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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然随君心——by火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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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像要将他活活凌迟,要榨开他身上的每一滴血,切开他身上每一寸血肉,他已经感觉到其中的杀机,闻到了自己鲜血的腥锈。

那道眼神来自南宫苍敖。

他死死看着纪南天,就如先前的君湛然,甚至其中的死气也像君湛然。

像为了复仇而几近疯狂的君湛然,却绝不像眼前,脸色突变之后又静的可怕的君湛然。

君湛然——君湛然——君、湛、然——南宫苍敖胸腔里的热血激烈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膛里激越而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向站在他对面的红衣人。

“如果他所言不假,你会怎么办?”再也笑不出来,也再也没有一点点的泰然自若,南宫苍敖的眼睛里也燃起了一团火。

周遭死寂般的沉默里有什么在流动,像有某种即将爆发的东西被狠狠压抑了下来。

君湛然身上的那身血红长衣令他的脸色更为可怕,他深深看了南宫苍敖一眼,又问纪南天,“你还知道什么?”

他的嗓音很低沉,问的很慢。

纪南天回答的也不快,“人人都道南宫晋是受人敬仰的大将军,是先皇仰赖的一员大将,这话说的不错。”他道破了当年的隐秘,甚至说出了谁也不知道的内情,而他要说的显然不止于此。

“南宫晋不仅忠于先皇,对平康皇也忠心耿耿,他不知先皇意愿,奉煌德之命将宫内障碍一下铲除,当然也包括‘无用’的四皇子。”这里的四皇子说的自然是当年的君湛然。

那个当年还年幼,却最得永盛帝煌贺的宠信的四皇子煌湛,那个被人从身后一剑穿透死于宫乱的四皇子煌湛,同时也是那个,被人埋下黄土,彻底从这世上抹去痕迹的四皇子煌湛。

当胸一剑,锥心之痛,痛彻心扉。

早已痊愈的旧痛再次袭上,胸口仿佛又热了起来,君湛然万万没有想到,那剌向自己的一剑,在身后手握剑柄的人竟然会是南宫苍敖之父,人所敬仰的南宫晋!

“继续往下说——”他对纪南天这么说,却又看了南宫苍敖一眼,那一眼之中也不知是何种情绪。

是恨,是爱,还是爱恨纠缠的无可奈何?

南宫苍敖不知道他是如何控制得住不当场发难,质问于他,也猜不到他眼下感受又是什么,他毕竟不是君湛然,不是那个被人杀而后埋,被至亲从世上抹去所有痕迹的四皇子。

纪南天的语声苍老,并不悦耳,他缓缓说来的话,去令在场寂然无声,“南宫晋奉命行事,杀了四皇子又将其埋葬,而后又应平康皇之令,为皇宫大内培养了一批暗卫,暗卫所用之暗器‘风雷引’,此名就出自于南宫世家的绝学……”

说到这里他别有深意的看向南宫苍敖。

玄武定,风雷引,这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绝学出自南宫世家,若非暗卫与南宫晋有关,否则岂会如此巧合?

“你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你究竟是谁书 稥冂第 尐 腐?”从君湛然的脸上再也看不出半点情绪,只有他的衣袖在慢慢滴着血。

但他一身血衣分明早已干透,又如何会再次滴血?

纪南天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叹息了一声,诡秘的笑了笑,“翻云手的秘籍乃是我当年奉命从江湖中取得,你说我是你的谁?”

“奉谁之命?”

“先皇,永盛帝。”

这么算来纪南天岂非算是他的师父?君湛然摇了摇头,耳边的嗡鸣还未散去,他忽然出笑,“这么说当年小屋之中的秘籍都是你所收集?这么说,我的命也是你所救?你竟是我的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

纪南天一摇头,“你既去过小屋便该知道,那里地形奇诡,距离皇宫也还有段距离,当年宫乱,待一切发生根本已来不及去救你。”

“至于师父不师父的,我想你也不会承认吧,四皇子殿下。”纪南天似乎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若有所思的看向南宫苍敖,“就好像,如果我不说出真相,你是永远不会和这小子划清界限一样。”

他对南宫苍敖有所不满,这谁都看的出来,但却不知原因是什么。

南宫苍敖心里一动,“先皇遗诏是你透露?!”

纪南天环视周围,在山洞石壁之间,这两个年轻人,还有这么多追随他们的手下……走到今日这一步,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不错,是我。”他长长叹了口气,谁都能从他的话里听得出他的失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射出精光,“四殿下,若没有南宫苍敖,今日天夏早已是你的,这天下也能成为你的,你却为了私情落到这般地步,你可知道你这么做辜负了先皇?!”

语声隆隆,在洞内不断回响,君湛然不言不动,无波不澜的脸色也不见起伏。

“你自从结实南宫苍敖就忘了你身负之仇了是不是?!煌湛,你原该是湛王!先皇属意于你,要将这大夏交托于你,你辜负先皇所愿,迟迟不见动作,我只能将遗诏大白天下,若非如此,怎能逼你动手!若非将你逼至绝境,如何看的出你的真本领!”

所以他几次三番令他陷入危险境地,也是他几次三番,在关键之时出手相助。

纪南天笑的诡秘,他忠于夏国,却更忠于永盛帝,这个时而装疯卖傻,时而出手狠辣的老人,看君湛然的目光又是欣赏又是怨恨。

“先皇的眼光不会错,你生来就是个当皇帝的,能狠亦能忍,对百姓有仁慈之心,对敌人也能痛下杀手,思虑谨慎,行事当机立断,我观察你日久,这么多年来等的就是动手之日,你对煌德发难之日,老夫早已算好如何行动,如何帮你,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

“人算不如天算,你如何算的到我会结识南宫苍敖,又如何得到之后发展至此?就如同我也算不到,那要了我性命的人竟会是南宫晋——”

君湛然大笑,最后几个字,从齿缝中慢慢吐出,液体落在地上的滴答声加剧,脚下一滩血红,他的衣袖已经湿透,南宫苍敖上前倏地揭开他的衣袂,只见鲜血汩汩流淌。

“湛然!!”南宫苍敖的大吼声和君湛然的狂笑声交织着,在山洞内轰鸣。

“上天待我不薄,实在是待我不薄——”他自嘲大笑,任由南宫苍敖接住他受伤的经脉,众人怔怔的望着,看到他衣袖之下的鲜血淋漓,制色殷殷,也看到那血色衬着他惨白脸色,如同鬼魅。

叫喊声、大笑声,君湛然如鬼魅的脸和南宫苍敖石雕般的脸色映照在地上的水潭里,那明晃晃的水色光芒晃动着,扭曲了他们的面容。

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不仅是纪南天想知道,所有人都想知道。

莫非这一开始就是段孽缘?暂不提这两个都是男人,除此之此,加诸于他们身上的意外莫非还少吗?老天爷啊,难道这便是给他们的惩罚?

肖虎作为一个旁观者,心都像被狠狠攥了一把,紧缩起来,又何况是当事者?

“湛然——”在南宫苍敖的急喊声中,一个人影倒了下去,被他一手接住,君湛然在他怀里,脸白如纸。

“他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再加急火攻心,若不好好救治,说不定便会要了他的命。”纪南天在旁冷眼旁观。

“住口!”嚓,遮日刀脱手飞出,纪南天蓬乱的头发顿时被割下蓬。

“你敢再多说一字,不管你是谁,我今日便要了你的命!”南宫苍敖的双目已经发红,他恨不得这就要了纪南天的命。

再看怀中,君湛然,这个素来要强的男人从未如此虚弱,仿佛成了纸人,再也不堪一击。

他可是雾楼楼主,是不惜自残伪装多年,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君湛然,他总是步步为营,计算好了一切,除了他们之间的情……

这也是这镭情意,令他万劫不复。

南宫苍敖心霎时痛了起来。

他小心的抱着君湛然,从人前走过,选了一个靠近水潭位于角落的岩洞,走了进去,将怀中之人轻轻的放在地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人若无情

君湛然一直没有醒来,也不知是他醒不过来,还是不愿醒来。

醒来,便要面对一切。醒来,便要面对南宫苍敖,醒来,便要做出抉择……

眼前是仇人之子,还是情定一生之人?

所以君湛然没有醒来,他自昏厥之后便不曾再睁开眼,他经脉所受的损伤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养好,连日来的辛劳和突然得和的事实给了他太大的冲击,那根早就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断裂。

洞内很干燥,不冷亦不热,地上热着君湛然还从轮椅的时候所用的张毯子肖虎竟然还带在身边,南宫苍敖见他拿出来的时候也感到意外。

“我总是怕楼主不知道哪一天又倒下去那,这东面是他用惯了的。”肖虎把它放在南宫苍敖的手里,低低的说。

原来,有人和他有一样的担心,南宫苍敖捏着手中的毯子,君湛然总是看起来坚强,有时候甚至冷酷,但正是因为这种坚强和冷酷,不知为何,反倒叫人为他心疼起来。

“肖虎,有你们这些人在他身边,湛然他就算一个人也……”

还未说完的话被肖虎猛然打断,肖虎猛地瞪着他,大叫,“鹰帅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走?事到如今,你想一走了之?!”

“不是。”断然回答,南宫苍敖又视肖虎愤怒的眼睛,“纪南天言之凿凿,但那些话是真是假还不能断言,倘若这是煌德的阴谋呢?倘若这是纪南天有意离间,湛然为此大受打击岂非冤枉?我要去查个清楚,是真是假,是黑是白,其中的是非曲直,定要弄个明白才是!”

鹰眸一转,利光如刃,肖虎眼其中寒芒,却是放下心来,只要鹰帅还是鹰帅,楼主自然还是楼主,他们岂会被这样的事打倒?绝对不会。

绝对不会。心里默念着,肖虎去看岩洞里的人,君湛然双目紧闭,依然沉睡,手腕之上的伤口已经被好包扎起来,衣衫也还整齐,只是脸色微微发白,看起来和平日不同,除此之外,哪里像一个病人。

随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南宫苍敖眼底的寒光也会敛下,变得柔和起来,“你先退下别,这里我来照顾就好,我定会好好照看,不让他的伤势加重。另外叫其他人都找地方好好休息,暂且不要去管纪南天。”

肖虎领命退下,自这一刻起,就天人再来打扰,君湛然始终未醒,南宫苍敖衣不解带,不曾离开一步,几日之后,旁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却没有谁敢去说一句话。

还有什么可说呢?事到如今,除了感叹天意弄人,还有什么可以说,可以劝?

纪南天旁若无人的找了一个岩洞安身,既不去找南宫苍敖,也不与旁人说话,山外也许早就布满追兵,艺术美已全是煌沐的人,但在这山腹之中,却是另一个天地。

在这个天地里,君湛然就是一切。

夜色已深,山洞之内也微微暗下,岩壁上微微闪耀着蒙蒙的光亮,在昏沉之中如同星辰,君湛然的发髻已经散下,铺呈在地上,他平静沉睡的模样就好像随时都会醒来,睁开那双黑玉般的眼睛。

但这一切只是南宫苍敖的希翼而已,事实上,他已几日几夜的等待着,等待这双眼睛睁开,却始终没有如愿。

用手轻抚他的头发,南宫苍敖无声的叹了口气,和君湛然并肩躺着,山洞里很安静,静的好似能听见心跳,伸手把身边的人圈入怀中,脸上的冷静和温情终于扭曲起来,狠狠咬紧的牙关似乎想就这么咬断怀中之人的脖子。

最终,那狠狠张开的齿却只是轻轻擦过,嘴唇落在他的颈边,成了一个温存的吻,“湛然……湛然……湛然……”

低到近乎无声的叫唤,南宫苍敖嗅着君湛然发丝的味道,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再不复他人眼前的平静和潇洒。

“为了你我的这番情意,看看今日,我将你遇到了什么地步?”他低声说,心中的疼痛也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人,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情,抑或是因为他心里明白,是他将君湛然害到这般地步。

本来,君湛然理该是个能狠心无情的角色,却因为他,因为他们之间的情,凭空多了这么个弱点。

人若无情,便能无敌。但人之所以是人,岂非正因为有情?

所以,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你若醒着,你若听见我的话便一定会知道,我对肖虎说的不全是真的,我只是不想说这么放弃你,你一定知道,是不是?”在他耳边呢喃,南宫苍敖无奈的苦笑。

素来自负,今日才知,这世上也有他破不了的案,有他勘不透的局,纵然他再有能耐,终究也只是个人而已,他无法改变事实,更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从纪南天态度上能看得出来,他所说的并不是假话,虽然南宫苍敖也怀疑这是煌德的阴谋,但凭着他多年看人审案的经验,他能确信,纪南天不曾撒谎,他说的是事实。

只是不甘心认命,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将此事查个清楚,才肯死心。

若他的父亲南宫晋果果真是当年暗杀“四皇子煌湛”之人,待君湛然醒来,他该如何面对他?当年他的父亲害死了“惶湛”,多年后,身为南宫晋之子,他却心系于“煌湛”,莫非这就是天意?

莫非这就是老天爷给予他们南宫世家的惩罚?但为何要父债子偿?为何老天要开这么个玩笑?

从来不信什么天,不信什么命,南宫苍敖到了这一刻,却真正开始怀疑起来,难道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难道他与君湛然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但是——终究是——不甘心——

不甘心啊!

手臂圈的更紧,仿佛要把君湛然嵌入怀中,和自己融为一体,南宫苍敖吻上他的发,又吻上他的眉、他的眼,他输入法吻他的侧脸,又亲吻他的耳廓,松开他的衣襟,让那片熟悉的胸膛袒露,手指轻轻抚过,又轻轻吻下。

所有的无奈和矛盾挣扎都倾注在这些吻里。

至少他还在。要不是君湛然还在他的怀里,说在他眼前,南宫苍敖觉得自己定会疯狂。

至少他还在。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南宫苍敖看着君湛然的眼神一时如火,一时又如冰,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激烈的情绪,这么令他矛盾挣扎的抉择。

如果是为了他们双方,他理当放手才是,心中明明知道答案,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做出这样的决定,南宫苍敖一向认为自己很理智,能在关键时刻判定出该怎么做,眼下,答案就在他眼前,他却根本不想做出“正确”的选择。

如果是为了“正确”,当初他便不会去招惹这个男,既然已经招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怎肯轻易放手?他又怎么能,轻易轻手?

“苍敖……”微微沙哑的两个字,却像一道惊鸿,骤然唤回南宫苍敖混乱的心绪,抬头,是君湛然那又引人深陷其中的眼。

四目相对,君湛然的眼神居然很平静,唯有南宫苍敖才看得出,这些平静之下藏有少少起伏。

他仿佛是感受到南宫苍敖内心的挣扎,他也露出一个苦笑,却看了看自己敞开的衣襟,问他,“你在做什么?”

他不问别的,只问这么一句,就好像这是和平日没什么区别的这个普通的早晨,就好像此地并非莫凉山的山腹,也不是在躲避追兵,而是在自家的卧房里。

君湛然没有打破这一旁的宁静,南宫苍敖更不会破坏此刻的安宁,他对他笑了笑,“你看我在做什么?”

他低语,继续着方才的亲吻,让唇齿从他的皮肤上划过,感受肌理的起伏,湿润而温热的吻落在心口,他们的衣襟都已松散,君湛然微微阖起眼,感受南宫苍敖的吻正在慢慢往下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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