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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上——by复活美杜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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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功,今次家宴,不谈国事。”雍正淡笑着举杯饮酒,神情自若。年羹尧却艮骨力谏,“蔡琰此人慵劣无能,上任半载毫无建树,实乃尸餐素位一庸人尔!”雍正脸色沉了沉,任命蔡琰为四川巡抚乃出自雍正御笔朱批,任用一庸人,那他雍正岂非有眼无珠!年妃娇颜白了白,几次打眼色给这位吃错药的哥哥,奈何年大将军谁也不看,算是跟皇帝彻底杠上了。

“那就撤职查办吧!”雍正抬手饮酒,年羹尧举杯遥敬,压抑的气氛陡然间一扫而空。年妃见缝插针,笑意盈盈的望向年羹尧身侧的年富道,“兄长身旁的可是年富?”年富赶忙起身行礼,“小民年富见过娘娘。”年妃掩嘴失笑,“倒是个乖巧的孩子。”年羹尧睨了眼身旁的年富道,“娘娘谬赞!”

“过了年该有十八了吧?”年妃兴致盎然的问道。年富垂首立于一旁,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过了年该是十七了。”年妃讶然,“噢,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度,兄长好福气。”许是想到自己已过而立之年居无所出,娇艳明媚的脸上露出稍许失望之色。两杯酒水下肚,雍正一双精目更显锐利,望向年富的眼神竟像刀子般森然冰冷。

“纳兰揆叙是你何人?”雍正此言一出,现场气氛陡然凝固。年富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一侧端坐的年羹尧,只见他神情泰然自如,举杯喝酒竟是说不出的畅然;再瞧年妃,眉头微蹙,神情略显不安。年富声音清朗,没有片刻迟疑回答道,“正是小民外祖父,家母的亲生父亲,只因母亲自幼过继,于外祖父庭前倒是少有往来。”此刻年妃望向年富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兴趣,而是淡淡的赞许。

第八章

“不忠不孝阴险柔佞之纳兰揆叙!有这样的一位外祖父,你可恨过?”雍正继续问道,言辞也愈见犀利。此刻就连年羹尧也不禁动容,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回答“恨”,大清开国以孝治天下,“恨”血脉长者,无异于不孝!死者已矣,记恨死者,实乃不仁,此不仁不孝之徒从今往后如何立足于这天地之间;回答“不恨”,对此等祸国殃民,动摇国之根本,结党营私之徒报以同情之心,其心当诛!

年富神情哀痛,双膝跪倒,匍匐于地,声音悲戚道,“小时候娘亲带小民去外祖父坟前祭扫,每每想到外祖父生前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便泣不成声。一日一位落拓的游方和尚打此处经过,见母亲哭得伤心,便指着路边一朵野花问道:‘施主可知这是什么花?’”年富娓娓道来,竟有一番引人入胜的魅力。年妃差一点脱口问出,“那是什么花?”

“母亲惭愧道,‘妇人生于高墙,养于深闺,却不知道这是什么花。’见那花朵不过铜钱般大小,颜色鲜黄,花瓣细长,并无香气,自然也无甚特别之处。游方和尚道,‘这花叫作蒲公英。每至春风谷雨,花尽籽熟,随风飘散,籽落于何处便在何处扎根生长,繁衍生息。’那游方和尚指着一堆乱石丛中的蒲公英花朵说道,‘你让它该去恨谁、怨谁?’母亲茫然,游方和尚继续说道,‘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年富的故事结束了,周围一片沉寂,年富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起来吧!”雍正幽幽道。年富口中谢恩,缓缓从地上爬起,长身玉立,静等上训。雍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目光却落在年羹尧的脸上,“此子不类汝,乃祖上之风。”年妃望着堂下站立着的年富,越瞧此子越喜欢。被眼前三人六只眼睛注视着,年富顿觉亚历山大。突然“咕噜噜”一声乍然肚鸣,令年富一张在皇帝面前奏对也能从容不迫的俊美脸颊上泛起了些许局促的绯红。见那年富羞赧的抱着肚子,无助的望向身侧横眉冷对的年羹尧,年妃笑了,笑得难以自持,“皇上快别问了,看把我侄儿都饿成什么样儿了,回去让老太太知晓,还不定怎么心疼呢!”

“既是家宴,就别拘束了。”雍正淡笑着说道。年富谢恩,回到桌上,不急不缓的吃了起来,不做不作、不卑不亢,自然赢得年妃的好感。这一顿晚饭整整吃了半个多时辰,而饿了一天的年富也只吃到了六分饱。撤下筵席,那位对年羹尧也不假辞色的宦臣手捧一轴书卷走进来,跪拜请安后,立于一侧,神情卑微敬畏。

“康熙四十八年,先帝送你的几个字,今番朕再送你一次。”雍正一招手,宦臣将手中卷轴递到年羹尧跟前,年羹尧伸手接过,缓缓展开,其上“甘心淡泊,以绝徇弊。始终固守,做一好官。”一十六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随即年羹尧跪接谢恩。望着脚下跪着的年羹尧,雍正兀自说道,“朕记得那时候你刚而立之年,却已位居内阁学士,从二品衔。如今整整十五年过去,今日的年大将军比之当年又如何?”

“皇恩浩荡,臣定当戮力沙场,保大清西陲国泰民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年羹尧的话掷地有声,雍正满意的点头道,“朕记得亮功的赤胆忠心!”此刻坐在御撵车驾回程的路上,年富的脑海中回荡着雍正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而上首正位上坐着的年羹尧正手握书卷,幽冷的目光恰好落在卷轴之上,久久出神。突然年羹尧问道,“知道皇上为什么要送这一十六个字吗?”

年富沉吟片刻答道,“皇上是要父亲记住,先帝能给父亲的,皇上给的更多!也许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年富望向年羹尧,年羹尧幽冷的目光之中闪现点点暗芒,问道,“什么意思?”年富回答,“皇上既然能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也能在朝夕之间将之毁于一旦,就像如今关押在宗人府的阿其那!”年羹尧浑身一震,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瞧着此刻年羹尧的模样,似乎并不是传闻中那般莽撞之人,年富迟疑着要不要开口问。然而却在这个时候年羹尧问道,“你想问什么?”年富道,“宴会之上父亲为何如此咄咄气势?”想试探皇帝的底线吗?这方法也太过冒险了。年羹尧幽幽说道,“你猜对了,为父就是想探一探皇上的底线。你是不是觉得为父这样太多冒险。”

年富点头。年羹尧继续说道,“世人皆知,我年羹尧跋扈j□j,皇上反而大用我,只因为他知道年羹尧其人可用,性格冲动刚直,于政治谋略上却稍显稚嫩,所以像为父这样的好用又好控制的人,皇上用着才顺手。”年富点头,果然能成为一方封疆大吏的人又岂会只是个莽夫。既然年羹尧看得如此的透彻,那又想试探皇上哪一根神经的底线呢?此时年羹尧闭目养神,不再言语,年富也不再问,然而心中隐隐感觉,恐怕与康熙六十一年那个冬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翌日一早,年羹尧便着人找来京城中最好的裱匠将雍正赏赐的一十六个字仔细装裱,悬挂于前厅,时刻警醒年氏宗族子弟“甘心淡泊,以绝徇弊。始终固守,做一好官。”年富给老太太请安时,苏氏哭肿着脸随坐一旁,老太太训斥年富“谦则溢,满招损”;叮嘱多读书准备来年备考;又嘱咐注意身体等等家常闲话,便让年富下去了。

左右无事,年富从后门溜达了出去,依然是于闹市穿行而过,其间少不得引来月松苑的姑娘们痴痴挽留,只是没有看到那像梨花般素雅的女子,这让一贯喜欢欣赏“美”的年富小小遗憾了一把。不知不觉间又来到西城门外那一汪青碧湖泊旁,芦苇荡漾,暖风徐徐,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年富不禁有些昏昏欲睡。想到便做,年富仰躺于芦苇之上,再瞧那天,居然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广阔蔚蓝。顿觉心情大好,于是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年禄是感受不到这荒凉之处有什么美感的,此刻正百无聊赖在年富身旁不远处寻找些野生的芦柑打打牙祭。就在年富飘飘然如坠云端之时,一个声音将年富从瑶池仙境拉到了地下芦苇丛中,“如果不嫌弃,我能在这里小憩片刻吗?”年富微微抬眼,男人正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年富抬手,让男子随意。

随即男子老实不客气的席地而坐,不知从哪里拿出棋盘、棋子、茶壶、饮器,陶然自得的以天为广厦、以地为枕席,以左手执黑子为友,以右手执白子为敌,片刻功夫居然也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年富起身,就着男子的茶皿抿了一口,不禁啧啧称叹,“雨后乾明,采绝顶之寒茶,泡以温泉之水,香气清雅,味道丰醇。饮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的确是茶中之君!”见年富一语道破,男子淡笑不语,手下却又是一番激烈交锋,顷刻间白子死伤殆尽。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年富道。男子将盘中杀得正酣的棋局随手推翻,“固所愿而,不敢请尔。”随即年富欣然入棋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与男子对弈,年富才发现对手之棋风端的飘忽诡异,看似平淡无奇,却总在不经意间异军突起,杀得年富折戟而归。而男子与年富的对决却是另一番滋味,咄咄寸逼,却又步步为营,攻守兼备,棋风当真稳健的很,只半盏茶的功夫,满盘煞气凛冽,针锋相对,最后男子以一子险胜年富。

抬头望天,日暮西陲,不知何时年禄倚靠在石墩上睡得昏沉,年富站起身,“下次定洗今日之耻!”男子欣然应战,“随时恭候。”年富离开后,一位白发皓首之老者从茂密的芦苇丛中走出,来到残局前一番沉吟之后感叹,“一位年不过十六七岁之少年人居然有如此老道辛辣之棋风,观棋度人,此子可谓天纵奇才。不过可惜人生苦短,恰如白驹过隙,何苦活得那么透彻,徒增烦恼罢了。”说完老者转身,吟唱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发弄扁舟……”望着老者孑然一身的背影,男子黯然一笑,“高居庙堂,忧君之忧,担君之事,早已身不由己——”

读书至深夜,心中感慨良多,劝退绿萼和兰馨,年富独自一人徜徉在幽静的雨轩长廊深处。倚栏遥望,玄月当空,繁星寥寥,突然一颗璀璨的星辰从天际滑过,留下短暂却十分耀眼的轨迹。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仰头望天,在流星闪现的那一刻,向上苍许愿:这辈子必须活得像个人样!

第九章

年富淡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起身回房,突听前方有脚步声,想折身已是不及。年富苦笑,看来今番只能做一做这梁上君子了。来人一开口,年富不禁皱眉,“端方,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就走,咱们还未向老祖宗请辞!”年氏疑惑的望着胡期恒,胡期恒却是神情凝重,“鄚州知府蒋兴云死了!”年氏更加疑惑,“一个知府死了,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自然只是个无名小卒,可他身后之人是四川巡抚蔡琰!”胡期恒目光幽幽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湖面幽深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暗泥潭,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年氏一愣,问道,“可是最近被撤职查办的那个四川巡抚蔡琰?!”胡期恒沉沉叹息,“岳父大人太心急了,以至狗急跳墙。”年氏急切道,“可是蔡琰已被撤职,不日就将被押解京城受审——”

“你个妇道人家怎知这其中的诡谲!”胡期恒气急,“蒋兴云在鄚州任上三载,兴利除弊,拒收节礼,凡事为先,深得民心。这个人在四川巡抚蔡琰突然被免职的节骨眼上死了,会让士林间如何揣度?纵然先前岳父有杀那蔡琰之心,恐怕这个时候也不能动手了。”年氏脸色刷白,“父亲恐遭人诟病——”隐身柱梁暗处的年富亦是心下惴惴,一旦激起民愤,纵然年羹尧风头正劲,恐怕也会步晁错之路。年富缓缓从暗处走出,看着胡期恒携年氏匆匆离去的背影,年富喃喃,“就看你够不够狠心了。”

连日来年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闭门读书。每每路过书房门口听到里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纳兰氏的脸上终于一展欢颜,加之与年羹尧夫妻琴瑟和鸣,年妃的赏赐源源不断,也让年氏宗族认识到年府之中还有这么一位出身高贵,性子却淡泊的年夫人。一张一弛,乃读书之道。所以此刻年富流连于繁华的街道上,看商物琳琅满目,听贩卖呐喊吆喝,闻深巷老酒醇香,品街头小吃零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西街口。

“前方为何如此喧哗?”年富问道。手捧无数口袋,嘴巴里还塞着吃食的年禄顺着年富手指所指,“那里就是状元楼,每年应试举子等待秋闱结果,都会聚集在这里喝酒吟诗,谈论古今,自然也少不了风花雪月。”年富觉得有趣,便欣然而往。这状元楼气势当真不凡,整整上中下三层,呈半弧形结构,俨然是这皇城之中酒楼之最。

状元楼内高朋满座,谈笑风生,一眼望去竟无一张空位。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朋友如果不嫌弃,不防来这里一坐。”年富顺着声音望去,在靠近窗口的西北角一个年轻人正朝着年富抱拳颔首,年富点头答谢,径直走了过去。这张不大的八仙桌上已然坐了四个人,邀请年富入座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相貌堂堂,气质雍容,想来家世亦不俗。

在他身侧坐着一位略显羞涩稚嫩的少年人,见年富朝他看来,慌忙低下头去。而另外两位也是弱冠之龄,衣衫破旧倒也整洁,只是一个见到年富神情怯懦躲闪,略显自惭形秽,而另一个则恰恰相反,独自饮酒,神情倨傲。年富刚一落座,便道,“在下姓年,字竹韵,京城人氏。”

“在下姓孔,单名一个集字,山东人氏。”气质雍容的年轻人逐一介绍道,“这位姓张,单名一个玉字金陵人氏,而这位姓李,名东亭,也是京城人氏。”略显自卑的年轻人强颜欢笑朝着年富拱手,“在下李东亭。”而李东亭身侧的张玉却是连眼都没有抬,可见其人心高孤傲,愤世嫉俗。一旁的孔集赔罪道,“张玉性子孤冷,为人却无恶意,而且自古以来,有才之人必多怪

癖!”孔集这是那话挪揄张玉,张玉讪然一笑,竟也不反驳。

以免冷场,孔集道,“竹韵兄也是这一届科考的举子?”年富自嘲苦笑,“十年寒窗,临了却因身染风寒,错过今次大考。”孔集面露惋惜,随即笑道,“幸亏错过今次大考,否则纵然竹韵兄才高八斗,此番恐怕也要铩羽而归!”望着孔集星目之中闪现点点促黠的暗芒,年富笑道,“若如此,岂非上天注定。”

孔集灿然而笑,“竹韵兄心胸开阔,令人敬服。”孔集举杯赔罪,年富欣然饮下。举子十年寒窗苦读,日夜期盼一朝高中飞黄腾达,所以往往心高气傲,不肯服输,孔集以话刺探,暗指年富恐有不及在座的一位,却不想年富不以为然。可见其胸襟、气度、涵养尽皆可交往之辈。于是孔集继续说道,“刚才虽多有冒犯,然而张玉之文采风流的确出类拔萃,特别是策论奏对,今番天下学子,恐怕无出其右者!”

李东亭一脸崇拜的望向身侧坦然受之的张玉,却不想此番话落入邻桌几人的耳中,一位神情阴鸷的青年豁然站起身,“兄台此话,岂不是笑我北方无人!”阴鸷青年身侧缓缓站起一人,张玉不禁沉下脸来,只见这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脸粉腮油头,“一个落魄庶子整日里夸夸其谈,妄想登堂入室,可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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