相听见之后仍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子看着旻熙,反而是旻皓先沉不住气了,指着宰相骂道:“杀了我的人,宰相大人反倒是自在无比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宰相精通律法,怕这个道理不会都不懂吧!”

“延亲王何出此言?只不过是两个伶人在街猥亵孩童,不慎被臣的儿子撞见施加教训而已,根本没有伤及性命之言,臣之子虽不该故意伤人,然这是处于君子之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万望陛下理解。”宰相的话据理有据,把延亲王的怒气提到了更深的层次。

“废话连篇,有人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本王亲自调查难道会冤枉了你不成!”旻皓盛气凌人,丝毫不顾有旻熙在场,竟直接质问宰相。

“哦,那怕是王爷受人蛊惑了吧,市井小民之言岂可全信,倒是王爷派人夜探王府,不禁杀伤了我王府众人,还企图偷盗我王府机密,这件事,王爷倒是如何解释啊!”宰相向旻熙这个方向稍微移动过去,以免被旻皓的气势伤了。

“哼,本王只是白天的时候派人过去询问你而已,那些人都被你宰相府的人一下子骂回来了,何曾派人去过宰相府,那种偷鸡摸狗的行为本王不懈做。”延亲王旻皓往前逼近一步,眼看就要接近宰相了。

“延亲王!”旻熙叫住了他,旻皓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太过放肆了,还不快回去。”旻熙说道。旻皓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自己往后推了两步,但是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宰相,而宰相却是一副明人不做亏心事的样子。

旻熙看着这底下僵持的气氛,自己慢慢的品着茶水,喝道嘴里后含一会等香味充分浸透之后才咽下去,直到半柱香之后才喝完一盏茶,然后慢慢的看着那两个人,等到他们都垂首站好之后才开始说:“这件事,朕会妥善解决的,你们双方吵了这么半天了,也该回去歇歇了,有精力还不如考虑一下国家大事。”

看着旻皓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领着高常往内厅走去,一边走旻熙感觉自己被这两个吵得头昏脑大,本是到行宫中散心的,被这帮人吵得头都大了。高常看着旻熙头疼的样子说:“陛下,国事繁忙,听说夜公子那里新创了一首曲子,陛下要不要去听听。”

旻熙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往那里走去,高常立刻把周围的随从驱散了,到了断夜公子园外之后,又自觉的守在园外,不让别人打扰。

旻熙看着园内的种植了一片海棠,想起了今天看的那幅画,海棠花开,美人娇卧,不知是海棠胜人三分艳,还是人压海棠五分傲呢?旻熙进去后,屋内清香阵阵,全不似屋外的艳香薰人。

“这是什么香?朕竟然从来没有闻过。”旻熙好奇的问道。

“这是夜闲着没事自己的制作的,香料还是以前的那几样,只不过制作的方法有些特殊罢了,不过不能告诉陛下。”断夜起身走了过来,停到旻熙三步远的地方。

“哦,怕朕学会?”旻熙闻到了他身上的体香,自己悄悄的往前移动了一步。

“不,那样恐怕陛下就不会踏足这里了。”断夜眼光略过旻熙的脸庞,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心里仍有一些触动,不知怎么,旻熙感觉全身有些不舒服,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热起来,在仅有两步基础的距离上又走近了一步。

“你总是给我惊喜。”旻熙眼睛里射出不一样的光彩。

第13章:转折

“呵呵。”断夜面对旻熙的夸耀,只是笑了两声,没有说任何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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