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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然随君心——by火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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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卫看了他一眼,“大皇子殿下不如先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命吧。”

煌沐低头,看见自己腿上森森白骨,摸了摸自己的脸,竟也是一片血肉模糊,想到自己成了什么模样,肝胆欲裂,惊骇之下厉声大叫,“君湛然——我要你付出代价——”

煌沐眼下的模样早已人不人鬼不鬼,他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叫人上去送死,敖卫摇头,叹了口气,纵然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命北绛的将士们听从煌沐之令。

上命难为,犹犹豫豫的,但终究还是有人冲了上去。

“盟主小心!”殊衍挡住劈砍而来的一刀,立刻摆出了护卫的架势,南宫苍敖神色不动,剑眉一挑,“不用管我。”

他将君湛然拉到身后,手中遮日刀也不见如何作势,平平推出。

这一刀,从未有人见过,比之君湛然先前所使的绮丽诡秘,它就如重山倾倒层层压下,难以言说的压迫感直逼而来,只是大巧若拙,因为不见任何花巧,以至于一乍眼竟没有人能窥出其中的可怕之处来。

但等这一刀劈砍而出,再想招架已经晚了,重山已然倾倒,凭人力何以抵挡?这毫无花巧的一刀雷霆难及,好似落在每一个人头上,就在眨眼之间,竟好似有数十把刀一起斩下!

狂风起,刀光如骤雨袭来,洒下一片血红。

无声无息的宁静,蕴藏着骇人的恐怖,就如暴风雨之前的窒闷,眨眼间便引来霹雳雷霆。

惨叫声在南宫苍敖抬手之时响起,不知有多少人在一抬眼间丧了性命,就连躲避招架的余地都没有,这一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

刀光寒凉,和恐惧一起沁入人心,这一招斩下竟然无声无息,那些倒下的人犹如是被空气绞碎,根本来不及反应。

血如雪,淋漓洒下,南宫苍敖长刀归鞘,笑着转身的问道:“湛然,你看我这一刀如何?”

即便是在南宫苍敖没有受伤的时候,他的功力也不曾到这般境界,要知道只要是人,有动作便会牵动周遭的气流,哪有一出刀不闻刀风,不见刀光的可能,但南宫苍敖却偏偏做到了,这无声无息,仿若无形无影的一刀,仿佛不是来自人间。

这一刀,就连君湛然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避开。

“要使出像方才的那一刀,除非出招的动作疾如闪电,以人力不可为的速度切开空中阻力,快、准、狠,其中无论出招角度、力度都不能有半点含糊。”更别说这一招看似只出了一刀,实则有上百刀不止,几乎是在同时劈砍而下。

君湛然心中的疑惑更甚,南宫苍敖究竟是如何做到?但他开口,问的却是,“这一招叫什么?”

“风雷引。”南宫苍敖一抹手中刀锋,脚踩血色,抬眼说道。

这一抬眼间,无人敢与他对视,在这一招之下亡命的人不知有多少,听见这三个字,一股凉意从侥幸还活着的人的心口冒了出来。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刀,南宫苍敖不仅未死,甚至还变得更为可怕,煌沐眼见于此,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上一阵抽搐,神情更为可怖。

夜枭们层层围绕,另一边雾楼的侍卫在肖虎的带领下气势如虹,对上人心涣散的夏军,要占了上风并不太难。

但这种情况也只能是一时,煌沐还有人马未至,等所有兵马集齐,就算是鹰啸盟和雾楼联手,就算南宫苍敖刀法如神,凭他们的人数也不能与军队相抗衡。

煌沐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就算眼下局势对他不利也坚持不肯退走,他们一走,谁知道下一次还有什么机会,还怎么抓住这两个人。

就这会儿功夫,被煌沐召唤的兵马已近,林外传来马蹄声,心神不定的夏军陡然振作了精神,煌沐一边后退一边大喊道:“凡杀了君湛然或南宫苍敖中任何一个人,升官三级!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升官发财谁不想,有人连命都能豁出去,何况此地还有这么多人一起动手,闻者无不心动。财帛动人心,夏军陡然齐心振作,目标直指阵中的二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生死与共

蹄声隆隆,杀声阵阵,援兵已至。

夏军将林子包围,鹰啸盟下夜枭与雾楼侍卫不得不一起面对北绛与夏国的兵力。

但两方之力如何与两军之力匹敌?凭君湛然与南宫苍敖两人,又如何抵挡两国之师?纵使他们以一当百,也经不住上万大军压境,无法阻止他们将这座林子化为屠戮之地。

这些,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今日,是否能走出这片林子,也许只能看天意。

形势逆转,只在眨眼之间。

“杀!给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厮杀声中,煌沐高喊,歇斯底里的叫声和他那张不人不鬼的脸令人错以为这里并非人间,而是地狱。

血色横飞,惨叫声四起,在混战之中,“盟主——”

“楼主——”

双方人马齐声大叫,“大不了一死!我们同他们拼了!”

“对!拼了!”

南宫苍敖死而复生所带来的喜悦并没有停留太久,危机很快冲淡了这种惊讶和惊喜,生死关头,谁还在意南宫苍敖是如何醒来。

君湛然在众人的大喊声中面色阴沉,他森森然的目光环顾周围。

凡目力所及,无处不是煌沐的人,林内林外,尸横遍地,若他手中还有毒可用,何至于此,想了想,他忽然敛下了眼中的锋芒锐利,露出某种奇异的表情,面对南宫苍敖。

“我且不问你为何死而复生,我也不想再知道别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他忽然静了下来,就如南宫苍敖初见他之时的那种眼神。

“你可愿意,与我同生共死?”

墨色的眼,如黑玉,隐藏着尊贵与威仪,也隐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疯狂与绝烈,像一潭表面平静,底下却已被烧的沸腾的井水,随时都能将人淹没,直至灭顶。

南宫苍敖望着这双眼睛,心甘情愿的沉溺进去,“在发兵之时我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况是现在,你生,我陪你生,你死,我就陪你死,如此罢了。”

手指上的薄茧拂过君湛然的脸颊,他挑了挑眉,依然在笑,答的再自然不过,君湛然凝视着他,几乎要想不起当初是如何相识,如何相知,又是如何走到今日的。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男人似乎一直存在,习惯到了他已记不起当初还不认识他的时候。

生死相随,如此罢了。

君湛然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热,比刚喷溅而出的人血还要温热的热,他环顾眼前,忽然仰天大笑。

笑声在血雨满天之中犹如一道虹光,划过天际,“好一个如此罢了,不枉我煌湛倾心于你,无论你信不信我对你的情,今日我便证明与你看——”

一抬手,他甩开南宫苍敖,飞身跃出。

“湛然!”眼看他抬腕,南宫苍敖急喊,“不可!!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手了?!”

君湛然的毒早已在此之前的对战中用尽,但除了擅用毒,他还有一双翻云手——

断金切玉兮,翻云覆雨手。

翻云掌如金色利瓦,层层飞出,片片取命,带起一弧弧血光,血光飞溅,不仅是他人之血,也有君湛然的血,他手上的经脉已经受损,一旦用力过巨,便会令经脉受创更重。

南宫苍敖厉声大喊,却没能阻止君湛然的这一击,他根本没有想过要保住他自己的手,自己的性命都已不在他眼里,何况只是一只手?

随着他一掌掌挥出,衣袖渐渐染上绯红,如同一枝盛开的落离,殷红而凄厉。

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还要担心手做什么?跃至树上高处的人目光流转,似乎在取笑南宫苍敖的喝问,他跃下身来,闪入人群,一袭青白长衣随着血水也转做了暗红。

“该死!!”南宫苍敖一握遮日,咬牙追了上去,“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与你同生共死?!那你如今这又算是什么!不论你是君湛然还是煌湛,我都不准你死!听见没有!”

话音压过了砍杀声,压过了死者的惨叫,也压过了马蹄隆隆,而回答他的只是一阵大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既怀恨,就该雪恨,管他什么社稷天下,什么百姓苍生——只管杀了煌德,杀尽负我之人——”

“如此,也就不会有今日。”

君湛然的笑声敛下,取而代之的是他掌下亡魂的惨叫,明知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能改变战局,他却仿若不知,南宫苍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湛然,你是在告诉我,你后悔了吗?”他追上前面的人,那黑发披散,如着红衣的人闻言便回过头来。

“我是后悔,不该害你至此,你越是心甘情愿与我赴死,我越是不舍得让你因我而死,你可懂我的心意,南宫苍敖?”因为深情所系,而负疚在心。

南宫苍敖从君湛然的眼神中读出一种痛苦,这种痛深刻而隐秘,蓦然间恍悟,从一开始认识君湛然,这种痛便存在于他的心里,从未有一刻退去过,这种痛,也许从他被活活掩埋入土的那一刻便已经存在。

“湛然——”他唤他。

“我名煌湛。”君湛然并不阻止他接近,“不过如你所言,我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我便是我。”他大笑。

他的脸色已经发白,一身红衣如血,其上又有多少是他人之血,多少是他自己的血?南宫苍敖不敢去想,“管你叫什么,我不准你找死,听见没有!!”

他怒喝,厉吼,猛然跃上前去,君湛然功力本不在他之下,如今就算略有差距,却不是他轻易能够拿得下的,人群中红影穿梭,“我素来以为有情之人留下另一个,孤身赴死是可笑之事,一人若不在世上,另一个人又该怎么办?而今我才知道,不是想这么做,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苍敖,我怎舍得让你与我一同去死,别忘了,你还有南宫世家,而我——”回首另外一侧,那是夏国的方向,他早已孑然一身,还有何可惧?

“笨蛋!你忘了你的雾楼了吗?!”南宫苍敖简直快被他的话气死,长刀一挥,忽然凝声说道:“你敢胡来,我便杀了肖虎、骆迁他们与你陪葬!说到做到,你信是不信?!”

雾楼侍卫们闻言不由得一惊,又是一阵释然,“楼主——你若不在,我们该怎么办?”肖虎焦急的大喊。

“煌沐要的是我的命。”君湛然环顾周围,找不到煌沐的影子,眼前所见,只有密密麻麻的人,还有倒于地上的无数尸首,“肖虎听令,召集所有人,撤——”

“你要交出自己的性命,来换其他人的命?”南宫苍敖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思,但他如何能接受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准!听见没有!湛然!说好了生死与共就是生死与共!你岂能反悔!”

君湛然笑了,微微眯了眯眼,竟有几分狡黠,“我就是反悔了你又能如何?苍敖,你真的要我相信你会杀了肖虎、骆迁他们为我陪葬?”

红色人影一笑而过,一转身,君湛然面对夏军,“谁要我的命,且来拿去,不过在此之前,我会让你们知道,这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鬼影如梭,游走不定,掌风处处,鬼手取命,但每倒下一个夏国士兵,君湛然的性命便也随着流失的鲜血逝去一分。

南宫苍敖追在他身后,挥刀砍向每一个阻碍他去路的人,他听得出湛然的话中已存必死之心。

发红的眼睛里几乎要沁出血来,南宫苍敖的目光追寻前方的背影,咬了咬牙,忽然扬声大笑,“好!君湛然!你敢!那我便陪你到底又何妨!”

“阴鸠,殊衍听令,寻隙退走,不留一人——”

他说,我只有一颗心,放下了仇恨就放不下其他。

他说,你要问我是否真的对你无情,我回答不出。

他说,我只知道我不该对你有情,更不该因为你而事事犹豫。

他还说,我心中本来只有恨,根本容不得其他,但谁想却多了一个你,对你有情,我势必不能用你做棋子,我的恨又该怎么办?

所以如今,他的恨,该怎么办?

并肩,南宫苍敖终于到了君湛然的身旁,看到他血湿的衣袖,闻见他身上充斥的血腥气,也看到他眼底的释然。

许多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君湛然抛下了触手可及的皇座,到了这里,站在他的面前。

第一百九十三章:突生转折

是对他的情意更深一些,还是对煌德对夏国的恨更多一些,南宫苍敖已经知道答案。

“就算马上要我死,也没什么遗憾了。”他站定,对他笑,还是那般豪气风流,到了他眼前,目光灼灼,一如初见之时,鹰眸之下几分狂态几分霸道,叫人移不开眼。

“你叫君湛然也好,煌湛也罢,无论生死,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你可听见了?”散发黑衣,长刀在手,那一抬眼,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而他的话,其下之意不知有多么坚决,显然即便是君湛然也不能令他有半点动摇。

相识过往,一一从眼前掠过,白衣染成红衣的男人一怔,皱了皱眉,最终,也慢慢的笑了起来。

“南宫苍敖毕竟是南宫苍敖,我以前便不能耐你如何,而今又怎么会以为……你会让我任意而为呢。”叹笑一声,收了手,君湛然忽然靠上来,双唇相接,竟不顾忌周遭的长剑钢刀,也不顾忌林外射来的长箭。

南宫苍敖与他相拥,这一刻居然觉得很平静,他闻到了血腥之下的皂角味,淡淡的,在君湛然的衣领和发间,忍不住加深这个吻。

柔软的唇,像是有种无可比拟的魔力,令他不想放开,像是想要将他吞吃下去那般,紧紧的拥着君湛然,深深的吻了他。

在心里生根的并非是恨,而是无所归依的怅然,所以那双手便总是想抓住些什么,若没有了恨,还有什么呢?

旁无别物,便唯有紧紧的将其抓在手里,就如他自己所言,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他是话着的。

有别于外表所透露的平淡,君湛然从来都是个刚烈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甚至有些不择手段。

南宫苍敖并不觉得奇怪,他心系之人行事极端,偶尔会做出与他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的事来,但那又怎么样?

他偏偏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人,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放手。

“要与我一起走?那你的鹰啸盟怎么办?你的南宫世家和杀父之仇又怎么办?”移开唇,君湛然发现肖虎他们并未退走,反而靠近过来,在外围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们二人护卫在其中。

南宫苍敖也发现了,摇了摇头,先回答了他,“我们今日若是丧命于此,其余南宫世家的族人定不会干休,展励虽然不曾与我们深交,但看起来对这场战事也尤为关注,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有凛南的安嘉王,若他不会抓住这个时机重创夏国,便枉为一国之君,另一边的西溯和阑东隔岸观火,更不会错失良机。”

娓娓道来,他似已全盘想过。

“所以夏国必亡。”君湛然注目前方。

“夏国必亡。”南宫苍敖与他携手远眺,视线穿过了树林,一阵风刮来,带起两人的发丝交缠。

在他们周围的人听见了这番对话,听到其中的平静,忽然明白,这样的结局对于这两人而言,并不遗憾。

他们是不觉得遗憾,但可曾想过其他人的心情?可曾想过旁观者的感受?肖虎、骆迁、殊衍等人的目中都有泪,唯有睁大了眼,如此动手的时候,才不会让泪水流下,被人笑话。

南宫苍敖忽然回过头对还在抵挡夏军的阴鸠他们说道:“你们不必留在这里,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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