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添往前跑了两步坐进洪斐彬车里，又摇下车窗冲他挥手。
“到了记得打电话！”季楠又嘱咐了一遍。
“知道了啰嗦的哥哥！”
第45章
季楠站在路口没等多久，henry就来了，没见到洪斐彬反倒有点惊讶。
“洪先生走了吗？”henry问。
季楠低头坐上后座，闷声说，“嗯，在餐厅遇见我弟弟了，他回公司顺路送他。”
Henry沉默片刻，说，“小楠，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
“洪斐彬公司和T大是两个方向。”
季楠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听完这么一句话，脸黑得彻底。Henry继续说，“洪斐彬很喜欢年轻的男孩。”
季楠脸黑得要发紫了，半天憋出一个“操”字，拿了手机就要拨季添电话，却被henry拦下来。
“现在不要担心，以后和他保持距离就好了。”
“操！你这他妈不就说的是现在他不会用强的以后就指不定霸王硬上弓的意思吗！林辙认识的到底都是他妈什么人！如果小添真出什么事，我他妈先把你们一个个砍死再自杀！”
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听henry那么轻描淡写地说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表情狰狞地放着狠话。
“小楠，你冷静点。”
“你他妈让我怎么冷静！”季楠一双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Henry识趣地不再说话，季楠怒气冲冲地拨通了季添的电话，甫一接通，劈头就问他在哪。
“我在书店买书呢，怎么了？”哥哥语气不善的电话让季添有点莫名其妙。
“洪斐彬还在旁边？”
“嗯，市中心这块我不太熟，要买的这几本书比较难找，本来还想着要废不少功夫，洪先生带我来到这家店倒是都有货。”
季添说着，中间还断了几秒，转头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话，听起来像是笑闹。季楠听得气血翻涌，拼命做深呼吸才能保持平静。
“小添，听着，”季楠强作镇定地说，“买完书早点回去，以后别和洪斐彬有接触了。”
“哥，你好奇怪，”季添说，“为什么不能和他有接触？”
季楠从来没有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季添说过话，所以季添有困惑是难免的。
“小楠，他那么大的孩子会有叛逆心理的。”henry从副驾驶席上装过头来说。
季楠狠狠瞪他一眼，耐着性子说，“小添，洪斐彬和我在工作上有联系，但是我刚知道合作可能不能继续下去了，为了避嫌，所以你也要尽量和他少联系。”
“我知道了。”季添沉吟片刻后说。
季楠舒了一口气，又强调了一遍让他早点回去之后挂了电话。Henry转过头来笑说，“还从来没看过你紧张别人的一面。”
“你还想看看我揍人的一面吗？”季楠心情烂到极点，开口说。
“别这样，”henry笑，“对了，你让我帮你买张R市的卡。”说着他递过来一张手机卡，季楠摆摆手。
“不用了，换个谎扯吧。”
说完，他放松了身体靠在后座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回到了住处，henry帮他开了门，又问了他要不要给他送晚餐过来，在季楠白眼下叮嘱了好几番才走。
送走了啰嗦的保姆，季楠跑上楼冲了个澡。外面天气不错，他把落地窗打开，让带着浪潮声的风吹进屋子里，坐在沙发上给季父打了个电话。这会儿是下午四点多，其实季楠也拿不准季父这时候忙不忙，但不尽快打了他又担心季添那小子打电话回家说漏嘴惹了麻烦。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通的那一瞬间他词穷了，季父在那边“喂”了半天，准备挂了季楠才开口说，“爸，是我。”
“小楠？！”
“嗯，我刚遇见小添了，所以给你打个电话。”
季父的声音欣喜之余又有疑惑，“你不是在R市吗？怎么遇见小添了？”
“工作上出了点差错，临时又调到T市了，之前一直没稳定下来所以也没给你说一声。”
“哦，噢！那……身体还好吗？小楠你等等，”说了没两句，季父就又匆匆忙忙捂住话筒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身体还好吗？”
“嗯，还不错，T市最近的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那别感冒了，多照顾好自己，吃好点，有什么难处记得和爸爸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别太累了。”
“爸我知道了，”季楠觉得这通电话再说下去他会不能呼吸，风吹多了害得他鼻子都塞了，“您忙吧，注意身体，下次咱们再聊。”
季父应了好几声，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季楠如释重负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伸手用力揉自己的脸，揉出一手的水渍来。
他心想真是最近病得身体都虚了，情绪太容易波动了。
开着窗坐了一会儿，又觉得风吹得有点凉，找了衣服披上，缩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游戏之后又觉得无聊，翻箱倒柜最后在林辙的书房里找到了一叠A4纸和两支铅笔，找了个空的文件夹当画板，又翻出了来一盒软包的中华，坐到阳台上去一边抽烟一边画画。到饭点饿了就给henry打电话让他送外卖来。
这种全天画画抽烟，饭点有人投喂的猪一般的生活过了四天，一直到季添的一通电话才把他拯救出来。
“哥，你明天有空么？”
“有的，什么事？”季楠叼着烟，歪着脖子夹着电话，一手还在纸上胡乱涂抹，季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明天下午见个面吧！”
“怎么忽然出学校了？”季楠问。
T大在三环外，要进市里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所以T大的学生要进市内一趟并不太容易。当然这是这几天henry告诉他的。
“明天我学长要走了，就是上次你见过那个，王栎，我们几个大一的一块送送他。我难得出学校一次，你就和我见见面吧。”
第46章
季楠嘴里叼着的烟很久没掸烟灰，落下来长长一截。季楠被烟呛了一下，拿远了电话闷咳好几声，眼泪都咳出来了。
“明天你学长要走啊，”季楠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那他什么时候的飞机，唔，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到机场，什么时候走，这样我比较好确定时间。”
他觉得自己说得语无伦次的。
季添和他说了他们去机场的时间，季楠算了算时间，和他约了一块吃晚饭。季添说这样也好，中午就和几个哥们儿在市中心撮一顿。季楠和他约了碰面的时间和地点，挂电话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心怦怦跳。
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王栎的机会，绝对不能放弃。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有另一个自己扑上来说“你傻逼，人家恶心你恶心成那样了你还扑上去，还嫌自己不够下作不够低贱啊！”
就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机会……明天过后，山高水远，君不再见……
见最后一次，远远看一眼，然后就忘了吧……
他已经开始自暴自弃，查了王栎可能坐的航班之后又用手机地图查了机场的位置，发现高速路让自己骑摩托去的计划落空了之后，只能腆着脸打电话给henry。甫一说目的地，henry就开口问，“你明天要去送王栎吗？”
季楠僵住了，电话那头的henry有点激动，“小楠，你还对王栎抱有幻想吗？你以为Jeff结婚为什么王栎在明知你也会被邀请的情况下仍然会愿意去？因为Jarvis答应送他出国！”
“你别说了！”季楠脑子本来就乱，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被henry几句话扯成好几瓣，“我怎么想的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助理有什么权利来对我指手划脚！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要不要送我去？”
“……对不起，我僭越了，”henry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和专业，“明早我会去接您，早点休息吧。”
季楠知道自己说错话，但又拉不下脸和henry道歉，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他把手边的画纸收起来塞进文件夹里，坐在秋千上抽了支烟，对着咆哮的海浪发了会儿呆，烟头都要烧到手指了他才晃过神来，甩开烟头站起来，摸出手机翻通讯录。
心情实在是差得要死，他迫切地需要找个人说说话，否则他大概会疯掉。其实他的通讯录里统共也没几个人，季父，季添，henry，章瑞蕊，Adam，还有林辙。
林辙……
不知道他现在追到姚旭楠没有，是跟着进山了还是把人给绑回来了。从那辆路虎上下来之后，季楠就完全没有了林辙的消息，henry也没透露过半个字，既然林辙不愿意说，他也就对他不闻不问，管他是在飞机上被花生呛死了还是进山被雪崩死了，关他屁事！
但是现在他诸事不顺，忽然特别想找找林辙晦气，看看他是不是被姚旭楠虐得死去活来的！
这样想着，手指就把号码按了下去，没想到线路的另一边直接跳出“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
没想到找晦气都找不成！
季楠怒，决心上SC论坛找几个菜鸟以教学之名狠削他们两顿。他在论坛上用自己的帐号发了个教学贴，用林辙的电脑下了个VS平台，挂上去翘脚玩了会儿手机，没一会儿就有个ID叫yw0zfrk的人找他对战。季楠挂上麦调了会儿音，问那边听不听得见，那人打了汉字，说自己的麦坏了，不能说话。季楠听了虽然不大乐意，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也就只要尽管张嘴喷人，自己喷舒坦了就行。
这样想着，也就开开心心地问对方习惯用什么，对方选神族时季楠还乐了乐，说态真是选对了自己最擅长神族，说完他就选了虫族。Yw0zfrk打字问他为什么不选神族，季楠把他骂了一通，说要打SC就别指望着能凭一个角色吃下所有场次云云，喷着喷着他自己都有点心虚说不下去，只能粗鲁地开了局。
其实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他最擅长用神族，而王栎最擅长用的是虫族，他们打过太多次PVZ，早已熟悉对方的打法，用虫族打教学，不外乎只是在极力靠近那个离他越来越远的人而已，纯粹是在自虐。
第47章
有几天没打，季楠觉得手都有点生了，花了点时间找了一下手感，看见Yw0zfrk还在慢吞吞地建基地，他忍不住就说了几句。对方被他没好气地数落了一番也没恼怒，依旧慢吞吞地挖矿建基地增人口。季楠派出去一队小兵试试水，夺了他一个矿，见他也没多大反应之后又切回自己的基地产人口，没过半分钟切回去看看才发现矿地已经被抢回去还盖了基地了。
季楠有点吃惊，又拉了一队狗过去，没想到半道就被伏击了。一场打下来Yw0zfrk的打法真是让人越看越熟悉，到后来他都有些吃力，抿着嘴，一手鼠标一手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直到对方打出GG，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像新手，打法看起来很熟悉。”季楠说。
对方没说话，他继续说，“你看过我的帖子啊？”
半晌，对方才打出一个“嗯”来。
“要不咱们再来一局，PVZ？”季楠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不是只和狂热分子打PVZ么？”对方问。
季楠愣住了，呆了好一会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话说完才想起来论坛上曾经有人约过他打PVZ，因为技术太烂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被他拒绝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只说，只能说自己只和王栎打PVZ。他和王栎之前暧昧不明的关系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这么算起来，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是因为那人技术太差我不想和他打，不好直接拒绝才这么说。诶不说这个，你到底是打不打？”
季楠尽量避免语调中透露出自己有些躁动不安的情绪，催促对方道。没想到他话刚说完，对方瞬间离开了房间。
季楠想会不会是掉了，等了几分钟也不见他进进来，倒是有几个不知轻重的菜鸟找他对战，乱七八糟地打了几盘之后季楠也没了心情，关了电脑趴到床上去睡，
滚来滚去半天都没睡安稳，半夜起来打了一遍林辙的电话想骂他两句，没想到还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郁闷得要死只好抱着他的枕头一阵乱揉，又丢地上去踩了几脚，嘴里叽里咕噜地指着它骂了几遍“林辙傻逼”之后，又重新抱在怀里架上脚睡过去。
第二天五点多季楠就醒了，坐在床上对着窗外发呆。秋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天亮得越来越迟，季楠抱着枕头傻呆呆地看着天亮，洗漱完换了衣服又心不在焉地打了一会儿游戏，等了好半天才等到henry来接他。
“林辙什么时候回来？”看见henry季楠就忍不住问。
“我也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Jeff他们已经过了日喀则达协格尔了，Jarvis的飞机晚点得很厉害，一直没追上人，估计现在也在赶过去的路上。”
“哦。”季楠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里，看henry一脸不想说的样子，也就不再问，扭过头往外看，墨色的玻璃把外面的天都染灰了。
“我晚上和我弟弟一块吃饭，我带了钥匙，自己会打车回来的。”
“结束了给我打电话吧，”henry说，“Jarvis把你交给了我，这段时间照顾你就是我的工作。”
“你成天围着林辙打转，哪有点个人时间谈恋爱？”季楠没管住嘴，张口就问，说出来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震了一下，说，“等等，henry你不会……”
“你想多了，”henry冷冰冰地说，“我的性向正常，而且我的个人问题也不在你考虑范围之内。”
季楠吃了瘪，后知后觉发现henry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心里对他有埋怨。但他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能闷闷地缩在后座上发呆，一直这么沉默着到了机场。
下车前henry递过来一张便签纸，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和字母，季楠有点不明所以，henry冷着脸说，“王栎坐的航班号。”
季楠有种被人道破内心的尴尬感，那张便签接过也不是，拒绝更是舍不得，正僵着，henry已经把纸塞进他手心里又缩回副驾驶席了。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完车就开走了。季楠手里握着那张便签，像握着一团火焰，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48章
机场大厅太大，季楠走进去茫然地四下扫了几眼，在确定自己找不到方向之后，只好走到服务台去问地勤小姐航班的时间。没想到地勤小姐只给他指了换登机牌的位置，他又不得不走过去。
换登机牌的地勤人员告诉他还没到换登机牌的时间，有行李他可以先托运，一会儿再过来换。季楠尴尬地走开，在附近找了个空位坐下，低着头玩手机。
没玩几盘，就听见几个喳喳呼呼的声音在嚷嚷，“好像有点来早了！”
“来早点也好，毕竟学长还要托运行李什么的啊！”
季楠听到这个声音一抖，飞速锁屏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站起来。一个年轻的声音继续说，“学长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没你罩着我真怕导员搞死我！”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笑起来。季楠坐到稍远的地方，像只老鼠似的缩在角落里悄悄往一边走一边说话的几个人的方向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