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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然随君心——by火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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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苍敖那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刀劈下,笑道:“可惜,他根本不认自己是江湖人,更勿论什么黑道白道。”

也不知纪南天中了什么毒,竟似再无抵抗之力,直到君湛然抚了抚衣袖,“那是化功散,你即能花他人之功,也该自己尝一尝功力被化得滋味。”

还未看到出手,这毒竟已经下了,果然是“鬼手无双”,众人无不喜形于色,倒是忘了下毒本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兴许是因为用毒之人用的时机正好,又说的那般坦然平淡,他们竟不觉的有什么不可以。

“药性有三刻之力,药性一去,需三日才能恢复,你在这里多呆一刻,多用一成力,便要多一日来恢复。”徐徐作出说明,君湛然神色平静。

纪南天死死看了他一会儿,神情古怪,忽然一阵狂笑,往后急退,“好好好!老夫早就知道,这江湖根本就不分什么黑道白道,今日又何必意外!南宫苍敖,今天算你命大!”

化功散之力发挥得很快,纪南天这是知道若再逗留,只会对他更为不利,一个起落,竟抛下对手,冲向人群。

众人都知道他是谁,即便他此刻身中化功散之毒,依然不敢与他当面冲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他还未死。

纪南天一走,观战的众人无不哗然,仿佛炸开了锅,纷纷议论着魔头为何突然现身,莫非江湖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是煜德手下的人,没想到煜德竟笼络了这样的高手。”

似乎是怕还有其他人隐在暗处,会对君湛然不利,南宫苍敖没有追赶,回转过来低声说道,“他明着不能下手,暗中让这批人替他出面,看来是瞧准了你不想将手迹内容宣扬开来。”

“还不是时候,我的事被人知道只会让民心不安,对我也没什么好处。”雾楼并未做好准备,他手中的力量还不够,抬起眼,他对南宫苍敖笑了笑。

“方才十分惊险,那纪南天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人,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他是六指郎君纪南天又怎样,也没能耐我如何。”本该是自负的话从南宫苍敖嘴里说出,变成了平时的陈述,并不让人觉得他在夸耀。

“没事就好。”点了点头,君湛然有些在意纪南天临走之时的眼神。

身后徐东林接连见了几场江湖纷争,觉得此地不甚安全,要他们去别处叙旧,南宫苍敖却拒绝了,“两派结盟,我还有事与湛然商讨,近日恐怕都不会有空了,徐大人自便。”

徐东林不好再说,和安佟一起离开了,场中其他人也都散去不少,君湛然早就要他们回去,眼下已没有别的事,留下的人都是别有他意。

“难得今日在此目睹鹰帅与鬼手无双君楼主的风采,我等十分荣幸……”有人上前攀谈,话才出口,南宫苍敖已从那些人面前走过。

“回鹰啸盟——”一声令下,鹰啸盟众人行动起来,在前引路。

雾楼所属人数也是众多,还有十多辆马车,带着日常所用之物,自然也是准备在舜都稍作停留,去鹰啸盟歇息休整,也是意料之中。

不管还有多少人想上前攀交情,南宫苍敖一律不曾理睬,若非需要,君湛然也不太搭理人,自然更不会与人多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在众人眼里,结盟仪式已算是完成,亲眼见到这两人一同出手,鹰帅亲自搀扶雾楼楼主,之后雾楼楼主不顾江湖规矩,用毒共同对敌之后,已无人怀疑他们结盟的真实性和诚意。

雾楼和鹰啸盟中也无人怀疑,本来,所有的事都是顺理成章,平平顺顺的,直至到了鹰啸盟。

待大门打开,雾楼的人都进去,南宫苍敖本该命人安排房间,如今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奇怪的打开一扇门,推着君湛然,往里走去。

肖虎发现,包括温如风和殊衍在内的所有鹰啸盟的人都神情大变,“盟主?!”

这扇门就在进入鹰啸盟大门之后的正中,门是黑色,嵌入墙中,犹如一体,若非打开,寻常根本不会看出它的存在。

周围宽阔的空地上,草木茵茵,走过这片空地才是通往各堂的路,而那堵墙后所在,是一处高塔,塔身漆黑,肃穆之中透着煞气。

“那是哪里?”骆迁心中有股不祥之感。

“那是塔楼,又叫生死门。”殊衍看着塔楼的门合上,紧紧皱着眉,“只有最穷凶极恶的犯人才会被关在其中,盟主为什么会……”

所有人无不看着那道门,紧闭起来的门扉之后,已全无声息。

第七十四章

南宫苍敖为什么会将君湛然带入塔楼?门外的人谁都不知道,也不敢随意揣测。

塔楼之内,漆黑一片,不见五指,南宫苍敖的身影也随着合起的大门一起融入黑暗,君湛然仍旧坐在椅中,不见任何表情,即便有,也被遮挡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我去点火。”他背后的声音走远,听不出什么异样,南宫苍敖去点起了墙边竖立的火把,一簇亮光自犹如深渊的黑暗里燃烧起来。

他又走回到他面前,明暗不定的光亮在南宫苍敖的脸上晃动了几下,他的表情也似在晃动的火光里扭曲了,“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你鹰啸盟的地方,你为何要问我,该我来问你才是。”双掌抚膝,君湛然直视前方,火把只照亮他们脚下的方寸之地,前方有的只是黑暗,再无其他。

“那我告诉你,这里是塔楼,也叫生死间,这间房内空无一物,为什么叫它生死间,也是有一番道理。”微笑着看他,南宫苍敖缓缓的说着,指了指楼上,别有一番深意。

“塔楼有七层,至今还未满,关押的都是犯下滔天罪行、在世人眼中最为穷凶极恶的犯人,死罪对他们而言只是便宜了他们,为此我想出一个办法。”不知为什么突然说起塔楼的由来,他在他面前踱了几步,终于站在一侧,负手而立,举目看着楼上。

“他们并非被分别关于囚室内,而是群居一处,但每日给他们的食物并不足以令所有人吃饱,想要活下去,这群恶人就要相互争斗,用尽办法,谁输了,谁就有可能死在其中,所以每过一段时日,阴鸠都要进去清理一番,看看又死了几个。”

平淡的语声在昏暗之中幽幽散开,那股肃杀和冷酷的意思从南宫苍敖含笑的语声中说出,格外令人悚然,谁会知道鹰啸盟中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君湛然阖了阖眼,他泛着些银光的衣料在火把的映照下也成了淡金,像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端坐在轮椅中。

“鹰啸盟在江湖人眼中一直是个清净之地,更是惩恶扬善的地方,想必无人知道鹰帅实则并非一个仗义豪侠的人,只是从来无人去探究真相,更无人去好奇这些被抓的人结果如何,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人就是这样。”站在君湛然身侧不远的前方,南宫苍敖的背影在火光之下放大,他回过头,“总是只看眼前之事,只相信自己所欲相信,这岂非也奇怪的很?”

君湛然目色一顿,到了此时,若还是对南宫苍敖的不对劲一无所觉,他便枉为他的“知己”。

那双狭长的眸子犀利如鹰,依然含笑,笑意却未上眼底,“我将他们投入这座塔楼,是因为他们所犯之罪罪无可恕,唯有受尽万般折磨才可消减他们的罪孽,进入这里的人,除非死,再没有人出去过。”

“那我今日也进来了,该如何出去?”君湛然对上了那双眼睛,南宫苍敖已经知道了?又知道多少?他不动声色,语声淡淡。

“我想我已经说过,进来的人,除非死,无人能出的去。”南宫苍敖的话音已是如冰,暗影骤然逼近,俯身看他,“湛然啊湛然,我对你一片真心,为何你要让我失望?”

他叹着气,并不暴怒,也未狂躁,眼底却如风暴,满是幽黑,仿佛有足可滔天的怒火即将爆发,却被生生压了下去,留下表面的平静,犹如薄冰。

碰触这层薄冰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怒焰吞噬,烧成灰烬,与他对视的人却似乎一无所觉,君湛然抬起头,依然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分明知道我已识破一切,却给我这种回答,你连掩饰都不屑吗?!”有什么翻涌出来,刺入胸腔,薄冰碎裂,碎出勃然的怒,南宫苍敖冷笑连连,“好,你说不知道,我就让你知道!”

黑影跃然直上,直冲二楼,一阵铁镣脆响,一个身影被从楼上扔了下来,踉跄站定,“南宫苍敖!我已照你的话去做,你何时放我手下之人?!”

乱发覆额,一身紫衣,那嗓音熟悉是位女子,正是结盟之前在半路拦截的金玉堂堂主徐紫衣,她厉声质问,随后才发现楼下还有一人,“君湛然?”

一见徐紫衣,心中顿时了悟,眼前浮现路上拦截的场面,原来如此。

他的视线掠过她,没有理会,嘴角牵出一个冷笑,“原来从那时起便已是你的试探,你让她在半途拦截,为的就是求证你的猜测,套我的话。”

“不错,是我要她前去。只要是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徐紫衣当日被我所擒,一直不曾好好审问,可一旦审问,有些事我就不得不去查,你想知道当我发现,原来那日所遇到的埋伏全都是你有意放出线索,诱人前来,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将徐紫衣扔在一旁,仿佛此地已无他人,只有他面前的君湛然,南宫苍敖一步步朝他走去。

脚步声声沉重,煞气逼人,“我立刻想到,那炉寻情香——”

他倏地抬起他的脸,手指紧紧扼住他的咽喉,“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你的计划之中?先是相识,后而相知,你知我欣赏你的为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干脆做个彻底,君湛然!你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为了得到我鹰啸盟作为助力竟连自己也可以当做工具用个彻底!就连我南宫苍敖也要对你说一声佩服!”

紧紧扼住脖颈的手,咬牙切齿吐出的话,南宫苍傲的脸在火光下已不见半点豪气潇洒,有的只剩下近似刻骨的痛恨,“我问你,若非鹰啸盟的主事人是我,要是换了别人,你是不是一样会对他欲擒故纵,一样宽衣解带甘于人下?!”

啪!一双铁钳般的手捏住了南宫苍敖的手腕,君湛然的脸色也是一片青白,眸色幽若鬼魅,却诡秘地笑了笑,“你这是在嫉妒吗?”

嫉妒?南宫苍敖双目赤红,青筋毕露,那铁青的脸色仿佛整个人化成铁石,“我会嫉妒?”他一顿之后随即大笑,“我嫉妒什么,我可毫无损失,我已亲手脱过鬼手无双君楼主的衣物,听过你在床上……”

呲——抬手一翻,金芒闪现,君湛然发沉的脸上已起杀意,“南宫苍敖,我利用你又如何,你不是一样利用了你所拿的犯人,用她的手下来要挟她听命于你,这和我所做的又有什么差别?”

徐紫衣在旁听了,明白二人的关系,犹如被当头劈了道惊雷,此刻提到她,她亦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见南宫苍敖黑影如鬼,避开掌风,君湛然接着哼笑,“同是一路人,又装什么侠义,讲什么清高?算人者人恒算之,你不过是记恨你输在我的手上,如此而已,难道不是吗?”

不过是如此而已,他只是不甘心,只是痛恨被骗,君湛然一掌拍出身下的紫铜椅往后退开,南宫苍敖一退之后随即折返,步步紧逼,“原来在你眼中我所言所行,不过是个如此而已!”

他气恨,君湛然看得出,但他难道不恨?

“你的所言所行与我二十多年所见所遇如何相比?你说我不择手段,那我问你,若非不择手段,我又该怎么活下去?!”举着双掌,掌中金芒如针,夺目非常,那张脸上的神情却如滔天之海,倾倒出满满阴暗与晦涩。

南宫苍敖停下脚步。

“你可试过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天,而是暗吗?就和这里一样的暗,暗无天日,我曾在暗室之中度过数年,为了活下去学尽所有可学之术,否则一朝醒来就可能人头落地。我那亲哥哥三番几次要我性命,我隐姓埋名,避其锋芒,其他兄弟即便知道我存活于世,也无人出手相助,更无人来寻,仿佛我从未存在,你可知道那感觉吗?”

沉沉话音在半明半暗空处响起,他越说越见冷淡,冷漠如冰,眼底被火光照耀,目色如血,微微冷笑,那笑中也有痛,和南宫苍敖眼中一样的痛,“我见了兄弟阋墙,见了皇位之争,更眼见了自己的坟土,你要恨我利用你,不如怪那些令我变得如此的人。”

“我是人,不是神。”虚无空洞的话音低哑,轻飘飘的散开,“我不是神,可以忍受至亲之人抹杀我的存在,无视我的生命,甚至步步紧逼,逼到我自残的地步才肯罢休,你懂吗?南宫苍敖,如今你所受的痛,所觉的背叛,不及我所知所感之万一。”

他步步退让,换来重重杀机,他已改名换姓,那些至亲却依旧对他不能放心,只有死,才能让他们如愿安心。

而今,煌湛已死,活的是君湛然。

只不过这个君湛然再不是当年的煌湛。

有多少恨,能改变一个人……南宫苍敖与他两两相望,此前种种无论真情假意,如今都成了一步棋,但这棋,还未下完。

他深深看他,缓缓摇头,“你怎知不及万一?”

君湛然遽然一下震动,对面的男人皱起眉,仿佛看到他魂魄深处,又问道:“你有多恨那皇座上的人,恨到挑起两国战乱?”

他竟也知道此事?!眸色倏地一动,他张了张口,本该掩饰带过的回答,被南宫苍敖如此注视,咄咄逼问,他竟没能说出口。

喉间仿佛被什么挡住了,眼前又看到南宫苍敖从怀中取出的几页纸,素月蒙华,雾楼所用,“你既然只是利用,又为何画这些人像?”

纸上人影依稀,黑衣散发,长刀在侧,豪气风流。

第七十五章:有情还是无情

“你莫非想告诉我,这上面所画之人不是我,只是与我相似?又与我有同样的遮日刀?”饱含怒火的眼眸里闪动别样暗色,南宫苍敖手中所拿的纸张,那一叠素月蒙华,画上之人并非第一次看见,不是他,又是谁。

淡淡几笔,勾勒人形,画中之人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无不栩栩如生,无论谁看见都不会错认,更不会相信画出这些东西的人没有用心。

素月蒙华就在南宫苍敖手中,隐隐蒙着一层月白光华,雾楼的纸总是最好的,能在素月蒙华之上画出的人,世间也只有一人。

这个人却轻描淡写的轻瞥一眼,“几幅画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看着他手上的素月蒙华。黑眸深邃,深不见底,微微停顿,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缓缓说道:“若是几幅画便能让你对我死心塌地,我再多画几幅又如何?”

这句话一落音,便如巨石落地,掀起无边风浪,一股冷意不知从何处传来,那并非真实的冷,而是一种冲天的煞气,煞气犹如冷锋,徐紫衣静不敢站立正中,慢慢退后。

南宫苍敖铁石般的脸色在火把的照耀下镀上一层红光,如铁如血,更冷更沉,却也笑了起来,“你是说这些东西也都是你有意所画,有意留给我看的?”

那笑意犹如噬人的刀,劈开一道深渊,要将人吸了进去,君湛然见了,还是点头,仿佛已被人知道一切,便再也不想做任何隐瞒,“不错,我既然能骗你一次,两次三次也没什么稀奇,何况要想得到你鹰帅的全力相助,我已付出那么多,再多画几幅画也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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