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在梦境里。”绯戚解释道，“确切地说，是在精神力构建的世界里。”
“你对精神力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要多一点，是他教给你的吗？”幽都挑眉问道。
绯戚没有回答，一边思索着要怎么从这里离开，一边反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继续我们上一次被打断的谈话。”说着，幽都将目光转向铁面，“说起来，我们也是好久没见了，不过，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异大陆的圣王陛下，三色堇的漏网之鱼，或者……弑君者阁下？”
听到最后一个称呼，再加上幽都那意味深长的语气，绯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种可能，诧异地瞥了眼铁面。
铁面却没有什么回应他的目光，只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幽都，“不要告诉我，你大老远跑来过来就是为了向我报仇的。”
“这确实是我最初的目的，身为纳尔斯恩新皇，我当然有义务为我的父皇复仇。”幽都的表情突然一冷，“更何况，我还发现你竟然亵渎了我的弟弟，迫使尊贵的紫罗兰王子下嫁给你这个三色堇的丧家犬，这真是……天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这种恶心、龌蹉、卑劣的行为了！我亲爱的弟弟，你知道吗？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家伙杀死了你的父亲，我们的父亲！他所谓的娶你，不过就是为了进一步报复我们的家族，因为我们曾经将他们从纳尔斯恩的土地上赶了出去，迫使他们来到这块野蛮又危险的大陆！”
87.欺骗隐瞒真相
铁面马上就想反驳幽都，只是刚一张口就发现他竟然无法让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不由脸色大变，乍看上去倒是更加符合了幽都的说辞——因为被说中了真相而恼羞成怒。
但听到这些话、看到这一幕的绯戚却莫名地对此难以相信。他自觉还算了解铁面，总觉得如果铁面真抱着那样的心思，他不可能感觉不出来。而他并不了解幽都，尤其在眼下这样一个近乎于幽禁的环境下，无论幽都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没心情追究，只想尽快从这种不安全的状态中脱离，回到他可以掌控的世界当中。
幽都也注意到绯戚的反应太过冷淡，不由挑眉，“我亲爱的弟弟，听到这样的消息，你就不想表示点什么？”
绯戚微微一怔，但马上就想起了铁面曾和他说过的事，立刻问道：“我其他的兄弟在哪里？”
幽都明显没想到绯戚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很快就勾起嘴角，“当然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
“那我呢？你是不是也要把我送去那里？”绯戚意有所指地追问。
“不，你会留在我的身边，像我曾经许诺给你的那样。”幽都温柔地答道。
“很遗憾，我不相信。”说完，绯戚便闭上双眼，不再理会幽都，集中自己的全部意志，在心中反复念叨：我要离开，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随着这股意念的逐渐增强，绯戚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感觉到了铁面，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带他一起离开。
对面的幽都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马上动用了自己的力量，试图阻止绯戚的离开。
绯戚感觉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但他还是成功地“抓”到了铁面，与他的精神力链接在了一起。
刹那间，绯戚仿佛听到了哗啦一声巨响，就好像什么东西破掉了一下，紧接着，一双温热的大手便抓住了他的肩头，让他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
星光璀璨的夜空消失了，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是睡觉的卧室，他正面朝上躺在床上，而铁面已经先一步起身，抓住他的双肩，盯着他的双眼。
“逃出来了吗？我好像没做什么啊！”绯戚有些发愣。在他的感觉中，他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和铁面完成了精神链接，至于逃脱破坏什么的，他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去做，也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你用精神链接强化了我的精神力，我趁机击碎了他的精神囚笼。”铁面把绯戚抱了起来，让他与自己面对面坐着，接着就一脸紧张地说道，“听我说，他在骗你，别相信他！”
“也不全是骗我吧？”绯戚也回过神来，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铁面。
“他……”铁面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杀了我那位从未谋面的父亲？”绯戚替他开了口。
“……是的。”铁面的手从绯戚的肩头滑了下去，但马上便又握住了他的双手。
绯戚没有拒绝，任由铁面把自己的手紧紧抓在手里，只继续问道：“是不是我的那位父亲灭掉了你的氏族？”
“是。”铁面再次点头，将绯戚的双手抓得更紧。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过，你回去的时候，你的氏族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吗？”绯戚疑惑地问道。
“那混……那家伙在我的氏族里留下了紫罗兰的标记，我和母亲学过，所以一看到就认了出来。”铁面答道，“我当时本就因为王之谷的事而心情低落，再看到这样一幕，立刻怒火中烧，决定报仇——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的氏族，就算原本我也想杀掉其中的几个，也轮不到别人替我动手！”
“然后，你就‘又’去了一次纳尔斯恩？”绯戚刻意咬重了又字。
铁面没有注意，只继续点头，“到了那儿，一见到那位皇帝，我才知道那个标记是他故意留下来的，为的就是诱使我这种漏网之鱼上钩。可他没想到的是，我混血的程度过高，已经不受他那种力量的束缚，而那时他已经被我近了身，再想叫人保护都来不及了……”
铁面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足够明了。
“他一个人杀了你的全族？”绯戚还是有些疑惑。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一个人来到了阿南大陆，当年的事，我并没有亲眼看见。”铁面垂眸答道，“不过，我的族人也并不是战死的，他们的遗体大多骨骼发黑，明显是中了毒。”
“那么，我总结一下。”绯戚想了想，“你第一次去纳尔斯恩只是因为好奇，但学到了不少东西，回来后先是想建立自己的氏族，接着又四处征战，最终阴差阳错地统一了大陆，当上了圣王，然后又在海弥拉遇到了我。”
“差不多就是这样。”铁面用力点头。
“而在此期间，我的那位父亲也来到了阿南大陆——不，你十一岁的时候才离开氏族，那时候我已经出生了，而你的氏族还安然无恙，所以，我的那位父亲在遇到我的母亲时，还没有对你的氏族下毒手，甚至很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存在……”
“确实是纳尔斯恩的皇帝毁掉了我的氏族，当我找上门的时候，他已经亲口承认了这一点。”铁面担心绯戚不相信，赶忙抢白了一句。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现在只是想理顺一些事情，好让我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绯戚神色淡漠地看着铁面，见他悻悻地不再看口，这才继续说道，“再后来，你想娶我的事引起了纱丽的怨忿，使得王之谷出了乱子。你一气之下离开王之谷，返回了氏族，却发现你的族人已经遭遇不测，而杀害他们的人是纳尔斯恩的皇帝，你们氏族的旧敌，于是你就又去了纳尔斯恩，刺杀了他们的皇帝，为自己的氏族报仇。”
铁面沉默了点了点头。
“你杀了他们的皇帝，当然没法再在那里逗留下去，于是就逃回了阿南大陆，继而又扶植起了鸥歌，当他想要娶我的时候，你才又想起了我。”绯戚斜眸瞥了铁面一眼，“我的推测对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铁面抓起绯戚的双手，放到自己胸口，“相信我，虽然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才想娶你，但绝对不是你那个混蛋哥哥说的什么报复，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氏族出了什么事，正恨着他们呢，哪会想到什么报复啊！”
“我相信。”绯戚点了点头，翻过手掌，和铁面握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想要通过我来报复我的那位父亲，当你从纳尔斯恩回来之后，你就应该到海弥拉来找我，而不是去扶植什么鸥歌，玩什么傀儡游戏——你那时候根本就已经把我给忘了，对不对？如果不是鸥歌突然要娶我，你恐怕都不会想起还有我的存在，是不是？”
“我……”铁面顿时一脸尴尬，让绯戚愈发觉得自己就算没有全部猜对，至少也对了七七八八。
“我就知道。”绯戚嘟囔了一句，接着就话音一转，“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你要是再敢把我忘掉，我可不会再这么容易地原谅你了！”
“原谅……”铁面不由一愣，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你不计较我杀了你父亲你的事？”
“怎么计较？”绯戚反问，“我的父亲杀了你的父亲，所以你杀掉了他。如果我要为他报仇的话，按理说应该杀掉你，但你又是我的丈夫，如果我杀掉你的话，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杀掉我自己来为你报仇？”
铁面扯了扯嘴角，“那个……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呢。”
“也只是道理而已。”绯戚撅起嘴巴，“我现在听到的全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说到底，我到底是谁的孩子还不一定呢，那是不是我的父亲也不一定呢！”
铁面眨了眨眼，没敢接言。
“对了！”绯戚忽地把眼一瞪。
“怎么了？”铁面马上紧张起来。
“你还欠我一个婚礼呢！”绯戚瞪眼说道，“说好了要补给我的，到底什么时候补啊？”
“现在，立刻，马上！”铁面纵身一扑，把绯戚压倒在身下。
“我要你补的是……唔……”绯戚终是没能把抱怨说完，铁面用自己的嘴巴堵住了他的嘴巴，紧接着又身子一挺，把自己的那根东西送进了绯戚的另一张嘴。
另一边的幽都就远不像铁面这样快活了，他完全没想到绯戚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和铁面达成精神链接，而铁面不仅利用精神链接的增幅效果挣脱了他的控制，还在临走前重伤了他。
“该死的，竟然利用我弟弟的紫罗兰之力增幅自己的精神力，你这个三色堇未免也太没节漕了吧！”幽都一边捂着自己痛得快要裂开的脑袋，一边愤愤地咒骂起来，“还有该死的父皇，当年费了那么大的劲来灭杀旧敌，为什么就不能做得再干净利落一点，非要留下一条食人鱼做后患啊？不，父皇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最最该死的是那些斩草不除根的混蛋祖宗，如果当初能把三色堇彻底消灭，今天哪会有这么多让人闹心的麻烦啊！”
幽都自言自语地抱怨着，直到脑袋不那么痛了，这才静下心，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绯戚的话语和种种表现就能看出，绯戚既不相信他的话也不相信他这个人，指望绯戚自己离开铁面显然不太现实，他只能接受海弥拉族长的建议，利用圣王和氏族之间的矛盾，借氏族之手捕猎绯戚。
“应该把这个活儿派给谁呢？”幽都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暗暗琢磨起来。
88.帝辰的计谋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铁面正和绯戚处于关键时刻，顿时被气得大吼一声，“谁？！”
“陛下，阿隆巴大人求见。”门外的侍从战战兢兢地答道。
“让他等着！”
一听说是阿隆巴，铁面就知道肯定是斥候回来了，只能加快速度，在绯戚的身体里狠狠地冲撞了几下，迫使自己的那条巨蟒吐出毒液。
迅速结束之后，铁面随手扯了一块也不知道是衣服还是床单的东西，一边擦拭自己的身体，一边看向绯戚，有些迟疑地问道：“能起来吗？”
绯戚没作声，直接回了他一双白眼。
“那你继续躺着吧，不过别睡着了，等我回来陪你一起睡。”铁面丢开那块破布，俯身在绯戚唇上亲了一下，“当心点，有人敲门也不要理，有什么不对马上用你的力量和我联系。”
“放心吧，我没那么弱的。”绯戚回吻了铁面的脸颊。
“别逞强。”铁面又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这才穿上衣服，戴上面具，转身出门。
阿隆巴已经等在门外，见铁面出来，马上迎了上去，“斥候回来了，正在楼下大厅。”
“帝辰呢？”铁面随口问道。
“也在，不过斥候什么都还没有说，如果您不希望他旁听……”阿隆巴迟疑了一下。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让你叫他过来，他在倒是省事了。”铁面抬手打消了他的猜疑。
两人快速下楼，很快就来到了斥候所在的大厅。
一名个子矮小、相貌普通的男子正站在大厅中央，明显就是阿隆巴所说的斥候。而帝辰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样子一直没睡。
见铁面进来，帝辰连忙起身，和那名矮小的斥候一起向铁面行礼。
铁面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搞这些虚的，同时问道：“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回陛下，我们回来了三个，留了四个在那边监视他们的营地。”斥候马上答道。
“找到他们的营地了？”铁面眼睛一亮。
“算不上营地，他们在距离这里不太远的地方降落了，然后在降落地周围拉起了一圈很奇怪的绳索，我们撵了一只狐狸进去，发现那绳子是警戒用的，上面有雷电，沾上就会爆出火花。”斥候把他们看到的事简要描述了一遍，最后说道，“虽然他们落了地，但守卫十分严密，那只狐狸刚撞上绳子，立刻就有十来道闪电落在了它的身上，让它瞬间毙命。”
“你想说什么？”铁面看着斥候。
“强攻恐怕会损失惨重。”斥候垂眸说道。
“还有呢？”铁面追问。
“回陛下，我只能看出这些。”斥候低下头。
“出去吧。”铁面摘下腰间的一把铁质匕首，连皮鞘一起丢给斥候，“做得不错。”
“谢陛下。”斥候赶忙接住匕首，一边努力控制脸上的喜悦，一边躬身退出大厅。
阿隆巴跟着关上厅门，然后转头向铁面问道：“您想怎么做？”
“我原本打算袭击他们的营地，不过那斥候说得没错，他们现在正是小心戒备的时候，就这么直接打过去，代价太大，得不偿失。”铁面双手抱胸，沉吟起来，“有没有可能让那些氏族去打头阵——帝辰，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只需要把那些人所在的位置散播出去就好了。”帝辰淡淡说道，“肯定会有胆大的家伙过去尝试的。”
“那这个活儿就交给你了。”铁面马上说道。
“吾王。”帝辰沉吟了一下，“我倒有个主意。”
“说。”
“雷鸟攻击异族人飞船的事，您还记得吗？”帝辰问道。
“直接说，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附近没有雷鸟，但往东不远就是双足飞龙的聚居地。”帝辰只好砍掉铺垫，直奔主题，“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法，驱使它们对异族人进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