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辙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往楼下走，季楠冲着他的背影喊：“林辙你他妈的是在怕什么？”
林辙停了停，嗤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季楠把手里的杂志扔到一边，起身窝到床上去，拿着手机玩塔防。
林辙端着牛奶回了房间，伸手递给季楠。后者在玩游戏，眼睛动都没动一下。
“生气了？”林辙在旁边坐下来，把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到那张冲锋枪照片边上。
季楠没理他，继续闷头玩手机。
“小楠？”
仍旧低头玩手机。
“怎么能这么幼稚！”林辙抢过他的手机，一个远掷扔出去，在沙发上砸出一声闷响。季楠恼怒地抬手就要用胳膊肘撞他，却被林辙一把抱住，压在怀里不能动弹。
“我操你傻逼吧手机乱扔！”季楠气急了又开始口不择言地大骂。
“坏了再买一个就好了，”林辙一只手扳过他的脸，正对上季楠气急败坏的眼神，“小楠，你想一辈子被绑在我身边么？”
季楠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吼他说，“傻逼才想一辈子绑在你身边！老子巴不得现在马上就能收拾东西走人！一秒钟也不想再呆！”
林辙笑了，“那你怎么会想去我妈店里？她在想方设法给我物色媳妇儿，你是想往枪口上撞么？”
气急的那一阵缓过去，季楠也就慢慢平静下来。林辙说的有道理，和他妈妈走太近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季楠白他一眼，扭了几下身体让林辙松开自己，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把手机摸出来继续方才已经GAME OVER的游戏。玩过两局，他这才幽幽地开口说，“我圈起来的那几套，你什么时候让人送来看看吧。”
第30章
季楠在家里宅了几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游戏。林辙公司的新项目似乎进展得没有他说得那么顺利，大会小会成天开个不停，除了不管多迟每晚都回来睡，偶尔折腾折腾他之外，其余时间他见henry的次数还更多。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五，晚上林辙破天荒地提早回了家，虽然还是带着一身烟酒气。季楠窝在沙发上玩游戏，林辙洗了澡围着浴巾走出来，冲他扬了扬下巴说，“小楠，去把上次henry送来的那套衣服换上我看看。”
季楠玩兴正酣，眼睛都不抬一下只闷闷应了一声说等等再去。哪知道林辙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猛地就一把从他手里把手机抽出来扔到一边去，一张脸瞬间就臭得不行。
“去试试去！”
他这脾气闹得季楠莫名其妙，低声回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啊砸坏了又要换手机！前几天才换的屏幕！”
“快去！”
林辙一声不耐烦地吼让季楠呆了呆，随即懒懒地站起来走到衣柜边上翻礼服。
“明天穿不是一样么，有什么好试的。”他一边说一边套上衬衫，费力地一颗颗扣着扣子，“对了林辙，明天的应酬是什么时候的？”
“白天。”林辙坐在他刚刚坐的位置上，直勾勾地盯着他换上裤子。
“下午我能不能提早走？我有个发小明天结婚，我答应了她抽空过去一趟。”
“男的女的？”林辙终于把视线收回去，不知道落在哪里。
“女的。”
“哦，可以的，到时候让henry送你过去，地址知道吧？”
“知道，换好了。”
季楠套上领带，胡乱地系了一下，挺直了背站到林辙面前。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站起身来，帮他拆掉领带，垂着眸子仔细地系了一个蝶形。系好之后他正了正位置，轻声叫了一句“小楠”，季楠条件反射地应了声，他又叫了一遍。
“小楠。”
“嗯？”
林辙忽然一手摁住他后脑，逼他仰起脸来，唇贴了上去，暴戾地吻着他。季楠被他亲得嘴唇发痛，拼命地用手推他。
“我操你神经病吧咬我干嘛！”
季楠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出来，捂住被咬破的嘴唇破口大骂。林辙一双眼睛有点泛红，盯着他喘着粗气。
“小楠……”
“林辙你他妈就一疯子，你神经病！”
林辙靠近一步，季楠就退后一步，一直被逼得撞到了墙上。季楠瞪着眼睛梗着脖子看他，一手还捂住嘴，林辙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下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季楠一开始还有些闪避，后来见他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也就放松了警惕。
林辙轻声又叫了他一遍，“小楠。”然后伸手抱住了他。
第二天一早，季楠还没睁眼就闻到烟味，坐起来才看见林辙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新闻。
“你醒这么早？”
季楠揉揉头发，翻身下床开了落地窗。林辙又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得让季楠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问说，“小楠，如果今天是王栎结婚，你会去吗？”
听到那个名字，季楠僵了片刻，觉得呼吸都滞住了，过了半晌才干笑说，“神经病，怎么忽然提到这个。他结婚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他注定了只能爱女人，我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看我一眼吧。”
“你真是这么想？”
“当然，”季楠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一边说一边往浴室走，“如果他真结婚了，我也会祝福他的，我这人就是这么善良又大度。”
他说完就把浴室门甩上了，镜子里的人眼睛发红，鼻尖也有点红。季楠扯开嘴，镜子里的人也咧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好像在嘲笑他说“季楠你骗谁呢”。
可是惟有骗过了别人，才能连自己都骗过去啊！
第31章
等他换好了衣服下楼，林辙还穿着睡衣，替他热好了牛奶烤好了吐司，坐在一边喝着难喝的危地马拉咖啡看着新闻。季楠走过去坐下，撕开摊了芝士片的吐司蘸着牛奶吃，林辙放下杯子走过去帮他拆开领带重新系过。
“我还没问，今天是什么应酬？”季楠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问。
“我一个朋友……唔，结婚。”
“今天是个好日子吧？这么多人结婚。”
季楠把最后一片吐司塞进嘴里，喝光杯子里的牛奶站起身来。林辙看他上唇沾了一圈的奶渍，笑着拿了抽纸帮他擦掉。
“吃饱了么？”
“唔，什么时候开始？”
“十点。”林辙说着看了看表，“还有点时间，再坐坐吧。”
“那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我问问我那发小，不然现在去一趟吧。”
季楠说着给章瑞蕊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林辙从他手里抽出了电话说，“现在可能在准备，等下午迟些过去吧。”
季楠应了声，拿回手机窝在出沙发上开始玩游戏。林辙站起来把餐桌上的碗筷收回厨房，又坐回他身边，抬手看了看表，摁开电视换了几个台，又看了眼时间。季楠玩着游戏，眼角就看见林辙反常地不停看时间，忍不住开口说，“你这么焦虑做什么？”
“我哪有焦虑，”林辙笑，站起来又看了看表说，“快八点半了，我去换衣服。”
他蹬蹬蹬跑上楼，季楠坐在楼下玩植物大战僵尸2，连通了几关，就听见林辙在楼上打电话，让henry过来接他们。电话打完，脚步声就一路响着下来，季楠正打到紧要关头，听见他下楼也没理他。林辙绕到他面前，扯着领带问他，“小楠这样可以吗？”
“可以！”季楠头也没抬。
“你看我一眼！”
季楠只好按了暂停键仰头看林辙，后者穿了一身黑色暗纹的西装，里面的衬衫是白底印花的，第一颗扣子没扣好，领带也系得松松的。季楠拧了拧眉，站起来抽掉了他的领带，帮他理理领子，“就这样，很好了，去结婚都成。”
林辙被他说得笑了笑，“好了么？准备走了，henry马上到。”
“这不是才八点半，这么早过去？”
一个小时之后，季楠生不如死地坐在椅子上隔着镜子看造型师鼓捣着自己并不长的头发。真不知道林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花钱到这种地方来折磨自己，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只要有钱，不管多短的头发都能做出造型来。
造型师最后帮他拨了拨耳朵边上的头发，放下了手里的剪子和梳子，季楠痛苦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站起来走到林辙边上。座椅到镜子间的距离不够长，林辙只能曲着膝盖伸开腿，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看。
季楠站到造型师边上，镜子里照出他的样子，他看得觉得有点别扭，开口问道：“这样看起来会不会太娘炮？”
“你还紧张这个么？”林辙没绷住脸笑了，一边的造型师迭声恭维说造型很好，非常时尚显得很精神。季楠伸手想扒拉头发，但又怕弄坏了好不容易定好的形状，只能拼命地忍住。
“小楠，很好看，一点都不像人妖。”
季楠听得脸都黑了，扭头就往外走。这边林辙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站起来追上去拉住他。
“生气了？”
季楠阴沉着一张脸，一字一句地说，“你这个傻逼。”
林辙克制住自己揉他脑袋的欲望，只能伸手刮刮他的脸颊，笑着说，“抱歉抱歉，上车吧，没多少时间了。”
赶到婚礼现场的时候距正式开始也就不到十分钟了，宾客三三两两都到得差不多，季楠被林辙拉着到入口签了名，跟着他坐到宾客座右侧的长凳上去。
这场婚礼的地点选在了T市的一个温室花园里，规模并不太大，至多容纳得下一百号人的模样。虽然是室内，但植物生长得郁郁葱葱的，加上鱼池和鸟房，美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新人要走过的甬道设在层次分明的植被之间，一条砖地小路两旁立上了缠着白色蕾丝的小拱门，木栏扶手上也绕着白纱。
季楠还在惊叹场地设置得巧妙，一边的小提琴手拉起舒缓的音乐，周边的长凳上渐渐坐满了宾客，交谈声也渐低下去。季楠把视线收回来，眼角扫到身边的林辙僵直着背脊靠在椅背上，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怎么了？”
见林辙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季楠禁不住问。
“……没什么。”
沉默片刻，林辙抬手揉了揉眉心，轻飘飘地应了一句。
“昨晚没休息好么？看你脸色不是太好的样子。”
“可能是太累了吧，要开始了。”
小提琴手换了一曲轻快的音乐，众人皆回头看数位穿着浅粉色纱裙的伴娘款步走进主场，手中粉色的捧花用丝带和绿叶扎在一起。季楠却仰起头直视婚礼台前站着的新郎。
新郎的个头和林辙相差不多，比他要瘦一些，戴着金属边框的眼镜，一身深色西装，嘴边挂着温柔的笑。
“你的朋友果然都是人模人样的。”
季楠转过头去对林辙说，发现他的视线也落在婚礼台上。听见季楠的话，他才恍神般笑笑，说，“哦，对的，不帅怎么能叫新郎。”
就在说话间，欢快的音符终了，接踵而至的是悠扬的旋律。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从甬道步入会场。
季楠跟着众人一同起立转过头去。
新娘一身抹胸的鱼尾长裙，头纱长得拖地，一手捉着纯白玫瑰的捧花，一手挽着父亲的手。妆容精致，美得惊人。
只扫了一眼，季楠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章瑞蕊！
第32章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章女王挽着父亲的手走到婚礼台边上，脑子里无厘头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坐到左边的宾客席上去。他伸手拉拉身边的林辙，旁边的男人没有理会他，木然地看着婚礼台。
章父将女儿的手交给新郎后坐到左侧去了，众人皆落座，台上的牧师让新人宣读结婚誓词，两人交换了戒指，在无数祝福中完成了新婚的第一个吻。
林辙脸色苍白，搭在腿上的手紧握得骨节都泛出白色来。他紧绷着脸，咬着牙，听见季楠在耳边轻声说，“太巧了，新娘是我的发小。”
这一切，倒真是阴错阳差。
“哦？”林辙的声线太平了，平得像是完全没有情绪一样，“那倒省去了你跑场的麻烦，结束了之后过去见见吧。”
说话间，新人已经向众人致了谢礼，相依着从甬道走出主场去。林辙站起身来，拉着季楠随人潮一同往外走去。林辙手力很大，季楠的手被他攥在掌心里捏得很疼，他抽了一下手，但林辙仍旧死死抓着他。
没走两步，林辙就遇上了熟人，他松开季楠，跟着那人站到一边寒暄了几句，henry逆着人流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周围太吵，季楠没听清，他也没太多兴趣，往边上退了两步索性靠在长椅边上，扭着头四下打量往出口走的宾客。
这一场婚礼邀请的人并不多，但从着装上来看受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方才仪式开始前的签到虽然看似简单，但其流程和人员控制、安全防护方面都是做得很到位的。如此想来，新郎的来头一定不小。
不过也是了，既然都能让林辙对自己的着装那么上心，想必地位一定很高，章瑞蕊倒真是嫁了一个好男人！
季楠心里这样想着，又回忆起小时候“打遍全楼无敌手”的章女王的神情，忍不住有些想笑。他抬起头，往出口的方向看去，想把那张稚嫩却气势汹汹的脸和此刻披着白纱步行温婉的背影之间联系起来。新人的身影早已经被人潮淹没，但季楠却扫到一个扼住他呼吸的剪影。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但那个人侧着身子，半张脸的轮廓熟悉得让他不能呼吸了，微微眨眨眼，那人却又不见了。
或许……只是长得像的人而已……
季楠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轻轻喘气。
“小楠，过来。”
他正发着愣，一边的林辙开口叫他，主场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所以此刻的声音分外清晰。季楠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辙又把那副眼镜戴上了。他走过去，林辙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并指一摊，为他介绍，“这是《Trends》的老板洪先生，这是季楠。”
季楠听了介绍，有些受宠若惊，于是礼貌地和对面的男人握手说，“很高兴认识您，《Trends》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本杂志。”
《Trends》是一本主打成衣定制的杂志，公司也兼营不少品牌的渠道代理，季楠先前翻看的杂志不少就是《Trends》或是其旗下的子杂志。
“叫我斐彬就好。听林辙说你也画过几年图，我们倒也算是吃一口饭的了。”
洪斐彬是T市本地人，说起话来声音绵绵软软的，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但季楠很不喜欢他的长相，山根太高，显得鼻梁狭挺，眼距过窄。
“我记得洪先生似乎有在T市着手办自己的成衣定制店的意思，不知道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了。小楠对成衣定制有些兴趣……”
林辙忽然插进话来，但却没说完。洪斐彬笑了笑，开口说，“今天是Jeff大喜的日子，婚宴迟到了罚酒我可是撑不住的。小楠有兴趣的话，随时欢迎去我那儿坐坐。”
他说完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季楠看了眼林辙，男人戴着眼镜，镜片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季楠轻声说，“林辙你今天真是反常。”
林辙摘下眼镜塞回口袋里，歪着头对季楠说，“我和他睡过。”
季楠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