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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然随君心——by火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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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火?”殊衍不解,他们的盟主却好像很明白,“时辰将过,这药性是针对人的,不知道对毒蛛如何,以毒克毒,这些毒蛛兴许还没死透,人都让开,疯子,你来放火。”

南宫苍敖这么一说,大家便都懂了,先前地上躺满了人,无计可施,如今大半都已起来,其余的人也被搬到一边,满地毒蛛自然可以放火烧了。

温如风拿出火折,一点火光亮起,顷刻之间地上便发出一股焦臭,此刻的毒蛛再也没有反噬之力,在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生死劫的解药也喂了黑寡妇冯清,待她醒来便看到如此景象,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鹰啸盟的人立刻把她的嘴堵上,她只能不断摇头发出呜呜声,此刻披头散发,一脸细致妆容也已花了,再找不到半点妖冶冷艳的模样。

丑婆子也醒了,骆迁已经恢复,怕她惹事,随便找了块布塞进她的嘴里,将人一并扔给了鹰啸盟,殊衍把人交给部属,在旁问道:“盟主,那金玉堂……”

没想到回答的却不是南宫苍敖。

“金玉堂既然是冲着我们来的,或早或晚,既然早晚要找到头上,不如就在此等着他们。”隔着火星,君湛然的脸色也被火光镀上一层微微的红芒,他的脸色不若先前那么苍白,那股尊严和淡漠也在火中化成了浓烈。

南宫苍敖微笑,目色深沉,继续说道:“等着他们,便能知道他们为何而来,既然这办法最是轻松,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去查探。”

“何况对方已经来了,并不怕我们知道。”君湛然说完,和南宫苍敖对视,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大火在官道上燃烧,印红半边夜色,火星蹿腾,他们的笑看的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但都听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金玉堂的人已经来了。

就在笑声之中,南宫苍敖忽然一弹刀柄,遮日刀横空而去,射入一块岩石之后,就在同时,有两声惨叫传来,若是有人眼尖,就会看到君湛然的手腕动了动。

笑声已歇,血战将起。

世上总是有那么些人,即使从前并不相识,却能一见如故,也总有那么些时候,不需讨论,便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这种不约而同,可以叫做默契,有的默契是经过时日磨合而出,有的默契却仿佛从一开始就存在,然后又在某个时候出现,令他们自己都大吃一惊。

君湛然和南宫苍敖从未真正联手过,他们之间倒是曾经交过手,在此之前,在这段路上虽说也为对方提供过助力,解决过麻烦,但一起动手的情况还不曾有过,眼下出手,时机却出奇的一致。

岩石之后两声惨叫,叫声尖细,有人倒下,即刻便又有人提剑而出,“你们已经知道,我们也不再客气!姐妹们,上——”

金玉堂,金玉满堂,金玉堂内皆女子,这些女子并非普通江湖人,而是在欢场中被骗了真心的伤心人,金玉堂内上下,无不来自青楼,或是歌姬出身,论起身份并不高贵,却个个心高气傲,分外记仇,手段泼辣。

几枚金梭射来,快如闪电,君湛然侧首一偏,两指一夹。

这本是万无一失,连遮日刀那雷霆一击都能招架,何况区区一枚金梭,但今时不同往日,内损过巨,君湛然此时的功力只有原来的一成都不到,他自己实在是知道的,却不得不接上一接。

一只手在此时从后面伸来,捏在了那枚金梭之上,连他的手指一同握住,南宫苍敖的轻身术快如鬼魅,竟没有人看到他是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原地,黑影一掠,便已将射向君湛然的金梭拿在手里。

“好功夫!”金玉堂内出来一个女子,紫衣纱裙,绣着白色牡丹的肚兜裸露在外,面如芙蓉,双眉高耸,“你们莫非就是用这身功夫害死了我的好姐妹?!”

“你的姐妹?”南宫苍敖心里已有猜测,低头看了君湛然一眼,他们才认识不久,而在这段时间内,唯一同时和他们有所交集的人便是……

“林秋雁?”君湛然冷声询问,他的手还在南宫苍敖掌中,捏了捏南宫苍敖的手心,他在上面轻划了几笔。

第三十三章:君湛然的笑

感知到掌中所写的是什么,南宫苍敖的目光微闪,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们果然知情!”紫裙女子是众女之首,一声娇喝,越众而出,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金玉堂内其他人也尾随其后,夜幕之下,点点火星伴着焦臭,十数位美艳女子半裸酥胸,身披薄纱,站在众人面前。

鹰啸盟与雾楼里有不少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是敌非友,更别说早已听过金玉堂的名声,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心里更是清楚,自己若是对她们有仁慈之心,说不准明年的今日就是他们的忌日。

金玉堂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林秋雁是金玉堂的人?”火星燃着焦臭,飘向夜空,南宫苍敖站立人群之中,双目微阖。

那紫裙女子哼哼冷笑,“人已经死了你们才知道是金玉堂出来的吗,难道要是早点知道,她就不会死?”

“她的死与我们全然无关,你要报仇,是找错了人。”在这紧张的气氛里,君湛然的语声显得尤其的平而淡,说完,他便不再开口,微阖双眼开始调息,似乎再也不想多说。

雾楼的人已被救醒,人数不多,但鹰啸盟还有人未被救醒,他这也是在拖延时间,而后……

“秋雁是去了你的雾楼才被南宫苍敖擒下,更是在落入你南宫苍敖手中之后才死于非命,你敢说与你们两人无关?!”紫衣女子煞气腾腾,直视面前二人,在她身后,十几枚金梭被拿在手中,似乎只等一个命令,便要齐射而出。

“我说了,你不信,说又有什么用。”君湛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再度现出几丝金芒,却时隐时现,说明他的功力仍未恢复。

“好一个金玉堂,这么看来想必你就是紫竹女徐紫衣。”不着痕迹的站到君湛然身前,南宫苍敖已经认出此女身份,嘴角一阵冷笑,“我还没来找你问罪,你竟找到我的头上!”

徐紫衣也露出一丝冷笑,面色含煞,傲然抬头,“金玉堂有什么罪?”

“林秋雁既是金玉堂的人,难道你会不知她身在太尉府之时偷盗皇室珍宝?被人识破,经我拿下,此后借机遁逃,我鹰啸盟正要找人问话,抓出幕后主使,你倒送上门来!”鹰帅毕竟是鹰帅,南宫苍敖身份不同,他的话一出口便引起一阵哗然。

“盗宝?!”从徐紫衣此刻的神情来看她确不知情,金玉堂其他人也面露诧异。

“否则你以为她是为何落到我的手中?又为何被我通缉?难道在你金玉堂眼里,我鹰啸盟无事可做,刻意针对你金玉堂?”南宫苍敖眉宇微挑,以他器宇不凡的外表,又有如此显赫的名声,本来就最讨女人欢心,此番连串质问,声声夺人,众女竟无人能回答,甚至还有人微微点起头来。

徐紫衣狠狠一瞪眼,“鹰帅果然好口才,这么一说倒是成了我金玉堂无理取闹!但我的人是在你手中殒命,死状还颇为凄惨,你和这雾楼楼主都难辞其咎!我不知道什么徐太尉,什么盗宝,我只知道我的人死了!就要你们偿命!”

说完,正要动手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只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倒地不起的鹰啸盟中人此际已都醒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被隐约围在圈中,雾楼,鹰啸盟,分立两方,竟呈夹击之势。

那坐在轮椅上的瘸子不声不响,手中金芒却隐隐闪动,虽然不知那是什么功夫,但只一眼便能感觉到那双手散发的威慑,似乎只要它动上一动,便会有人丧命。

雾楼楼主君湛然,这个从一开始就不怎么说话,但每句话都说的掷地有声,冷冷噬人的男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便已令人感觉到他的危险,而鹰啸盟,鹰帅南宫苍敖从来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那柄遮日刀她们又能抵挡几回……

再拖延下去还不知会怎么样,徐紫衣不愿再想,此时放弃岂不违背初衷,“管他什么雾楼、鹰啸盟,姐妹们,为秋雁报仇!”

林秋雁并非在南宫苍敖手中殒命,但金玉堂却认定是他拿下她之后,便有噩耗传来,不找鹰啸盟又找谁?雾楼、鹰啸盟,都不是好对付的,正是因此,徐紫衣才会想出借刀杀人这么一招,没想到的是,等她们到来,对方并未折损多少人手。

但她们早已认定雾楼和鹰啸盟要对林秋雁之死负责,哪里还管其他,一声娇喝,如君湛然所预期,交战已起,在许多人眼里,他本该动手,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不动,动的是南宫苍敖。

南宫苍敖却不是动刀,黑影掠过,一声鹰啸,扬入夜空,殊衍和温如风顿现惊讶之色,盟主这是要他们列阵?

鹰啸盟下七十二人,夜枭各有所长,所成的阵法也甚为奇诡,此时人数虽然不全,却也有阵法可用,此阵名为“蛛网”,只需十多人,不多时,金玉堂众女就纷纷被围,鹰啸盟所设之阵就是为了擒人,哪里能让她们这么轻易走脱,一时间,拦路的竟成了被拦的,被困阵中,无法走脱。

满地毒蛛,“蛛网”在上,倒也应景,殊衍心里正寻思着,就发现他们的盟主已经不见了踪影。

南宫苍敖在啸声过后便已不见,要是问雾楼的人,他们兴许能够回答,就在鹰啸盟的人结阵之时,南宫苍敖已带着他们的楼主进入马车。

被毒蛛所侵,马匹有不少化成白骨,完好无损的数量不多,竟只能勉强凑够四匹,君湛然坐入车中,说了声谢,“若不是要赶回楼里……”

“不用说了,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着急赶回?”南宫苍敖曾听他说过急于赶路,那时以为是对敌敷衍之词,不想却是真的。

一双鹰眸灼灼相望,君湛然就对着那双眼睛,“祭拜。”

肖虎跃上马车,当起了车夫,车轮滚动,南宫苍敖却还未下车,“祭拜?”他的回答是他始料未及,“回伏鸾山祭拜何人?”

“与你无关。”君湛然不想多谈,但南宫苍敖不像别人那么好打发。

“你在我手中写了一个‘走’字,想要尽早离开,不愿让你雾楼的人趟这浑水,我便留下我的人,然后助你离开,做到这个地步,你若不回答,只怕是有些说不过去。”事实确实如此,面对南宫苍敖的追问,君湛然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我好像不能不答。”

“确实不能。”南宫苍敖索性坐进了车里。

身后的交战声越来越远,君湛然似乎忘记了刚才,举目远眺,仿佛已看到伏鸾山的山头,“祭拜一个死人,一个与我相熟,我又欠她很多的死人。”

语声幽幽,在黑夜中似乎随着轻轻蹄声,和那泥土一起溅在地上,又滚进车轮里一起埋葬,肖虎本来多话,此时却不发一语,挥出一鞭,让马走的更快些。

君湛然的声音很低,南宫苍敖听的却很清楚,虽不知他说的是男是女,但从他语气神态来看,应该是女子无疑。

曾经想过,君湛然这样的人会看上怎样的女子,如今听他说起,此人似乎已经亡故,南宫苍敖安静了片刻,“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温柔娴静,还是开朗活泼?”

“她……”君湛然只说了一个字,即刻闭上了嘴,望着远处,忽然又一声轻笑,“其实,我已记不得了。”

看到他嘴角那丝似苦非苦,似笑非笑的笑,南宫苍敖忽然心里一动,仿佛被什么轻轻拉扯了一下,那感觉竟也似痛非痛起来。

“不记得,那为什么还要赶回去祭拜?你是在骗你自己还是在骗我?”耳旁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是南宫苍敖挑眉相问,他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我说骗你,你信不信?”君湛然也笑着回答。

转头,南宫苍敖的手就在耳际,见他偏过头来,那只手的动作也没停下,指腹从他的唇角擦过,带有些薄茧的手指,擦起一阵燥热。

“你应该多笑。”君湛然不常笑,即便笑起来也是冷笑,而如这般能化霜雪的笑意瞬间便将他满身傲然和冷淡化去,如春日融化冰雪。

这倒并不是说他脸上很冷,只是那种淡漠,是一种比冷更刺人的东西。

“只要你像方才那么笑,我想世间没有多少女人能抵挡的住。”南宫苍敖笑言。

“那男人呢?”看着他,君湛然竟这么反问。

南宫苍敖目色一顿,停驻在他脸上,君湛然却已恢复了那冷淡的表情,目光转向窗外。

窗外依旧夜色茫茫,但黑夜即将过去,天际微微露出一丝荼白,马车前行,过了城门,回到镇上,不需走多远,便是伏鸾山。

第三十四章:祭奠之日

伏鸾山上雾色依旧,方才还只亮了一丝荼白的天色此刻已一片天光大亮,马车缓缓驶到山下,路上开始有人,见了在前面赶车的肖虎,都叫一声“虎爷”。

肖虎朝他们点点头,马车便从路上经过,留下镇上的百姓用好奇又敬畏的眼神打量马车,谁都知道,肖虎亲自驾车,那车内的人自然便只有雾楼楼主了。

“君楼主回来了!”有人放下手里的扁担。

“我可就盼着每年的今天呢!”赶早的老百姓不止一个。

“可不是,君楼主回来了,那今天……”

“不错不错,每年的今天呐……”

马车后头有人议论纷纷,他们的嗓门不小,南宫苍敖即使坐在车里也能听见,君湛然从半个时辰前就不再开口,闭着双目,仿佛睡了,但只要从他依然坐的笔直的姿态来看就会知道,他仍旧清醒。

“楼主,到了。”终于,马车停在山下,肖虎下了车,小心翼翼的说。

君湛然嗯了一声,睁开眼来,看到南宫苍敖,似乎这才发现他还在车里,“你跟着我来雾楼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是如何祭拜故人。”南宫苍敖下了车,将他从车里抱出,立刻便有人推来轮椅,君湛然坐定,话不再问,好像也没了和人交流的心情。

气氛从此时开始改变,肖虎不说话,抬着君湛然的轮椅上山的几个人也都一言不发,君湛然更是连表情也不曾牵动一下,没人理睬南宫苍敖是走还是留。

上山的路途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这一路之上,君湛然始终沉默,途中碰到的树丛伸出枝叶,刮了他的衣角,他却不曾发现,双目远眺,伏鸾山巅雾气缭绕,那层薄雾笼着山头,似乎也笼在他的眉头。

山巅之上,雾涛亭内,一具七弦琴已静静摆放,亭内白纱飘摇,脚下云雾渺渺,雾涛亭就像凭空而建,亭内亭外,一切也变得如真似幻。

君湛然此时就坐在亭内,素衣黑发,如同玉石镌刻而出的脸上,只剩下冷峻,还有一丝微不可觉的阴郁。

南宫苍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君湛然,便是在这座雾涛亭,也是这片白纱,但亭内的人却不是这般神情。

那时候的他傲然而冷漠,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眼前的人都在他的脚下,冷笑的时候面色诡谲,问他敢不敢喝那杯残茶,微挑着眉宇的样子,又十足的锐利慑人……

但如今,他就坐在雾涛亭内,很长一段时间就那么看着脚下雾海,不言不动,仿佛整个人都融在了空气里,从未存在,一人一琴,只剩下风声从耳畔拂过,吹起几缕黑发,脸上的阴郁之色却越来越浓。

雾楼所属的其他人似乎早就习惯了,纷纷退下,只留肖虎一人远远的站在亭外,躬身等候。

白日下,阳光终于透过翻飞的纱照了进来,君湛然的手也终于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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