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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上——by复活美杜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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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心境,没有胜利的刺激,何来努力的动力!”年富话锋一转,“再则,直钩垂钓,前人已有先例,我又何故做那拾人牙慧的事情!”说完年富遥望天际,暮色西陲,霞光万丈,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于是从容的收杆起身走人,连声招呼也没有打,正如男人闯进其间,也没有打招呼一般无二。

“很有意思!”男人望着年富飘然离去的背影,微笑着说道。在男人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草木拂动的声响,走出来的居然是位皓然白首的老者,“此子非池中之物!”男人点头,“锐气太胜,却非常懂得掩藏,不知道是谁家雏虎?”男人扭头望向西边霞光如血,突然兴致盎然道,“洪老先生可有兴趣杀一盘?”老者风轻云淡道,“固所愿尔,不敢请尔。”

年富第一眼看到年羹尧的感觉,便是此人跋扈专横,杀伐果断,太过锋芒毕露,却不懂珠宝藏于匣内,宝剑封于鞘中的道理。在年羹尧犀利的眼神逼视下,站在阶下三子及一众宗族子弟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借由眼角的余光,年富见那年羹尧身材伟岸,气势逼人,凛冽目光所及之处,尽皆瑟瑟。

按例训话,年羹尧的声音不高,却冷硬有力,“尔等戮力读书,不忘皇上之恩德,祖宗之基业,上报朝廷,下孝双亲,行之有度,言之有礼,恪守家规……”在一片寒蝉瑟瑟之中,年羹尧结束了简单的训话。接下来各自回府,少不了要秉烛夜读,刻苦一回。这边人潮刚刚散去,年羹尧便一脸神情凝重的来到老太太的院落。此刻幽静的院落里响起一声声木鱼声,声音轻缓有序,令年羹尧急劲的步伐不知不觉间缓缓慢了下来。

“进来吧,外面风大露重。”里间传来老太太慈祥的声音。年羹尧轻手轻脚推门而入,昏暗的灯光下,银发童颜的老太太端坐正前,一手持念珠,一手执木鱼,香案之上三炷香烟袅袅。年羹尧来到近前,双膝跪地,“儿不孝,令母亲担忧。”老太太眼眶湿润,颤巍巍将年羹尧扶起,“你知我担忧,便更要千百倍的小心,沙场之上刀剑无眼,箭矢无情啊!”

“儿不孝——”年羹尧愧疚的低下头去。老太太仔细端详近前的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儒雅俊秀的儿子变成如今这般健硕锐利,煞气逼人。可不论他怎么变,儿子总归是儿子,老太太慈祥的望着年羹尧,“黑了,却壮了。”年羹尧隐下眼中孺慕之情,“西陲荒蛮之地,日照胜,风沙大。”

年羹尧说话的时候,老太太一双眼睛便这样柔和的盯着,“可曾去拜见你父亲?”年羹尧点头,眉宇间但见惋惜,“父亲为何愿意独处禅房,终日青灯古佛与禅卷为伍?”老太太叹息,“亮功应该体谅你父亲的一片拳拳之心,一门二公三翰林,这等荣耀,大清朝开国百年,咱们年家是独一份的!越是荣宠贵极之时,越要谨小慎微,切莫得意忘形,失了臣子分寸!”老太太字字珠玑,奈何被连番大捷冲昏头脑的年羹尧此刻又能听进去几个字。

知儿莫若母,老太太沉沉叹息,双眼微阖,木鱼“笃笃”声再次响起。年羹尧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道,“母亲,明日皇上在翊坤宫设下家宴——”老太太睁开眼睛,“受封的斌儿熙儿自该去宫中谢恩。”老太太话音刚落,年羹尧眉头皱得更深,“皇上没提谢恩的事,却指名想见一见富儿!”老太太原本昏聩的老眼陡然间铮亮,随即又荧荧熄灭,“可还说了些什么?”年羹尧摇了摇头。

老太太道,“那就带富儿去吧。”年羹尧口中称“是”,见老太太双眼微阖,纵然有一肚子的疑惑也只能暂且搁在肚中,就在年羹尧悄悄告退,临出门时,老太太突然说道,“你该去瞧瞧纳兰氏,她毕竟是你的正妻,纳兰性德的女儿,身份何等清贵!”年羹尧恭恭敬敬道,“是!”年羹尧退出去后,木鱼声声,在这静寂的小院中响了很久很久。

“灵玉!”从屏风后转进来一位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神采内敛,举止端庄,静立螓首时如一朵开得正艳的白荷袅袅婷婷,端的是一位出生朱门的大家闺秀。灵玉莲步轻移来到老太太跟前,“老祖宗有何吩咐?”老太太道,“去把富儿叫来,不用惊动旁人。”灵玉领命而去。

年富的书房内绿萼和兰馨两个贴身婢女此刻特别的兴奋,兰馨性格跳脱,一会儿起身朝西跨院张望,一会儿又去桌案上摆弄瓶颈插花;绿萼则帮着年富收拾书架,时不时瞪了眼静不下来的兰馨,“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兰馨道,“婢子替夫人高兴,老爷已经很久没有去夫人的房间了!”绿萼红了脸颊笑骂道,“好一个不知羞的丫头。”

年富揉了揉眉心,缓缓合上书册,端起书案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香气正浓,温度正好,年富朝着绿萼投去欣赏的一瞥,果不其然,绿萼的脸红了。就在这时,兰馨讶然道,“咦,灵玉姑娘来了!”绿萼赶忙放下手中书本,与兰馨垂首立于书房门口。虽同是丫鬟婢女出身,然而灵玉是老太太跟前使唤惯了的,年烈宵想了许久未得逞,可见老太太喜爱的程度。

“富少爷,老祖宗正在佛堂等着您呢!”灵玉欠身福了福,年富疑惑的问道,“老祖宗还未休息吗?”灵玉答,“老祖宗尚未休息,此刻正等着富少爷过去。”年富不敢怠慢,点了点头道,“容我去换件衣裳。”说完年富折身走进里间厢房,绿萼告罪一声紧随其后。五月的夜晚,风很凉,加了件披风在身,年富感觉温暖多了。腰间挂着的仙鹤玉坠,随着年富匆匆的步伐,在幽幽的月光下泛起淡淡的乳白色。

青灯黄卷下,老太太慈眉善目,神情专注,偌大的佛堂里除了“笃笃笃”浑然悠远的木鱼声,便只剩下老太太徐徐缓缓的呼吸声。年富眼观鼻、鼻观心,神情之间不见丝毫的不耐与疲倦。时间悄然流逝,莹白的月光从窗棂间照射进来,在地上留下拉长的阴影,年富看着那阴影一点点的缩短,缩短,直至消失……

远处隐隐传来雄鸡的第一声报晓。

“笃——”一声重锤,年富缓缓抬起头,上前一步,垂手而立,恭恭敬敬道,“请老祖宗示下。”老太太幽幽睁开眼睛,嘴角是掩饰不住的欣慰与满意,“纳兰揆叙故去快七年了吧?”年富道,“整整七年零六个月。”老太太一愣,随即笑了,“你倒是看得透彻。”年富疑惑的仰起头望向上方端坐的老妇人道,“孙儿不明白。”

“不明白才好,有些人就是因为太明白了,幽禁了自己,却得意了别人。”老太太目光深邃,一眨不眨望着阶下垂手而立的年富,年富恭恭敬敬回答道,“孙儿明白了。”这次年富是真的明白了,她比谁都清楚,堂堂正妻的纳兰氏如何在这年府难有立锥之地,只因为她太在乎自己的生父,而忘记了她真正的继父纳兰性德是何等清贵人物。人往往在只看到自己的短处,而自惭形秽时,便更容易让对手占了空子,并且以此为攻击的弱点。

“明白就好!天亮了,回去好好休息。”老太太艰难的站起身,一夜的静坐,让老人家身体渐渐吃重。年富刚想上前搀扶,屏风后的灵玉紧走几步搀扶住老太太。老太太疲倦的冲着阶下站立着的年富摆了摆手道,“回吧,记住今晚老祖宗跟你说的话。”年富道,“是!”直到屏风后的人走远,年富依然立在那里,静静思索了许久,直到第一缕阳光突破黎明前的黑暗照射进来时,年富才从容的走出了佛堂。

回到自己的卧房,年富倒头便睡,再一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年富尚未起身,灵玉领着绿萼缓缓走了进来,“富少爷,睡得可好?”灵玉笑靥如花,年富道,“人生三乐事,这第一件便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灵玉掩嘴而笑,“奴婢只听闻人生‘四喜’,却不知这人生三乐事是什么事!”灵玉一边说着,一边从绿萼的手中接过银盘、竹盐和巾帕。

第七章

“这第一件乐事刚刚我已经说了,睡觉睡到自然醒。”年富浸手、补面、漱口,口中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乐事便是吃饭吃到肚子撑。”灵玉忙不迭的点头,追问道,“那么第三件乐事呢?”年富洗漱完毕,一边擦着手掌上的水渍,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这第三件乐事嘛,放屁放到震天响——”年富话音刚落,灵玉“扑哧”一声笑了,连绿萼也绯红着脸颊,别开头去,一副想笑却极力抑制的娇羞模样。

接下来的安排,年富不问,坦然受之,灵玉也不说,服侍周到。中午午饭,小半碗银耳莲子羹,接下来便是沐浴、熏香、梳发、着装,一整套流程下来,年富俨然脱胎换骨,乍一眼便见眼前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肤若海棠之春,气质如玉温润,神情顾盼生辉,好一个神仙般俊美飘逸的少年儿郎。直瞧得灵玉目光流转,绿萼娇不自持,就连性格粗糙的兰馨此刻也如呆傻了一般。

“古人云,秀色可餐,想我腹内空空,眼下却成了三位姑娘的盘中餐点,着实可悲。”年富摇头叹息,灵玉脆生生啐了一口,白皙的脸颊绯红,绿萼姣好的脸蛋红的滴血,此刻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兰馨只听懂了一句“腹内空空”,此刻早已飞一般夺门而出。很快兰馨端上来一个小碟,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七八枚鹌鹑蛋般大小的精致点心。

轻咬一口,酥软松脆,微甜之中带着淡淡的果香,是自己喜欢的口味,想来定是出自绿萼之手。本想好好“鼓励”一番,可惜绿萼此刻脑袋搁到了胸前,不敢抬头。年富悠然道,“如果再有杯温水就完美了。”兰馨转身还想去取,却被灵玉拦住了,“点心可以少吃点,茶水却是绝对不能喝的!”一边说着,灵玉将碟中剩下的三枚点心统统收走。

此刻年富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在他的面前堆放着整整三沓的书册子,从论语到庄子,再从历年秋闱出阁的策论到朝内内阁大学士的经典着集,年富揉了揉眉心,苦笑着摇头,“临时抱佛脚,这抱得似乎晚了些。”其实从早上醒来,在卧房里看到灵玉的那一刻,年富便能猜想到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什么的人,现在年富已然知晓。

暮色渐渐暗沉,年府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站立着八匹通体雪白的科尔沁草原良驹,马车顶棚呈现明黄之色,其上五爪金龙黄旗飘飘,显示着它无比尊崇的地位。车身前后百名御前侍卫护驾,气势巍然,这是皇帝专用的御辇仪仗。如此高规格的礼遇,年羹尧却处之泰然。

见年羹尧走出府门,一位戎装铠甲侍卫疾步跑到御撵驾下,双膝跪地,双手撑地,竟是以身躯为阶梯供人踩踏。年羹尧傲然踩上御前侍卫的背脊,登上御撵,紧随其后的年富不做丝毫迟疑,躬身作揖道,“将军请起,小子乃一介布衣,不敢劳动将军金躯。”说完竟是从御撵一侧毫无形象的攀爬上去。

纳兰氏一路相送至府衙门口,见那气势凛然的车马仪仗,一时既喜且忧,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直到御撵车驾渐渐消失在黑暗的街巷深处,纳兰氏才被身后的绿萼搀扶着回了府门。御撵在宽阔的御道上行驶,耳边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便只剩下叮叮铛铛清脆的马蹄声。年富端坐于年羹尧的下首,垂目巍坐,眼观鼻,鼻观心,竟似老僧入定般从容淡定。

“身为年氏子嗣,不必行那阿谀恭维之事!”年羹尧冷冷道,目光更是如刀子般刮在了年富的脸上。年富垂首,恭敬道,“儿最近在读论语,古人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蚂蚁微末生灵对于堤坝而言,不易于蚍蜉之于大树。其能够摧毁堤坝,可见水滴穿石的力量之绵延无尽,而人的不作为之可怕。所以老祖宗常教导孙儿,万事密则顺达,不密则固步难行。”长长的一段话,年富朗朗说来竟是丝毫没有停顿,这在年羹尧看来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因为年氏宗族子侄辈中根本无人能够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包括他比较喜爱的年熙,在他面前亦是战战兢兢,拘手拘脚。

有老祖宗珠玉在前,年羹尧不再斥责,而是问了些关于功课学业类的问题。内阁翰林出身的年羹尧其文采风流自是不用说,而年富却也能对答如流,往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在寻常人家必定被斥责为,曲解圣贤,旁门左道,然而年羹尧却在年富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些许的影子:自信、聪颖,敏捷,却独独少了那一份咄咄逼人的锐气。

脚下的路越来越平坦,马蹄的响声越来越清脆,年富心里头计算着:这该是到了内庭了。果然没过多久车马停了下来,外间有人说话,“年将军请下御撵。”年羹尧打开珠帘走下车,眼下顿时一片开阔,宫墙绿瓦,殿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年富落了三步紧紧跟随在年羹尧身后,目不斜视,神情肃然。

“年将军!”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闯入,让闷头走路的年富一愣,抬眼望去轻挪莲步款款走来的是一位四十出头身材修长的宦官,此人面目清秀颚下无须,看到年羹尧也只是稍稍抚了抚手中掸尘,可见此人在宫中低位不低。而年羹尧的回应则更直接,冷冷一“哼”,居然仰目望天,眉宇之间极尽鄙夷之色。宦臣不以为然,掸尘遥指前方小径道,“请!”年羹尧径直拂袖而走。年富不是年羹尧,路过宦臣身侧,躬身行礼,“大人先请!”

宦臣阴测测的目光扫了眼年富,见年富小小年纪,风神如玉,神情之间更是一片祥宁,“你就是年富,揆叙的外孙?”年富神情淡然道,“正是小子。”宦臣讪然一笑,“倒是个老实孩子。”说完直接走到了年富的前面。这里是深宫内闱,外臣终极一身不得踏入这里,而年羹尧似乎对这里十分的熟悉。

依山傍水,假山环绕,树木峻秀,花草芳香,翊坤宫果然如传说般极尽奢华,如璀璨明珠般掩映在花草树木间的宫阁飞檐上挂满宫灯,乍一眼瞧去竟如白昼般亮堂。此刻翊坤宫的厢房里却是出奇的温馨静逸,雍正端坐正前方,年妃陪伺一旁,年羹尧坐在年妃的下首,而年富坐在了年羹尧的下面。长形餐桌上总共放了一十八样菜式,有冷有热有汤有干,并没有出现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菜式的辉煌,可见民间对这位雍正帝“节俭厉政”的评价非虚。

“既是家宴,便无需拘谨,这几道菜是翊坤宫小厨房特意为年将军你做的,若在平常朕想吃全这一十八样,还需费好一番心思。”已过不惑之年的雍正有着满洲皇族特有的狭长眼眸,此刻这位人间帝皇身着便装,相貌威仪,眉目之间虽笑含威,令人不敢也不能亲近。年妃嗔怪的瞪了眼雍正,“皇上惯会在将军面前挪揄臣妾。”只这一瞪,端的是娇若春花,媚如秋月,加之香肌若脂,眸如婉月,唇似点朱,竟是风华绝代的一位倾城人儿。

雍正话音刚落,身旁机灵的布菜小太监开始凭借帝皇的喜好与揣摩的圣意捡取几样放入碟中,那边雍正刚刚起箸,这边年羹尧已经夹起一块纳入口中咀嚼,行为举止粗狂却有军人风度。年妃见年羹尧僭越,神情紧张的望向一旁的雍正,见雍正恍若未觉,便娇憨的劝起酒来,气氛一时倒也祥和。

“陛下,四川巡抚蔡琰昏庸纨绔,难堪重用,请陛下圣裁!”年羹尧这突然举动不仅令年妃捏了一把冷汗,就连年富的心也“咯噔”了一下。抬头见那年羹尧沉眉冷颜,端坐软椅之上,双手相扣,抬于胸前一副谒见陛下奏请批示的架势。坐上雍正一双精目不带丝毫怒意瞧着年羹尧,仅仅这片刻功夫,年妃光洁的额前顿现湿汗,年富的掌心亦是一阵冰凉抽搐。而年羹尧依然冷眉垂首,大有不回复便不作罢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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